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與他年紀極不相符的專業度。

    就以《代號11》為例, 林濟扎扎實實地查資料、塑造人物，將婁知這個角色令人銘記的點原原本本地展現了出來，而他的競爭對手顧樂年明明經驗更豐富，創作出的《代號鷹隼》卻有種與時代脫節的懸浮感。

    《靜梧傳》的劇情都是編的，但在大吳朝的背景下, 秦靜梧這個角色立住了, 觀眾們明知它是“穿越”劇，在看劇時卻不會產生割裂感——這是最考驗編劇功底的地方。

    “……我忽然意識到, 林濟好像……挺年輕？”

    “不然怎么叫小林呢？如果從衛視劇開始算，《代號11》之后四連爆了, 從《戰神返鄉》開始算的話, 就是八連爆?！?/br>
    “大家最近關注娛樂新聞了嗎？未來娛樂放棄藝人經紀業務這塊了，開始主攻影視投資?！?/br>
    “啊這……”

    網友們一搜未來娛樂的大名, 果然, 旗下藝人紛紛出走后，就算未來娛樂收到了不菲的違約金, 沒有明星加盟，藝人經紀這塊業務根本沒法展開。

    而未來娛樂從事的影視投資，資金也沒有集中在公司以往更熟悉的電視劇領域，而是轉到了電影領域。

    “no未來娛樂四年，未來娛樂居然就這么塌了?！?/br>
    “笑死，未來娛樂連電視劇都不敢沾了，可如果小林去拍電影了該怎么辦？”

    “《百歸記》再記一功——no未來娛樂元年自此劇始?！?/br>
    “此時此刻，本人很想詢問一下經典大賞的看法?！?/br>
    “今年《后宮》劇組都沒參加大賞，笑死，收視率9.67%的劇沒拿大賞，收視率連它一半都不到的劇拿了，可以想見，明年的《靜梧傳》又是主打一個不配?！?/br>
    “所以經典大賞收視率跌了20%，明年估計還要繼續跌，之前經典大賞不給林濟獎，旭日衛視給面子，《代號11》劇組好歹去了，《后宮》劇組一個沒去，經典大賞那邊還說要封殺演員呢?！?/br>
    今年經典大賞前，媒體特意跑過來采訪林濟，林濟重新解釋了一遍“no經典大賞”的意思——不僅是不參與經典大賞的評獎，采訪當中也不允許提到經典大賞。

    記者于是換了一種提問方式：“林編，據傳《后宮》劇組都不參加classic awards，您有什么看法？”

    林濟：“……能別說洋文嗎？”

    記者：“……no也是洋文?！?/br>
    現場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林濟看向記者，記者也默默看向林濟，思考了片刻，林濟給出答案：“你去問華泰?！?/br>
    林濟自己不參加經典大賞，但他沒攔著衛視和劇組去，《后宮》全員缺席經典大賞，自然是在青藍衛視的授意之下——為了《靜梧傳》的合作不節外生枝。

    這是青藍衛視對林濟的誠意。

    但對經典大賞而言，《后宮》劇組缺席，晚會的星光都黯淡了不少。

    《后宮》是一年中最受矚目的劇集，劇情、演員演技、收視率、話題度全部沒有短板，《后宮》不參與評獎，拿獎的劇組上臺時也露出了尷尬之色。

    和《射天狼》編劇衛時安的做法一樣，獲獎劇組領獎時倒沒有讓經典大賞難做，可大賞結束后，劇組導演便寫了一篇長文，稱《后宮》更配得上這座獎杯。

    不表態不行。

    他們倒是不介意多拿幾座獎杯，可如果真大大咧咧地把獎杯拿在手上，觀眾的口水能把他們噴死。

    劇組主創們心里門清，他們這部劇要比《后宮》差上不少。

    經典大賞把林濟得罪得夠狠，評委會傲慢慣了，那些所謂的評委們又常年不在創作一線，對這件事的性質缺少敏感度。

    這是得罪了林濟嗎？

    不，這是得罪了觀眾。

    《代號11》和《百歸記》都是一流的劇本，經典大賞明知這個事實，卻還是不愿意給林濟獎杯，這件事往小了說是私仇，是圈內老一輩對新人的打壓，往大了說，經典大賞完全沒把觀眾放在眼里，觀眾喜歡的作品經典大賞看不上，還暗箱cao作讓人家丟獎，根本就是把觀眾越推越遠。

