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兩人各懷心思,就以那樣輕擁的姿態, 沉默著, 誰都未曾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江知宜突覺肚中翻江倒海的難受, 好像馬上就要吐出來, 她猛地從聞瞻懷中起來,用手緊緊的捂住嘴。 她的臉色十分難看, 雙眸依舊滿含淚水,在燭光下折射出細碎的亮光, 灼灼的望著聞瞻,他卻不明所以, 只當她是難以接受這突如其來的真相,撿起掉落地上的團扇,就要遞給她,繼續欣賞美人搖扇圖。 不管她能不能接受, 事已至此, 哪里有回轉的余地? 江知宜推開他的手,“蹭”的一下起身,立即往浴殿而去,隨后便傳來嘶啞的嘔吐聲, 聲聲拉扯著人的神經。 聞瞻慌忙從榻上起來,邊高聲喚李施去叫太醫,邊往浴殿走去,卻在殿前被江知宜出聲攔住,“皇上別進來,有穢物,恐會污了皇上的眼?!?/br> 聞瞻斂起長眉,未理她的話,調轉方向往外殿去取了茶水來,再次走向浴殿,江知宜聽見他的腳步聲,連忙阻攔:“皇上您別……” 話還未說完,又是好一陣的難受,弓腰對著口盂吐了起來。 聞瞻沒了辦法,轉頭喚門口候著的宮女進來伺候,他隔著段距離,聽她接連嘔吐的聲音,有些撕心裂肺的喑啞,心頭說不清是什么情緒。 沒過一會兒,李施便帶太醫到了殿門前,他怕皇上不想讓太醫瞧見江家小姐,不敢直接進去,先在殿前請命:“皇上,申姜申太醫來了,現下要他進去嗎?” “進來吧?!甭務俺种焕洳坏穆曇?,待人進來之后,指了指浴殿的方向,“人在里頭,快去看看?!?/br> 申姜應聲前去,李施卻留在原地,有些詫異的瞄了瞄他,不知皇上為何突然變了性子,以前都是隔著簾帳讓太醫給她瞧病,現在倒沒了這樣的忌諱。 聞瞻瞧見他的小動作,明白他的疑慮,但只是乜了他一眼,并未出言解釋。 李施聽著浴殿傳來的動靜,目光在浴殿和皇上面上來回轉動,想要說點什么,但始終不敢開口。 而聞瞻本就心煩意亂,瞥見他不安分的眼神之后,不耐的低斥:“想說什么就說,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樣子?!?/br> 李施臉色一凝,訕訕的賠著笑,方小心翼翼的開了口:“皇上,江家小姐這樣,莫……莫不是有了身孕吧?” 只要有關皇嗣的,皆不是小事兒,況且這還是皇上第一個孩子,若是皇子,按理說就是皇長子,是其他皇子不可取代的,孩子的身份擺在這兒,那母親的身份必然低不了。 皇上與江家小姐之間的糾纏,他一個當奴才的看不明白,也不敢多問,他自然是盼著兩人和和氣氣的,皇上給江家小姐一個名分,江家小姐也好好的誕育皇嗣,可皇上的心思,誰人又猜的透? “有身孕?”聞瞻眼神一凜,琥珀似的眸子在燭光下熠熠生輝,但這雙眼是最會偽裝風平浪靜的深潭,其中掩埋的暗潮涌動無人能探究。 “若真是有了身孕,皇上您……”李施打量著他的神情,再次出口詢問。 聞瞻緘默著,似在思索什么,面如冰霜的臉上瞧不出什么情緒,他偏頭往浴殿睨了一眼,一時竟不知如何決定。 若真是有了身孕,他該留下嗎?或者說他能留下嗎?如果他決定留下,那江知宜又會如何,會將對他的恨意,加注在稚子身上嗎? 說實話,他并非事事皆在意之人,可孩子卻是他心中的禁忌,許是幼時知道身為稚童的無奈和苦楚,才愈發在乎這個。 那邊申姜已經從浴殿出來,但顯然依舊未從在皇上寢殿中,瞧見鎮國公家小姐的震驚中出來,眼神還有些飄忽不定,弓腰稟道:“江……江家小姐今日之癥,是源于本就身子不好,但今日又吃了過多難以克化的東西,才至嘔吐不止,待東西吐出來,微臣再開了安胃的方子,就無大礙了?!?/br> 申姜頓了頓,又囑咐道:“江家小姐身子虛弱,按理說是不能吃糕點的,連甜食都應少吃,如若不然,必然會牽連舊疾,還會……” “囑咐不該吃什么的話你去同她說,朕可管不著?!甭務按驍嗨脑?,暗暗松了口氣,又指了指浴殿里的人影兒,面色不悅,只覺得她是有人作陪便忘了自己的身子,這會兒才落得這樣的境地,能怪得了誰? “是是是?!