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陸昭掀了掀眼皮子,眼睛直直地看著墻面,眸色沉黑,“他從來沒對我手下留情?!?/br> 顧炎長長地吸了一口煙,突然不知道說點什么好。 陸昭的脾氣他清楚得很,但凡決定要做的事情,絕對不會給自己留退路。 因為這么多年他就是這么活過來的。 當年他母親謝青亦的死,對于陸昭來說是一種重生。 只不過這種重生是好是壞,不得而知。 兩個人并肩坐在大廳沉默了許久,突兀的門鈴聲打破原本沉寂的空氣。 幾乎是同時,陸昭的手機鈴聲也響起來。 是虞若打進來的。 他往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接,撈起手機進到隔間。 合上門后,鈴聲戛然而止。 他思索片刻,撥了回去。 忙音只響了一聲,接起來。 陸昭沒說話。 虞若聲音軟綿綿的,拖著尾音聽起來像極了撒嬌,“你到哪兒了???” 陸昭:“怎么了?” 她小心翼翼地開口:“你回家拿東西了嗎?如果沒有的話就先不用回去了,我想了一下,就一晚上不用那么麻煩的?!?/br> 過了好幾秒,陸昭才出聲,“沒有?!?/br> 虞若松了口氣,“那你買完吃的趕緊回來吧,我都快餓死了?!?/br> 隔間里空蕩安靜,耳邊只有電話里微弱的電流聲。 “小鬼?!标懻淹蝗婚_口,嗓音冷冰冰的,“我是你什么人?” 虞若被他突如其來的話問得一怔:“哥……” 沒等她說完,陸昭又說,“我是不是跟你說過,我們什么關系都算不上?!?/br> 他閉上眼睛,很輕地笑了聲,“叫一聲哥哥,還真把我當哥哥使喚上了?” 空氣一瞬間停住,虞若在電話那頭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 陸昭斂去了聲音里僅存的那點笑意,平靜地說:“我明天出差,沒什么事的話不要找我?!?/br> 他掛斷電話,兩手垂在身側,后背微弓抵住門板,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陸昭覺得自己想多了。 或許他不該帶著成年人的思想來揣測一個小姑娘單純的想法。 可正是因為這樣,讓人無法不去在意。 十五歲的年紀,是干凈無瑕的人生扉頁。 哪怕是一絲絲可能性,也不該耗費在他身上。 — 病房里暖黃色的光線全部來自半透光的窗簾后。 是落日的余暉。 虞若捧著手里嶄新的睡衣站在洗手間里,遲遲沒有動。 半天沒聽到她的動靜,張姨蜷起手指敲了敲門,“阿若?” “買的比較急,睡衣是不是不合身?” “啊……”她回過神,把手里的東西放到置物架上,隔著門板回答:“合身,謝謝張姨。您先在外面休息一下吧,我順便洗個澡?!?/br> 沒一會兒,外面響起一陣關門的聲響。 虞若撐著洗手池,打開水龍頭,用掌心捧著水,一下又一下地往眼睛上拍。 冰涼的水流浸到眼睛里,帶著寒意,又夾雜著幾分酸澀。 順著下巴尖往下滑的,她有些分不清是眼淚還是水珠。 怎么洗也洗不掉。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事。 為什么陸昭突然會對她說出那種話。 既然覺得這么麻煩的話,那從一開始就不要讓她住進家里啊。 既然什么關系都沒有,為什么又要時不時給她這種模糊不清的錯覺。 現在好像她是塊硬要貼上去的牛皮糖,既沒有用處,還要耗費他額外的精力,甩都甩不掉。 雖然這種比喻用在自己身上有些荒唐,但是對于陸昭剛才說的那些話,她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比喻。 陸昭這個人,真的很討厭。 脾氣差,又霸道,對她真的一點都不好。 這種人有什么好喜歡的。 懷著這股子沖動勁兒,虞若抬手抹了一把臉,拿出手機打開通訊錄,準備把陸昭的電話拉進黑名單。 她捏著手機,覆在邊緣的骨節因為用力微微泛白。 最后,她垂下手,貼著墻壁慢慢坐下來,抱住膝蓋把臉埋進去。 洗手間里安靜到只能聽見淅淅瀝瀝的水聲。 虞若肩膀輕輕聳動,卻始終忍著沒發出一點聲音。 她想,暗戀真的是一件很吃虧的事情。 讓人變得卑微、膽怯,說每一句話做每一件事都會變得小心翼翼。 現在就連放棄喜歡這件事。 她也沒法輕易做到。 — 隔天,得知虞若住院的消息,虞正文連夜從滬川趕了過來。 距離春節還有段時間,她不想直接跟他回去,借口去溫思靈家在度假村的別墅先玩上一陣子。 出發前一天,和溫思靈約定好時間后,虞若窩在房間里收拾行李。 連著下了兩場雪,清晨的陽光折射著窗外白茫茫的積雪,有些刺眼。 房門開著,陸昭抱起手臂,頭抵在墻壁上。 見她半跪在行李箱前,從里面拎出一件外套裹在身上,又起身從衣柜里拿了另一件塞進箱子里。 他出聲問:“不準備在這住了?” 虞若動作停頓了一下,默默按著行李箱,用力拉上拉鏈,“和我爸去滬川,開學再回來?!?/br> 收拾好東西之后,見陸昭仍舊站在門口,她沒急著起身,想問問他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能不能幫忙每天去照看一下小黑。 但是思索了一會,滾到嘴邊的話又被她收了回去。 她寧愿去拜托一下小區的管理員,也不想再麻煩陸昭任何事了。 虞若直起身,拖著箱子看他,“那我走了?!?/br> 陸昭“嗯”了一聲,沒有下文,也沒有要幫她把箱子送下去的意思。 虞若一個人坐上的出租車。 市區與別墅的距離很遠,和司機報過地點之后,她頭抵在車窗上看著外面閃過的光景的發呆。 她總覺得一夜之間,陸昭對她的態度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可是仔細想來,和他們剛認識的時候也沒什么不同。 陸昭原本就是一個隨心所欲的人。 也許是因為沒見面,也許是因為被別的事情轉移了注意力。 在溫思靈家呆了一段時間之后。 那些在她心頭亂撞的瑣碎情緒被漸逐漸沖淡。 轉眼間,除夕快到了。 準備從別墅離開的前一天,溫思靈提前叫上了小時候的玩伴,在別墅布置轟趴。 早上收到高憶和虞正文消息的時候,虞若才反應過來。 原來今天是她的生日。 別墅后面就是滑雪場,人到齊之后,一幫人鬧哄哄地結伴往那邊走。 只不過虞若的身邊格外聒噪。 秦源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地說了半天,開始她還象征性地回應幾句,后來直接懶得再說話。 見虞若興致不高,秦源撓了撓頭轉移話題,“嘉明的作業是不是很多???我看你都沒空回我的消息?!?/br> 溫思靈在一旁都聽煩了,她繞到一邊挽住虞若的手,不冷不熱地開口:“不是沒有空,人家只是不想回你而已?!?/br> 聽完這話,虞若抬頭和溫思靈對視了一眼,沒有反駁。 秦源:“……” 氣氛尷尬了一瞬。 好在滑雪場入口就在眼前,同行的人暫時按照男女分隊去換滑雪服。 上初中的時候虞若和溫思靈經常來這邊玩,兩個人熟門熟路地換好裝備在外面里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