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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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贏了,她也輸了。 她找到她的小將軍了,她的小將軍將她送給了旁人。 花溆只要想一想,就覺得難過的不能呼吸。 打從重新醒來,她就謹小慎微,小心翼翼的走每一步,卻不曾想,最后的結局仍是這樣,那她前頭的掙扎徘徊算什么。 是她昧著良心,貪圖小將軍的溫柔。 偷來的,終究是偷來的。 夢醒的太快,讓她無所適從。 花溆不敢哭成聲,偏偏又喘不過氣,像只擱淺的魚一樣,想要大口呼吸也辦不到,憋的眼前一陣陣發黑。 “唔?!彼龕灪咭宦?,一陣天旋地轉,軟軟的往下倒。 落入一個帶著柚子苦香的懷抱。 她自嘲的笑了笑,那個溫暖的像夢一樣的懷抱,她這輩子,大概再也無緣了。 花溆閉上眼睛,卻仍舊有淚珠滑落。 …… 封郁薄唇微抿,探手將她身子撈在懷里,那腰肢纖細柔韌,不盈一握。 他索性雙臂用力,只能將人打橫抱起。 對于他來說,身量修長的花溆也有些玲瓏袖珍,抱著絲毫不費力。 身后的高達欲言又止,半晌終究忍不住,呆呆道:“殿下,不若讓微臣來吧?!?/br> 殿下身子有恙,哪里能做重活。 封郁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腳步未停,直直的往馬車處走去。 等他上了馬車坐好,身后將軍府的人,才算是炸了。 “夭壽啦,新娶的貴妾被殿下搶走了?!?/br> “太子想要女人,天下那么多給他選,為什么非要我們家的?” “這是欺負將軍府無人?” “欺人太甚!” “多妻之恨,不共戴天!” “小將軍,只要您一聲令下,屬下就是拼了這條命,也把人給你搶回來?!?/br> “小將軍!” “我的乖孫啊,這這這……都是冤孽啊?!?/br> 府內眾說紛紜,就連老夫人也穿好衣裳起身,來安慰小將軍,段云凌不敢跟旁人說,跟自家祖母,倒是將事情都給說了。 “您不必擔憂,不過是一場戲罷了?!?/br> 見老夫人面露不解,他細細的將他和太子的謀劃說了。 “殿下時下艱難,群狼環伺?!彼噶酥柑?,這才又說到:“上頭如今瞧著他,越發嚴苛了,許多事都雞蛋里頭挑骨頭?!?/br> “再者,殿下的身子有些不大好?!?/br> 能用上不大好這個詞,那身體是真的差。 “殿下便想著不破不立,與我做一場戲,說是偶然遇見花溆,一眼便瞧上了,故而來府里搶了去?!?/br> 后面的發展,就比較簡單了。 太子這路走到盡頭,索性不破不立,直接叫他去上奏疏彈劾,盡量擼掉他太子之位,這才能退出風云,好生的修養。 段云凌說的頭頭是道。 然老夫人卻覺得不大樂觀,她皺著眉頭,猶豫道:“可你和太子之間……” 這四九城里頭的貴族圈子,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太子和小將軍不合,兩人之間冤孽頗深。 “他是君?!倍卧屏璩聊?,說了一句,這朝堂不穩,終究是苦了百姓。 很多話,他一直不能對人言,但父親曾說過,要給天下百姓一個天平盛世,他用生命去完成自己的理想,他不能拖后腿。 這一次也不過做戲罷了,為著天下百姓,他父親連命都搭進去了。 總要有些人,在緊要時刻站出來,力挽狂瀾。 老夫人神色憂慮,她看向正直的小將軍,口中的話咽了下去,就算是真的被搶了,這做臣子的,也只有雙手奉上的份。 面上無光算什么,能夠抵了和太子的恩怨,也是好事一樁。 她那個兒子,一心只想著臣民天下,唯獨這一樁事,做錯了。 …… 馬車骨碌碌前行。 夜色寂靜,偶有雞鳴犬吠之聲,再就是鳥蟲鳴叫。 