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徐天寶翻看了一下手里的資料,說道:“早在1908年,東三省都督徐世昌就聘英國工程師休斯在奉天沿海進行了3個月的勘測,最后選定葫蘆島為建筑商港最適宜之地。英國人給了葫蘆島港很高的評價,稱它是‘奉天無償輸出最便利之商港,此港西與秦皇島唇齒,北與京奉路相連,故可控制華北,成遼東之要隘。1910年任命奉天勸業道黃開文為葫蘆島開埠總辦,聘休斯為工程師,10月開工,進行第一次筑港。因為革命爆發,經費缺乏,工程建設斷斷續續。一年多時間,建成了連山到葫蘆島鐵路7.5里,修防波大堤400英尺,建辦公處、工棚等部分建筑物?!?/br> 說罷,徐天寶把資料收了起來,遞給塞納特*馮*賽博特恩,“敢不敢從英國人嘴里虎口拔牙,就看你們的了?!?/br> 塞納特*馮*賽博特恩毫不遲疑地伸手去接,但是徐天寶卻縮回了手,笑道:“那么貴國以何種名義與我方合作呢?” 塞納特*馮*賽博特恩一怔,笑道:“您真是一個狡猾而聰明的人,我來之前,我們偉大的皇帝陛下和總參謀部就授權我可以發布承認貴方為交戰團體的權利。甚至,如果您打算獨立建國,并與我國繼續合作的話,承認閣下的政府為一個獨立的主權國家,也不是不能商量?!?/br> □□□□□ 徐天寶在這里和塞納特*馮*賽博特恩聊得正投機,那邊井口元太郎自以為得計地施展這自己的外交手腕。 郭松齡是知道日軍第六師團的實力的,他微微一笑,不再說話,心里卻開始盤算起來。 井口元太郎以為軍事威脅起了作用,便得意洋洋地說道:“其實,我們在南滿還是有許多地方可以合作的。比如鞍山的鐵礦,阜新的煤礦?!睂τ诎吧降貐^的鐵礦勘探,滿鐵雖然一直在抓緊進行,但由于名不正言不順再加上考察亦非一番風順,除了粗略探明鐵礦的一部分分布范圍外,品位如何、可開采量如何完全是一個未知數,所以所謂商談合作一事,也有打探虛實、摸清底細的部分因素摻雜其間。 熊希齡淡淡地一笑,反問道:“我聽說貴國的八幡制鐵所不久前發生了意外,遭到了毀滅性的破壞,不知道貴國還要鐵礦石和煤礦石干嘛?如果是要重建八幡制鐵所的話,到可以考慮直接從我國的大青山鋼鐵公司直接購買鋼材,價格可以商量?!?/br> 井口元太郎臉色一沉,隨即又笑道:“熊君,我帶來了后藤先生的親筆信,非常期盼與貴方開展合作事宜。本社希望能夠通過資金入股或提供貸款的方式獲得鞍山鐵礦的礦石……” 熊希齡又是笑笑,答道:“我國漢冶萍公司就是因為借了日本方面的款子還不出,而被迫將大冶鐵礦的礦石低價賣給貴國的八幡制鐵所,美其名曰是長期合同實質上是長期剝削,我們又不缺這個錢。我們振華集團的理念就是不出口初級產品?!?/br> 井口元太郎眉頭擰成一個川字,說道:“倘若礦石不行,用生鐵供給敝社也是可以的,至于價格可以簽一個長期合同?!?/br> 熊希齡依舊搖了搖頭,說道:“我想井口先生沒有明白我的意思。雖然從鐵礦石升級到生鐵是一種進步,以我們振華工業集團的生產技術來說,生鐵依舊是初級產品。況且,在座的英法美德諸強國,無不是靠著各類鋼材才造就了本國工業的基礎,從未聽說過能靠出口生鐵從而躋身先進國家的?!?/br> 熊希齡的這擊暗馬匹拍得很到位,先是給英法美德的領事、專使們送上一頂高帽子,又暗地損了一把日本。英法美德代表們都紛紛點頭表示同意,唯獨井口元太郎一臉的難堪。 熊希齡又翻了翻面前的材料,不急不慢地說道:“而且按照我們與德國方面的合同,生鐵要進一步冶煉成型鋼后出口償還所借德國貸款的,所以生鐵量也堪堪只夠滿足本方要求,實在無力進行供給?!?/br> 連吃兩個閉門羹,井口元太郎的臉頓時拉長了,英法美德的代表們也暗地里偷笑,井口元太郎惱羞成怒地說道:“這么說貴方是無意同敝社合作嘍?那好吧,大日本帝國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維護自己的利益了?!