真相卷79.重逢 ssん.cм
江潯從廁所出來,看了眼空蕩蕩的客廳。 高考期間,公交車公司不好請假,江范成明天要陪他去考試,調了班,晚上遲回來。 整個家都很安靜,只有他的房間孤零零亮著燈,燈光所不及之處一層層陷入更深切的黑暗里,黑暗盡頭影影綽綽,總讓人覺得那里有什么。 影子怪物。 小時候冬天天黑得早,偶爾爸媽回來晚了,他們忘記提早開燈,客廳就是這么暗。開關在門口,阻攔他們的是一片黑,兩個人鬼哭神嚎都說角落里有影子怪物,誰也不敢去拉燈線,后來太渴實在沒辦法了,jiejie拉著他,他扯著jiejie,一鼓作氣把短短幾米的距離沖刺出了五十米短跑的戲劇效果,狂奔到門邊才把燈打開,最好笑的是明明開了燈,姐弟倆還要驚叫著反身跑回來鉆進房間里,然后指著對方哈哈哈笑成一團。 江潯淡淡抿起唇角,又下意識看了眼門旁的電燈開關,現在燈線已經換成了開關板,客廳這一頭也只剩下他,很多東西都和以前不一樣了。 臨近十二點,他今天也沒收到jiejie的微信。 雖然前天jiejie有打電話回來說手機壞了,但時機巧得有點奇怪——那天是他這一年來,頭一次給jiejie發消息。 他打開了去年她快遞給他的生日禮物,是一條帶了鯨魚造型的手鏈,戴上,拍照,給她發了一張照片。他想,她應該會很高興吧?他終于想通了沒再和她賭氣。所以她會回他什么呢?暑假會回家嗎?他快一年沒見到她了。?ó1⑧ɡν.νì?(po18gv.vip) 可是什么都沒有,等來的只有她告訴爸爸她手機壞了,要他高考加油的電話。 不知道為什么總是有點不安,江潯回到房間盯著手機半天,最后還是摸起來,打開了和jiejie的對話框。 想了很久都不知道怎么開口,他鼓了鼓腮幫子,從左到右,從右到左,最后終于想到一個優秀的話頭,拇指連動,忐忑地把消息發了出去。 [今天考完感覺還挺好的。] 發完之后還來不及放下手機,原本臉上要揚起的笑容就僵在了那個弧度。 [對方開啟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好友。請先發送好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后,才能聊天。] 如墜冰窖。 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就像是泰坦尼克號撞了冰山之后,趴在水里的杰克,下一秒可能就要沉下去了。這一串文字不長,言簡意賅,可是所有字符組合起來,就是那么刺眼,僅僅只是注視著它,整顆心臟都會難受得發酸。 手機壞了,不會有微信刪好友的故障吧? 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 他不懂,他突然就發現,他什么都不懂了。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但是明天還要考試,他真的很想現在就一通電話打過去問她為什么,可是想想,如果她愿意告訴他為什么,也不會這樣一聲不吭地刪了他。 這一刻,有點恨她。 江潯盯著天花板,白色的天花板,白的墻,可是眼前好像總是有一團黑影,罩著他透不過氣。 他重新摸出手機,打開音樂播放器開始一首一首聽歌,妄想著自己能在樂聲中被催眠,可是莫名其妙地,大腦卻開始清晰分辨每一句歌詞,甚至把自己套進歌詞里覺得怎么寫都是自己。 真矯情。 可是江潯還是忍不住把那首歌分享到了朋友圈里,并且加上了一行字—— 我的頻率是52HZ。 第二天一直到了天光大亮江夏才醒過來。 就別責怪她遭遇了那樣的經歷之后怎么還能睡得著了吧,那種體驗太痛苦,無論是對身體還是精神都會產生巨大的消耗,加上前一晚又喝了酒,后半程江夏幾乎是昏死過去了,等醒過來時,身側已經沒有盧景州的身影。 他好像并不覺得自己昨晚犯了什么錯,桌面留了一張紙條,告訴她自己今天很忙,酒店已經續到了明天,然后便簽上方作鎮紙的,是一臺包裝未拆的新手機。 江夏那一刻不著寸縷,站在桌前發愣,盯著那張便簽,盯著那臺手機,整個人陷入到一種空白的情緒里。 手指碰上手機的白色包裝,指尖rou眼可見地顫抖,她抬起來放到眼前仔細打量,纖指白皙,指腹微微泛著紅潤的粉,和以前沒什么兩樣,可她就是覺得很臟。 她環視了一遍亂七八糟的酒店大床,她的裙子還被扔在床下,內褲在床腳,內衣被扔在窗邊的懶人椅上,像是被人分尸了一樣,東一件西一件。江夏突然反胃,一股腦沖進廁所,對著盥洗臺大吐特吐起來,嘔吐聲回蕩在偌大的洗手間,江夏吐到整個盆里只剩下黃水,才抹了抹嘴和下巴,撐起身來。 鏡子里的女孩原本無疑是個美人。 瓜子臉的五官清麗,每一分一寸都恰到好處,清清冷冷像百合。 不,不提那個顏色。 她現在嘴唇就足夠蒼白了,頭發凌亂,眼圈浮腫,丑得她自己都看不下去,尤其脖子上還有一圈紫紅色的痕跡,像是被人套上了一個項圈,掙脫不得。 她對著鏡子沿痕跡摩挲自己的脖頸,開始想,是不是應該報警? 