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誰知道這個時候李德天突然站出來說了一句：“對，我認為秦硯的觀點是對的?！?/br>
    這下不僅僅是觀眾們，就連主持人劉曉明也愣住了。

    “李德天老師?！眲悦黝D了一頓，繼續說道“您對這件事情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們交流一下嗎？”

    李德天的表情很慎重，他點了點頭說道：“你們都還記得剛才我所說的那個，在電影道具制作上特別有天賦的年輕人吧?！?/br>
    “他當時和我也是這么說的：如果要讓西方認可華語電影，那就得讓華語電影足夠優秀。我們當年可以放下自己的臉面去學習西方的技術，那為什么現在我們反而會變得如此的保守和自負，不愿意去接受西方前沿的特效技術呢？”

    “我搞了一個項目，叫做《國內電影特效技術創新》，這是我們國家基金重點項目?！?/br>
    “當然大家也知道我們國家的社科基金項目資金比較少，大概國家撥下來的錢也就20萬?！?/br>
    這并不是炫耀，而是一個無奈的數字。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20萬這個數字，對于普通人來說比較巨大。但是對于電影特效而言來說，20萬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地球要塞》中的一件防護服的成本，算下來就是接近1萬元華幣。其他的道具、特效，價格更是昂貴到離譜。

    “我能夠做什么呢？我就只能選擇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寫下來，希望能夠給以后特效行業一些參考和借鑒，這就是《國內特效史》的雛形?！?/br>
    “雖然這個年輕人不肯拜我為師，跟著我學特效制作。但是我在編書的時候，這個年輕人一直給我當免費助手，幫我整理文稿、收集資料。尤其是書中關于西方前沿科學、國內發展方向這一部分的內容，基本都是他寫得，我都沒舍得改，也沒能力去改?！?/br>
    “后來出書的時候，我一直很想把他給列為副主編?！?/br>
    “這個年輕人最后又拒絕了我，他說：李德天老師，我只是收集一點資料。我當年這段歷史完全沒有參與，完全任何貢獻，你讓我在副主編這個位置上待著，就是把我放在火上烤。還是別折煞我了?！?/br>
    “當年他還是一個學生，如果他能夠成為這本書的副主編，學校獎學金、榮譽什么都有，甚至保研、讀博、留校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br>
    “但他還是毅然決然的拒絕了這件事，我只能在這本書扉頁上感謝他?！?/br>
    聽到這兒的時候，觀眾們已經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什么，目光都望向秦硯。

    可是秦硯表情依然沒有變化。應該和他沒有關系吧，否則不會是這個表情吧。觀眾自我安慰道。

    “后來這位年輕小伙子他跑去拍電影了，和他當初的豪言壯志一樣，而且做得相當成功?！?/br>
    “他賺了挺多錢，每年都會資助我在學校的項目，這幾年陸陸續續也500萬了?！?/br>
    “我給他說不要繼續給錢了，這些資金我根本用不完。沒有那么多的年輕人愿意來我這學技術，更不要說以特效師為職業目標?！?/br>
    “他其實挺忙的，我們一年也就見個面、吃頓飯。從前年開始便一直給我說，李德天老師我想拍一部電影，一部現代意義上的國內特效電影?！?/br>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要是讓國內特效公司來負責這部電影，我怎么樣和國外的同行去競爭呢？”

    “我不甘心，我想要和世界上其他國家的電影一較高下，我想證明華語電影不比他們弱?？晌矣值糜闷渌麌业碾娪凹夹g，這還是純粹的華語電影嗎？他也很猶豫?！?/br>
    “當時我就給這位年輕人說，如果你要拍電影那就拍出最好的電影。無論你用哪個國家的技術，你只要能夠讓人知道這是我們華國人拍的電影，我就覺得你最厲害?！?/br>
    “后來還真的干了這件事情，很多人都不看好他，他還是義無反顧去了?！?/br>
    “拍電影的時候，他讓我去幫他掌掌眼。我哪有這個資格？其實我也想去學習前沿的特效技術，可是人老了，腦子跟不上了，學東西太慢了?！?/br>
    “然而我不甘心，我就跟著他拍電影，把這些東西全部用文字、圖片記錄下來?！?/br>
    “我一直在想我沒有辦法親自制作特效電影了，但我要把這些知識、這段經歷帶回我們自己的國家，把它交給我們國內的年輕人?！?/br>
    “想要發展一個國家的文化產業，不是口號上說幾句就可以的。你必須得讓年輕人看到這一行有錢可以賺，讓他們感覺到未來是有希望的，有發展空間的?！?/br>
    其實說到這兒的時候，所有人心里都升起了明悟，只不過他們不敢相信這個答案而已。

