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書迷正在閱讀:別為他折腰、極生!、快穿:重回巔峰、楞次定律、七零后媽養崽記、從眾、可憐不可言【父女,H】、瘦馬為妻(1v1 HE 甜寵)、季來之,則安之、豫楠
潘順順連忙跪下,將那謝玉田如何哄騙師父等事都說了,又說自己猜測此人是何榮所派,就是為了壞他師父。 這種說法,桓衍雖然并不深信,但還是不由蹙眉。 先帝在時,桓衍從來不是名正言順的儲君,自然也沒有人教他帝王之道,一切都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而這三年,坐在皇帝的位置上,桓衍其實并不輕松。 萬人之上、至尊之位,其實不過是哄人的話??v然是皇帝,也并不絕對自由,而是要不斷與朝臣博弈,爭奪話語權。 以桓衍自己的經驗來看,帝王之道,不過“平衡”兩個字而已。 扶持一些人,打壓一些人,讓朝堂維持一個微妙的平衡,自己才能居于裁判的超然位置上。朝堂是如此,宮中又何嘗不是?皇帝要與朝堂相抗衡,離不開太監的輔助,而太監之間,同樣需要“平衡”。 潘德輝之事,如果說一開始桓衍還在因為事情脫離自己的掌控,下面的人打了自己的臉而生氣,那么此刻,他的注意力已經被轉到了平衡之上?!螛s如今一家獨大,桓衍已經不那么放心了。 想法一變,桓衍也想起潘德輝往日的好來。此人雖然不聰明,但勝在忠心,怎么會做出這樣荒唐的事情來?其中多半還有別的內情,也極有可能與何榮有關。 有時候,誰對誰錯,不過存乎帝王一心而已。 桓衍這么一想,也覺得潘德輝罪不至死,便對潘順順道,“這等沒有證據的猜忌之言,往后不可再提!何榮忠心,朕自知之。但姑念你一片孝心,你師父從前又是朕的大伴,便讓他去鳳京養老吧?!?/br> “多謝陛下!”潘順順連忙磕頭,又道,“奴才愿奉師父往鳳京,求陛下與娘娘成全!” “方才還說要戴罪立功,怎么如今就要翻悔了?”曹皇后故作不悅,“你如今已經是我萬坤宮的人了,怎么還想著你師父?” 桓衍反而笑了起來,“他小人家家的,皇后就不要與他計較了。難得這孩子念舊情,皇后還是把人還給朕,讓朕帶回乾元宮去使喚吧。潘德輝這一走,那邊可是缺了不少人,讓他的徒弟戴罪立功,豈不正好?” “這……”曹皇后嘆了一口氣,“陛下開了口,臣妾還能說什么?” 潘德輝的事既然已經處理了,桓羿那邊也總得給個交代?;秆茈m然內心厭煩,但還是道,“庫房那邊,皇后盡快將東西清點出來,了結此事,免得惹人議論。另外,越王庫房中的東西都是從前留下來的念想,少了什么,皇后按照清單補足了送過去吧?!?/br> “是,臣妾正想著呢?!辈芑屎蟮?,“原樣的東西怕是難找,已經叫人清理出一批差不多的,等用過膳,就請陛下過目?!?/br> “你辦事,朕是放心的?!被秆茳c了點頭。 曹皇后便又道,“因出了此事,宮中如今氣氛還有些沉悶。因此臣妾想著,冬至節不如辦得熱鬧些,陛下以為如何?” 桓衍皺眉,“只怕過分靡費?!?/br> “這個陛下就不用cao心了,只看臣妾的能為便是?!辈芑屎笪⑿Φ?。 桓衍便也不再多問。 第二日,曹皇后一早就讓人將東西送到了和光殿,不光補足了桓羿庫房內失竊的東西,還又加了不少玩意兒,都是曹皇后自己貼補的。她這般大方,桓羿自然也十分感激,因為身體已經好了許多,還親自去萬坤宮道了謝,總算將此事揭了過去。 又過了一日,關于潘德輝的處置也下來了,連貶三級,發配鳳京。 這個結果聽起來很慘,但能保住性命,還能去鳳京養老,足見皇帝對他依舊優容。何況明眼人都能看見,潘德輝雖然走了,可他的小徒弟潘順順卻依舊留在御前伺候,何愁沒有起勢的時候? 隨著這些紛擾塵埃落定,宮中也開始為冬至節做準備了。各種賞賜和份例流水般送到宮中各處,宮人內侍們將宮殿清掃一新,又在各處懸掛各種裝飾之物,很快就有了節日的氣氛,各處也慢慢熱鬧起來。 和光殿本來就不起眼,在這樣的氛圍之中,更沒人會注意到,桓羿正跟著侍衛統領霍文騫習練武藝、強身健體。 第019章 不可貪心 說來也巧,冬至前一夜,京城下了這一年的第一場大雪。 