闭f罷,井口元太郎起身就出了會議室的大門。 列強本來打算把日本人作為出頭鳥使喚,如果東北軍在日本人的威逼利誘下接受了條件的話,那么其他列強也正好乘虛而入。那知道東北軍軟硬不吃,日本人還沉不住氣提前離場,其他各國代表也趕到無趣,便紛紛起身離開。 送走了各國代表,熊希齡和郭松齡便來見徐天寶,匯報談判情況。 徐天寶神情凝重地聽完了匯報,問道:“井口元太郎真的說是第六師團嗎?” “沒錯,卑職親耳聽到的?!惫升g答道 這個年代人,誰都不會知道,唯有穿越者徐天寶才知道,在歷史上,這個第六師團會在臭名昭著的第十九任師團長谷壽夫的帶領下在中國打死燒殺搶掠,并一手制造了南京大屠殺的慘案。既然這支與中國人民有血海深仇的獸類兵團來了中國,又落到了自己手里,那么你們就別想活著回去。 徐天寶用一種從沒有過的認真的眼神看著郭松齡,“茂宸,我只問你一句話,你敢和日本人干嗎?” 郭松齡一怔,答道:“天帥是讓我和第六師團干?” “對,就是第六師團!”徐天寶很肯定的點了點頭,“有一句話,敢不敢!” 郭松齡答道:“只要天帥不嫌棄我郭松齡個子高,睡的棺材大,費的木料多,我郭松齡就是豁出命去,也要和小鬼子死磕到底?!?/br> 203第六師團2 幾乎就在同時,北京袁府里,袁世凱正與他的主要謀士楊士琦和楊度一起吃飯議事。 楊士琦首先說道:“各國都表態了,說共和制度不適合中國,中國還是適合君主立憲。咱們中國立憲不立憲,共和不共和,與洋人何干?” 楊度夾起一個蝦丸子大嚼,嚼完了才說道:“中國要搞洋務,必須開放市場給洋人做買賣,而中國資源豐富,市場廣大,一旦全面開放,洋人的工業比我們強,獲利將極為豐厚,至于立憲的問題???洋人重商,商人做買賣自然是希望天下太平,如果今天鬧長毛,明天鬧拳匪,那買賣也就沒法做了?!?/br> 袁世凱點頭:“這些我都明白,但是我還是不懂得,洋人為什么非得讓中國立憲呢?” 楊度笑道:“立憲之國,權力cao于議會。宮保你想想,一只手五指都不一樣長短,何況幾百號議員?所以不論是什么雞毛蒜皮的事情,不討論個幾個月,是不會有結果的。都會久拖不決。比如要和哪個國家打仗,光是議會討論沒個三倆個月是斷然不成的,這樣的討論法,還有什么事情是可以保密的?宮保試想,如果當年就立憲了,何至于出現老佛爺向西洋十一國宣戰的咄咄怪事?” 袁世凱恍然大悟道:“我算明白了,按你的說法,只要立憲了,有了議會,今后咱們不論想干什么事情,都的和幾百個人商量?” 楊度耐著性子道:“如今遠東形勢,日本一家獨大,英國一直是希望遠東形成均勢,這樣它才好從中漁利,故此英國希望中國立憲,從而變得強大起來改變遠東形勢;美國海軍和日本,在七年前發生在日本東京的日!比谷燒打事件之后,彼此都以對方為假想敵,美國自然也是希望中國能強大一些,分擔一下日本在遠東咄咄逼人的氣勢!而立憲,則是強大的基礎。故此,這些強國都希望遠東能保持均勢,如果還是日本一家獨大,歐陸列強在遠東的殖民地隨時都有可能受到威脅!” 袁世凱摸了摸胡子,笑道:“這次是真聽懂了,洋人也是權宜之計!不過目前的局勢,是想利用中國拖住日本人?!?/br> 楊度點了點頭,說道:“宮??芍罱鼥|北那里很不太平?。??” 袁世凱笑道:“徐天寶那小子在東北鬧得歡,我給他哥東三省總督當都愛理不理的,現在可好,洋人也去找他麻煩了。真以為打過了山海關,就是他的天下了?” 楊度點頭道:“宮保,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列強注意力集中在東北徐天寶那里,南方各省又保證讓您擔任大總統,天下再沒有人能和宮保你相爭了。以宮保的才干江山一統之后厲兵秣馬,以中國之地域廣大資源豐富,十年八載之內富國強兵也未可知??!” 袁世凱哈哈大笑,三人邊吃邊聊,談笑甚歡。 趙秉鈞突然從外面闖了進來,欣喜若狂的大喊道:“宮保,大喜啊大喜!太后讓您進宮,商議退位的事情!” 