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朕不會放過你母妃,更不會放過你,至于你想說的消息,若是不肯說,便爛在肚子里吧?!甭務翱粗矍斑@個與自己同父的兄弟,一朝淪為地上塵,轉瞬或許有成為一抔黃土,道不明心中什么滋味兒。 他來這一趟,其實也不全然是為了聽聞離說什么要事,他也說不清為什么,只是覺得已經臨到這個地步,理應來見聞離一面,好讓將死之人再不留任何遺憾。 他還記得自己初回宮時,宮中眾人皆是端著高高在上的姿態,煞是不屑的睨著自己,不知道這些人有沒有想過,有一日,他們會彎腰臣服。 不過聞離應當是從不曾想過,要被他這個見不得人的“野種”壓一頭,要不也不會巴巴的用盡法子,也要奪回已經被他握在手中的權勢地位。 如今看他落得如此地步,聞瞻心中倒沒有多么暢快,甚至連丁點雀躍都不曾有,興許是從沒有將這些人,當做多么重要吧。 聞瞻最后看一眼聞離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眉眼,再未出言說什么,只是重又用方帕掖住鼻子,轉身便要離開。 他并未喚守衛進來,只是自顧自的往外走,瞧著前頭越來越亮,他的腳步愈發加快,眼見著就要到大門處,卻聽聞離又突然開了口,“塞外蠻族或有異動,你提防著些,且他們并非善類,若是有機會,還是盡早鏟除的好?!?/br> 那聲音頓了頓,似是發出了一聲輕嘆,接著又道:“鎮國公家的公子江知慎,若不是因為關心他meimei,不會跟著我造反,他會被我除掉,是因為他雖然恨你,倒是對你的江山忠心的很,要死要活的阻攔我同異族合手對付你,所以別因為他,牽連整個鎮國公府?!?/br> 話罷,他自嘲的輕笑兩聲,唏噓道:“這話哪用得著我說,就算是因為江家小姐,皇上也不會對鎮國公府動手吧?” 聞瞻停下步子,卻并未轉過身去,只是凝神聽著他自身難保之下,還想最后為鎮國公府求情。 “我也恨你,恨你奪走了本該屬于我的帝位,但事到如今,還是希望你能坐穩你的江山?!甭勲x收起面上的笑,頗為認真的開口,而后轉頭走到牢中一角,不去看那龍袍加身的背影。 身后沒了聲音,聞瞻也不再多留,快步走出了大牢,李施見他出來,忙迎上去遞上干凈方帕,詢問道:“皇上出來怎么也不告訴守衛一聲,里頭不大干凈吧?來,您快擦擦手?!?/br> “不必?!甭務疤种棺∷膭幼?,又想起聞離最后跟他說的話,出言問道:“江知宜這會兒應當起了吧,咱們去長定宮一趟?!?/br> “要奴才說,這江姑娘就是福氣好,能讓皇上這么忙的時候,還惦記著她?!崩钍┙舆^他掖鼻子的方帕,十分適時的拍著馬匹。 聞瞻偏頭瞥他一眼,并未對他所說的福氣發表看法,只覺得江知宜大概不會將這樣的事情,當成是福氣。 ———————— 江知宜近些日子在宮外身心俱疲,興許是有了對比,她突然覺得皇宮這個并不屬于她的地方,竟比她想象中讓自己安心,她昨夜歇下之后,十分暢快的睡了一覺,今晨還是申太醫來為她施針,宮人才將她叫醒。 因為施的針數已經增加,她沒法再躺著,只是直挺挺的坐在榻上,等著申姜把根根細針落在她額前、耳后,以及后頸處。 坐得時間久了頗為勞累,她有意開口問問申姜近日宮中都發生了何事,也趁機打聽打聽鎮國公府的情況,但申姜平日里話不少,施針的時候卻極為講究靜心,既不肯應她的話,還要她噤聲,以免出了什么差錯。 江知宜沒了辦法,只能聽命緘默著,只等申姜落完針,又將所有針都拔·出來之后,方再次開口問道:“申太醫,我不在宮中的時候,宮中可有什么變故?” “變故倒是沒有什么,只是朝臣對皇上多有不滿,聯合起來接連上奏,逼皇上按他們的諫言行事呢?!鄙杲帐爸诌叺臇|西,刻意壓低了聲音回應她。 他只是區區太醫,對朝堂之事插不上手,更不關心,但近來朝中局勢緊張,皇上這邊雖極力壓著朝臣,但到底是不太好過。 “為何不滿,又諫的是什么?”江知宜隨著他的動作轉動目光,進一步的詢問。 她知道,在此之前,有些朝臣對皇上的肆意作為已有不滿,眼見著事情越堆越多,又是有離王造反,又是皇上出宮救她,只怕那些言官們更是有話要說。 “還不是……”申姜收拾好藥箱,正欲接著解答,卻聽殿外已經響起了皇上的聲音,“想知道這些,何不直接來問朕?” 兩人沒想到皇上突然會來,申姜自知失言,忙拱手行禮,想要求皇上恕罪,可江知宜那邊已經將話頭接了過去,“不過是好奇罷了,知不知道的,又有什么所謂?” 應完這句,她緊接著起了身,壓根沒給聞瞻多言的機會,快步迎上前去,問道:“皇上是何時來的?怎么外頭的宮人也不知稟報一聲?” “是朕讓他們不必稟報,也不在意你好奇那些事,你不必驚慌?!甭務跋乱庾R的想伸手拉上她的手,但剛剛將手抬起,突然意識到什么似的,迅速又將手垂了下來。 “是?!苯斯ЧЬ淳吹某硇卸Y,引他在桌前坐下,望了望他的肩膀,關切道:“皇上昨夜回正和殿,可讓太醫瞧了傷口,是否有大礙?” 聞瞻沒想到她會關心這個,心頭一暖的同時,又唯恐她說這話不過是逢場作戲,忙收住即將露出的笑意,淡漠的搖了搖頭。 而后朝著一旁的申姜擺了擺手,示意他先退下,又招手讓江知宜坐到他身旁,不動聲色道:“朕昨夜想了許久,有些事情終于下定了決心,想同你說說?!?/br> “何事?”江知宜把他面前的茶盞斟滿,順從的坐到他身旁,心中隱隱覺得他必然有重要之事要說,但一時又猜不透他究竟想說什么。 聞瞻拿過那茶盞,輕抿一口之后,好像在刻意拖延時間一般,許久不曾將那茶盞放下,直到那杯底已經透出熱水的燙意,灼到他帶著涼意的指尖時,方緩緩放下茶盞。 他暗暗深吸一口氣,仿佛無意一般,實則神情之間卻是深以為然,試探性的說道:“你還記得咱們的春日之約嗎?若是朕說,不用等到春日,朕現在就能放你出宮,你……” 他略微停頓,偏過頭去望著江知宜,目光灼灼,不愿錯過她面上任何神情,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會高興嗎?” 他的語氣之間帶著瞻前顧后的意味,雖然知道她心中的想法是什么,但仍然心有希望,等著她說出他最為期待的答案。 江知宜怎么想也想不到他會說這個,落在桌上的手一頓,驀的抬頭看他,欲言又止的反問:“為……為何突然變了主意?是因為那些朝臣……” 因為朝臣對他施壓,他覺得沒必要再因為她,與自己所依靠的臣子分立兩端了嗎? “不,他們左右不了朕的想法,朕只是覺得,有些事情做錯了,不應當再繼續下去?!甭務霸俅螌⑹种嘎湓诓璞K上,左右滑動,感受著杯面的灼熱,繼而解釋道:“你放心,既然打算放你出宮,就不會再用鎮國公府威脅你,朕會讓看押鎮國公府的人都撤回來?!?/br> 他垂下眼瞼,不敢去看她的臉,因為怕在那張桃腮杏面的秀靨上,看見因離開他而表現出的喜悅,哪怕只是星點兒,都可能會讓他放棄這樣的想法。 聞瞻暗暗勸自己沉下心來,滔滔不絕的說著話,才能讓自己不至于失態,“來這兒之前,朕去見過離王一面,他告知朕,你兄長隨他謀反,只是為了救你,并無其它的目的。而且后來之所以被離王所害,是因為他拼死要阻止離王同蠻族合作,來攻進皇宮,所以你兄長好像還算得上半個功臣,朕會還他清白,不讓他落得逆賊之名,也不會因為他牽連你們鎮國公府?!?/br> 他撒了謊,對江知慎的功勞也說得夸張,是想讓她安心,別因為怕他害鎮國公府而委曲求全。 “原是這樣、原是這樣?!苯诵牡桌镉X得她兄長并非不管不顧之人,有這樣的基礎在,輕而易舉的相信了他說的話。 “對,就是這樣?!甭務半S著她的話肯定,再次問起適才的問題,“所以,你想出宮嗎?” “我……”江知宜不解的看著他,還沒想明白他究竟為何變了性子,要這樣爽快的讓她離開,還對她兄長和鎮國公府如此寬恕。 聞瞻沒再給她再細細思索的機會,因為他已經從她的話語中,再次確定了她心中的想法。 不知為何,到了這一刻,反倒讓他松了一口氣,他伸手搭上她的手背,將她的柔荑握在手中,像往常一樣輕輕捏了捏,笑道:“既然如此,那過兩日朕就命人送你出宮,這宮中你有什么喜歡的,盡管帶走。待你回了鎮國公府,朕會讓申姜日日去你們府上,為你施針把脈,你且好好養病……” 聞瞻已經有些說不下去,但眉眼之間依舊被溫和的笑意裝點,他佯裝抿唇,讓自己緩了一口氣,接著道:“還有原來調給你的侍從,你也一并帶走?!?