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去試試看?！北娙松塘康臅r候，林濟忽然出聲道。

    制片人默默看向他：“秦翼那邊不是已經拒絕了嗎？”

    “再去做做工作，也許他能回心轉意呢？”林濟笑道，“他的形象和婁知最貼，都到這一步了，再重新挑演員，我覺得不甘心?！?/br>
    聽到這話，制片人看向林濟的目光復雜了起來。

    和林濟合作以前，他以為對方的性格和網上表現出來的一模一樣，傲氣，不給人留面子，他曾擔心合作之后林濟會惹出一堆麻煩，但事實上，林濟最關注的永遠只有劇本。

    制片人在電視臺工作了不少年，和導演、編劇、演員都打過交道，見過的奇葩有一籮筐，剛上班那會，有人指著天對他提意見：“你們這天太亮了，光線讓我眼睛疼，就沒人管管？”

    制片人：“……”

    進爐子就不疼了。

    而林濟看似是最不可能低頭的人，誰讓他吃虧了，他絕對十倍百倍地把面子找補回來，但現在，秦翼已經下過他的面子了，然而，為了找到最適合婁知這個角色的演員，他愿意把自己的面子拋到一邊。

    “不行的話咱再想想辦法，好演員多的是?！敝破伺呐牧譂募绨?，安慰道，“實在不行我再去話劇院、戲校那邊找找看?！?/br>
    林濟點了點頭：“行?！?/br>
    林濟有秦翼經紀公司的地址，他趕了最近的一班飛機，下飛機后直接打車到目的地，剛到樓下，就見對方的經紀人笑意吟吟地迎上來：“辛苦林編劇您跑一趟，這次還真是不巧?！?/br>
    “不辛苦，我想和秦翼見個面，我們再聊聊角色的事?！?/br>
    在眾多備選演員里，秦翼的確是最適合的一個，來之前林濟和圈里人打聽過，據說秦翼這人很好說話，他和對方多溝通溝通，激起對方對劇本的興趣，或許還有轉圜的余地。

    林濟話音剛落，秦翼經紀人就面露難色：“這個……真不好意思，我們和楓葉衛視那邊已經簽過合同了?！?/br>
    “合同不是問題，違約金我們掏就是了?！?/br>
    “林編劇，您別讓人為難了行不行？簽過的合同哪有毀約的道理？又不是口頭約定?！?/br>
    林濟停下腳步，看了對方一眼：“秦翼人不在嗎？我想當面和他談一談?！?/br>
    林濟不是傻子，秦翼經紀人的態度他能明白，無非就是不想讓他見這一面，以免節外生枝。

    但林濟想再堅持一下，他這次不僅帶了劇本，也帶了資料搜集過程中一些打動他的故事過來，這樣方便秦翼加深對婁知這個角色的理解。

    遺憾的是，聽完林濟的說辭，秦翼的經紀人只是面露難色，卻并沒有讓步的意思。

    合適的演員確實難找，不過林濟也不想強求。

    經紀公司樓下人來人往，時不時就有人朝這個角落看過來，既然秦翼不想見他，他也沒必要為難對方。

    “林編，抱歉啊，你應該知道，我們有時候也是身不由己?！?/br>
    林濟這種編劇的可替代性不高，演員就不一樣了，劇本在不同的演員手中過來過去，錯過了一個好劇本，下次就未必有這種機會了。

    如果讓經紀人在顧樂年和林濟之間選擇，他必然會選擇顧樂年。

    林濟出了大門，經紀人把他一路護送到門口，還叫了車送他回酒店，姿態倒是做了個十足十。

    不過在林濟上車之后，對方卻表情扭捏地看向他：“林編劇，這次雖然合作不成，還是要請您手下留情啊?！?/br>
    林濟那張嘴是戰斗機級別的，被他盯上了準沒好日子過，秦翼這次失約等于是把林濟給得罪了，以林濟的脾氣，還不知他會在網上胡亂說些什么。

