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我買了盒飯，媽你可以吃這個。至于爸，我怕外面亂買也不好，還是吃醫院的靠譜?！?/br>
    鹿其光“哼”的一聲，轉頭不看她。

    鹿呦用嘴型問母親發生了什么，陳彩卿也沒回她，只讓她放寬心不用管。

    鹿呦手機突然振動起來。

    為了不打擾病人休息，她特意把手機調成了振動模式，此刻她依舊熟練地跟母親打了下手勢，就到門外去接電話。

    電話是老羅打來的，說劇組那邊一直催，讓她趕緊把事情處理好回去工作，兩相商量，最后各讓一步，鹿呦答應了明晚回去。

    掛掉電話，鹿呦想起剛剛父親的臉色，心里盤算著還是明天再告訴他們自己要走的消息。

    考慮完事情，她準備進門去把花給插好，然而手才剛碰到門把手，就聽到房里傳來爭吵聲。

    陳彩卿在勸說：“女兒難得回來一趟，你管別人說什么呢，好好相處完這幾天不好么，偏要慪氣?！?/br>
    “還照顧我呢，一整天都忙著打電話看手機，這么忙還回來干嘛？她就是知道我不喜歡她做明星，故意在醫院里招搖來氣我的！”

    “你又來了，那些護士病人自己愛八卦，你管他們干嘛。難不成你還要女兒把他們都趕走？”

    “以后那些人再來，不見，通通都不見！”

    “好好好，都不見。等會女兒進來了，你也把臭臉給收收！”

    鹿其光雖是病人，但生起氣來，聲音一點不小，一字一句穿透房門傳入鹿呦耳中。

    鹿呦低頭嗤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笑鹿其光，憑著他們幾句話，她已經大概能想象到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了。

    她的父親，鹿其光大教授，即使只能躺在病床上，對她的鄙夷也一如既往呢。

    她轉動把手，房里人聽到聲音，馬上停了話。

    進到房里，看了看正在裝作若無其事的父母二人，她換上無奈的表情，指著手機：“劇組催了，等會我就回去工作了?！?/br>
    陳彩卿：“這么急？不是說多留幾天嗎？”

    鹿呦沉默。

    鹿其光：“算了算了，讓她回去，待在這也沒用?！?/br>
    陳彩卿：“怎么沒用呢，你住院這前前后后的，都是呦呦在打理的??！”

    鹿呦勸住母親：“劇組有急事，沒辦法。我會讓助理給你們找好看護，如果有事也會讓她過來幫忙處理，你別擔心?！?/br>
    鹿其光欲言又止，翻了個身，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收拾好東西，陳彩卿送她出門，一路還在關心她突然離開的事。

    “媽，剛你跟爸說的話我都聽到了?！甭惯贤Ｏ履_步，認真看著她，“不過我工作確實很忙，爸不需要我在正好不過?！?/br>
    陳彩卿聽了一愣，然后嘆了口氣：“剛隔壁病房的人過來了，你爸以為是來串門還很高興，誰知道是聽了別人說的，要來看你。還跟你爸說了你一些外面亂寫的亂七八糟的新聞，你爸就……”

    “我爸就又覺得我給他丟人了對不對?！?/br>
    “他心里還是心疼你的，還把那個人趕了出去?！?/br>
    “他是寶貝他那自詡清高的面子吧?！甭惯相托?，“反正他一直就看我不順眼，覺得我哪里都是錯的?！?/br>
    “你爸那脾氣你也知道的，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其實也舍不得你，就是怕你工作真有事，又放不下自己的面子，不好意思挽留?！?/br>
    “豆腐？我可從來沒覺得。從小到大罵我的時候比誰都狠?！?/br>
    陳彩卿見說不過她，只得放棄，讓她在外面多保重自己。

    計程車已經?？亢迷诼愤?，車門半開著，鹿呦卻遲遲不進去，最后像是鼓足了勇氣，轉頭望著陳彩卿：“媽，是不是弟弟走了以后，我這輩子都不會被原諒了，在爸的眼里，我永遠是讓他丟臉的女兒?！?/br>
    她表情嚴肅，陳彩卿知道這句話一定已經在她心里埋了好久，她是認真地想要一個答案。

    她有點慌，從來沒想到女兒會這么直接地這件事，這件對鹿家來說永遠是心結的事。

    “你怎么可以這樣亂想呢，爸媽從來沒怪過你?！?/br>
    鹿呦嘴角扯出牽強的笑容：“可能吧?！?/br>
    都這么多年過去了，她也能自立過得很好了，可能這個答案真的不重要了吧。

    -

    鹿呦抵達劇組時，已經是后半夜。

    助理小周好奇問她，跟老羅好不容易爭來多一天時間，現在怎么又突然回來了。

    長時間的路程奔波，鹿呦身心疲憊，也沒了嘮嗑的心思，直接把行李交給助理就向浴室走去：“事情處理好就回來了，東西幫我整理一下?！?/br>
    小周不是多話的性格，“哦”了一聲就沒再多問。