    “所以說啊，秦硯，當年你沒有跟我學特效這件事情是對的。你去年找燈塔國家的光魔公司，用西方的電影技術特效拍《地球要塞》也是對的?！?/br>
    “沒有你當年的堅持，恐怕我們華語影壇不知道還得等多少年，才能夠拍出這樣一部征服西方海外市場的電影?！?/br>
    “也是有了你的堅持，我才知道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做點什么?！?/br>
    李德天說這些話的時候，聲色動容、字字泣血，因為他是真的從國內電影衣衫襤褸的年代，一步一步走過來的。

    所有的觀眾都沉默了，他們現在誰還有資格去指責秦硯呢？

    李德天望向秦硯，這是兩人今晚節目之中的第一次對視。

    二人之間，哪里還有什么看不到的河流和墻壁。

    李德天老師眼中滿滿都是護犢子的情緒。

    秦硯的表情依舊那樣沉穩、嚴肅，但觀眾們卻讀出了秦硯對于李德天的尊重，對于那段國內特效產業發展歷史的尊重。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觀點，不代表作者觀點】

    特效方面的問題有點夸大，但是特效、道具的薄弱，的確存在。

    老秦在學校的確挺忙的，就真的是拼命三郎。不然室友們也不會如此尊重老秦。

    我還是相信天道酬勤，如果不是小北楊，老秦真的會寫劇本寫到住院。

    所以老秦取得再大成就，在我看來都是應該的。

    【555，大家別養肥。這樣作者的數據會特別差的。求求啦！每天都訂閱吧！】

    第82章 要塞

    在揭露了李德天和秦硯的師生關系后，劉曉明立刻順著觀眾們的好奇進行詢問。

    不過李德天和秦硯似乎都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進行過多炒作的想法，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開始專業討論。

    很快《藝術之旅》的話題就徹底倒向了電影特效及其產業本身，秦硯也收起了剛才的鋒芒畢露，又恢復到一個人畜無害、尊老愛幼的年輕人。

    李德天老師說什么，秦硯就在旁邊點頭、贊同、鼓掌一條龍服務，偶爾李德天有所遺漏的時候，秦硯才會站出來進行補充。

    有不少網友是看到網上的討論，才打開了電視。一來就看到如此溫柔的秦導，心里吐槽說道：不是說秦硯在國家電視臺上打臉網絡謠言嗎？怎么我一來就給我看這么溫柔的秦導。

    還我威武霸氣的秦導……不，不用了。這樣的秦導也好棒，實在太適合結婚了。

    秦硯也不知道，盡然因為如此奇奇怪怪的理由，收獲了一批影迷。

    經此一役，恐怕沒有人再敢當著秦硯的面提出任何的尖銳問題了。

    而這個時候，觀眾們也才發現李德天和秦硯一老一小，合力介紹、討論某個問題，有多么的精彩。

    很多專業知識、市場分析，其實相當的晦澀，但是兩個人相互配合、深入淺出，讓所有觀眾都明白其中的困難、問題……

    今晚看過《藝術之旅》的人，不說對于特效產業有多么深刻的了解，起碼不會夜郎自大，在網上去發表一些愚蠢的言論。

    為什么前幾天，秦硯對于網上輿論完全沒有任何的干預。因為他知道強行把這些討論按下去，在他人眼中反而會變成做賊心虛。

    問題，從來不是逃避就能解決的。

    其實當天在錄制完《藝術之旅》之后，秦硯到后臺和李德天、劉曉明他們閑聊。

    這個時候秦硯哪有臺上的冷酷和孤傲，他跑到李德天老師面前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李德天老師之前麻煩你了，讓您專門陪我演這么一出?！?/br>
    秦硯要比李德天老師高出很多，說這話的時候，秦硯主動彎著腰、弓著背就像一個認真的學生在聆聽教誨。