/br> “我要他們做什么?還是留給你吧?!苯寺犓f完這番話,才終于意識到,他真的打算放自己出宮,只是這樣的決定太過突然,讓她一時轉不過彎兒來。 “帶走吧?!甭務把哉Z之間是不容拒絕的堅定,但怕她不同意,又逗趣兒似的同她玩笑:“你拿著沾了龍血的白紙黑字呢,若是朕不把人給你,豈不是給你留下話柄,讓你說朕這個天子,卻言而無信?” 江知宜失笑,連連搖頭,只道:“怎么會?” 聞瞻跟著她笑,深色的眸子起了點點波瀾,他松開她的手,緩緩起了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故作平淡的說道:“那就這樣吧,過兩日朕就命人送你出宮?!?/br> 江知宜不知如何回應,只是隨他起了身,怔營的望著他,一言不發。 聞瞻往外剛走了兩步,又突然轉過身來,一把扯過她,將她擁進自己懷中,貼近她耳邊的聲音如同哽著什么東西般,并不大清晰,“卿卿,我放你離開,你就當前些日子不過舊夢一場,醒了就算過去了,不要恨我?!?/br> 第72章 一更.. 將她留在宮中,朕會后悔…… “真的不要再恨我?!甭務霸俅沃貜椭m才的話, 攬住她的雙手愈發收緊,像是要把人嵌入骨髓般親密。 他知道他的要求過于無理,但是恨別人的滋味他向來清楚, 并不大好受, 若是可以, 他希望她記得自己,卻不是以這樣的方式。 江知宜說不清為什么,下意識的要抬手輕撫他的后背, 但手掌剛剛升起, 在還未觸及到他脊背的時候,又無聲落下。 恨他嗎?若是從前問她這樣的問題, 她必然毫不猶豫的說恨, 恐怕她在這世上,最恨的人就是聞瞻, 他奪走了她太多東西。 可是歷經后來種種,在她沒有依靠的時候, 他巴巴的要去救她,以自己之身去保護她, 又要因為她為兄長正名,放過鎮國公府時,她還能如此果斷的說恨他嗎? 江知宜沒有答案,一雙手抬起又落下, 連續重復兩遍, 終究是沒有回擁他。 不知過了多久,聞瞻終于放開她,他面上是看似釋然的笑容,后撤兩步拉開與她的距離, 只道:“朕走了?!?/br> 話音剛落,他似是害怕再聽到她說話,哪怕只是一句,他也會忍不住打破自己要放她離開的決定,所以不等她出聲,他便立即抬步往外而去。 江知宜望著他如同山下高松般挺秀的背影,緩緩出了殿門、走過檐下,又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她突然想起初入宮見到他的時候,他居高臨下的面對著自己,清冽的聲音在她的身后響起,與此時的他恍若兩人。 待走到長定宮門前,聞瞻猛然又想起什么,命李施進去一趟,叫梁日居出來,自己卻未再踏入長定宮一步。 李施不明所以,但還是聽命跑進去召了人。 聞瞻站在宮墻下,如今的他,不似剛入宮那樣總是游離在外,已經可以同威嚴肅穆的深宮氛圍融為一體,他抬頭望向遠處沒有盡頭的重重宮闕,知道過兩日,便會少一個被它所困住的人。 他還記得幼年不知事時,先帝瞞著宮中眾人,偷偷的去見他們母子,那時母親已經帶他從寧王府出來,生活在京城一處別院處。 先帝曾問他想不想進宮享受榮華富貴,他那時當真是什么都不懂,連母親發青的臉色都瞧不明白,只是笑呵呵的告訴先帝,要是母親能隨他同去,那他自然愿意進宮,而不是窩在這偏僻地方,先帝聽完他的話一時沉默,并未說行還是不行。 后來隨著他慢慢長大,才逐漸明白,母親不可能、也不會同他一起入宮,因為她連同先帝接近都覺得惡心,何以忍得下與先帝日日同處一個屋檐下,況且母親的身份又怎么能允許她,一躍成為先帝的寵妃。 轉眼之間,他已經成了天下之主,更加深刻的知曉,皇宮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也不像他幼時想象的那般美好,要享無上權勢和無邊富貴,是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他穿上了這身他最為厭惡的明黃色龍袍,成為這宮中說一不二的人,至于失去了什么,他心中辨不分明。 “皇上,您召屬下過來見您?”梁日居快步跑來,煞是恭敬的拱手行禮,出聲打斷了他的沉思。 