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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放心交給我吧,這屋子里都是需要這樣處理的傷員,我能夠搞定,”他催促小護士,“你們快去幫助其他人?!?/br> 小護士擦擦汗,頭也不回地從帳篷跑出去。 “那么……”李緊握著槍看了看這一屋二十幾個士兵,露出和藹的笑容,“下一個到誰?” 所有輕傷士兵都哆嗦了一下。 那頭小護士跑回了主治醫師旁邊,報告了李緊的情況,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這就是夏宮那邊派來的吧?” 其中一個醫生看向陸斯卡笑道,“沒想到小伙子還是萬金油呢!可算幫我們大忙了!” 陸斯卡也挺意外的。 他真沒想到,李緊能夠先放下自己的個人要求,首先給醫療隊和駐地幫忙。他對這個相當年輕的關系戶,再一次有了新的認識。 “殿下不可能派來搗亂的人嘛,”他理所當然地點頭,轉而吩咐,“目前一號和二號都是重傷待手術,我們帶來的五十臺維生艙已經用了四分之三,醫療艙也盡快用上?!?/br> “陸隊,現在有個問題,”其中一名護士長為難地說,“一號帳篷那位中尉想繼續服役,按照規定,必須要植入抑制芯片,這得她本人和家屬的一致同意。她的母親是蘇錦靜蘇政委,已經出發前往C6空港,我們聯系不上她?!?/br> “她本人的意志呢?”陸斯卡低頭看著光屏,上面有詳細的病歷,說實話,對方的情況并不好,假如不是一些特殊原因,可能早就死了。 護士長搖頭:“她意志堅定,現在拒絕進入維生艙?!?/br> 關于同意書的規定,在很長一段時間,一直爭議不斷。按理說是否繼續服役,應當尊重軍人本人的意愿,但鑒于異化者的特殊性,不得不加上某些前提。 歷史上,在將近六百年多年里,異化者因為缺乏精神上的穩定,曾一度導致社會治安混亂。因此,聯盟引入了監護人制度。 每一名異化者都必須有監護人,這個監護人可以是父母或者其他長輩,或者兄弟,甚至是老師、上司和朋友。 監護人信息備案,他們必須定期上傳監護對象的行蹤和狀態。在需要異化者作出任何決定時,監護人必須在場。 這項制度違背了聯盟人權法案,但仍然通過并且施行了幾百年。直到真正有效、能規模生產的穩定劑出現,此制度才漸漸在事實上取消,又過了很長時間,才徹底結束。 部隊里異化者士兵的芯片手術,本質上仍然遵循了監護人制度。 殘存的原因很簡單,因為發生了太多士兵植入芯片,退役后腦域異常導致自殺的事件。有一些士兵雖然沒有自殺,但身體受到異化激素的影響,過早地衰老死亡,這類情況更為常見。 五十年前,甚至還有過一次多達百人的聯合上訴,原告全都是家屬。 陸斯卡突然想起來,這不就是李緊想探望的人嗎?他低頭再看了一眼病歷,錢愛愛,沒錯,就是她! “我去看看這位,和她聊一聊,總不能讓傷員因為心理問題耽誤救治?!彼蟛匠庾?,想想又轉回來,“李特助現在在哪個帳篷?就是幫忙的!” 小護士忙道:“12號,出門左拐……” 陸斯卡已經不見人影了。 說來也巧,他剛走到16號帳篷外,就看見棕發的高個子從一頂帳篷鉆出來,臉和脖子紅的發黑,倆胳膊上肌rou塊壘分明,整個人就跟從熱水里撈出來似的,冒著熱氣。 “李特助!”他嚇一跳,怎么才半天不見,這人就從白嫩嫩的小年輕,變成個軍漢? “陸隊長?”李緊咧開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你這曬的,”陸斯卡下意識說,“晚上我給你點藥膏,不然你明天要么脫皮,要么變黑?!彼蝗幌氲?,殿下怎么交代的來著? 沒有說過“不能讓李助理變黑”這種話吧? “您找我什么事?”李緊自動忽略他莫名其妙的話。 陸斯卡拍拍腦門:“正事!邊走邊說!” 他在路上把錢愛愛的情況告訴李緊,“……所以現在就非常麻煩,我們作為醫療隊,肯定得尊重她的意見,但沒有同意書就比較麻煩。另外,我也不能非??隙?,她將來不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只能說目前的技術水平要比那時候好很多?!?/br> 李緊一瞬間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 天曉得,他們在學院那會兒,教官根本沒有說得如此詳細,書本上同樣沒有。 教官告訴他們會有后遺癥,比如長期無法異化,會導致孤獨和腦域不穩,但這僅存在于一定的比例中,再加上有穩定劑的幫助,也許士兵們會感到缺失感到不舒服,可大部分人還是能夠熬過去的。 這需要堅強的意志。 現在醫生告訴他,抑制芯片會導致腦域損傷,腦域相當于異化者的精神家園,當一個人的精神世界開始無人入駐、老舊毀壞,那么這個人還能健康嗎? 他如果支持錢愛愛,豈不就是在變相謀殺她? 陸斯卡轉頭看向李緊,對方突然停下腳步,整個人變得恍惚。 “究竟是實質的可監測的腦域損傷可怕,還是存在于內心的無形的精神損傷可怕?”他對李緊說,“關于這一點,我們無法輕易下定論。一個身心健康的成年人得對自己的選擇負責任,你代替不了她,也不需要因此有太多心理負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