袁世凱眼里放光,騰的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過了片刻又坐了下來,笑著道:“智庵,坐下喝杯酒?!?/br> 趙秉鈞心中急切,也顧不得尊卑上下的禮法,一把拽住了袁世凱的袖子:“宮保,都什么時候了,您還有心思喝酒?趕快跟我進宮吧!” 袁世凱按住趙秉的肩膀道:“別急,我不是被刺客給嚇住了嘛,而且腿腳還有毛病,我就不進宮了!還是你去和太后蘑菇???不要急,再抻抻他們,小火慢燉!” 楊士琦笑道:“宮保是不是又該給汪兆銘那廝一點獎賞啊,要不是他和死鬼彭家珍弄死了良弼,宗社黨還不知道要鬧騰多久呢?!?/br> 袁世凱笑了,說道:“此人嘛~~哼哼~有點兒意思?!?/br> 第二天一早,是一個大晴天,北京城的上空一片清亮的藍色 “啪、啪、啪”太監的三聲凈鞭響過,翎頂輝煌的文武大臣依次走進紫禁城。袁世凱自然是走在最前面 “袁世凱,這電文可不行啊,大清皇帝雖然退位了,可不管怎么著皇帝還是皇帝,‘相承不替’這幾個字眼一定得加進去,沒這四個字的話,將來皇上大婚之后有了子嗣,這承嗣大統的事情該怎么辦?” 袁世凱磕頭如搗蒜道:“臣何嘗不知呢?臣幾次三番和南方商議,只是他們就是不允,孫文、徐天寶等人言說,如果這個文本皇上、太后再不同意,他們就要直搗北京城了,而且優待條件也將廢除。臣這條命自然是不打緊的,要是驚嚇了兩宮,臣萬死莫贖??!” 隆裕早就六神無主,聽了這話更是嚇的手腳冰涼,孫文還在長江以南,一天半天的還到不了北京,可徐天寶的兵馬就在山海關,隨時可以進攻北京。隆裕太后急忙道:“既然是這樣,依他們便是了!只是這‘遜位’二字有傷皇家體面,這詞句還需你斟酌著辦!” 袁世凱又磕了幾個頭才道:“臣已經給唐紹儀去了電報了,把‘遜位’改為‘辭位’,太后覺得如何?” 隆??嘈χc頭:“好不好的也就這么著了,不過我可有話在先,這一年四百萬兩銀子的皇家使費,那是一個子都不能少的!” 袁世凱照例先磕頭后說話:“臣世受國恩,忝為總理大臣卻不能扶保社稷無虞,這優待條件臣是和南方力爭來著,斷然不會令君父受苦!太后放心吧!”說著說著,不曉得袁世凱是入戲太深還是真的牽動了情腸,竟然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這一下,把隆裕的眼淚也給勾了出來,她也用袖子擦起了眼睛。 哭了一會兒之后,隆裕嘆口氣道:“你也不必如此了,你為社稷鞠躬盡瘁,為皇家爭取到這么多優待條件,我和皇上都會念你的好的,今個兒我就按照和議頒布詔書退位,善后的事情就勞煩你斟酌著辦吧?!?/br> 退位詔書是早已準備好的,御前太監將詔書捧了上來,隆??戳藥仔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她也顧不得太后的體面,當著朝臣嚎啕大哭起來:“先帝爺啊,列祖列宗??!后輩子孫不孝,守不住祖宗的家業!” 1912年2月12日太和殿里,外務大臣胡惟德捧著蓋好璽印的詔書,用帶著浙江口音的官話大聲念道:“朕欽奉隆裕太后懿旨:前因民軍起事,各省響應,九夏沸騰,生靈涂炭,特命袁世凱遣員與民軍代表討論大局,議開國會,公決政體。兩月以來,尚無確當辦法,南北睽隔,彼此相指,商輟于途,士露于野,徒以國體一日不決,故民生一日不安。今全國人民心理多傾向共和,南中各省既倡議于前;北方諸將亦主張于后,人心所向,天命可知,予亦何忍因一姓之尊榮,拂兆民之好惡。用是外觀大勢,內審輿情,特率皇帝將統治權公之全國,定為共和立憲國體。近慰海內厭亂望治之心,遠協古圣天下為公之義。袁世凱前經資政院選舉為總理大臣,當茲新舊代謝之際,宣布南北統一之方,即由袁世凱以全權組織共和政府,與民軍協商統一辦法??偲谌嗣癜捕?,海宇又安,仍合漢滿蒙回藏五族完全領土為一大中華民國,予與皇帝得以退處寬閑,優游歲月,長受國民之優禮,親見郅治之告成,豈不懿歟!