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緒慈盯著他,越發覺得,離開這里,馬上離開。 ------ 隔壁暖閣中,緒煢已經包扎好了自己的手掌,一個小宮女從暖閣一臉困惑的離開。 奇怪,這位緒仙師閑聊問了她兩句關于三皇子的事,她沒敢說便答什么也不知,可這位緒仙師竟然就賞了她好大一錠金子。 仙師都如此大方的嗎? 緒煢推開了窗戶,看著小宮女離開,又琢磨了一遍剛才在小宮女心里活動里聽到的那些三皇子的劇情。 原來老皇帝對這個三兒子如此冷血冷清,是因為他出生就不詳,母親難產而死,出生那夜宮中突起大火,一直燒到了|太|祖|皇帝的牌位前。 原本|太|祖|皇帝的牌位被宮人從火中抱了出來,卻又無端端的在庭院里,被一道雷劈著,自燃了。 而三皇子玄微生下來便雙目雪白,沒有黑眼珠,只有白眼球,他不會啼哭,不會笑,甚至三四歲了還不會開口說話,沒有味覺。 所以他從小就被當成不祥之人,被養在他母親的宮殿中,常年不被允許外出,老皇帝也不愿意見這個兒子,漸漸的所有人都忘了這個皇子。 他身邊伺候的老奴也漸漸只剩下一個送飯的。 在他出生之前,他的母親也算是寵妃,恃寵生嬌得罪了皇后,他母親剛懷上他時,有司天監預言紫微帝星異動,乃是帝王轉世之相。 老皇帝那時就親自為他取名:玄微。 若不是他出生后如此不詳,必定成為皇后的眼中釘,他也很難活到這么大。 剛才說要挖眼焚燒的皇子,正是皇后的兒子,二皇子玄寧,他才剛剛被立為太子。 而三皇子在這個時候死而復生,還雙目恢復正常了,他必定是要想盡辦法除掉三皇子。 有點難。 老皇帝不喜歡,太子又名正言順,勢力穩固。 這樣的三皇子,別說逆襲成為皇帝,如今先活下來都有點難。 緒煢抬頭看著漫天大雪,老皇帝如此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事,要想扭轉他的想法幾乎不可能,他已經認定了這個兒子不詳,妖邪附體,害他突發疾病雙目失明…… 那…… 她手指敲了一下窗欞,轉身進了暖閣里,看了一眼還在昏睡的蘇衾,從儲物袋中將黑蛋掏了出來,敲了敲它的殼:“聽的到我說話嗎?” 黑蛋在她掌心里晃了晃。 ——[就這般望著你\難免我愁愁……你呀你凍我心房酸我眼眶一生的傷……] 喲,聽見了。 緒煢被它的bgm逗樂了,聽著bgm是在生氣???還凍心房,酸眼眶。 “你是不是想我把你孵出來?”緒煢猜測,這位舊弟子的封印可能就是從蛋里孵出來? 它立刻在她掌心立了起來,激動的抖了抖。 ——[像一個陷阱\卻從未猶豫相信\你真的愿意\就請給我驚喜!] 緒煢托著它,更想笑了,它的bgm還挺多挺合適,“孵出來可以,但我需要一樣東西,你不是妖界少主嗎?你有龍嗎?” 黑蛋定了住。 “沒龍,蛟也行?!本w煢想,龍算妖怪嗎? 她又說:“真不行,鳳凰也可以?!彼龑χ诘皵D眉弄眼的笑道:“給我整一個,我就孵你?!?/br> 黑蛋定定的在她掌心里,忽然歪靠在了她的手指上。 ——[my god你別再對我笑\笑得我的小心臟在撲通亂跳\我不敢抬頭害羞到臉紅通通\就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好笑……] 緒煢愣了一下,險些被一顆蛋給撩了。 --------- 雪怎么下的這么大,片刻的功夫已將殿外鋪滿,厚厚的一層。 老皇帝還想再阻攔無垢和緒慈離宮,殿外忽然有宮人驚呼了一聲,“??!那是……” 不安的緒慈慌忙抬頭朝外看了出去,只見白雪茫茫的大殿之外,忽然霞光萬丈,將銀雪和陰沉沉的天照亮,一寸寸的映進了大殿,一陣風“呼”的一聲將厚重的殿門推開,那紅光直接闖了進來,紅光之中一對披著霞光的鳳凰繞在殿外的皚皚白雪之上。 那是……神鳥鳳凰?怎么突然出現在此? “快稟告圣上!”殿外跪倒了一片宮人。 殿中眾人齊齊看出來,也被這副景象驚呆了。 老皇帝瞧不見,只聽見那些聲音,側頭問道:“出什么事了?外面是何事……” “圣上!”宦官急急進來跪下,剛要回稟,外面突然飛來兩只神鳥,就聽殿外一聲龍吟,震的整座大殿顫抖。 這下連無垢也驚了,殿外的兩只神鳥鳳凰之上,一條披著青光的龍騰飛盤旋。 那是……青蛟? 無垢驚訝的看向了緒慈,為何神鳥鳳凰和青蛟會突然齊齊出現在這里? 緊接著,讓他更吃驚的一幕發生了,無數飛鳥齊鳴,雞叫狗吠……吵鬧的像是要將這皇宮掀了一般,聲勢浩大,熱鬧非凡。 這不對啊,從來沒有鳳凰神鳥和小蛟龍一起出現的…… “是龍!”司天監的幾位驚的后退半步,盯著殿外騰飛的龍道:“圣上,是神鳥鳳凰和神龍!” 