    等她收拾好東西，發現剛洗漱好的鹿呦正望著桌上的東西出神。

    小周連忙解釋：“那是程老師讓人送過來的。他聽說你家里有事，怕你心情會受影響，就送了這個過來，說這是安神草，對安撫情緒很有效?！?/br>
    “對了，他還不知道你今晚就回來了呢，要不要通知他一下?！?/br>
    “不用。都這么晚了?！?/br>
    桌子上，是一盆小小的盆栽。

    幾株小小細細的根莖直直地立著，上面有竹子的紋路，還帶著點透明感，頂部像縮小版的松樹郁郁蔥蔥，又像微型的竹林，飄逸灑脫。咋一看去，就像青玉柱子上綴滿了綠色的小星星。

    小鵝卵石和苔蘚錯落有致地鋪陳在盆栽表面，讓整株植物都充滿了美感，充滿夏意。

    撇開它到底有沒有安神作用不談，單就外觀而言，這也是好看的景觀盆栽。

    鹿呦坐在旁邊看了好些時間，心想這株小植物，給人的感覺跟程澤允還挺像的，清新秀逸。

    臨睡前，她把盆栽搬到了床側的小茶幾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今晚的睡眠質量好像真的變好了。

    第10章 對視

    重新回到劇組，導演昨晚知道她竟然提前回來，別提多高興了，第二天就連忙把她的好幾場戲都提上日程。

    鹿呦演技其實沒有網友們說的那么差，用某些影評人的說法，就是太套路化，沒什么突破，她永遠能給你交一份80分的作品，但是讓她拿更高分的，就很難。

    不過這也有一個好處，效率高，見效快，特別適合拍電視劇的節奏。

    比如這天一個上午下來，鹿呦的戲就過了一大半，少有ng。導演十分滿意，讓工作人員安排一下，下午可以拍男女主角的對手戲。

    程澤允上午在另一個場地拍別的單人戲份，聽到通知，很是詫異。

    鹿呦回來了？

    他心里驀地滋長出喜悅來。

    程澤允：“沈濤，下午叫個下午茶送到劇組，我請客?！?/br>
    沈濤：“……老板你確定嗎？前兩天才剛請完?！?/br>
    程澤允挑眉，有幾分少年氣的狡黠和機靈：“你記得就好，點跟前天一樣的?！?/br>
    前兩天是請過啊，可鹿呦不在啊。

    -

    下午程澤允來得特別早，沒想到鹿呦比他來得更早，工作人員才剛開始搭場景，鹿呦已經自己找了一塊干凈的地兒坐著看劇本了。

    場景亂糟糟的，偏她能坐得住，還把她附近的空間都帶得跟周圍區分了開來，美麗的姑娘在林間讀書，歲月靜好。

    程澤允見她認真，便不打擾，換好造型畫好妝也在附近找了個地兒看起劇本來。

    直至場景搭得差不多了，他才主動走過去。

    “要不要提前配合一下?！?/br>
    鹿呦聞言扭頭，剛好撞上他的視線。目光相接，都被對方的穿著逗得笑了起來。

    這段戲主要講男女主角之前因為一點矛盾分開行動，后來卻因緣際遇，都探知到隱居山林的小村落里有他們想要的東西，便雙雙來到了村莊，然后再遇，冰釋前嫌。

    這場戲便是拍的他們再遇的場景。

    再遇時，兩人都因為前面的冒險無功而返，而搞得全身灰撲撲的，身上穿著的也是簡單樸素的村民衣服。

    “程老師，模樣夠俏的啊，粗布衣服都掩蓋不了人間絕色?！甭惯舷日{侃了起來。

    “還是鹿老師厲害，一進村就把村花的位置占了?！?/br>
    兩人對視，看到對方模樣，再次忍不住笑了起來。

    接下來兩人就著劇本對了一次戲，狀態都不錯，完成的很順利。對完戲后見時間也差不多要開拍了，就坐著聊起了天來。

    這次聊天，鹿呦卻發現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程澤允似乎在兩天內迅速學會了幽默這個技能，言語風趣，還用一個小段子逗得她哈哈大笑。

    她笑得厲害時頭不自覺地歪向程澤允，似有似無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而后又撤離，轉為一邊捂嘴，一邊拍他的肩膀。

    她笑得是夠恣意，難為程澤允在她的頭碰到他肩膀的那一刻就身體緊繃，緊張得不敢動彈。

    他聞到了她拂過身體的發絲上的香味，是醉人的玫瑰香。一瞬間的接觸，他卻覺得自己的肩膀有電流穿過，都快麻軟不受控制了。

    鹿呦見他好久沒說話，才發現異常，停了笑聲，問他怎么了。

    他臉色別扭：“身體……有點麻?！?/br>
    “不舒服？要不要讓沈濤過來幫你按按?！?/br>
    “不用，很快就好了?！?/br>
    他本想說站起來動動就好了，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他舍不得離開她，哪怕只是站起來的距離。

    鹿呦也沒堅持，心想他年紀輕輕的，身體上肯定不用她多擔心的。

    而后又想起了剛剛的段子，望著他道：“你這兩天聊天功夫增進了不少啊?！?/br>
    “之前你說我太正經了，我就有針對性地調整了一下?！?/br>
    “那也厲害啊，聊天也是需要天賦的，你竟然能說調整就能調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