欽此?!?/br> 當日,退位詔書全文通電發往全國。念完了退位詔書,所有大臣沒有三拜九叩,而是行了三鞠躬的禮節之后,就紛紛退去。 就在同一天的晚上,沈陽郊外的柳條湖村邊 南滿鐵路在沈陽城北的柳條湖劃了一道弧線。寂靜的夜色下,橋口勇馬的心就象那天上的彎月一般黯淡消沉。他的雙眼死死盯著八百米外的北大營,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橋口中佐真是一位優秀的帝國軍人,無論在什么時候,他總是保持著鎮靜!他真是帝國軍人的模范?!痹跇蚩谟埋R身邊的一位年輕軍曹森六郎以一種敬佩的眼光看著橋口勇馬。 面色凝重的橋口勇馬沒有注意到部下對他的崇拜目光。他謹慎地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時間是晚間十點十九分?!皷|北軍會不會迅速做出反應?” 橋口勇馬反復考慮著這個問題,“這里畢竟有一個支那旅呀!”想到這里,他卻有了一種無比壓抑的感覺:“帝國把這千斤重擔壓到我這個中佐身上~~我能承擔這樣的重任嗎?” “橋口中佐!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了?”森六郎軍曹提醒他。 “再等一等!”橋口勇馬低聲說道,回頭瞧了瞧隱藏在高粱地里的金川源正大尉和幾具身穿中國軍服的尸體。 “支那人沒有什么反常舉動吧?”橋口勇馬面無表情地問道。 “沒有!他們剛剛發了軍餉,還完全沉浸在女人和美酒中?!鄙纱鸬?/br> “好!”橋口勇馬微微點點頭?!敖褚?!就讓我們為大日本帝國和天皇陛下盡忠吧!”說罷,他顫抖著雙手用盡了全身力氣,按下了起爆器…… 轟 南滿鐵路柳條湖東段不足一米的一節鐵軌,在巨響中隨著碎石和枕木碎屑扭成了一團 森六郎軍曹上前查看,微微皺皺眉頭,“效果不太理想,怎么才炸毀了這么一點點?!辈贿^,他還是向遠處的橋口勇馬和金川源正點了點頭 金川源正立刻用一部野戰電話接通了關!東!軍大隊部,“莫西莫西,,大隊部嗎?我是金川源正大尉!報告一個嚴重事件:支那軍人炸毀了南滿鐵路,目前我方該如何行動,請指示!” 204豪賭 夜已深,彎月在天空高懸,二月的東北,夜里的晚風依舊很硬冷,吹在身上如同刀子一般。北大營外,兩個身穿卡其色軍服的東北軍哨兵,正不斷地在崗亭里抖動身體來取暖。 呯的一聲 一顆6.5mm口徑的子彈把崗亭的擋風玻璃打爛,擊中了哨兵的脖子 駐守北大營的東北軍是原來的巡防營改變過來的,旅長是張作霖的故友吳俊升,早年干過胡子的吳俊升即便是在睡覺時也異常警覺。槍聲一響,他一骨碌從床上跳了起來。 “外面哪里打槍?”吳俊升一面穿衣服,一面大叫 門外警衛員哐當一聲打開大門,“回長官的話,暫時還不知道??赡苁怯腥藰屪呋鹆藒” “媽了個八字的!趕緊去查!”吳俊升把軍大衣往身上一裹,趕緊抓起桌上的快慢機,最近小日本的滿鐵附屬地里,多了許多荷槍實彈的日本士兵。而且大都督徐天寶也下了命令,要加強戒備,這個節骨眼兒上,吳俊升可不敢馬虎 轟 又是一聲巨響 吳俊升大叫道:“難道大炮也走火?趕緊拉警報!” 由于已經是后半夜,巡防營里的士兵早就脫了衣服睡熟了,猛然聽見外面的爆炸聲,他們當作是哪個不開眼的家伙槍走火了,都沒當回事兒。等到聽到炮聲才被驚醒,隨即警報聲大作,他們才開始七手八腳的穿衣服褲子。 “褲子,你穿的是老子的褲子~” “王八犢子,你拿的是我的腰帶!” “槍呢?槍呢?” 巡防營里亂做一圖,不少人還沒弄清楚狀況,提著褲子出門就被黑暗里捅來的刺刀給刺了個透心涼 巡防營士兵們這才看清楚對面站的是兇神惡煞的日本兵 “小日本來了” “小日本來殺咱們了” 巡防營里鬼哭狼嚎,半夜三更黑燈瞎火,恐懼像月亮下的影子一般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