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而這一回,則比上次羅秋出面來招攬自己兇險得多。因為這事就發生在羅勇被自己“陷害”之后……難道羅家知道了什么?難道王劍辰有意無意地把自己給供了出來? 這么推算起來,招工時的一切不過是羅家請海闞來演的一場戲,就是等著自己入甕的。即使自己也被挺槍而刺的陳梟而嚇跑,海闞最后依然會用其他理由選中自己的。而進了追債公司做事后,隨時都可能被暗算,或許怎么死的都會不知道…… 一想到這點,范飛便越想越心驚,臉上也陰晴不定。 “江湖險惡?怎么回事?說說!”一聽到范飛話中有話,呂恒頓時來了興趣。 “呃……沒什么,原來我和羅家的一個混混鬧過點矛盾,我估計這事不太簡單?!狈讹w回過神來,只含糊地答道。 畢竟,范飛心中的那些小秘密,特別是關于羅勇的事,是絕對不能告訴別人的。 此后不管呂恒如何追問,范飛都不肯說實話,呂恒也就只得放棄了。 之后范飛又向呂恒打聽丁易的底細,呂恒對丁易倒是聽說過一些,說他是個能人,聽說以前是在東北做生意什么的,后來發了大財,又回明珠市搞了家什么公司,開發過房地產,還回縣里買下了一個大煤礦和一個稀土礦,在縣城里算是有名的富商了。只是因為家里還有個老人不肯去明珠市,所以他女兒才留在了縣城讀書,要不然早就走了。 “哦,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他以前混過黑道呢?!狈讹w聽到這里,暗自松了口氣。 丁易昨天恐嚇他的那句話,畢竟還是給范飛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壓力,此刻聽說他不過是個正經商人,但略略放下心來。 “黑道?具體怎么樣我不太清楚,不過……”呂恒說到這里,欲言又止。 “不過什么?喂,怎么說到關鍵處就吊胃口了?”范飛頓時急了。 呂恒沒吭聲,只笑嘻嘻地做了個數錢的動作。 第六十一章 特殊的氣味 見了呂恒那十分無恥的手勢,范飛頓時無語了,半響才咬牙道:“我靠!好吧,五十塊?!?/br> “五十塊?你打發叫化子???”呂恒不滿地嚷道。 “虧我還把你當朋友,不說拉倒!他女兒是我同學,我不會問她去?”范飛怒道。 “那你就問丁大小姐去吧?!眳魏闩ゎ^就走,嘴里還嚷道,“朋友歸朋友,信息費歸信息費。我跟那些線人也是朋友,哪次要破案線索不都得給他們錢?前面我說的那些都沒收費,就算對得起你了?!?/br> 范飛很無語地跟在呂恒身后走了好一陣,直到快走到馬路上,才郁悶地叫住呂恒,追問他要多少才肯說。呂恒開價五百,范飛討價還價之后,壓到了兩百,并當場付了現金。 “我聽說丁易在黑白兩道都挺吃得開,所以估計他和黑道脫不了干系?!眳魏阆残︻侀_地在手心里甩了甩那兩張百元大鈔,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你想想東北是什么地方?是咱們國家黑幫最猖狂的地方!能用幾年就在那混出個人模狗樣來,能沒有點手段?能那么干凈?遠的不說,咱說近的,他能在縣里盤下兩家大礦,還能太太平平地開采到現在,能沒點手腕和人脈?你想想新聞上那些護礦隊是什么人就知道了……” 范飛知道呂恒說得有道理,心里一時間挺不是滋味,因為這間接證實了丁易不是空口白牙地恐嚇自己,而是他真有那份能量。 感情這東西雖然據說是世上最純潔的東西,但一旦和家境、背景這些實實在在的東西扯在一起,就會變得格外現實。尤其是這種窮小子與豪門女之間的故事,就更是這樣。 他忽然感到自己很渺小,還有一種很深的無力感,自己曾對父親許下的把丁詩晨帶回家門的承諾恐怕是永遠無法實現了,這就像一只卑微的螞蟻想要爬上珠穆朗瑪峰頂峰那樣艱難。 “你打聽他干什么?”呂恒喜滋滋地把兩百塊收好后,才若有所悟地問道。 “想找他幫個忙,不過估計找不上。人家是天大的人物,哪會理會我這種小角色?”范飛苦笑著遮掩了一句,然后大步向前走去。 “你想找他對付姓海的?”