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當中，林濟劇本已經寫到第二十集，接下來要寫的是他計劃在劇本中設置的最重要的一段劇情。

    寫《悄悄戀著你》的時候，林濟全程注重撒糖，讓劇集中的糖含量逐集提升，但劇情本身的連貫性倒沒有那么強，一兩集一個情節就行，而在新劇本里，接下來的十集都將圍繞著一個大故事展開。

    這也是婁知本人情報生涯中最驚險刺激的一段經歷。

    林濟早就查好了資料，婁知早期經歷的資料雖然有欠缺，這一段經歷的影音文字資料卻很齊全——在這一段潛伏經歷中，婁知所獲取的信息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整個歷史進程。

    那種無聲中的刀光劍影，身處懸崖邊緣的緊迫感，林濟僅是看資料都看得熱血沸騰，如何做到最大程度地還原這個故事，只是平平淡淡地寫出來恐怕不夠。

    “頭疼?！绷譂鷩@了口氣。

    聽說林濟這兩天卡文嚴重，田堯和聞慶把他約出來吃了頓飯。

    這會兒已經是10月底了，c市的溫度說降就降，田堯和聞慶原本打算請林濟吃西餐，結果去餐廳的路上忽然狂風大作，吹得幾人縮成了鵪鶉，干脆轉道去吃火鍋了。

    田堯和聞慶如今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眼看就到年底了，《悄悄戀著你》卻依然高居齊克視頻播放量排行榜第一，不出意外的話，冠軍寶座能維持到今年最后一天。

    齊克視頻之前還宣稱暑期是“史上最強暑期檔”，結果好劇一部接著一部上，卻沒有一部打得過《悄悄戀著你》。

    田堯兩人并不覺得這是自己的功勞，但《悄悄戀著你》的成功的確讓兩人獲益甚多，之前田堯是圈里默默無聞的制片人，聞慶也無人知曉，兩人只拍過一部毫無知名度的代表作，放在娛樂圈里，他們這樣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但現在，視頻平臺和衛視的項目都朝兩人伸來了橄欖枝。

    圈內有傳聞說，田堯馭人很有一套，那么難搞定的林濟都被他搞定了。

    田堯：“？”

    那是因為林濟人好。

    可不管他多么努力向旁人解釋，人家就是不信。

    田堯都忍不住替林濟覺得委屈了，林濟多好的人??？能和這種編劇合作是制片人和導演的福分。

    會寫劇本就不說了，林濟的字典里只有“更好”這個詞，在劇組里，他從來不撂挑子，就算遇到麻煩，他也會和其他人有商有量地解決。

    林濟在網上兇一點又怎么樣？不兇只會遇到肖誠顧樂年這群low人。

    田堯覺得，和low人多說幾句話都敗運氣，難道林濟喜歡和他們扯來扯去？

    純粹是low人愛找他麻煩。

    “年末了，你有沒有興趣參加參加圈里的活動？”田堯問，“咱們劇組最近接到了不少邀請?！?/br>
    年底正是頒獎典禮集中的時候，《悄悄戀著你》播放量不錯，雖然暫時夠不上高規格的a類獎項，電視劇盛典這類活動的邀約倒是接得很集中。

    田堯和聞慶已經參加過好幾場活動了，女主角王若薔眼下是圈內冉冉升起的新星，活動邀請更多，唯獨編劇林濟成天在網上嘴炮。

    田堯對林濟的唯一評價是宅。

    這人都在編劇財富榜上待著了，每天的日常還是看書看劇寫劇本，出門一趟穿著也很隨意，和潮這個字一點也不搭邊。

    雖然……他們三個人里，林濟是最好看的。

    林濟個子高，人瘦，可惜對別的事情都不感興趣，成天抱著劇本琢磨個不停。外界總愛分析林濟是怎么制造出《戰神返鄉》《悄悄戀著你》幾部爆款的，田堯覺得，答案很簡單，接觸過林濟本人自然就會知道。

    “讓我考慮考慮?！绷譂?，“把時間地點發我?！?/br>
    田堯不由一副很嫌棄的表情：“上次就發過了，你是轉眼就忘嗎？”