鄙杲B忙應了,又往浴殿去,卻被聞瞻攔下,“你說她有舊疾,往日朕總瞧見你們一碗碗的讓她喝藥,但她身子也未見好到哪去,朕問你,她這舊疾究竟是何疾,應當如何醫治?” 申姜聞聲有些為難,整張臉都皺在一起,溝溝壑壑的,透出衰老的意味,“這……江家小姐這是自娘胎里帶出來的弱癥,微臣不知她幼時狀況如何,不敢擅自下定論,但從此時看來,她內里虛空,全憑每日的湯藥和補物吊著,微臣們曾商議過如何醫治,但還沒有太好的主意?!?/br> “沒有主意?”聞瞻冷哼一聲,眉眼已見慍色,“朕養著你們太醫院,算是白養了一幫百無一能之人,既然看不好病,還當什么太醫?不如都滾回家去,省得白白占了位置?!?/br> 皇上罵臣子,那是天經地義,申姜不敢辯解,還要跟著附和:“是,是臣等無能,皇上息怒,微臣回去便與其他太醫立即商議,必然會尋出個給江家小姐治病的法子?” “立即商議?這意思是你們從前沒有商議過?”聞瞻目光銳利,緊緊盯著申姜,讓他的一切掩飾皆無處遁形,而后施施然道:“朕不問你們,你們便不甚用心,那朕今日索性限你們五日,必須得尋個醫治的法子出來,若是不成,太醫院也趁早換了能人賢士來才是?!?/br> 這是在敲打他們,告訴他們若是不盡心,朝堂上的眾臣可以更換,他們這些太醫更是好換,申姜生怕哪句話說錯,也不敢多言,戰戰兢兢的叩首領命,在得到聞瞻“退下”的命令后,方彎腰退了出去。 李施緊隨其后送他,又不忘打圓場:“申大人辛苦,皇上適才著急了些,并非針對申大人,您可別往心里去?!?/br> “李公公說笑,我哪敢跟皇上置氣,只是江家小姐……”申姜偏頭往殿內瞥了一眼,勉力微笑,“她這病情著實為難,只怕尋不到好法子,到時候我可就是太醫院的罪人了?!?/br> “主子有命令,尋不到也得盡力尋不是,申大人醫術高明,這必然難不倒您?!崩钍┤洳浑x恭維的話,又抬手將他引至一旁角落,笑道:“申大人今日來診病,就只管診病,至于別的,申大人只管沒瞧見?!?/br> 他話中別有深意,申姜自然聽出這是說江家小姐在皇上寢殿一事,而李施能出來提醒,必然是皇上之意,申姜忙拱手順著他的話應道:“我就是個瞧病的,別的可什么都瞧不見?!?/br> 李施暗道他識趣兒,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又送了他幾步,方道:“申大人好走,有勞申大人了?!?/br> 因為江知宜突然生病,檐下的宮燈已經掌起,將整個宮殿都照的亮堂一片,昏暗時宮闕落下的影子早已消失不見。 李施再進殿內時,江知宜已經吐完去內殿更衣歇息,聞瞻依舊坐在外殿的桌前,瞇眼瞧著桌上的那柄描金團扇,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施緩步上前湊到聞瞻跟前,壓低了聲音詢問:“皇上,雖然這回江家小姐沒有身孕,但你們同在……” 他嘴里打了個磕絆,暗自隱下后半句話,又道:“難免江家小姐哪一日就真的懷上皇嗣了,若是皇上不想為難,也應當提前準備才是?!?/br> 江家小姐與皇上之間本就是隱秘,若真是突然有了子嗣,只怕會是不小的麻煩。 聞瞻依舊不應,抬頭望向檐下掛著的金絲鳥籠,他記得自己原來同江知宜說過,擇她進宮,是因為看中了她的羽毛,若非自己厭煩,她再也出不了這囚籠。 可事到今日,他倒有些茫然,這表面華麗無二的重垣迭鎖,當真能束住一個人嗎? 李施見他不答,只以為有些話他不忍說出口,又道:“若是皇上不想要,那往后奴才按時送了避子湯來,如此可行?” 聞瞻微微愣怔,想起江知宜那日日不離湯藥,讓太醫都束手無策的身子,側目瞟了瞟他,反問:“你是跟她有仇,還是跟鎮國公有仇?想一碗避子湯直接要了她的命?”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李施慌忙跪于地上,故作悔恨的連連抽著自己多事兒的嘴,又道:“那皇上的意思是……” 當奴才最重要的是要學會看臉色,還要舍得對自己動手,甭管主子是不是真的生氣,只要面上有些動靜,就要趁早認錯,不給他責備的機會。 “這有何為難,左右我不再碰她就是了?!甭務疤种棺∷膭幼?,命他去盯著湯藥,一會兒熬好便送進來,自己則抬步往內殿而去。 有時候他真的在想,將江知宜困在身邊,不知是在報復她,還是在給自己找麻煩,僅僅住宮數日,已經喚了無數次太醫,不是為著她的身子,就是為著被她弄傷的自己。 第34章 嬪妃 這金屋里,到底藏的什么嬌 聞瞻進入內殿的時候, 江知宜已經更好衣裳窩在錦被之中,她瞧見聞瞻進來,啞著聲音叫了聲皇上, 支支吾吾不知該說什么, “你母親她……我……” 今夜知道的事情太多, 無論是當年自己做的糊涂事兒,還是他所說的害他未見到他母親最后一面,都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進宮之前, 她對皇上的認識僅限于他為先皇貴妃之子, 因為受不住身為皇子的福分,被先帝以不幸夭折之命, 偷偷送往宮外撫養, 是近些年才重新入宮。 然而聽他適才之言,他的生母并非是先帝所說先皇貴妃, 他真正的生母已經逝世,還是以那樣慘烈的方式, 怪不得當初她與采黛偷偷見面時,曾說過姑母要揭出皇帝的身世, 好讓他后悔今日所為。 當時她一心想要反抗皇帝,又覺得是姑母大題小做,未曾將此事放在心中,現下才知道, 其中當真有隱秘, 只是這隱秘,卻無形將她的所作所為牽扯其中。 “知道太多,對你可沒有什么好處?!甭務暗皖^打量著她,見她因為哭過眼眶還有些泛紅, 隱隱約約可見水光蕩漾,柔嫩的雙唇不見血色,面容更是慘白無比,當真是惹人愛憐。 “我并非想知道關于你生母的隱秘?!苯酥逼鹕碜?,頗為認真的與他對視,眸中不是甘于認命的屈服,而是得知實情后的坦然。 “當年之舉釀成大錯本非我所愿,但錯既釀成,就再無回旋的余地,我只是想問問皇上,究竟讓我怎么做,才算是解了你的恨?!?/br> 聞瞻抿唇不答,似乎也在考慮如何解自己的恨,往事過得太久,現在想來還是十分清晰。 他記得那是個碧空如洗的好天氣,母親一大早便讓他去江寒寺送抄寫的佛經,說要奉在菩薩前,好為他們祈福。 當時他年紀尚小,雖不知一向并不信佛的母親為何有此舉動,但他未曾多想,抱著那些厚重的佛經便去往江寒寺,在將佛經交由寺里的和尚時,那和尚頗為詫異,只說這些東西供奉在家中即可,無需特意送到寺中。 或許是母子連心,他聽完那話,頓時覺出不對來,總覺得有什么事要發生,壓根來不及聽那和尚之后的言辭,便瘋了似的往家中跑。 越是心急,便越是遇到麻煩,他還未出寺廟,便碰上了江知宜的仆從,經此一遭,他再歸家時,已近過午。 他剛進家門,便聽見徐嬤嬤的哭喊聲,他順著那聲音而去,正瞧見她趴在院中的枯井處聲淚俱下的喊著“小姐”。 他心中本就有些不好的想法,瞧見此景,雙腿打著顫慌忙去看,滿是枯葉和淤泥的枯井中,他母親縮成小小一團,一動不動的倚在一角,井中沒有光,只有昏黑一片,但他母親額上的鮮血卻格外刺目,一點點兒的往外流著,似源源不斷的活水,幾乎沾滿了她倚著的那半面井壁。 明明是如此瘦弱嬌小的人,卻有那么多血能流,直到她被人救上來時,那鮮血依舊沒個停歇,染到他身上、手上,慢慢凝固,再也拭不去似的,可是人早已沒了生息。 他那時連哭都忘了,只會不停的用手給母親擦拭額上沾的血和泥,不停的問徐嬤嬤這是怎么了,徐嬤嬤這才敢告訴他,前幾日宮中曾來過人,他后知后覺的明白了母親那日的反常。 直至現在,他偶爾還會想,若是那日他早回去些時候,會不會有所不同,但想了這么多年,依舊沒得出個結果來。 他對江知宜的恨意,大抵就是源于對另一種結果的渴望,這恨有由來,也算是十分深刻,但如今提起來,只覺得還夾雜著對依仗權勢之人的厭惡。 可是如今,他大約也成了這樣的人,聞瞻一時咂不出心頭滋味,他上前一步,將江知宜那張臉仔細打量一番,方淡淡道:“若朕說,朕想要你心甘情愿被困在深宮之中,不會忤逆朕,更不會想著逃跑呢?” “永遠嗎?”江知宜略微垂眸,思索著是否合理,而后又道:“若是永遠,那我不能答應?!?