呂恒在后面嚷了一聲。 范飛沒有吭聲,繼續大步走著。 呂恒若有所思地看著范飛的背影,半晌才微微一笑。 ………… 呂恒把范飛帶回了東塘派出所,把錄音筆里的內容拷到了自己電腦里。想了想之后,他又拿了個u盤多拷了一份,然后把u盤鎖好,和范飛一起離開了派出所,去了一趟縣法院。 在回東塘派出所之前,呂恒便和縣法院執行局副局長謝愛云聯系上了,本來是要去謝愛云家里拜訪一下的,但謝愛云說他正在辦公室加班,于是約呂恒他們去法院見面。 呂恒說謝愛云這個人還算比較正派,把東西交給他可以放心。而且呂恒和他的私交也比較好,謝愛云家里被盜過一次,是呂恒破了案,幫他追回了近萬元的財產,另外謝愛云以往在拆遷違章建筑等強制執行案件時,還曾讓呂恒他們這些警察幫過不少忙,所以謝愛云這回肯定會盡心盡力地幫忙的。否則如果交給范飛所說的那個對范之然態度比較惡劣的包法官,萬一包法官和史亦家關系好,提前透露點風聲,股市的財產一被轉移,那就麻煩大了。 呂恒這么一說,弄得范飛也再次緊張起來,于是趕緊問要不要給謝愛云塞個紅包什么的,讓他盡心幫忙,盡快把史亦股市里的那三十萬給執行了。 “放心,他不收禮的,更何況是我帶你去呢?我和他是哥們!”呂恒大刺刺地說了一句,隨即又打了個響指,笑道,“當然,咱也不能完全空著手去,總得買兩條煙意思意思,聯絡一下感情吧?!?/br> “哦,明白了,收煙酒不算收禮?!狈讹w識趣地點了點頭。 “誰說不算?”呂恒翻了翻白眼,說道,“不過這煙不是你送的,是我給哥們捎的,所以這煙不是禮品,是我的正常人情往來,懂嗎?” 范飛恍然大悟,這才明白托熟人辦事的好處,于是趕緊去買煙。他本來想買92塊一條的精白沙,卻被呂恒嘲諷了一句,說不如買44元一條的軟白沙好了,可以多省一點錢。范飛明白呂恒的意思,只得咬牙掏出了670元,買了兩條藍芙蓉王煙,又向老板要了兩個黑塑料袋,當作遮羞布把煙給裝了起來。 這種煙范飛這輩子也只抽過幾根,還都是有錢的同學和熟人發給他的,其中有兩根范飛還舍不得抽,揣了一星期,最后回家送給了老爸嘗鮮,其中有一根悲劇地揣得發霉了……所以此刻一下子買了兩條,范飛覺得自己挺悲壯的。 范飛昨天身上還有一千一,請呂恒吃飯花了近一百,又被呂恒訛去二百,加上這670元煙錢,只剩了一百多。加上昨天買的手機,范飛這兩天消費了近萬元,這是他這輩子從未有過的奢侈,讓他很有些rou痛,盡管其中大部分錢是丁詩晨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嘛,我這是教你做人的道理?!眳魏阈呛堑財堉讹w的肩膀,邊走邊教育道。 范飛嘆了口氣,什么也沒說。對于體制他還是有所了解的,韓龍以往就做出了很多榜樣,只不過他身上實在沒錢,也就難免心疼了。而且呂恒剛才在小樹林里把自己說得極有正義感,但看他敲走自己兩百塊和讓自己買好煙時的這份嘴臉,范飛又多少有些懷疑這家伙是酒后扯淡,把他自己幻想成了一個正義的警察,實際上仍然是敗類一個。 縣法院是一棟六層高的樓,不算氣派,只是大門上掛著的巨大國徽很是顯眼,顯出一種特殊的氣派和莊嚴,這讓范飛心里多少有點敬畏感,于是輕輕地掐了掐手里的煙,告訴自己這沒有什么好敬畏的——他們學校的法制副校長在講課時,總是語重心長地說“司法是社會正義的最后一道防線”,但從他今天已經接觸到和將要接觸到的一位警察、一位法官來看,司法或許是社會正義的最后一塊遮羞布才對…… “好了,你就在外面等著,這件事包我身上了?!眳魏銓Ψ讹w說了一句,就從范飛手里拿過那兩個塑料袋,亮出證件給門衛看了看,然后進了法院的大門。 呂恒說必須說成是他錄的音才行,所以不能讓范飛摻合進來,范飛覺得有理,就只能在外面等著。不過他還是用上了異能,站在樓外一個陰暗的角落里努力傾聽著樓上的動靜。因為他再次覺得呂恒這人不太靠譜,而且比較貪,要是他在這中間玩點小花樣,事情就麻煩了。就算他不玩大花樣,只把這兩條煙藏在哪個熟人那里,沒送給謝副局長,自己就又被他訛去了幾百塊…… 沒多久,范飛就聽到了呂恒和一個男人的對話聲,呂恒叫那男人為老謝,自然就是謝愛云了。