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他都要懷疑沈如是是不是鉆到了他肚子里。 他不由地看向了坐在他身旁繡墩上的女子。 剛剪好的蠟燭火光明亮,照亮她的半側臉,令她看起來如上了一層釉的陶瓷,光澤使她美的恰到好處。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似同沈如是確實有些緣分。 這種緣分說不清道不明,好像是默契,又比默契更令他心頭如寒冬抱了手爐一般和暖而熨帖。 甚至,他在某一瞬間,有了種兩人當真是夫妻的感覺。 章首輔在奇妙的感覺中徜徉,沈花魁卻挖空心思在思考一個問題—— 她該怎么說,才能不著痕跡地問一問那個礦山的事呢? 她真的很缺真金白銀! 第10章 祖母 章大人如今是有嬌妻在側,自然是…… 昨兒晚上,沈如是到底也沒能問成。 更鼓一響,章首輔已經準備睡了。 這些日章首輔都睡在榻上,沈如是請他換回來,他不知怎么沒點頭。 首輔自從不再懷疑她勾引之后,對她著實不錯,沈如是就更不好意思被他發現,她在打量那礦山了。 于是沈如是抱著小皮枕思來想去一個晚上,翌日天不亮又早早起了身,趁著同首輔大人單獨相處的時間,再不著痕跡地問問那礦山的事情。 她醒來,男人也醒了,發髻散了些許。 沈如是心想要不要幫他梳頭,但男人大掌一攏,發髻又立了回去。 這樣也好,畢竟梳頭這種事情私下里做,目前而言,是有些過于親密了。 但沈如是借機拿了一只玉冠在手。 “我幫您戴上吧?!?拾光 章紀堂看過來,想了想,點了點頭坐了下來。 沈如是的手很輕,輕輕柔柔地又幫他稍稍收攏了一下發髻,然后戴上了玉冠。 章紀堂半閉了眼睛,暗想平日里幫自己收拾發髻的長隨葛效,要是有這種輕柔的手法,他也能少掉幾根頭發。 該讓葛效好生學學夫人。 不過他一想,這種事好似家中妻子的分內事,倒也用不著葛效做了。 章紀堂又閉了閉眼睛,渾身放松下來。 沈如是方才在心里琢磨了一番打探的事,當下輕聲開了口。 “您最近又忙起來了?是不是新政的事情推行的不順?” 她想從新政上下手,過渡到礦山上去。 章紀堂聞言默了一默,突然道,“是有些忙,不過你的事我沒忘。這兩日就寫了信,差人送去西北?!?/br> 不是... ...不是這事啊... ... 沈如是頭疼了一下,這一下難免讓她表現的不那么完美。 在章紀堂眼里,他好像讀懂了什么。 他道,“你放心,我會讓人做的隱秘,不會暴露?!?/br> 說完,沈如是把玉冠也戴好了,章紀堂起了身,“更衣吧?!?/br> 行吧。 沈如是沒想到他時刻掛心沈家,一點都沒想到礦山上去。 她只好又跟著他轉到了衣柜旁邊。 她替他拿了朝服。 朝服洗多了,難免有些皂味,沈如是昨兒聞見的時候,特特讓人熏了些淡香。 清清淡淡的,旁人聞不到,只有穿衣的人能聞到些許。 “這香的氣味還不錯。是何處產的香?” 這次是章紀堂先開了口。 沈如是一聽,暗道機會來了。 她說她也不太清楚,“好似是河南的香料,聞著約莫是一種種在... ...” 她剛要說,可能是種在礦山的香料,才有特殊的氣味。 誰料還沒開口,丹竹在外面通報了一聲。 “姑爺,夫人,時候不早了?!?/br> 沈如是只想把這丫頭綁起來堵住嘴。 被這一打斷,章紀堂順勢穿了衣,“這香氣味不錯,都可拿來熏衣”,他說完還同她和善一笑,“吃飯吧?!?/br> 沈如是一點都不想笑。 等到熬完了吃飯,她想,這次總有機會探了。 她端了新茶,準備給章首輔喝兩口,好歹聽她把話說完。 誰料章首輔竟然擺了手。 “無暇飲茶了,要早早進宮?!?/br> 說完當真要走。 沈如是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然而男人又補了一句,“今日要伴皇上前往西山大營,幾日都不在家,你自己好生照顧自己?!?/br> 說完,安排了人守好府邸,大步走了。 沈如是:??? 她一句話沒探出來,竟然被他一桿子支到了好幾天之后。 誰知道幾天之后,那礦山有沒有被他易主? 但男人已經走得連影子都不剩了。 沈如是垂頭喪氣,自己把那碗茶咕嘟咕嘟大口喝了。 她郁郁悶悶,去上朝的章首輔卻愉愉快快。 下了馬車往宮里去,天已經亮了,他同幾位一起來伴駕的官員說話。 有位打趣他,“首輔大人今日可真是滿面紅光,是有什么喜事?” 章紀堂哪有什么喜事,要說有,就是上月成親這一樁。 他說沒有。 那位官員托了下巴打量,“不像啊,這滿面紅光可騙不了人?!?/br> 這時另一位官員胳膊捅了捅他。 “這你就不懂了,從前咱們章大人獨身一人,如今是有嬌妻在側了,自然是紅光滿面,且日后人也會越發滋潤的。要么怎么說成家立業呢?自然是有道理的?!?/br> 那位官員頓悟了。 “正是了!” 這兩人說得起勁,倒是紅光滿面的章大人很想找個鏡子瞧瞧自己。 真的? 約莫是因為,她總能令他安心吧。 可不管如何,章首輔心情越發飛揚了起來。 只是在見到秦太后之后,那臉色不由地沉了一沉。 秦太后遠遠地便瞧見了章紀堂,她瞧著他同眾官員說話,面帶笑意,待她走近了,他卻沉了臉。 “拜見太后娘娘?!?/br> 他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猶記得皇上還年少的時候,她陪皇上背書,他來宮中試講。 他那時甚是恭敬,說話總是客氣中帶著幾分羞怯。 如今卻不一樣了。 他聲音沉沉的,對自己這位太后娘娘,敬而遠之。 “免禮?!鼻靥箝_了口。 姨母小王氏的事情,實在是她沒想到的,她一向想讓娘家拉攏章紀堂,偏偏如今... ... 全搞砸了。 她張張口,想說什么。 但章紀堂先開了口,“娘娘若沒有事吩咐臣,臣還要前往乾清宮?!?/br> 秦太后沒有事吩咐她,她只想同他道歉。 可她一個太后,怎么同臣子道歉? 況他這語氣,顯然是因此不快? 是因為沈如是受了委屈,是嗎? 這么多年,他到底還是娶妻了... ... 秦太后心中千言萬語,一句都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