/br> 她固然有錯,但這錯誤還未到需要搭進她一生的程度,若是讓她與皇上糾纏一生,那她何必再留住這身先朝露的身子,難道她日日以湯藥吊著的性命,只為受他折磨? 聞瞻緩緩起身,面上顯現出些許倦色,他將目光從江知宜身上移轉開來,轉頭望向殿外的燈燭明亮,方道:“明年四月的春日,朕放你離開?!?/br> 四月,正是當年她逼迫他的時候,江知宜猛地抬頭,試圖探究他的雙目,瞧瞧那雙眼睛里究竟藏著什么,為何突然又打算放過她,但她盯著瞧了許久,終究是一無所獲。 “不過是還有五個月的光景,不算為難你吧?”聞瞻依舊端著些淺淡的笑意,掩住說不出的情緒,不等她回答,便又調轉了話頭:“你當真不想知道,朕的生母是誰?” 有些事情,對于他來說,沒什么不可說的,但對別人來說,卻是意圖窺探的隱秘,他不信,江知宜對此絲毫不感興趣。 “我若是知道了,你不怕我告訴我姑母?”江知宜反問。 對于此事,她的確好奇,但她知道其中輕重,既然是先帝都要瞞住的事情,必然是非同小可,若被她知道了,恐怕又是皇上要束住她的一道枷鎖。 聞瞻輕笑一聲,嘲弄道:“告知了又如何?只怕愉太妃知道后,還要后悔多聽了這幾句?!?/br> 聞瞻從來不怕旁人知曉,是知道就算他們知曉其中齟齬,也不敢開口說出來,鎮國公不就知曉嗎?可他從來不敢說出口,就連沒有旁人時,他也絲毫不敢提及有關自己身份一事。 江知宜還欲再說,就見李施已經端了湯藥進來,隨侍宮女接過去喂她,李施則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 “江姑娘,適才申大人特意囑咐過,您是不能吃糕點的,那街上的糕點更是不太干凈,您往后還是要忌忌口才是,不然豈不是白白傷了自己身子?又讓皇上為您擔心?!?/br> 說皇上為她擔心的話,江知宜自然不信,但皇上在這兒,她又不欲拂了李施的面子,輕輕點頭之后,又頗為客氣的說了聲“多謝皇上關心”。 來來往往皆是客套話,聞瞻只道不必,只是囑咐宮人好好伺候著,便抬步出了內殿,李施亦步亦趨的跟上去,直到跨出門檻,才好聲相問:“皇上,這么晚了,您不在這兒歇下?” 聞瞻立在門前,順著宮燈的光,往殿內回望一眼,殿內萬物遮蔽,其實并瞧不見內殿的情況,但他還是朝著內殿的方向掃過,方搖了搖頭,而后幾乎是自言自語的低聲說道:“仔細想想,這樣來來回回的糾纏,當真是沒什么意思?!?/br> 他的聲音太小,經長廊下的寒風一吹,便消失殆盡,李施沒把話聽囫圇,側耳詢問:“皇上,您說什么?” 聞瞻不再回應,攏了攏身上的衣衫,垂頭移步正和殿。 ———————— 天色未明,籠罩著灰青色的天兒還綴著幾顆稀落星子,它們在泛著白色的空中將欲消失不見。 長定宮殿門頗為熱鬧,朱紅的宮門前站著曼妙女子,她身著青鍛掐花曳地裙和云紋錦衫,參鸞髻上是金累絲蝴蝶簪,鳳仙蔻丹的長指輕撩鬢發,微微抬起的鳳眼,在顧盼之間端的是高傲不遜之姿。 守門的小太監弓著腰,連連出聲解釋:“良嬪娘娘,皇上早上上朝,還未回來,他當真是不在長定宮中?!?/br> “皇上早早便下了朝,本宮適才去瞧過,他又不在正和殿,不在這兒又能在哪?”良嬪聲音尖銳,滿是趾高氣昂之態。 “奴才從寅時便守在這兒,當真沒瞧見皇上回來,奴才還能騙您不成?”小太監面上難看,知道她是故意為難,卻又不敢造次,只得好聲好氣的賠笑哄著。 良嬪是皇上尚未即位時,就由先帝賜婚伴在皇上左右的,新皇即位,她也連帶著水漲船高,成了后宮妃嬪,皇上后宮,只得兩位嬪妃,即良嬪和舒嬪,雖不得皇上喜愛寵幸,但身份擺在那兒,當奴才的自然得尊著。 況且良嬪娘娘之父近日剛從禮部侍郎遷升為尚書,在前朝的地位更是如日中天,就當是看著她家中的地位,他們這些奴才也得再讓三分面子來。 “公公既說了沒回來,我自然是信的?!绷紜遢p勾丹唇,放緩了語氣,“不過皇上既沒在別處,想必正在回長定宮的路上,本宮今日早起特意燉了棗杞乳鴿湯,給皇上御寒用的,要不公公先放我進去等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