幾句寒喧之后,呂恒就把煙給了謝愛云,說朋友送了他幾條煙,他又抽不習慣這種沒勁的煙,就分老朋友兩條。謝愛云客氣了幾句,最后還是笑呵呵地收下了。 閑聊了幾句之后,謝愛云繞著圈子問了問呂恒的來意。呂恒便爽快地把錄音筆交給了謝愛云,說自己在查郭琴家的非法逼債案件時意外地錄到了一點東西,里面提到了縣法院執行局,建議謝愛云聽一聽,看有沒有用。 謝愛云聽完錄音后吃了一驚,表示這個東西很重要,確實和局里一個久執不決的案件有關,明天上班后就立即召集局里的同志們開會研究一下,看怎么處理。 呂恒聽后大加贊賞,說拖欠民工工資是很不道德的事情,會影響社會穩定,應該盡快執行。謝愛云猶豫了一陣后,也進一步表了個態,說核實清楚后會盡快下裁定去執行。 謝愛云又追問了一句這事有誰知道,另外錄音有沒有備份。呂恒說沒告訴別人,錄音倒是備了份,因為還牽涉到所里正在調查的一個案件。謝愛云于是讓他暫緩向所長匯報,等法院處理完之后再把錄音備份交給所長。 這些事談妥之后,兩人就把話題轉開了,云淡風輕地說了幾句官話,聊起了其他熟識的朋友來。 范飛聽到這里,總算放下心來,于是摸了根煙出來,剛準備點上,迎面忽然吹來一陣秋風,風里還帶著某種特殊的氣味。 范飛心中一動,趕緊把煙放到身后,同時細細地聞了幾下,臉色忽然有些驚訝,還透著幾分喜悅。 因為他聞到了倉鼠的味道! 第六十二章 大貴人 范飛聞到這股特殊的氣味后,趕緊往前面走了幾步,并盯住了一個席地而坐的道士。 范飛來到法院門前時,便看到了法院右側十多米處的路燈下坐著一個道士打扮的年輕人,他盤腿坐在一張大塑料布上,在地上擺著幾只黑乎乎的大簽筒,像是在算命卜卦,卻根本沒有生意上門,所以范飛當時只隨意看了他一眼,便將全部心思放在傾聽呂恒的動靜上去了。而剛才范飛準備點煙時,習慣性地仔細聞了聞煙香味,便從那陣秋風里聞到了一絲倉鼠的味道,而這股味道似乎就是從這道士所處的方位傳來的。 范飛一邊走,一邊審慎地觀察這個身披淺灰色道袍,頭頂巍峨發髻的道士。 現在這種在街上算命的道士絕大多數是裝神弄鬼的假道士,肚里并沒有什么真才實學,就連算命都大多是瞎咧咧,除了那些一心想算出自己還能活幾年的老頭老太太,幾乎沒幾個市民愿意相信他們。 說起來假冒道士比假冒和尚的成本要低很多,只要弄上一件道袍披上,再把頭發一盤,就成了個道士,不用像冒充和尚那樣剃光頭、燒香疤之類。 只是眼前這個道士顯然有些特殊,也并不像個假道士。他大約十七、八歲,高鼻薄唇,長得很帥,且一臉英氣。同時他也不主動與路人搭話,只是一直靜靜地閉目席地而坐,仿佛遺世獨居的隱者。雖然一直沒有生意上門,但他的神情仍很淡然,眉目間竟似乎隱隱有些道骨仙風。 而他面前的水泥地上則擺著三個大簽筒和一張黃色的紙,紙上寫著十個有些古怪的大字…… “若遇大貴人,靈簽自飛騰?”范飛走到道士身前,仔細地看了看那十個大字,有些疑惑地問道,“這位道長,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吁……”那年輕道士仿佛從入定中被驚醒,嘴里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聲,然后睜眼看了范飛一眼,眼中頓時精光一閃,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他這聲嘆息頗有些妖孽,讓范飛忽然想起了某部電影中的場景,一位絕世高僧每當練功打坐完畢后,必長呼一口氣,同時發出這種奇怪的“吁”聲,難道這個道士剛才在練氣功? 更妖孽的事隨之而來,那年輕道士嘆出這一聲后,地上的三個簽筒忽然同時微微一晃,然后分別跳出一只簽來。 “咦?”范飛被嚇了一跳,身不由已地退了一步,驚道,“怎么回事?”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那年輕道士看了一眼自動跳出來的三支簽,臉上頓時露出了又驚又喜的神情,抬起左手撫了撫額頭,長笑道,“這位居士,你問我這十個字的意思,殊不知你就是那個天命已定、前途無限的大貴人??!” “我?”