之前不是沒下過雪,但往往只在地上積起薄薄一層,不等人盡興去賞,就又被風吹化。但這一場雪足有半尺厚,早上醒來時,明晃晃的白光映著窗戶,透窗望去,整個世界都覆上了一層潔白,叫人心曠神怡。 雪后的空氣十分清新。甄涼換了厚衣裳,推門出去。 和光殿樹多,雪景也就格外地好看。她沿著門口的小徑,一直走到小花園的入口,然后不由頓住了腳步。 花園里,桓羿正在練劍。 他跟著霍文騫打熬了一陣子筋骨,身體強健了不少,如今正在習練一套劍法。劍是君子之器,握在桓羿手中,更是一招一式神光湛然,襯著他俊美無儔的面容,叫人看得失神。 此刻,花園里就有一個失神的人。 甄涼已經見過那位百靈兒姑娘幾次,但對方深居簡出,而甄涼白天時經常要去六宮局那邊辦事,因此彼此連話都沒說過幾句,僅是見面時互相點頭致意而已。 單論容貌,百靈兒已是不俗,再加上一把好嗓子,更添動人之處。 她在和光殿的身份也很微妙,并不像其他人這樣出來走動,在桓羿身邊伺候,而是單住一個偏院,等著桓羿傳召。 這種特殊,很難不讓人多想。 若不是桓羿日??傇谡钇鹁?,從不去偏院,每次叫百靈兒過來周圍也必然有人,恐怕下頭的人已經將百靈兒當半個女主人看待了。 今日也不知是下了雪,她想出來走動,還是被桓羿召喚來的。反正這會兒桓羿在場中的空地上舞劍,百靈兒就罩著一領白色的大氅,立在旁邊被厚厚積雪壓著的梅樹下。梅花已經被這場雪催開了,如一片紅云,又被白雪點綴得尤其醒目。 因為桓羿的動作,時不時就有梅枝上的積雪因為震顫而抖落,掉在百靈兒身上,但她自己渾然不覺,只雙手緊緊擰著帕子,目光緊盯桓羿的動作,看得十分專注。 這一靜一動,白雪紅梅、劍舞美人,遠遠看著倒也像是一幅好看的畫。 甄涼躊躇了片刻,終究沒有過去打擾,默默轉身回了房間,在桌前坐下來。 自從來了和光殿,因為是以抄經的名義過來的,所以雖然如今已經沒人在意,但甄涼每日還是會寫幾頁經書,一來練字靜心,二來若有什么萬一,也可以應付差事。 然而今日,她提筆寫了幾個字,卻始終很難將心底那一層浮躁之氣除去,甚至連寫出來的字都受了影響,不似平常那樣圓融。 甄涼盯著看了一會兒,終究放下筆,輕輕嘆了一口氣。 后來,這位百靈兒姑娘成了桓衍的鶯妃,也是桓衍所有嬪妃之中下場最好的一個——在京郊的皇家寺廟之中清修,一應供給比照宮中份例?;隔嗌磉叺娜硕紝λM莫如深,極少提起,甄涼察言觀色,自然也不會多問。 但這種事,她若有心探聽,總能打探到一些消息的。 據甄涼看來,之所以人人都忌諱她,是因為桓羿忌諱。而桓羿之所以忌諱的原因……他終身未娶,如果有八分是因為自己身體已然殘缺,不愿意耽誤了旁人,剩下那兩分,或許就是因為這個人。 她或許是桓羿少年時代,唯一動情過的對象。 這樣特別的存在,叫人如何不在意,如何不嫉妒?縱然自己才是桓羿身邊最親近的人,但甄涼每每想起那兩人蹭一起經歷了自己所不知道的歲月,心下還是意難平。 可是,就算她回到了這個時候,同樣經歷了這段時間,又如何呢? 桓羿想與什么樣的人接觸,是他的自由。甄涼既無身份,也無立場去阻止。況且就算阻止,桓羿又為何要聽? 她或許能改變很多事,可是人心,終究是甄涼算不到的地方。 好在她雖算不到別人,卻可以掌控自己。甄涼將桌面上寫壞了的紙拿起來揉成一團,投入火盆之中,看它在騰起的火焰之中燒成灰燼,心里翻涌的情緒也慢慢平復了下來。 重活一回,她是來彌補遺憾的?!獜浹a桓羿的遺憾。 所以他想要的,她都會助他得到。 至于自己那一點微不足道的心思,前世在那樣通透的桓羿面前,甄涼都能瞞過十年,更何況是現在? 等這張紙燒完,她再次提起筆,這一次,落下的每一筆都恢復了平日的水準。 寫完了這一品經文,甄涼將紙筆收拾好,這才起身出門。路過花園時,舞劍的人和觀劍的人都已經不在了。甄涼很快收回視線,加快了腳步。 等她來到正殿,竟意外地發現百靈兒也在。 不過她的存在其實并不顯眼,因為現在成總管正領著小喜子小圓子和忍冬半夏幾個,搬了不少箱籠出來,擺得到處都是。因為桌上椅上都放了東西,無處可坐,所以百靈兒也被擠到了角落里站著,因為插不上手而顯得略有些尷尬。 甄涼收回視線,問道,“這是做什么?” “甄jiejie來了!”