    林濟原本不打算去參加活動，他想把手里的劇本一鼓作氣寫完，但和旭日衛視方面商討劇本的時候，平臺忽然請林濟幫忙選演員。

    選角這事一般屬于導演的工作范疇，不過在編劇權威高的劇組，編劇也有一定的話語權。

    “林老師這個劇本寫得太好了，婁老師和家里姐妹們都很滿意，他們囑托我說，劇本既然是你寫出來的，你一定也能選出最合適的演員?！敝破私忉尩?。

    這部諜戰劇由旭日衛視負責籌備，制片人自然由旭日衛視內部指派，制片人口中的婁老師是婁知的孫子，林濟搜集資料的時候和對方見過一面。

    眾所周知，拍人物事跡，最重要的就是尊重事實，得到人物家人、后代的認可很重要。

    旭日衛視沒法給林濟一線的稿酬，合作當中就盡量多給林濟一些自由，不限制他的創作，分給他選角權，在合同當中還約定了給林濟超出市場價的分紅比例——前提是新劇取得不錯的收視率。

    ……

    事實證明，林濟低估了選角的麻煩程度。

    旭日衛視新劇找演員的消息不知被誰透露了出去，人人都知道選角權歸了林濟，一時之間，林濟的郵箱塞滿了演員們發來的簡歷，他私信一天能收幾十封自薦信，之前和他合作過的演員也紛紛來試探，看能不能在新劇里演個角色。

    林濟：“……”

    他只想先找到最適合婁知的演員。

    在某天早晨看到足足十個未接電話之后，林濟怒了，把其他演員的選角權踢回了旭日衛視，在拍劇這件事上，旭日衛視并不是新手，該怎么去選演員，衛視那邊應該比他更有經驗。

    林濟只打算參與婁知的選角，他請旭日衛視先給他挑出幾個形象、氣質和婁知比較接近的演員，他來根據對方過往的表演定人選。

    如果找不到合適的演員，他再出去碰碰運氣。

    正好這次田堯叫他參加活動，林濟答應了下來，借此機會觀察觀察業內的演員生態。

    旭日衛視效率很高，林濟這邊要演員，平臺方面立刻找來了一沓演員清單，足足八九個備選男演員，其中幾位林濟有印象，林濟看過他們的劇。

    林濟先踢掉了兩位他覺得不合適的演員，相較于婁知這個角色，這兩位演員的氣質太硬朗了。

    林濟又篩出了他覺得演技不太夠的。

    婁知本人長得不錯，屬于看似溫和無害的類型，演技不過關的話，是很難把婁知作為普通人和情報人員的兩面性展現出來的，這幾位演員演偶像劇倒是綽綽有余，駕馭婁知這個角色還有欠缺。

    林濟看了幾天劇，一邊看劇一邊排出，排到最后，名單里只剩下一位演員。

    “秦翼確實可以，長得也挺像?！?/br>
    秦翼34、5歲，正處于男演員的事業上升期，秦翼不是演偶像劇出身，剛出國影大門就開始演正劇，當過配角，也當過主角，演技不錯，就是知名度一直不太行。

