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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我沒有這樣想過嗎?他被傷了以后,我照顧了他三天,他做手術,他脖子上纏著厚厚的紗布,我連問他一句痛不痛都不敢,因為他說不出話,一句話都說不出……” “我每天晚上都做夢,夢到陸柏良他說‘我和她換’的時候,我大膽地出聲阻止,甚至還夢到更早的時候,他來找我,說要給陳醫生代班,我攔住了他……” “他這輩子拿不起手術刀,我也拿不起。我一看到書上那些刀,實驗室里那些刀,甚至是室友們的剪刀,我就手抖,我根本沒辦法繼續學醫,我也怕……” 阮胭說著說著,整個人已經瀕臨了崩潰的邊緣,她顫抖著,慢慢地彎腰,失去力氣,又蹲下來,整個人無力地半坐在地上。 “你活該?!敝茏咏^居高臨下地俯視她,“你知道他的身世嗎?” 阮胭看著他,她驀地想起宋葉眉,在工作室里,淡笑著問她:“你知道陸柏良的身世嗎?比如,為什么他姓陸,而沈勁和沈崇禮姓沈?!?/br> 阮胭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他是被我們鄰居家的一個老瞎子撿來的,我們大院里家家戶戶都窮,大家都知道他是個孤兒,老瞎子照顧不了他,我們院里的人就挨個給他分東西吃,一勺湯,一口rou,就這么長大了?!?/br> “初三那年老瞎子死了,我和他,還有我meimei,我們三個就一起去給人修車賺學費;老師來家訪,他連燈都不敢開,就怕費電……這種日子,你過過嗎?” 阮胭摳著手指,不敢說話。她小時候家里也窘迫,但是mama總會盡最大的努力對她好。 她以為,像陸柏良那樣好的人,那種骨子里的溫潤,會是在一個優渥無比的環境中長大…… “后來他高一的時候,沈家終于派人來接走了他……如果不是你,在他博士畢業那年,他本來就該在沈老爺子的七十生辰宴上被認祖歸宗的,沈家旗下最大的醫療公司,也該是他的。他苦了這么多年……” 阮胭閉了閉眼,從喉嚨里擠出三個字:“對不起?!?/br> 周子絕看著她,始終不說話。 沉默持續了良久,最后他終于笑了,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既然邢清已經把合同簽了,在這期間,你先好好拍吧?!?/br> 阮胭垂下眼,說,“好?!?/br> * 當天下午,繼宋筠退出娛樂圈后,發生了又一件大事。 一直都默默無聞的小破娛樂公司“柏良娛樂”公布了一段錄音和一個公告。 錄音上只有三道熟悉的女聲: ——“我只是讓助理倒一些細的玻璃渣在油漆里,讓你在首映禮上出丑,痛一下而已?!?/br> ——“阮胭,你個賤人,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那兩桶摻了玻璃渣的油漆!” ——“阮胭,你個賤人!” 聲音一聲比一聲怨毒。 隨著一起被放出來的,還有宋筠和阮胭一行人坐上警車的照片。 除此之外,柏良娛樂還附了一個公告,大意是說,宋某人故意請人在發布會上意圖破阮胭油漆,還好被人即使制止…… 文章里暗暗職責宋筠借著前輩的身份欺壓新人,偏偏詞句又說得委婉,意欲灰暗,讓人看著心里也很是發堵…… 這一系列東西發出來,不到半個小時,整個微博都炸了! 臥槽,原來宋筠要退圈,不是因為要去歲月靜好,也不是因為要和傳聞中的訊科總裁訂婚,而是因為攤上官司了?! 天,看不出來,真的看不出來。 那段錄音被全網瘋轉。 …… 沈勁坐在辦公室里,聽著向舟給他匯報網上這一連串的事,直到聽到有網友說宋筠退圈是要和訊科總裁訂婚時,臉色徹底沉下來。 片刻后,他開口,“你也去發個公告吧?!?/br> “什么公告?” “借機澄清一下,我和宋筠沒有任何關系?!?/br> 向舟張了張口,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說了句,“好?!?/br> 沈勁心里煩,看著眼前的文件,正準備把鋼筆找出來簽字,才想起那支鋼筆被他還給阮胭了。 他重重呼了一口氣,心里有個地方百般不適,卻又找不到排解的方法,最后,他跟向舟說:“找人把臨江別墅的‘榆葉梅’都換過吧?!?/br> “???這可是個大工程?!毕蛑蹌袼?,“恐怕業主們會有很大的意見?!?/br> 沈勁拿起一支圓珠筆在文件上簽了字,再抬頭道,“那你安排幾個人,去物業投訴,就說自己對榆葉梅花粉過敏,希望物業能體諒一下,看能不能解決這個問題……” “然后我們再去出面解決,以人為本、順理成章?!?/br> 向舟怔住,佩服道:“沈總強!” 沈勁嗯了聲,摁了摁晴明xue,她臨走時那句“我從沒有喜歡過你?!焙龅赜趾莺葑策M了他的腦海里。 那樣軟和的語調,柔軟的聲音,到底是怎么說出那種話! 他死死捏緊手中的圓珠筆,連自己也沒注意到,他已經在紙上劃出了重重一筆。 心煩意亂里,他啪地把筆扔到桌上。 打開微博,搜索著與阮胭有關的一切,在阮胭的超話里劃著,看著粉絲們和官方發的她的生圖與雜志照…… 界面里卻猛地彈出來一個視頻封面: 穿著白大褂的阮胭和街邊救人的陸柏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