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趙羲姮讓人把花房短工的畫像暗地里都畫下來拿給她看,只一眼,趙羲姮便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 他臉上雖然多了道疤,但方臉闊腮的樣子極為好認。 既然是他,那一切串聯起來也就能說得通了,此人與衛澧有仇,又是原本鎮北王府的人。 因而他想要利用趙羲姮的好奇心,借助衛澧不為人知的過去,來挑撥他們夫妻兩個的關系,他最后再坐收漁翁之利十分說得過去。 小桃見此人畫像也為之一驚,她與趙羲姮對視一眼,沒想到這人竟然還敢出來蹦跶。 “別著急捉人,我感覺他自己到時候了,會迫不及待蹦出來,你吩咐幾個好身手的盯緊點兒,別讓他跑了或者吞了藥?!?/br> 第118章 麻辣鴨頭 意外之喜總是來得那么及時,趙羲姮覺得自打離開晉陽之后,她的運氣就好轉起來了。 例如現在,她教人盯著羅浩然,卻盯出來了別的。 幾個侍衛深夜在圍墻附近抓住了鬼鬼祟祟三個人,帶來給趙羲姮一看,也是熟悉面孔,正是當時和羅浩然一伙的人。 羅浩然年紀大了,再不奮力一爭就徹底沒有機會了,因此才大著膽子混進來,準備挑撥兩人的關系攪渾水,然后再趁機刺殺衛澧。 但他也不是全然沒有準備,例如這三個人就是他安排在府外,用來接應的。 事情成了,他就能取衛澧而代之,若是事情不成,要么保命為上計,要么就橫死家外。 且等待了些時日,羅浩然常路過的侍女們說,主公近日身體不好,夫人許是被磨的有些厭煩,待主公逐漸不如往日親厚,脾氣也古怪冷淡起來。 不管是趙羲姮當真變得如此,還是她僅僅為了引蛇出洞刻意派人放出來的流言,羅浩然都覺得,趙羲姮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真相了。 他一想到夫妻反目的戲碼,就興奮不已,但還是按捺住激動,靜靜又等了兩天。 趙羲姮的耐心幾乎被他耗盡了,她肯陪這個人兜兜轉轉演戲就已經很給他面子了,麻煩他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她的脾氣,她真的挺忙。 誰跟他似的,一天天種完花就沒事兒人了,然后就琢磨著怎么往她身邊兒遞小紙條。 羅浩然低著頭,將花盆放在地上, 自他進來第一眼,趙羲姮就認出他來了,那么大一坨,放哪兒都挺打眼的。 她的目光一直追隨著羅浩然的動作。 羅浩然將花盆放下,準備出去了,他心中暗暗焦急,趙羲姮怎么還沒叫住他?難道是沒認出來。 他轉過身,稍稍抬頭,隱晦的將臉暴露在趙羲姮的目光下 。 沒想到趙羲姮只是微微掃了他一眼,便又將目光偏開,繼續吃桌上的水果。 嗯,果然等不下去,自己跑到她跟前兒來了。 她就說嘛,刻意露出那么多馬腳,已經放好餌料等著她上鉤了,怎么可能不露露臉。 既然他已經按捺不住,那自己就可以再等等了,吊她那么久,她吊他一會兒,不算過分。 羅浩然不甘心,好不容易覺得時機成熟了,怎么能因為趙羲姮沒認出來他這張臉就繼續拖延下去呢! 他往趙羲姮那邊走了兩步,將自己的臉更大方的露在趙羲姮面前,“夫人還有什么吩咐嗎?” “沒了,你下去吧?!壁w羲姮頭也不抬。 “………”她回答的非常干脆,羅浩然噎了半刻,道,“小人見夫人面善,好像曾經在哪兒見過一樣?!?/br> “哦?!壁w羲姮慢吞吞將目光撩起來,“真巧,我看你也很眼熟啊?!?/br> 兩個人相視一笑,趙羲姮扯了扯嘴角,“兜了這么大個圈子,你也不嫌累?!?/br> 有話痛快明白敞開了說多好,非得繞彎子讓她猜。 羅浩然神秘一笑,“相信過不了一會兒,你就會覺得這圈子兜的真值,你一定會感謝我的?!?/br> 趙羲姮一腳踹在他膝蓋上將他踹倒,“別他媽笑了,惡不惡心?!?/br> 幾個侍衛擁進來,將羅浩然壓住捆好。 羅浩然叫囂,“我保證,我說的事情一定是你想聽的。你難道就不想知道衛澧到底瞞著你什么?他的過去到底是什么樣兒的嗎?” 衛澧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 蒼白瘦削的面頰,因為休息不好,眼睛里滿都是血絲,下巴上冒出青青的胡茬,整個人太不光彩了。 他這個樣子,哪里值得別人喜歡? 連一點點姿色都沒有。 過幾天梔梔百日宴,謝青郁肯定要來的,他到時候免不得與謝青郁打照面,誰還不知道謝青郁原本是趙羲姮的未婚夫婿。 原本全盛時候都不如他,現在又這樣憔悴的,到那時兩人站在一起,旁人該怎么說趙羲姮。 心里說她眼光不好運氣不好,錯過了謝青郁。 衛澧一想那樣的場景,就覺得無地自容,他給趙羲姮丟人了。 他又對著鏡子看了看,打起精神,將自己的刮胡刀找出來。 