    單論電影成就、受歡迎程度，李德天肯定比不上秦硯。但是秦硯打從心里的佩服李德天這些老電影工作者，沒有他們就沒有華國電影的今天。

    看著秦硯和李德天在這兒表演師徒情深，劉曉明有些好奇的走上臺前問他：

    “你和李德天老師也真的太愛演戲了，難道你們電影學院出來的人都是這樣的嗎？”

    聽到劉曉明的問題，李德天臉上也露出一些懷念的笑容說道：

    “其實也也不算吧，最多就是情景再現。幾年前的秦硯可比剛才更加狂妄，你沒看到過那個時候的秦小子，誰都不服的樣子?！?/br>
    想著秦硯在節目錄制前對自己的請求，與剛才在演播廳內的鋒芒畢露，劉曉明對于秦硯更加好奇了。

    “能比現在的秦硯還要狂妄嗎？”

    李德天哈哈大笑：“那是自然?！?/br>
    為了感激劉曉明的配合，李德天把陳年往事都說了出來。畢竟八卦是拉進人類關系的不二利器。

    秦硯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腦勺：“老師，那些都是陳年往事了，沒多大意思?！?/br>
    李德天可不管秦硯在人前有多么沉熟穩重，在他眼里依舊是當年學生。

    秦硯當年在大一的時候選修了李德天老師的特效課。

    選擇平影就是因為秦硯打定主意要和上輩子不一樣，走一條能幫助華語電影走向國際市場的道路。

    所以秦硯進校之后就開始做準備，分析商業電影的特點、了解華國電影歷史與現狀、國內的電影從業者等等，特效便是其中很重要的一個部分。

    但是上課的時候，秦硯總覺得李德天講課不夠激情，而且也沒有講到他最關心的問題，比如特效價格、國內前沿特效技術、相關扶持政策。

    而且秦硯也希望通過李德天這些平影的老師，認識更多電影行業工作者。拍電影總需要各行各業的工作者，秦硯便經常去找李德天閑聊。

    一來二去，秦硯和李德天也熟了起來，尤其是李德天發現秦硯在電影特效方面有著遠超常人的見識和了解，便起了收徒的心。

    李德天這人也實誠，便把國內特效的困境、窘迫都給秦硯說了。更是直接坦言，收秦硯當徒弟，就是想把手里的手藝給傳承下去。

    李德天他們都算是手藝人，特別在乎手藝的傳承。

    他毫不留情指出了李德天想法中的天真，說華國現在的特效實在太落后了，這種師徒傳承的方法根本不適應現代社會。

    秦硯以前就是這么直接。上輩子他常年在西方工作、生活，他還真沒有想到2000年初的華國特效會如此的落后，他想象中的現代化工業特效根本無法相提并論。

    更重要的是，他打從心里不認可李德天的想法。

    一老一少，經常因為國內特效產業的問題爭得面紅耳赤。

    別看秦硯平時多么尊重李德天，但是秦硯批評李德天想法落伍的時候，毫不留情、據理力爭。

    “這孩子當年還寫了好幾篇論文給我，論證國內外的產業模式，后來我都給他發了出去?！?/br>
    說道這些話的時候，李德天特別驕傲。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是一個老師最幸福的事情。

    聽完了李德天的故事之后，劉曉明望向秦硯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戲謔：“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秦導，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面啊?！?/br>
    自己當年的偏執與優質，被李德天老師拿出來重新說，秦硯臉上也有一些不好意思，他說道：

    “李德天老師，您不要再說了，再說我都沒有辦法在圈子混下去了?！?/br>
    2000年，考入平影，秦硯其實剛剛從福利院出來，周圍沒有任何一個朋友，對于這個世界依舊陌生，對一切都敏感而疏遠。

    而且秦硯骨子里還是當年那個為了拍文藝片而永不回頭的倔強導演，性格自然偏執和自負。

    秦硯的求饒讓李德天和劉曉明哈哈大笑。

    “不過秦硯，這些年你的性格真的是越來越柔和了。不是說你學會了社會的圓滑，而是對于周圍的一切都很坦然了很多?！崩畹绿旄袊@了一句。

    “我覺得秦導肯定是談戀愛了。我看過很多文藝工作者，年輕的時候天上地下、唯我獨尊，一旦談戀愛整個人都變得溫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