范飛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若遇大貴人,靈簽自飛騰!你看,三枝靈簽,剛才不是自己從簽筒里飛騰起來了嗎?”道士滿臉驚嘆和欣喜地看著范飛,似乎看到了騎著青牛的老子轉世重生。 范飛頓時有了一種奇異的感覺,估計下一步,這位道士就會說自己骨骼清奇,是萬中無一的練武奇才,然后維護世界和平的艱巨任務就要交給自己了 不過這道士并沒有說這么俗套的話,只說了幾句有些裝b的話:“這三筒靈簽都是祖師爺傳下的千年古物,蘊含極大的道家靈氣。貧道幼年得道,十歲便開始周游世界,雖然經常幫人看相卜卦,但這么多年來,這三筒靈簽總共也只自動跳出來不足三次……” “所以?”見這道士故弄玄虛地止住了話頭,范飛忍不住幫他接了兩個字,同時有些好奇地蹲下身去撿起那三根簽看了一眼。 這三根簽確實有些古意盎然,似木非木,很有些質感,像是老古董。簽的上面也不是常見的詩文配圖,而僅僅是三副栩栩如生的圖畫。其中一副是鴛鴦戲水圖,天空上卻有一只鷹作勢欲撲。另一副是一座高山,一個古裝青年擔著一副擔子在辛苦爬山,而高陡如天梯的山路上,卻有一條大蟒蛇正齜牙吐舌,準備襲擊這青年。最后一副則是一頭插著翅膀的青牛在云中飛翔,地面上卻有人搭箭欲射這頭牛。 “青牛還會飛?道長,這是什么意思?”范飛看到最后一副圖時,忍不住問了一句。 那道士的嘴角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容,淡淡說道:“這三個簽筒,分別代表命運、財氣和婚姻這三道人生大關。飛天青牛代表你的命數,而彎弓搭箭者代表什么,你既是大貴人,必有非凡路,你可以仔細想想靈簽中這副畫的含義,這對你的人生必有大助……” 道士說出的這番話,句句打在范飛的心中,讓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名字。自己一直想像這頭青牛一樣一飛沖天,卻時時有人陷害自己,比如羅家就奪去了自己的保送名額。至于那副鴛鴦戲水圖,似乎預示了自己的愛情會遭到極大的干擾。而那副挑擔上山的圖,或許也預示著自己想發財致富,必遭小人坑害? 范飛不笨,這三副圖的寓意也比較明顯,因此一想就想到了關鍵處。 不過范飛想歸想,身子卻沒閑著,隨手去抓一個簽筒,準備看看里面有什么玄機。因為他來到道士身旁時,聞到的那股倉鼠味就更濃了,而且似乎就在這三個簽筒中,并分為三股略有不同的味道,其中有一股味道就和他聞過的紅塵留下的味道極為相似。因此范飛也沒時間去細想這三只簽的具體含義,找許逸凡丟失的紅塵才是緊要事,否則三日期限一過,許老爺子就又要絕食了。 “且慢!” 那道士忽然閃電般地伸出右手指了指范飛,朗喝一聲,止住了范飛的動作,然后正色說道,“這三只靈簽筒不是凡物,是我祖師爺傳下來的千年靈器,里面各鎮著一只靈鬼!沒有極深道法者,若敢擅動簽筒,必遭飛來橫禍!” 范飛有些尷尬地縮回手來,滿臉驚訝地問道:“靈鬼?就是鬼仙?難道就是這簽筒里養著的鬼仙認出我是大貴人,所以抬了幾支簽扔出來?” “天機不可泄露!唉,我剛才已經失言了,為此折了三月陽壽,痛哉,惜哉!” 道士撫了撫額頭,滿臉悔恨地長吁短嘆道。 第六十三章 兄弟,用靈魂火符吧 “道長,我是想不透這三只簽的含義,想看看別的簽上面畫著什么,好啟發自己一下,所以才去拿你的簽筒,沒別的意思,更沒想到會害你折壽……”范飛趕緊解釋了一句, “唉,三簽齊飛,已是你莫大的緣份,你還想多看?”道士悲天憫人地搖了搖頭,長嘆一聲,“天機這東西,該你知道的可以知道,不該你知道的……唉,貪心不足恐遭禍??!” “是是是,道長,這確實是我的不對?!狈讹w肚中暗笑,嘴里卻誠懇地認了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