    觀眾不喜歡的經典，還配叫什么經典？

    現在經典大賞只是跌了20%的收視率而已，看《靜梧傳》今年爆的程度，再過兩年，觀眾恐怕就得把經典大賞給拋棄了。

    《百歸記》提名那年，星洲衛視拒絕發表看法，今年是青藍衛視沒讓《后宮》上頒獎典禮，明年大江衛視和林濟合作的劇就要上了，大江衛視既然能和林濟達成合作，日后必然也是要拒經典大賞的。

    能被三家一線衛視抵制，經典大賞不就是小丑一個嗎？

    “經典大賞太傲氣了，把林濟當成軟柿子?！?/br>
    “野路子出身的編劇不配，寫偶像劇的編劇不配，不會討好評委的編劇不配……我當編劇這么多年，從經典大賞那吃過的虧太多了，總得有人來治治他們?！?/br>
    “ 1，29屆的最佳長劇就是個笑話，人家還覺得自己高高在上呢?！?/br>
    一眾編劇對經典大賞吃虧喜聞樂見，雖說同行是對頭，林濟這么紅確實讓編劇們很不爽，可林濟治人的本事也讓其他編劇相當佩服。

    誰不想說一句“no經典大賞”？，誰沒被未來娛樂瘋狂塞人煩過？

    未來娛樂的塞人不僅是在已有劇本的基礎上塞，有些劇本里明明沒有某個角色，未來娛樂為了讓自家藝人能演到戲，硬是強迫編劇改劇本，否則演員就罷演。

    像林濟這樣能掌握話語權的編劇畢竟是少數，沒升上一線的編劇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就算編劇們內心不愿，卻還是要把劇本找出來重寫重改。

    “仔細想想，林濟這人還是有用的，我同學剛寫了個穿越劇的劇本，衛視那邊沒挑剔，直接收了?！?/br>
    “而且……人家不是還會去論壇答疑嗎？”

    “這倒也是?！?/br>
    “大公雞”是林濟這事編劇圈里已經默認了，寫完一部劇之后，林濟偶爾會來論壇解答問題，就算是有關他本人創作劇本的思路，他一般也不太藏私。

    ……

    林濟和大江衛視合作的新劇并不是歷史題材——一年當中，大江衛視播出的歷史題材有4、5部之多，算是很飽和的了。

    雖說大江衛視不想干涉林濟的創作，可章力純還是很隱晦地暗示林濟，衛視這邊歷史劇的數量偏多。

    已播數和待播數都有些高。

    歷史劇是大江衛視擅長的題材，編劇們想和大江衛視合作，常常以這種題材作為敲門磚，除此之外，既然優勢在大江衛視一方，其他衛視就不會在這一題材上和大江衛視競爭，收的歷史劇本數量自然偏少。

    所以大江衛視更希望林濟寫一部現實主義題材的劇。

    章力純覷著林濟的神色，他不是華泰那種擅長交際的性格，作為衛視總監，他的優勢在于把握劇集的大方向——衛視上什么劇，都由他來決定，他往往能從投給大江衛視的劇本中精準選出最有爆相的劇。

    大江衛視目前的發展路線也是由他一手推進的。

    在合作編劇和其他衛視總監眼里，章力純是個強勢而有眼光的人。

    他和華泰、楚天舟的相處都不算十分融洽，因為三家衛視的發展路線不同，在華泰和楚天舟看來，章力純太嚴肅了，而在章力純眼里，這兩人挑劇本的眼光不夠敏銳，喜歡走彎路。

    不過章力純畢竟沒有和林濟合作過，他可以在其他編劇面前強勢，對待和林濟的這次合作，他還是保持著足夠的謹慎。

    “行?！绷譂c了點頭，“我有一個想創作的題材，我們可以討論討論?！?/br>
    林濟手機按了靜音，章力純余光一掃，看到了他手機上兩個熟悉的頭像，其中之一很好辨認，是華泰，因為華泰最近一天能發十條朋友圈，他看對方的頭像看到麻木。