想起趙羲姮并不愿意他用她的妝奩臺刮胡子,還是起身去找別的鏡子了。 動作間他的衣擺打翻了妝奩臺下的一只小盒子,里頭的東西全都灑出來了。 他心里奇怪,趙羲姮怎么將東西放在這么偏僻的地方? 衛澧蹲下身子,將紙條一張一張捋好,準備給她放回去。 不經意間瞄到了上頭的字。 “你想知道衛澧真正的過去嗎?” 捏著紙條的手忍不住發抖。 這些……都是誰寫給她的? 他喉結上下滾動了滾動,只覺得腦海一片暈眩,幾乎要站不住,連忙將剩下的紙條全都打開。 果然……果然…… 那個給趙羲姮寫紙條的人,一步一步用誘哄的語氣,旁敲側擊說他有見不得人的過去瞞著她。 是個人都會好奇吧…… 所以……所以…… 所以趙羲姮現在到底知道多少了? 他心慌頭暈的幾乎蹲不住,將手撐在地上。 侍女將晾干的衣裳收回來整理好,見衛澧這幅模樣蹲在地上。 她嚇了一跳,連忙后退兩步,小心翼翼問道,“主公,您怎么了?可是身體不舒服?奴去將夫人叫來吧?!?/br> 衛澧聽見耳邊有人嗡嗡地在說話,過了許久,他才逐漸找回自己的聲音,艱難問,“夫人現在在哪兒?” 侍女想了想,告訴他,“方才夫人抓了個小賊,將人押去審訊了,奴路過的時候,剛好看見他們押著人往地牢方向里走,夫人想必現在在地牢呢?!?/br> 衛澧手指蜷縮起來,“你看見那人長相了嗎?” 如果,如果不是羅浩然,也許事情還有救。 侍女想了想,“身材十分高大,臉方方正正的,大概四五十歲的樣子,哦!臉上還有道疤!” 衛澧渾身一顫,像是從冰水里撈出來一樣,冷汗將衣裳都打濕了。 是他,是羅浩然,他額上的疤,正是衛澧上次所傷。 他又回來了,這世上,也就只有羅浩然知道衛澧完整的過去了! 真恨啊,上次就應該將人殺了,不然就不會有這樣的后患了。 衛澧的臉色更難看了,侍女不安道,“主公,奴還是叫府醫來吧?!?/br> 衛澧沒應,只是依舊蹲在那里。 羅浩然,原本是鎮北王手下極受器重的一員猛將,跟著鎮北王二十多年,當年衛澧初到平州的時候,就是羅浩然將衛澧挑了出來,洗刷干凈送到王府的。 后來鎮北王年邁體衰,羅浩然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卻不慎被衛澧搶先一步奪了平州。 羅浩然造反失敗后,從王府的狗洞里鉆出去逃生的,這才保住一條命。 上次從集安回不咸,途徑鴨綠江支流,也是羅浩然帶狗堵截,令衛澧重傷。 羅浩然臉上的疤,也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侍女還想說些什么,只見衛澧一下子從地上彈起來,推開門跑出去了。 誒!主公最近身體不好,夫人特意叮囑要好好照看主公的!剛才還臉色煞白一頭冷汗的,怎么又跑了! 侍女連忙追了出去,招呼人道,“快去給夫人傳信,來幾個人跟我追上主公!” “說吧,給你機會給你地方了,這地方多寬綽,夠你表演了吧?!钡乩沃?,趙羲姮坐在太師椅上,微微揚了下巴,看向對面的羅浩然。 羅浩然陰陽怪氣地桀桀笑起來,“你真的想知道嗎?我敢保證,你聽完了以后肯定會……” 趙羲姮用杯蓋扔在他腦袋上,“你以為你是什么話本子里的大反派?別給我整這出,我一開始可沒想知道,是你一個勁兒追著趕著要說給我聽的,有屁快放,別鋪墊了!” 羅浩然笑容一僵,他只是…… 只是想渲染一下氣氛,然后把事情引出來,小娘子年紀輕輕的怎么脾氣這么暴躁? 沒關系,場面小小的失控他可以理解接受,只要事情的結局和他預想的一樣就行了。 但他總覺得事情發展方向不是很對勁兒,哪里不對勁兒他又說不出來,好像沒有一處是對勁兒的。 羅浩然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早在十年前,惠武帝剛剛頒發的法令,禁止殘殺奴隸,殘殺包括殉葬、人牲、斗獸以及虐殺。但是貴族習氣難改,他們已經習慣了用奴隸進行取樂,因此有很大有部分人,偷偷蓄養了用來殉葬虐殺的奴隸……” 趙羲姮微微歪頭,死氣沉沉地看著他,“你能說點兒我不知道的嗎?” 這些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阿耶原本是想循序漸進廢黜掉奴隸制度,但只做了一半,改善了奴隸如同牛羊可以隨意宰殺的地位,他人便沒了。 話被打斷了,羅浩然的表情都快扭曲了,他氣急敗壞,破罐子破摔似的大喊,“你能耐,你上來,我騰地方給你講!” 趙羲姮不理他的咆哮,站起來拍拍衣裳,準備要走,“你再不撈點兒干的講,就自己擱這兒待著吧?!?/br> 羅浩然連忙叫住她,“衛澧來平州之前,是陳侯的家蓄養的斗獸奴!” 趙羲姮一下子頓住,腦袋里嗡的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