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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上,師父師娘的情緒似乎已經調解過來了,和張所長閑聊著,言語之中還帶著幾分對于“故土重游”的興奮和期待之情。 林曉坐在副駕上,聽著他們的交談聲,心中卻是一片酸澀。 不算長途跋涉,等他們到達師娘家的老宅時,新聞聯播的時間都沒沒結束。 顧不上多聊,謝絕了張所長留下幫忙的好意,這一家子開始簡單收拾屋子。 這座老宅長期沒人住,煙塵落土的情況可想而知,而且雖然林有余和師娘之前在這里住了很多年,但是林曉卻是第一次邁進這個稱得上是有些破敗的院門,他看不見,到了一個陌生的新環境里,必然處處掣肘。 師父師娘本來想著讓他休息,但是這種時候,林曉不可能閑得住,似乎一定要做些什么,或者說拼命多做一些什么,方可彌補自己心里快要外溢的愧疚感。 他讓師娘帶他在院子里和東西屋各繞了幾圈,摸清了這座老宅的院落房屋格局,才發現,和自己家里的那個小院出入并不算大。 一座小院子,一幢正房坐北朝南,進了堂屋的門,左右各是東屋和西屋,這個配置簡直和自己家里如出一轍。 于是,林曉搶著和師娘去院里用大鐵盆抬回了一大盆水,浸濕了布塊,將落滿灰塵的炕革卷著扯了下來,鋪在堂屋地上,潑水擦凈——不管怎么樣,起碼也要先將今晚師父師娘睡覺的地方解決了。 細白的手指沾上了一片污跡,他看不見,就跪在地上一遍一遍的擦,直到師娘把屋里的柜櫥窗臺擦干凈,出了門一聲驚呼:“兒子,行了!這舊革讓你擦得都跟新買的似的了!” 林曉這才抬起頭,頂著一張蹭了幾道污痕的臉,對師娘笑了笑。 東屋、西屋,還有最關鍵的灶臺——老宅這邊和家里最大的區別就是,沒有廂房,所以做飯也是在堂屋的老灶臺上。 等徹底將老屋收拾好,鋪上擺好從家里帶來的物品后,已經是半夜十二點多了。 院里的水龍頭長年出水,師娘用刷干凈的大灶鍋燒了滿滿三大鐵桶熱水,舀在臉盆里,讓林曉回房間自己洗洗擦擦,等明天天亮了,再去村委問問,看看村里有沒有會修太陽能熱水器的,起碼這幾天,他們一家三口還需要用小院里搭的簡易棚洗澡洗漱。 擦洗干凈,林曉躺在陌生的單人硬板床上,盡管身下鋪的和身上蓋的都是從家里帶來的褥子和被子,但是心里依舊空蕩蕩的,落不到實處。 但是太累了。 這一天,說是心力交瘁也不為過。 縱然百轉千回心緒難安,卻依舊抵不住疲乏和困意,林曉睜著眼睛放空了兩分鐘,而后便沉沉地闔上了眼皮。 同一時間,方馳返航的飛機穿過濃密飄蕩的云層,已經飛行了將近八個小時。 頭等艙里,calm幾個人仰躺在各自的座位上,看似在閉目養神,調整休養演唱會之后疲憊的靈魂,實際上,卻是各懷心事,維持表面的虛假平靜而已。 他們在紐約搭乘同航班返程,井寒卻沒有和他們一起走。 早在走廊將要解約退團的實情和盤托出時,兩個小時之后,井寒就帶著助理坐上了回程的航班,比他們出發要整整早了將近十個小時。 而公司那邊已經通過張遠的轉述,提前知道了井寒的計劃,估計等他們一落地,或者干脆不用他們落地,只要井寒正式向公司提出解約,一份已經擬定好的違約賠償協議就能直接甩到井寒面前。 方馳帶著降噪耳機,身上蓋著小游從空姐手里接過來的薄毯,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即便是頭等艙,長途飛行的滋味也必然不會有多舒服,再加上隊員退隊,這兩天,方隊長幾乎就沒有完整地睡過一個小時的覺。 腦子里想思考解決的問題太多,要打算籌謀的事情也是一件接著一件,高強度的腦力勞作下,即是演唱會結束后疲憊到了極點,他也根本不可能睡得著。 就像錢松質問井寒的那樣,他走了,那接下來calm 該怎么辦? 是等待新成員加入,還是會……就此單飛? 估計這兩種情況都可能發生。 雖然calm樂隊現在紅極一時,但是他們每個人作為獨立的藝人來說,如今的商業價值都不容小覷,尤其是錢松和他自己,個人工作邀約圍起來能繞“心境”娛樂公司大樓兩周。 而且,之前圈里也不是沒有過樂隊成員退團,新成員補位的前例,但是無一例外的前車之鑒都是“衣不如舊人不如故”,粉絲和歌迷已經熟悉或者說是認定了原有的樂隊配置,現在突然換血,如果粉絲們適應不良并不買賬,或者說習慣性的將新隊員和離開的那位放在一起比較高下的話,無論是對于calm還是對于新加入的成員,都是一個邁不過去的門檻。 所以,如果公司最后決定,calm就此……單飛,將他們的樂隊合約改換為個人合約,這種可能性不僅不是沒有,目前看,似乎還是非常大的。 那么,如此一來,他又要如何選擇? 是再陪著這幾個兄弟走一段路,還是直接抽刀斷水,就此一別兩寬? 無論是什么選擇,沒有雙贏,唯有無奈。 就像在紐約那晚,井寒最后說的那句話一樣—— 在你不得已不做出做選擇的時候,可能是命運留給你最后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