    另外一個，不出意外的話，大概是楚天舟。

    章力純沒看錯，楚天舟和華泰確實在說他的壞話，要林濟“放松心情，別被他氣到”。

    林濟：“……”

    衛視之間的關系確實很復雜，楚天舟和華泰之前還在互懟呢，忽然又站到同一戰線了。

    章力純猜到這兩人不會說什么好話，不過他并沒有在意，只靜靜聽著林濟的構思。

    “創業??？”章力純面露疑惑，“類似《百歸記》那種？”

    林濟搖了搖頭：“是一部講白手起家的創業劇?！?/br>
    是一部一個人推動行業發展的故事。

    第74章 查資料

    對于新劇本的內容, 林濟心里有個大概的輪廓，不過他畢竟還沒開始動筆，沒法對章力純透露更多細節。

    章力純夾著一本厚厚的皮面筆記本, 林濟提到的信息被他記下了七七八八, 寫了好幾頁紙, 林濟粗略掃了一眼, 對方這個筆記本一看就很有年頭了, 中間還貼著便利貼和字條，恐怕都是他和編劇們的交流心得。

    決定創作一部創業劇, 靈感來源于林濟最近看的一本書。

    《靜梧傳》播出期間, 林濟這個編劇可謂無所事事, 《后宮》和《靜梧傳》都是古裝劇，為把劇本寫好，林濟看的幾乎都是古代的資料，看多了也看膩了，他就隨意找了幾本書來解解悶。

    有些書林濟一掃而過, 有些書內容倒是很有意思, 當了編劇之后，林濟倒是想充分享受作為讀者的樂趣, 可不自覺間，他就開始從書中提取有效信息了。

    這是職業病, 得改, 可林濟就是糾正不了，等他反應過來, 一本書差不多已經看完了。

    以前人家說他是寫劇本狂人, 林濟自己還不肯承認，現在他發現, 自己確實有那種傾向。

    ……

    回去的路上，章力純默默回想著林濟說的新劇內容。

    林濟最開始提的時候，他以為對方要寫的是現代商戰，這類職場劇每年都會播個三四部，他當上大江衛視的總監之后，也常常經手這類劇集。

    然而，林濟居然想寫一部和重工業發展有關的劇集。

    “這得查不少資料吧？”章力純皺眉道。

    現在的職場劇，尤其是流量明星演繹的職場劇，被觀眾吐槽懸浮都是輕的，有些編劇寫的劇本，說他一天班都沒上過一點也不夸張。

    而有些劇雖然涉及到主角創業的內容，可從劇本看，編劇對主角所在行業的了解同樣不深。

    林濟透露的信息雖然不多，章力純卻聽出來了，林濟想寫一部純粹的創業劇，偏技術流的那種。

    他懷疑林濟是之前寫秦靜梧搞發明沒寫夠。

    客觀來說，在目前的電視劇市場上，這類題材確實很少，編劇們更愛寫商戰，寫競爭對手對主角的狙擊，寫人脈關系，寫一場酒一頓飯解決麻煩，而有關產品如何生產、如何投放市場、如何在國際競爭中占據優勢的部分，章力純以自己多年的經驗保證，幾乎沒有編劇會寫。

    問題在于——查資料必然是很麻煩的，重工業涉及到太多專業知識，林濟本人必然掌握不了，需要專業人士的輔助。

    除此之外，就算林濟方方面面的準備都做好了，觀眾會喜歡這種題材嗎？

    這一點章力純保證不了。

    觀眾一向是沒有耐心的。

    回到大江衛視之后，章力純和一位高層討論了這件事。

    對方問他：“這種題材以前有人拍嗎？”

    “據我所知，沒有?！?/br>
    “這說明林濟是個很有想法的編劇?！备邔游⑽⒁恍?，“還有一個問題，《靜梧傳》講秦靜梧搞發明搞創業那幾集，收視率跌了嗎？”

    章力純全程關注著《靜梧傳》的收視率，他可以保證，《靜梧傳》收視一直都很平穩，開局高，中間穩，臨近完結時又迎來了一波暴增。

    “說明觀眾很愛看?！?/br>
    “咱們經常說，現在的觀眾愛看爽劇，不愛看咱們拍的那些大氣磅礴的劇，這其實是個誤區，咱們對爽劇的定位太單一了，不是打臉反派才叫爽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