聞瞻聽著他的聲音,并未轉過身來,只是直白的詢問道:“你可還記得,朕將你調往江家小姐身邊時,曾說過什么?!?/br> “皇上說……”梁日居回憶那時種種,須臾之后,才想起他說過的話,邀功似的同他說道:“皇上說一人不侍二主,要屬下聽命于江家小姐行事?!?/br> 聽他答上這話,聞瞻面上不悲不喜,并無甚表情,云淡風輕的說道:“江家小姐馬上要出宮,你和其他侍從隨她出宮,仍舊唯她是從?!?/br> “讓我們出宮?可是屬下的使命,是為皇上盡忠啊?!绷喝站有挠袆e的抱負,不肯就此出宮,將大好前程換成保護一個名門小姐,而他年齡并不算大,有什么想法都盡數吐出,絲毫沒有要遮遮掩掩的意思。 “你好好保護她,便是為朕盡忠?!甭務敖袢沼须y得的耐心,聽他話中有婉拒之意,并未動怒,接著相勸:“朕記得當初命你兄長出宮,讓他去恭州那樣的偏僻之地,接近一個被貶黜的宮中守衛的將領時,他倒是二話不說,立即便答應了,怎么今日到了你這兒,就對朕的安排頗為微詞了呢?” 梁日居的兄長,正是隨沈之庭進宮的梁月諸,他當初遵皇命,前往恭州探看沈之庭的一舉一動,因為有他,這場造反鬧劇才能解決的如此迅速。 “屬下不敢?!绷喝站釉俅喂卵卸Y,認認真真的打著保證,“屬下定會好好保護江家小姐,不叫皇上失望?!?/br> 既然皇上如此說了,他再開口說別的,便是不識相了,這樣的道理他懂,況且他兄長在恭州那樣的地方都有出頭之日,那他在京城必然也會有。 聞瞻這才轉過身來,他抬手拍了拍梁日居的肩,繼續叮囑道:“是要在明面上跟著她,還是不要張揚,在暗處保護她,一切你都同她商量過之后,聽她的意思便是?!?/br> “是,屬下遵命?!绷喝站又匦氯计饚追侄分緛?,他抬眼偷偷瞄著聞瞻的臉色,故作神秘的壓低了聲音,又問:“皇上,那有關江家小姐的情況,屬下以后要不要再傳信告知您?” “你又忘了?!甭務按瓜卵鄄€,眉目之間隱隱露出些不耐來,語氣之中已經帶上了斥責之意,“朕說過,你現在聽命于她,而不是聽命于朕,你主子的一舉一動,你同我說什么?” 梁日居臉色微變,訕訕的低下頭,“屬下愚笨,以后再不會說這樣的話?!?/br> 聞瞻點點頭,再不肯與他多說,擺手示意讓他回去,然后轉頭便往正和殿的方向而去。 “皇上,您真的要放江姑娘離開?”李施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好奇的詢問。 “不然呢?你當朕適才的話,都是在玩笑?”聞瞻出言反問。 “不不不,皇上天子之言,豈有玩笑的道理?!崩钍┌⒄樂暧拿虼叫χ?,眉眼都皺到一起,看不出原來的面貌來,“奴才只是擔心,擔心皇上將來會后悔?!?/br> 雖說這天下美人不計其數,但自從他隨侍皇上左右,從不曾見他對別的姑娘動過心思,他怕皇上一時沖動,將人放出去,以后又要后悔,但到時候要再將人弄回來,可就不大容易了。 “將她留在宮中,朕以后恐怕更會后悔?!甭務白灶欁缘膿u頭,濃密的羽睫微微顫動,遮住了眸中所有的情愫和不甘。 第73章 修改+增加 前小修,后增加,一定要看…… 江知宜在宮中呆了許久, 一直盼著想要出去,卻始終不得所愿,現下突然讓她出宮, 倒一時回不過勁兒來, 總覺得有些不真實之感。 但皇上已經為她提前備好了車馬和轎攆, 所有東西一應俱全,轎攆就停在長定宮門前,等著送她到宮門處, 她便能再乘馬車回鎮國公府。 江知宜收拾妥當, 在殿內踱著步子,觀望眼前的一切, 香爐中依舊在升著團團煙氣兒, 順著房梁而上,纏繞在整個宮殿內, 使得各處皆是熏香的氣味兒,梨花木的軒窗半開著, 冷風順勢吹了進來,直沖進殿內, 在吹散香味的同時,又掀起床榻上薄如蟬翼的簾帳,拉扯成欲說還休的姿態。 仔細說來,其實這殿內的一切也沒有什么可懷念的, 聞瞻那日說讓她只要有喜歡的東西, 都盡管帶走,但她瞧了許久,也思索了許久,實在沒想出有什么值得她帶走的東西, 況且這里的東西沒有一樣真正屬于她,她帶走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