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下一瞬,她的身子竟輕如鴻雁般翩然而起,海棠枝在她手里一兩撥千金似的挽起斗大的“劍花”出來。 褚晏攬著她,身姿時而流風回雪,時而比翼雙飛,時而雙魚戲水,舞盡了平生快意。而宋茹甄一直以為的隱秘的秘密,在這樣的起舞中揮灑的酣暢淋漓。 一舞畢,Y人腳底落定,宋茹甄累到嬌喘,薄汗濕透衣衫,而褚晏guntang的胸膛正貼在她的后心上,清冷的梅香就在鼻尖縈繞,褚晏的濕熱的呼吸噴薄在她的耳畔,是低低誘人的啞音:“公主,小的跳的舞,你可喜歡?” “……” 宋茹甄一瞬間覺得自己的耳朵莫名guntang了起來,她連忙反手推開褚晏,低著頭往前面急走了幾步,紅著臉結舌道:“我我我乏了?!比缓鬆C手似的扔掉手里的海棠枝,腳步凌亂地回了屋。 褚晏站在原地,也不去追,只是含笑望著宋茹甄回房的背影,眸色濃的近乎能吞噬一切。 宋茹甄坐在書案前,低頭認真地翻著手里的折子,手邊上還擺著兩摞折子,這些都是音姑姑搜集而來的關于華京附近一些州縣地方官的不法之事,只是有待確認。 她現在受傷在家,阿時定要讓她養好傷才準出京,她只能讓音姑姑派人出去先探一探。 至于所謂的三月月課之約,阿時則完全沒有放在眼里,并囑咐她放一萬個心,還說那些大臣們以后再也不敢隨便為難她。 她還以為阿時又要用他的‘昏君思維’以暴制暴來著,將阿時一頓好訓,阿時卻說是她想多了,那些大臣們現如今巴不得她在在朝為官,因為只有她去上朝了,他這個‘昏君’才會跟著變得‘勤政’。 話雖如此,但宋茹甄不想借著阿時的身份,狐假虎威地當個無所作為的官,她想要的是真正的屬于自己的權力,所以,她必須拿出真本領來,好讓朝臣們對她心服口服。 屋內的光線漸漸昏暗,宋茹甄扭頭看了一眼窗外,但見天色已晚,她皺了皺眉,起身走到門口張望。 恰此時,蕙蘭端著新插的鮮花從廊后轉了進來,迎面撞見宋茹甄在朝外面看,眼里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故意問道:“公主,你在看什么?” “沒什么?!彼稳阏缜埔娹ヌm臉上有掩飾不住的揶揄,轉身就往里面走。 蕙蘭跟在后面問:“公主是不是在等駙……在等褚公子?” 宋茹甄一言不發地回到書案前繼續翻折子,但心潮卻被蕙蘭的話攪得起伏不定起來。 自從前幾日和褚晏跳了一段劍舞之后,褚晏后面竟然不來了。 起初她大喜過望,覺得終于將某個瘟神送走了一般,就差手舞足蹈了。 可過了兩日后,屋里不再響起褚晏的琴聲,她竟莫名覺得哪里空落落的。 再到后面,她隱隱有些生氣 這個褚晏,憑什么他說來就來,說消失就消失的。 她想問褚晏去哪兒了?可又覺得十分掉面子,所以就一直挨著沒開口。 當蕙蘭說起褚晏時,她竟隱隱有些期待褚晏的消息。 蕙蘭見她不說話,就主動交代道:“褚公子今日可能也來不了了?!?/br> 宋茹甄一聽,頓時來了氣,哼道:“來不了最好?!?/br> 蕙蘭憋著笑去放鮮花,等了一會兒,果然等到宋茹甄幽幽地聲音在身后響起:“他為什么來不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兒砸,牛啊,都懂得“潤物無聲”“欲擒故縱”了,孺子可教也。 第48章 開竅(四)【二更】 蕙蘭斂了笑,回身鄭重地答道:“因為褚公子已經回京兆府上值去了?!?/br> “上值?”宋茹甄訝然道,“他沒辭官?” “冬來說褚公子并沒辭官,而是向馮府尹告了三個月的探親假?!?