怎么報?作為他女朋友,自己登堂入室,和他喝了酒,過了夜,身上除了脖子沒有其他傷口,他說不定還可以說這是兩人之間的小情趣,以他盧景州的資歷背景,這罪行證據拿出來都沒人相信,只會鬧得滿城風雨。 算了,隨便,就當她被狗日了,本來最早她也打算勉強獻身了不是嗎,不過是后來愿不愿意的區別,如果當做和前男友分手炮,心里就能好受一些。 江夏的表情很平靜,但又和之前那個自暴自棄的她不同,鏡子里那個人,是活著的。 太惡心了。 雙腿之間黏黏膩膩的鼓脹痛感。 江夏低頭打量自己的腿心,他竟然沒戴套射了進去,現在每走一步還能感覺到里面被濁液充溢的飽脹感,真的,太惡心了。 她二話不說打開了蓮蓬頭開始沖洗自己,尤其是那里,手指伸進去,摳出來,沖洗了一次又一次,本來昨天xiaoxue已經不得善待,她這么一弄,下面火燒了似地疼,可是她停不下來,發狠地搓,幾乎要搓下一層皮,除了痛還是痛,那一點快感都沒有。 她疼哭了。 拿著花灑澆了自己滿頭滿臉窩在淋浴間的角落哭了。 她現在好想家。 江潯的高考完滿結束。 雖然昨晚確實沒睡好,但他為了這一天夜以繼日追趕了一整年,決不想事到臨頭前功盡棄,他甚至已經想到考進Z大站到jiejie面前,問問她到底還打算躲去哪里——他說他能做到的就一定會做到,他要證明給她看。 他考試的當口江范成去挪了一次車,車是跟同事借來的,這一天專門負責接送江潯,但是考場附近的地兒實在是寸土寸金,江范成只好把車挪到遠一點的停車區,本想著考試結束的時候開來正好即停即走,結果一到點直接就被堵在附近寸步難行了。 看那個勢頭沒有十幾二十分鐘動不了,正好江潯和郭杰、于曉偉他們一個考點,幾個人一拍即合決計要干一番“大事業”來紀念,直接去了學校對面的小店。 時間算得剛剛好,江范成“突出重圍”之后,接上同樣完事兒的江潯,去老城區最有名的牡丹亭酒樓搓了一頓館子,父子倆胡吃海喝談天說地,大概自王雪蘭去世之后,是頭一次感覺這么親近。 回到小區已經八點半,樓道里老爸恰好被臨時叁缺一的錢叔截胡,江潯見老爸手癮犯了,這幾天忙里忙外也辛苦,自然讓他去好好玩個痛快,自己一個人先行回了家。 日光燈管滋滋亮了起來,江潯把書包往沙發上一扔,扶著門框開始脫鞋。 眸光不經意地掃視了客廳一眼,總覺得,這家里有什么不一樣了。 ……是門。 自從jiejie去外地上學之后,她的房間一直都是開著門透氣的,可是今天她的房門關上了。 好奇怪,今天走的時候,他和老爸誰也沒去做這多此一舉的事情吧。 長睫微微壓下來,他思索了片刻,心臟陡地轟然直跳。 幾乎是下意識地抬眼就對著關門的臥室喊了一聲:“姐——” 聽著自己的心跳聲,靜靜等了幾秒,沒有人。 江潯耐不住性子,關上門就叁步并做兩步沖到江夏的房門前,叩叩兩聲。 “姐,你回來了嗎?” 這時候,昨天怎么氣怎么怨,好像都被拋諸腦后煙消云散了。 里面還是沒人應。 心下稍稍冷卻,江潯擰了擰門把。 竟是鎖的。 他站在門前忽然無所適從,低著頭看著握把的手,心跳重新加速。 ——她回來了。 jiejie她回來了。 這件事幾乎蓋過了高考結束所帶來的喜悅,江潯輕輕吐了口氣,冷靜下來,回頭去翻鞋柜,那里確實有一雙之前并不擺在那兒的女式帆布鞋,這么一想,江夏在那個房間的推測就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江潯仰起頭捂住臉,只覺得眼眶發熱。 他又重新走回她房門前。 敲敲。 再敲敲。 “不開門的話,我要懷疑是有小偷入室盜竊,撞門了?!?/br> 停頓幾秒,那頭還是沒動靜,他有點不安。 再敲—— 門后響起喀噠聲。他的心也跟著喀噠了一瞬。 露出一條縫。 “……”縫隙間是江夏蒼白的一張臉,紅著眼,顯得很疲倦,門外的光線讓她有一剎那的不適應,下意識眨眼躲了躲。 從嘉源到沂海,坐高鐵差不多要七個半小時,江夏這一天馬不停蹄輾轉到家,精神萎靡到連飯也沒顧上,回到家沾床就睡。但,好歹是到家了,回到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仿佛回到母親的胎盤,她緊繃的情緒終于得到松懈。 她有想過要不要去找江潯,就像去年他等她高考考完那樣,然而她現在這副面貌,又怎么去見江潯呢? 一覺被敲門聲驚醒。 還有他的聲音。 她在黑暗中睜眼時,感覺圍繞自己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實,她甚至在懷疑這一刻是不是一個夢,躺在自己的房間,自己的床上,門外是自己最想見的人,叫著自己的名字。 她不敢。 她不敢應聲,不敢開門,就怕一切都是一場夢,夢醒來就什么都沒有了。 直到他的聲音越來越真切,江夏才緩緩走到門邊,打開了一條門縫。 “……” 少年就站在她面前,鮮活耀眼。 “jiejie?!?/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