    林濟卻只微微一笑：“放心?！?/br>
    秦翼不是他的仇人，也不是他的競爭對手，他現在自然什么都不會說，不過等明年劇播了，兩部劇之間存在競爭的話，林濟也不會客氣。

    ……

    經紀人回了樓上，見秦翼的身影正倚著窗戶往外看，便出聲提醒道：“他走了?！?/br>
    “你說，林濟誠意這么足，應該是對劇本很有信心吧？”秦翼忽然問道。

    “現在別想這個了，你先把楓葉衛視那部劇拍了再說?！苯浖o人道。

    秦翼卻沒有接他的話茬，反而問他：“你覺得林濟是會跟人低頭的性格嗎？”

    顯然不是。

    但這種性格的林濟卻特意飛一趟過來找自己，只為了讓自己演他的劇本。

    這至少意味著——林濟對新劇本圖謀很大，或者說，這個劇本應該是他的滿意之作。

    《悄悄戀著你》和兩部短劇爆火的時候，秦翼從未聽過林濟心儀某個演員或是要爭取某個演員的傳聞，即使《悄悄戀著你》那幾部劇的質量很不錯。

    “但愿我沒選錯?！鼻匾韲@了口氣，“以后不后悔就好?！?/br>
    走紅之后，秦翼主演的劇播了好幾部，這些劇收視率雖然不錯，卻缺少那種能讓他穩住現在的位置，或是壓過同類型演員一頭的劇本。

    他把希望賭給了顧樂年，但愿對方能讓自己得償所愿吧。

    第26章 選演員

    林濟親自出馬, 卻依舊沒讓秦翼回心轉意，旭日衛視這邊只能繼續擴大選擇面，把年齡符合要求的男演員給林濟過了一遍。

    可惜, 依然沒找到。

    旭日衛視對林濟的劇本很有信心——前二十集已經遠超一般衛視劇的水準, 而當林濟把后十集交出來時, 制片人只幽幽吐出兩個字：“神作?！?/br>
    不管是誰, 只要對影視行業稍有了解, 都會給出同樣的評價。

    林濟去找秦翼那會，最后十集還沒寫完, 他只把前二十集給對方看了, 制片人忍不住想, 如果秦翼看了后十集劇本，他就會意識到，拒絕林濟是一種多么愚蠢的行為。

    當然，這是因為后十集是連貫劇情，越往后越刺激驚心, 不看完全部是體會不到的。

    劇本籌備好了, 就差演員了。

    林濟的想法是，先把婁知的演員定了, 再去找和婁知適配的其他演員，主角人選沒定下, 就好像這部劇少了靈魂人物似的, 劇給觀眾的整體印象沒法塑造。

    “咱們要不辦個試鏡會試試？”制片人問道。

    “也行?！?/br>
    林濟打開郵箱，開始看這段時間投給他的簡歷。

    試鏡會也是一種選擇, 不過林濟覺得, 試鏡會更適合用來挑選年輕演員，能從中挑到幾塊未被發掘的璞玉, 而30多歲這個年齡段的演員，沒混出名堂的大多都退了，還在堅持的極少極少。

    林濟之前就知道不少人給他投了簡歷，可看著郵箱里密密麻麻的郵件，他還是覺得一陣頭大。

    好在郵件多，林濟篩得更快。

    不得不說，投簡歷的演員質量比經紀公司推薦的要差不少，各大經紀公司畢竟是聯系演員和劇組的渠道，很了解業內需要什么樣的演員，在選人上也更貼合觀眾的口味。

    “咦?！绷譂哪抗庠谝环莺啔v前停住了。

    他手撐著下巴，靜靜注視了一會。

    “楊哥，來瞧瞧這份簡歷?！?/br>
    制片人踱步到了林濟旁邊，導演也跟著過來，幾人湊在屏幕前指指點點：“長相倒是挺合適?！?/br>
    “年紀小了點?！?/br>
    幾人對婁知演員的年齡定位是34、5歲，但面前這份簡歷的演員卻只有29歲。