/br> “探親假?三個月?”宋茹甄拍案起身,頓時恍然大悟道,“也就是說……他褚晏從始至終根本就沒打算真的離開華京?” 蕙蘭揶揄道:“可能是公主在華京,褚公子舍不得離開?!?/br> 褚晏舍不得她?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蕙蘭這死丫頭竟然敢這樣打趣她。 她立即沒好氣的狠狠橫了蕙蘭一眼。 蕙蘭忙轉身背對著宋茹甄,悄悄吐了吐舌頭,默默地忙她的去了。 一連過了好幾日,褚晏終于出現了。 這日黃昏時分,宋茹甄正在看音姑姑傳來的最新消息,忽見門口光影一暗。 緊接著,褚晏穿著一身鮮艷的緋色官袍走了進來。 宋茹甄抬頭眼望去,上下打量了一眼褚晏,見褚晏單手負于身后,舉步皆隨性,看起來甚是悠哉。便忍不住陰陽怪氣地說:“瞧著褚公子今日這身行頭,難不成是來本宮唱一出《瓊林宴》來了?” 褚晏含笑走到書案前,然后竟然直接彎腰傾身,將他那張魅惑人心的臉湊到了宋茹甄的面前,似笑非笑地說:“《瓊林宴》不會,《天仙配》倒是會兩句,公主可要聽聽?” 不知為何,自從褚晏和離之后再回來,整個人做事說話完全變得不按章法來了,這讓宋茹甄完全摸不透他不說,還總有一種反被調戲的感覺。 她頓時火大地站起來,斥道:“褚晏!你還真當我這瑤光殿是你想出就出,想進就進的地方了?” 褚晏也直起身,抬手將她因起勢太猛滑出一半的珠釵輕輕地插了回去,然后用一種哄人的語氣輕柔地問:“生氣了?” 宋茹甄‘呵’了一聲,連表情都不知道該怎么控制了,瞪著他使勁地迸了一句:“你也配?” 褚晏笑:“那就好?!?/br> 宋茹甄:“……” 大概是眼見她要暴起,褚晏忽然將他負于身后的手抬起來,遞給她道:“這些給你?!?/br> 宋茹甄怒氣一滯,垂眸瞥了一眼褚晏手里的幾本折子似的東西,沒好氣地問:“什么東西?” 褚晏拉起她的手,將東西放在她的手心上,道:“看看就知道了?!?/br> 宋茹甄隨手翻開最上面的一本折子看了一眼。 半晌后,她又驚又喜道:“這是定州縣令侵占良田的罪證?” 褚晏笑著頷首,示意她再看其他幾本。 宋茹甄迫不及待地打開其他幾本都看了一遍,里面竟然都是她所監察地區地方官們的一些不法事實,有隨城刺史強搶多名民女為妾,曲阜太守瞞母喪不報,榆陽縣令縱容屬下暗中殺人越貨等等,隨便拿出一件來都夠她在御史臺一鳴驚人的。 “這些都是?”宋茹甄從折子里抬起頭看著褚晏,有些難以置信。 褚晏道:“這些就是你近半年里的月課奏事,所有人事均證據確鑿?!?/br> 半年里的月課奏事…… 以前沒當官時,宋茹甄根本不知道想要揪住這些地方官員們的狐貍尾巴有多難,直到去了一趟定州受傷無功而返后,她方知,監察御史不是那么好當的。 而且距離她向朝廷大臣們夸下??诘娜轮谘劭淳鸵搅?,她卻連一樣證據確鑿的彈劾都沒有。 沒想到褚晏竟然一下子將她半年內的月課奏事全都準備好了,有了這些,與朝臣們的三月之約已然勝券在握。 積累了許多天的怨氣頃刻間變得煙消云散,宋茹甄摩挲著手里的折子,道:“你這些日子里,你就是在準備這些?” 褚晏搖了一下頭,道:“我去了趟定州?!?/br> 宋茹甄愕然:“去定州?” 褚晏眸光驟然一沉道:“我懷疑你驚馬受傷并非偶然,所以親自去查了一趟,沒想到果然查出你的馬受驚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所為?!?/br> 原來褚晏竟然親自去了她受傷的地方去查當初驚馬一事。 