半夏心直口快,笑著道,“今兒過節,這樣的好日子,又恰好一場瑞雪,后面園子里的梅花都開了,甄jiejie來時可瞧見了?““……瞧見了?!闭鐩霾粺o復雜地答道。 半夏自然不會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又繼續道,“殿下一早去園子里瞧見了,就說要折梅花回來插瓶。又說是記得從前有一只汝白瓷的瓶子,用來插梅花最相宜的。結果找瓶子也就罷了,翻找時見這許多東西,又說要把用不上的都找出來,回頭有用。一大早就折騰人,可不就這樣了?” “就你會說!”忍冬伸手擰了她一把,讓她閉嘴。 半夏聳了聳肩,對甄涼使了個眼色,放下手里的東西,又去拿別的了。 甄涼已經想到桓羿要拿這些東西做什么用了,眉頭不由微微一蹙,但很快又舒展開來,笑道,“這些東西,除了日常用的那些,別的平日里哪里用得上?可若說沒用,卻又總有用得上的時候,哪能這樣分?” “我們也是這么說呢,可誰敢勸?”小喜子朝里間抬了抬下巴,小聲道,“不如甄女史去勸勸?” 甄涼點點頭,進了里屋。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清淡梅香,再抬頭一看,便見當中靠墻的桌上,放著一只細頸白瓷瓶,質地細膩、白得幾近透明。瓶中插著一枝紅梅,旁逸斜出,自有標格。 桓羿就坐在桌畔的椅子上,正在低頭翻一本書。 他已經換下了早上練劍時的那身短打扮,換成了日常的大袖寬袍,于是那一點并不明顯的英氣便被掩去,整個人的氣場就弱了一大截,顯得十分無害。尤其是他臉色白得過分,總叫人疑心他的身體不太康健,繼而放下戒心。 “殿下莫非是怕京城百姓冬日無趣,要給他們添點兒熱鬧?”甄涼往前走了幾步,在桌前站住,出聲問道。 桓羿聞言抬起眼來,看向甄涼,眼神清亮,“這話是怎么說的?” “殿下讓人收拾那些東西出來,難道不是打算送出宮去售賣?”甄涼皺眉。 桓羿神色倒是很平靜,“的確是這樣打算?!?/br> “上回的事,已經下了陛下的面子,再這樣大張旗鼓地出售舊物,殿下這是已經不打算給陛下留面子了?”甄涼問。 這么多東西,如果真的都拿出去賣,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很有可能這頭東西才送出去,那頭京城就起了流言,說越王在宮里的日子過不下去,要變賣家當度日。 人人都會想,皇帝的親兄弟都要如此,必然是因為他太苛刻。這已經是將桓衍這個皇帝兼兄長的臉丟在地上踩了。 “你勸我給他留面子?”桓羿反問。 “我是讓殿下給自己留面子?!闭鐩稣f。 桓羿這才笑了起來,搖頭道,“甄女史也有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一日?!?/br> 甄涼一愣,才意識到自己是想當然了。她知道上回跟桓羿提過冬至節之后做火鍋生意的事,桓羿必定放在心上了。他們現在確實需要銀錢,而桓羿除了變賣舊物之外沒有別的渠道可以籌錢,所以她一聽收拾東西,下意識地就覺得他這是要賣東西。 桓羿站起身,從靠墻的博古架上取下一個小盒子,遞給甄涼。 他坐回椅子里,見甄涼還在捧著盒子發愣,便道,“打開看看?!?/br> 甄涼依言打開,見里面放著一張飛票,并一塊結構十分特別的玉牌,連忙拿起來看。 “五千兩?!彼畛鲲w票上的字,沒有問桓羿這錢是哪里來的。但很顯然,就算要賣東西,桓羿也不會這樣大張旗鼓,早就已經安排好了。 “拿去花吧?!被隔嗍执蠓降財[手道。 甄涼頓覺好笑,“我猜,這已是殿下的全副家當了?!彼掷锏臇|西雖然多,但大都有內造的印記,而且有名冊在,要拿出去換錢也難。 這不僅是五千兩銀子,更是桓羿給予她的信任。 甄涼捧著盒子,從早上開始就一直縈繞在心底的陰霾頓時散了。 無論如何,她所求的已經得到了,不可貪心。 第020章 灰鼠披風 “對了?!奔热粵Q定不在意,甄涼也就拿出了公事公辦的態度,問道,“那位百靈兒姑娘……我看她平日不怎么出來,怎么今兒也在這里?” 桓羿瞇了瞇眼睛,“自然是我讓她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