花溆努力的縮著身子,她抿著嘴,可憐巴巴的將自己貼在側壁上,一動不敢動。 身邊是太子身上那淡淡的柚子味,帶著微微的苦香?,F在聞的多了,反倒忽略那微苦,只能嘗出些許甜香味來。 他身上的體溫,隔著薄薄的蒼色直裰,能夠清楚的感受到。 花溆想原地去世。 方才她被太子打橫抱著,完全不敢動彈,這會兒渾身都僵硬,偏偏依舊不敢動。 偷偷的動了動腳趾,也算是活動一下身體。 可憐巴巴的又縮了縮,方才的傷心勁過去,這會兒又忙著關注自己未來的生存問題,這著實是個大問題,她有些無所適從,不知道該怎么才好。 說到底,她一直都養在浣花樓里頭,為著將姑娘們養出大家閨秀的氣質,一般不許她們做一些明爭暗斗的事,對這些事,都規定的特別嚴苛。 斗爭自然是有的,然而都是私底下悄悄的,誰也不敢鬧出來,讓花mama知道。 再加上她是花mama重點培養的好苗子,時常得花mama關照,一般人也不敢欺負她。 養成這么個性子,如何面對天地君親師里頭的君。 她身無長物,就連反擊,也顯得以卵擊石。 好像能夠拿出來的,也不過是這條賤命罷了,可她死過一次,就不想死了。 馬車一路前行,很快走上了熟悉的路。 這條路,她統共沒走過幾次,也不想再走了。 那小院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她直直的對上太子淡漠陰翳的雙眸。 她沒動。 她真的腿軟。 漲紅了臉頰,也沒能挪動分毫。 太子長身玉立,蒼色的直裰和夜色融為一體。 高達向前走了一步,打算要幫忙,卻見太子神色冷淡,卻仍舊伸出雙臂,再次打橫將她抱起。 他的懷抱,明明寬闊有力,她卻覺得有些害怕,將自己蜷縮起來,一動也不敢動。 花溆小心翼翼的伸出兩根手指,揪著他袖子,生怕他失力將自己摔下來。 那骨節因為太過用力,淡淡的粉意褪去,變得蒼白起來。 等進了內室,她看到那淡煙山水的錦被,小臉還是沒有克制住,倏地變白了。 兜兜轉轉竟又回來。 先前躺在這錦被上的時候,她心心念念想的是,馬上就能回到小將軍身邊,她這后半輩子,就不用愁了。 然而她又被小將軍親手給送了回來。 花溆慘然一笑,對于男人來說,女人到底是什么。 這個沒了,還可以換下一個。 這一個可以很喜歡,下一個是不是又能視若珍寶。 說到底,是她能力太弱,說到底,是她有些自己立不起來,說到底,是她想著依靠男人來解決困局。 不怪旁人。 話是這么說,卻難免淚盈于睫。 她著實有些難受。 心口梗著一團火,燒的五臟六腑攪著疼。 手足無措的坐在太師椅上,身邊的人,都當沒看見她似得,該做什么,還做什么。 “您里面請?!备哌_的聲音響起。 花溆偷偷抬眸去覷,就見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頭挎著藥箱,被高達引著往里面走。 就在這時,太子赤著上身走了出來。 他肩頭的傷,結著厚厚的痂。巴掌大一塊,瞧著唬人的緊。 花溆看了一眼,就趕緊收回視線,乖乖的坐著,有這么多人在,總不至于做點什么。 看著太子端坐在那,那老大夫便直接上前去,顯然是平日里就認識。 三寸長的金針閃著寒光,花溆瞧著心里就是一跳,但封郁頭上、肩上、胸腹部,各處都扎滿金針,還有跟納鞋底的針那么粗的金針,足足別了——她數了數,足足別了八根。 細如牛毛的更別提,密密麻麻,她看著就覺得疼。 老大夫別完針,這才接著說道:“殿下這毒,已深入肺腑,萬不可勞心勞力動怒之類,盡可能的修身養性,萬事不管?!?/br> 封郁垂眸不語,老大夫知道無用,卻仍舊要說,殷殷叮囑。 “至于春毒……”老大夫又號了號脈,這才低聲道:“您不能再拖了?!?/br> 從脈象來看,基本沒有真正的解過,都是蜻蜓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