    “這履歷夠豐富的?！?/br>
    對方參加過男團選秀，名次排在60名開外，也在各個劇組跑過龍套，什么類型的劇都參演過，可惜到現在還沒混出名堂。

    但簡歷上的照片和林濟理想中的婁知最為接近。

    ——對方不紅其實是有道理的，五官不是那種有棱有角的類型，第一眼給人留下的印象并不深，但認真多看兩眼的話，又覺得這張臉有很多故事可講。

    “我去找找他的表演?！?/br>
    林濟把對方的名字放進搜索框，卻沒搜出來對方演過什么戲，列表第一欄是對方前幾年參加選秀的唱跳表演，一組人服裝和妝容都一模一樣，林濟根本分辨不出誰是誰。

    好在還能搜到一點演戲的片段，林濟已經做好了對方的演技和唱跳功底一樣糟糕的準備，結果……

    林濟把視頻片段放大了點，好讓制片人和導演都能看清楚：“是不是演得挺好的？”

    倒不是林濟故意把期待值放低了，而是對方確實演得不錯。

    能看出來，對方雖然不是科班出身，卻有科班出身不具備的自然流暢感，林濟合作過不少科班出身的演員，客觀來說，他們的表演都在平均值以上，下限很高，但不少人的演技用力過猛，有種學院派的刻意感，反而不如野生派的演員真摯動人。

    “把他叫來試試看？”制片人看向林濟，“你覺得呢？”

    林濟點了點頭。

    導演朝兩人看了看，猶豫道：“找個跑龍套的當主演，會不會太冒險了？”

    跑龍套就意味著零知名度零號召力，劇播了恐怕都沒人關心。

    旭日衛視雖然沒被秦翼瞧上，好歹也是二線衛視，臺里對林濟這個新劇本也挺重視，主角沒有號召力怎么行？

    制片人卻拍拍他的肩膀：“咱先看看演員合不合適再說?！?/br>
    他在臺里地位不低，因而清楚，旭日衛視走的并不是流量路線，一是沒錢，再怎么砸流量也砸不過那些一線衛視，一線衛視一年的片單被多少人關注著，誰會關心旭日衛視接下來上什么??？

    其實衛視高層一直想走精品路線，靠劇本質量取勝，但從某種程度上說，質量同樣和錢掛鉤，一線衛視通常會和水平高的編劇合作，再邀請知名度、口碑兼具的演員。

    這次高層和他這個制片人之所以處處尊重林濟的意見，也是打算在這部劇完成之后和林濟繼續合作。

    劇本是一部劇的根本，有演技的演員多了去了，不少人在爛片里打轉多年，遇上好劇本才有翻身的機會。

    ……

    “程淵，電話響好幾聲了，記得接?！?/br>
    程淵剛下樓扔了垃圾，室友在客廳吃著泡面，滿屋子的泡面味，他先把窗戶打開透透風，才回臥室接電話。

    程淵是南方人，通風是他骨子里的習慣。

    他在北方漂泊了好幾年，大學畢業之后就來這邊了，參加過選秀，也參加過各種亂七八糟的比賽，只是到現在還沒能出人頭地，只能在各個片場混個眼熟。

    他現在和另外兩個室友合租一間房，日常工作是在片場跑龍套，從這個劇組輾轉到那個劇組。

    在旁人眼里程淵是個異類，因為他一有空就在看書看劇本，就算一場戲他不過三兩句臺詞，他依舊愿意好好琢磨

    和他一樣干群演的都打趣他，說他有紅的野心。

    程淵在群演里確實挺有名，因為他參加過一檔男團選秀節目，只差一點就能入行了，只是程淵當時的經紀公司早早倒閉了，他也就從男團這行失業了。

    程淵心里清楚，紅是不可能的。

    參加那檔選秀的選手里，他這種經紀公司沒了，也沒人簽的選手是最慘的，但經紀公司還在的選手也不比他好多少，和程淵關系不錯的就有幾個去當了編舞，算是半退圈了。

    程淵倒沒有退圈，他對表演感興趣，就跑來影視城當了群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