當初醒來之后,她確實懷疑過驚馬一事,但她怕阿時因此遷怒那些孩子,就一直閉口未提。后來又被阿時困在公主府里養傷出不去,慢慢地就將此事給淡忘了。 如今聽褚晏這么一提,她便將當初的猜測說出了口:“可是定州縣令所為?” 她當時正在查定州縣令侵占良田一事,心里想著估計消息泄露了,所以定州縣令暗中出手,目的是為了阻止她繼續查下去。 褚晏卻道:“是繡衣司?!?/br> 宋茹甄大吃了一驚:“你可是查到了什么線索?” “是那幾個放炮竹的孩子,他們說那日有個穿著錦衣的叔叔給了他們幾個人一把糖,還給了他們一些炮竹,并讓他們去你當時的必經之路上將炮竹放響?!?/br> “有個年紀大些的孩子記得很清楚,他看到那個人的錦衣上有飛禽展翅的圖樣?!?/br> “繡衣司……”宋茹甄喃喃道,“難道是童恩要害我?” 褚晏提醒:“定州縣令,是童恩的遠房親戚?!?/br> “難怪!”宋茹甄將折子重重地拍在書案上,罵道,“狗奴才,真是膽大包天,如今連我也敢下手了!” 褚晏道:“他真正的目的應該是為了阻止你入朝為官?!?/br> 宋茹甄冷笑:“他果然心虛了,所以想先下手為強?!?/br> 褚晏忽然抬起雙手攏住她的雙肩,漆黑的鳳目定定地望著她,道:“你可以都交給我,讓我來幫你對付他?!?/br> 交給褚晏嗎? 有一瞬間,宋茹甄差點沉溺在褚晏眼底里的柔情里出不來。 直到腦海中響起母后臨死前說的那句“甄兒,你要記住,這世間,情愛靠不住,男人更靠不住,想要好好活下去,唯有靠你自己”的話時,理智瞬間回了籠。 “不,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必須由我自己來做,跟你無關?!?/br> “……” 褚晏抿唇,靜靜地看著她不說話了。 宋茹甄一直以為自己足夠心硬,可是每當她面對褚晏時,她才真實的發現自己并不夠堅強,也不夠冷硬,那些都是她故作強大的偽裝,而褚晏的眼神似乎能夠看透她身上的一切偽裝,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可笑可憐的小丑。 她側身不去看褚晏的臉,故作輕松地說:“不過你的折子我收下了,但是我這個人不喜歡欠人情,說吧,你想要什么賞賜?” 褚晏撥過她的肩膀,逼她面對著他,認真地問:“是不是我要什么賞賜你都給?” 宋茹甄有些心虛道:“那,那當然?!?/br> 話音剛落,一股清幽的冷梅淡香逼近,褚晏的眉眼在眼前放大,唇瓣上忽然覆上一層guntang的濕熱的柔軟。 等宋茹甄反應過來褚晏干了什么,杏眸圓瞪地向要往后逃時,褚晏竟強硬地托著她的后腦勺不準她后退。 “唔……”她悶哼了一聲,想要張嘴抗議,也就這么一剎那的功夫,褚晏的舌頭倏然溜了進來,然后帶著不可抗拒的氣勢,瘋狂地侵吞著她的一切。 呼吸,觸感,包括清醒。 直到她的身子發軟,臉頰通紅,氣息徹底要上不來時,他才意猶未盡地放開她。 “啪!” 待她緩過來的第一時間,抬起手就是一耳光狠狠地扇在了褚晏的臉上,她怒不可遏地吼:“你放肆!” 褚晏連頭都沒偏一下,冷白的臉頰上很快浮起了一個紅腫的巴掌印,他目光灼灼地鎖著她,竟還舔了一下嘴唇,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緩緩說道,“小的,多謝公主賞的耳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