老皇帝猛地從榻上坐了起來,扶住身旁的宮人便要下榻。 滿殿的人皆被殿外的景象震撼,只有殿中跪著的玄微沒有動,也沒有回頭去了,他看著空蕩蕩的掌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這不對?!睙o垢低低對屏風后的緒慈說了一句,見緒慈要出去,伸手推著他的輪椅,想將他退出去。 殿外已又傳來一聲獸鳴。 “是蛇是蛇!蛇上有個……人!” 一條比蛟龍小一些的雪白銀蛇穿過蛟龍和鳳凰,披著萬丈霞光沖到了大殿門口,吐著猩紅的舌頭似是要直接沖進來,將大殿中的眾人嚇的齊齊后退,驚呼救駕。 那條雪蛇卻堪堪止在殿門口,一個人從它身上飛身落下,黑金的長袍,廣袖翩躚,如同一只展翼的蝶。 她踏進了殿中,抬袖一揮,偌大的雪蛇突地變小,驚鴻一般竄入了她的衣袖中。 緒煢…… 輪椅上的緒慈盯著外面的人,轉動輪椅就要沖出去。 卻被無垢止了住,“你不能和她會面?!睙o垢按著他的肩膀低聲說:“恐怕你已阻止不了了?!?/br> 緒慈盯著外面的緒煢帶著一身白雪,踏著霞光步入殿中,她的衣袍之下墜著的珍珠熠熠生輝,他心宛如跌進了冰窟谷底,那里珍珠……是她的嗎? “你……是何人?”殿中的太子玄寧看著一步步走進來的緒煢問道,目光從她的身上到她的臉上,定了定。 無垢拍了一下緒慈的肩膀,讓他坐好,替他走出了屏風,道:“圣上,這位是與我同來的正派掌門緒仙師?!彼麌@了口氣,意外又不意外,這樣大的陣仗,恐怕也只有緒煢敢。 修道之人,不可打破凡間跡象、命數,緒煢知道不知道? 他過去走到了緒煢身邊,偷偷的傳音給她:“緒掌門,不可改變命數,這是他的劫數,也是老皇帝的命數,你救不了他,也救不了老皇帝,老皇帝本就氣數已盡,活不過三個月?!?/br> 緒煢對他笑了一下,傳音回了一句:“我知道?!?/br> 她知道? 無垢皺眉看她。 殿中的所有人都在看她,老皇帝被人扶坐在榻上睜著一雙看不見的眼睛,朝著她,激動的詢問是哪位仙師。 就連殿中跪著的玄微也輕輕抬起頭,轉身朝她看了過來。 緒煢沒有看他,徑直走到了他身側站定,連禮也沒行,只是略略一抬手,黑金的廣袖飄飄蕩蕩,“驚擾圣上,方才我的靈獸來接我離宮,凡塵之事我本不該插手,但……” 跪在她腳邊的玄微抬頭望著她,灰色的眼睛里映出她衣袍的顏色。 她望著鬢發斑白,滿臉灰敗之色的老皇帝道:“司天監觀出天象異動,妖邪禍亂,卻沒有觀出圣上氣數已盡,活不過今年冬,令我著實驚訝?!?/br> 她的話讓滿殿皆驚,司天監的人一個個驚怒交加的呵斥她胡言亂語。 無垢看著她,又驚又無奈,她怎么就這么快把他的話賣了…… 緒煢也不反駁,只負袖站在那里說:“吵,吵鬧至極?!?/br> 這個腔調是跟蘇衾學的,她發現這樣就顯得很大佬。 果然臉色蒼白的老皇帝,氣的斥了一聲:“住口!司天監給朕住口!” 司天監噗噗跪下一片。 緒煢站在殿中,覺得還是修道爽,便是做了皇帝,也沒有修道爽。 殿中噤若寒蟬。 老皇帝顫巍巍的朝著緒煢開口說:“緒掌門……你說朕,氣數已盡,活不過今年冬?” “是天象所說,并非我?!本w煢對他道:“想必圣上也感覺到了,你早在突然失明以前就已一日不如一日?!睆U話,那么大年紀了誰不是一日不如一日。 可這等廢話,就能糊弄人。 “即便是除了司天監所說的妖邪……”緒煢垂下眼看向了玄微。 這是她入殿后看他的第一眼。 他也在看她,那雙眼在與她相觸時,輕輕地動了一下,仿佛被她觸碰到了一般。 “將他挖眼、焚燒……”緒煢收回目光看老皇帝,“又有何用?圣上不會好起來,圣上的眼睛也不會恢復?!?/br> “緒仙師?!碧咏K于忍不下去,看著緒煢道:“緒仙師此來就是為了說這些話嗎?莫不是緒仙師想說,死而復生的三皇子并非妖邪鬼祟?” 問的好!她正愁裝逼太大,繞不回來了。 “他自然不是?!本w煢看了一眼太子,和藹的笑道:“他是圣上續命的藥引?!?/br> 太子一時沒搞明白,她是救玄微的,還是害玄微的。 “緒仙師何意?”老皇帝卻激動的顫聲問道。 緒煢將準備好的臺詞倒了出來:“他能死而復生是他的命數,這樣的命數,圣上難道不想借一些?” 無垢驚訝的看著她,聽懵了,這世上竟有這等會胡言亂語,胡說八道之人……她是怎么想的?命數若能借天下就亂了!這比喝了玄微的血,吃了他的rou能長生不老還離譜!虧她想的出來! 緒煢嘆氣,想出這些她也是絞盡腦汁。 但,這總比那些司天監老頭子們的天象之說像回事吧,那些老頭子只會說妖邪禍亂,要除妖邪,卻沒敢說除了妖邪老皇帝就能康復,因為他們不敢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