    近幾年叔圈的風開始猛吹，秦翼也借著這個勢頭火了一把，如今算是電視劇演員里熱度最高的那一批。

    旭日衛視果斷地向秦翼發出了邀請。

    過了兩天，秦翼經紀公司回應了，說秦翼本人對劇本挺感興趣，愿意和旭日衛視談合作。

    旭日衛視方面也挺高興，不管拍什么戲，選角都是重中之重，角色定了，后續準備工作一完成，戲就能拍了。

    秦翼要過來，旭日衛視和林濟就等著對方告知時間地點。

    等了一天，對方沒露面。

    等了兩天，還是沒來。

    到第三天，旭日衛視打算和秦翼聯系問問情況，微博上忽然傳出了秦翼即將出演楓葉衛視新劇的消息。

    第25章 上門

    《秦翼出演顧樂年新片, 強強聯手打造諜戰傳奇》

    《秦翼新作花落楓葉衛視》

    《時隔7年，秦翼再演諜戰片》

    這一天里，秦翼經紀公司和楓葉衛視仿佛商量好了一般, 往各大營銷號投放雙方合作的通稿, 不過在通稿里, 雙方都沒有提及旭日衛視邀請秦翼出演新劇的消息。

    主要是秦翼不想成為林濟微博的話題中心——那是肖誠和顧樂年才有的待遇。

    秦翼身量高挑, 長著一張溫和正氣的臉, 形象很適合演正劇。最近幾年，他借叔圈大火的勢頭翻身, 片約一直不斷。

    然而, 只有身處其中才知道, 叔圈并不好混，有演技沒紅的中青年演員實在太多太多，人人都想往這條路上擠，稍有不慎，好不容易積累的人氣就會徹底消散。

    秦翼選片向來慎重, 他并不是會隨意挑選劇本的那類演員, 對他來說，平臺固然重要, 但劇本的質量更重要，正是因為這種態度, 他才在當下競爭激烈的娛樂圈里殺出一條生路。

    旭日衛視遞過來的新劇本, 秦翼確實很喜歡，如果不是楓葉衛視忽然殺出來, 他必然是會選擇前者的。

    這會兒他要出演顧樂年新片的通稿都發出去了, 秦翼依舊覺得不太安穩：“羅哥，你覺得我有沒有選錯？”

    兩個劇本對比, 秦翼心里的天平其實更偏向旭日衛視那邊一點。

    “怎么會選錯？”經紀人語氣輕松安慰著他，“你想想看，都是諜戰題材，顧樂年和林濟誰的經驗更豐富？”

    “劇本你都讀過了，顧樂年那個本子不差的?！?/br>
    “林濟的劇本壞就壞在以真實人物為主角，真實人物不好演，多大的咖演完了都得挨罵?！?/br>
    確實是這樣，秦翼想想也覺得有道理。

    他一開始已經決定接林濟的劇本了，誰知還沒去旭日衛視那邊協商，楓葉衛視和顧樂年就找上了門，秦翼心里的天平慢慢傾斜了。

    聽經紀人的意思，他好歹是叔圈有頭有臉的人物，如果去旭日衛視的劇里演主角，就仿佛平白無故低了競爭對手一頭似的。

    同行們都在競爭大江衛視星洲衛視的主角，再不濟也能演上二線排名靠前衛視的主角，旭日衛視在二線衛視里實在排不上號，楓葉衛視要好太多了。

    除此之外，秦翼還考慮自己國影畢業生的身份，上回他們班組織聚會，老師同學們提起林濟臉色都不太好看。

    眼下正是學校那邊對林濟最有意見的時候，他冒然去演對方的劇，也會影響學校和老師對自己的觀感。

    可不知為什么，就算替自己找好了理由，一想到這個決定，秦翼依然有強烈的不踏實感。

    秦翼不認識林濟，但他早早聽過林濟這個名字。

    不管母校和經紀人對林濟有什么想法，但秦翼自己是經歷過事業的低谷期的，他很清楚，翻身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他的走紅與其說是做好了充分準備，不如說是某天莫名其妙演了一個角色，然后莫名其妙紅了。

    秦翼自己并不覺得那個角色比他以往的角色演得更好。

    演員就是如此，有人或許連拍幾十部戲都沒有紅，突然哪天運氣來了，事業就一路直線往上升。

    而作為編劇，想翻紅更難，尤其是經歷過《五月初雪》那種地獄級難度后，別的不說，在《五月初雪》開播前，擔任主演的小花小生在業內熱度頗高，這劇撲得慘烈，兩人也不約而同地糊了，眼下連制作稍強一些的偶像劇都接不到。

    但林濟偏偏就翻紅了——在編劇這個必須靠真才實學取勝的領域。

    經歷過低谷的秦翼感同身受。

    因而他覺得，林濟必然是個很有本事的編劇。

    這次時機確實不太巧，下次有機會的話，他愿意再和林濟合作一次。

    秦翼忽然想起來，選擇楓葉衛視之后，他讓經紀人和旭日衛視那邊知會一聲，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照做。

    這會兒經紀人不在，秦翼給對方發了個消息，看到手機里“知會過了”這個回復，秦翼稍稍安下心來。

    就算合作不成，秦翼也不想把旭日衛視得罪得太狠，演員求平臺的幾率還要是比平臺求演員的幾率高不少的。

    ……

    定好的角色被楓葉衛視半道截胡，旭日衛視上下都很惱火，如果秦翼一開始直截了當地拒絕，衛視眾人反倒不會那么生氣。

    騎驢找馬不是不行，可任誰當了那頭驢都不會太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