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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刺史這人持家甚嚴,平常私底下府中姐妹兄弟們吃飯,肯定會說說笑笑。 但衛刺史如今在場,兒女們自然都稟持“食不言”,家宴氣氛一時顯得有些凝重。 衛刺史望向衛夫人,咳了一聲。 衛夫人露出一個會意微笑,就見大姨娘端著個酒壺,朝衛淵走過來,開口道:“二公子,給老爺敬杯酒吧?!?/br> 衛淵望向大姨娘,只見她臉色發白的同樣看著他,端著酒壺的一雙手,正在細細顫抖。 真是個可憐的女子。 衛淵接過酒壺,拿在手中端詳。 骨瓷燒就,造型玲瓏輕薄透亮,不錯的物件兒。 衛淵在那里翻來覆去的看壺,根本沒有敬酒的意思,被晾著的衛刺史終于忍不住開口:“你在那里打算做什么?” “總之,不打算敬酒?!毙l淵看了一眼衛刺史。 想要修復親子關系的衛刺史聞言,只覺得一股氣堵在胸口出不來:“你……” “因為,這酒里有毒?!毙l淵把酒壺緩緩放在桌上,說出令滿桌人驚駭失色的一句話。 第29章 惡報 “衛琥,去捉只動物來?!毙l淵隨即吩咐。 為了方便衛夫人,再加上平時公子小姐們時不時在這里吃點心用便飯,正院本身就有小廚房,里面還用籠子養著一些待宰的活家禽。 衛琥應一聲,很快跑出去捉來一只嘎嘎大叫的鵝,紅頂白羽,看著十分精神有力氣。 衛瑯走過去,一只手將那只鵝的硬嘴捏開,另一只手提著酒壺,將壺嘴塞進鵝嘴往里倒。 也沒倒多少,大約半酒盅的量,就拿開酒壺。 緊接著衛琥放開那鵝,就見它啞了聲音,雙眼翻白在地上來回撲騰幾下,從嘴里流出黑血,在眾目睽睽中很快全身僵硬的死去。 果然如衛淵所說,酒里是見血封喉的劇毒! 在這闔家團聚的宴席之上,竟然有人敢下毒??!而且下毒的對象居然還是衛刺史?。?! 衛淵望向衛夫人,只見她此時臉上一片震驚之色,雙手緊緊抓住了紅木靠椅的扶手,不過這個時候,在場的人基本上都因為驚嚇而表情失控,倒顯不出她有多么異常。 衛夫人這個時候迅速瞟一眼身旁的衛刺史,只見衛刺史臉色鐵青雙唇緊抿,她跟了他二十年,知道他這個樣子是被氣的不輕,馬上就要發作。 她腦子轉的飛快,很明顯事情敗露,她被衛淵這個小畜牲反設計了! 不行,不行,她不能折在這里??! 殺夫之罪,若被扣實唯有一死,她經營謀算了半輩子的一切就全成夢幻泡影,鴻兒將來的前程也會盡毀?。?! “宛晴,你怎么能做出這種事?!”衛夫人伸出右手,忽然指向身側侍立的大姨娘,發出略帶尖利的指責聲,“你怎么敢下毒?!” 大姨娘一張臉慘白到毫無人色,朝著衛夫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衛夫人扶著靠椅站起來,一只手仍然指著大姨娘,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漓兒幼年夭折,我知道你對淵兒一直懷恨在心,可淵兒那時懵懵懂懂,這事完全是個意外,他也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能就這樣鉆了牛角尖呢?!” “倘若老爺喝下這杯酒,淵兒固然會落下弒父的罪名,留下我們這一門孤兒寡婦的怎么活?!” “老爺平常待你不薄,你怎么、怎么能這樣狠心??!” “你只顧著心疼走了的漓兒,也不考慮考慮桂兒,她再過一兩年就要出嫁,你做出這樣的事,讓她可怎么辦才好?。?!” 之前大姨娘目光中還有些許掙扎不甘,一聽衛夫人提到衛桂,她眼睛里的那點掙扎不甘就散了,垂了眼簾看著細墁方磚的地面,仿若失去了生命的泥偶木人。 衛夫人指責大姨娘過后,不由自主朝衛淵看去,卻見對方坐在輪椅上神色沉凝,未置一言。 終于稍微放心。 她倒是百密一疏,這小畜牲在外習得一身醫術,而自古醫毒不分家……就算他識破酒中有毒,也猜到是自己動的手,但沒有人證物證,在大姨娘做替罪羊的情況下,他不可能拿自己怎么樣。 衛瑯站在衛淵身旁,看見尊主玉白的側臉隱現一縷笑意。 忍不住也微微笑了一下,眼前確實是場好戲。 衛刺史畢竟這把歲數了,又在官場上得登高位,雖說平時不管后院的事,但絕非遇事昏饋之人。 眼見有人要毒害他,那鵝又死狀甚慘,衛刺史心中當然怒火高熾,卻不會失了理智完全只偏聽一面之辭,臉色鐵青朝大姨娘發聲問道:“宛晴,夫人所說是不是真的?真是你下的毒嗎?!” 除了大姨娘之外,在場眾人當中臉色最難看的就數衛桂。 她先前病了一場剛好,坐在那里搖搖欲墜,聽到父親逼問大姨娘,越發像是一枝在風雨中飄搖、隨時可能零落的花。 不、不……姨娘素來膽小的很,幾次三番勸自己放下仇恨、對衛淵退讓容忍,又怎么會忽然要為漓兒報仇,甚至不惜謀害父親去嫁禍衛淵? 母親又為什么要指認姨娘下毒? 一定是哪里出了錯,一定是! 大姨娘慢慢抬起頭望向衛刺史,形狀秀麗的眼睛里一片枯槁死灰,如同涸竭深井。 在她年輕不懂事的時候,在她以良妾身份抬進府中的時候,曾經熱切的傾慕過衛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