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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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就是個感覺,看得多了,字里行間一眼就看出來了?!惫苁曼c點冊子,“您寫得文雅,話本不常見這個寫法,多半是還沒習慣,拗不過來?!?/br> “……倒是有些?!比缭覆缓靡馑嫉刈プズ竽X勺,“那稿子我放在這兒了,還有后半本,貴齋愿意收嗎?” “要,當然要。別說,剛才我粗粗這么一看,還挺有趣,齋里還真沒像您這樣寫的?!惫苁鲁哆^記錄的冊子,蘸了筆濃墨,“您看,這兒寫什么?您要是愿意,就寫真名,寫個筆名也成?!?/br> “那就寫筆名吧?!比缭缚傆X得這回事要是讓林氏知道,林氏看完她寫的竄天入地的故事,恐怕要讓她屁股不保。 她想了想,豪氣地一拍名冊,“就寫江湖仙!” “好。您有閑時來,最好是三天以內,把后半本帶來,尾款的五兩屆時再給您?!惫苁乱姥杂浬?,又在如愿的催促下在介紹人那一欄寫上白蕪,取了伙計封好的五兩白銀,“您收好,在外財不露白,當心?!?/br> “好,我明天就來?!?/br> “那就在這兒等著您。對了,”管事從架上抽了兩三本用以預覽的話本,又抽了本薄薄的畫冊,一并遞過去,“憑良心說,您寫的故事確實有趣,但也憑良心說,恐怕賣得不會太好,來這兒只為偷個閑的千金夫人們大抵不愛看這種打打殺殺的。這幾本送給您,若是有心,就知道她們愛看什么,若是無心,就當是給您解個悶?!?/br> 如愿微笑著收下:“多謝您,我下回再來。明天就端午了,提前祝您安康?!?/br> “您也安康?!惫苁滦Υ?,“請您趕早來交后半本啊?!?/br> 如愿清脆地應聲,揣著新到手的錢和幾本冊子轉身出去,剛走到街角,背后驟然響起個聲音:“喂!” 如愿心說要命,就當沒聽見,悶頭快步往前走。 喊她的人惱了,三步并作兩步,一把揪住她的袖子:“元如愿!你沒聽見我叫你嗎?!” 第21章 坦率 猜猜我是誰 這下不回頭不行了,如愿眉毛眼睛頓時皺成一團,趁著轉身的時間做了個鬼臉舒緩心情,再慢吞吞地恢復原有的表情,順便抬頭看向來人。 果真是劉幼宛,度支員外郎家嫡出的二娘子,小她兩歲,和她一貫不太對付,見面總要拌兩句嘴。 原因無他,長安城里的貴女自成個圈子,大圈子里又有無數的小團體,每個小團體中又有格外出挑的,總是眾星拱月,再不濟也得是一群伴星繞著雙子星打轉。小團體中每個人都領著各自的角色,不巧,如愿和劉幼宛有許多相似之處。 家世尚可,嫡出女兒,活潑外向,好交游,好騎射,連有個同父同母的倒霉弟弟這種事都能撞,只不過如愿自愿入世去做江湖人,劉幼宛則在貴女圈里如魚得水,十足是官家千金。 不過話要反過來說,劉幼宛不是什么大jian大惡之人,只是爭強好勝,偶爾有些無傷大雅的虛榮,不對付歸不對付,如愿倒也說不上討厭她。 于是她搓搓半邊臉,露出個生意人的甜潤笑容,故作驚訝:“哎呀,竟是劉娘子!真巧,在西市都能遇見?!?/br> “少套近乎,你剛才還裝沒聽見呢?!眲⒂淄饸夤墓牡匾凰κ?,把如愿的袖子甩回去,改成抱臂的姿勢,上下打量她,“你來西市……買東西?” “差不多吧?!比缭鸽S口撒謊,“想打對新鐲子,不過沒看上眼的式樣,就算了?!?/br> “誰讓你不穿好點的?!眲⒂淄鹣訔壍匕櫭?,“逛首飾鋪子還穿得像民女似的,踩低捧高的鋪子多了,才不會把好看的樣式拿出來,指不定背地里還笑你癡心妄想呢?!?/br> 如愿不置可否,頗溫婉地一低頭:“讓劉娘子費心了?!?/br> “你……!”劉幼宛倒讓她惡心了一下,吞不進吐不出的,氣得狠狠一跺腳,“你現下要做什么去?” “我得……”如愿突然想到什么,“回家”兩個字在舌尖一滾,悄無聲息地改成了崇業坊里的地方,“去玄都觀。明天就端午了,隨便求個平安簽吧?!?/br> “哦?!?/br> “那我走了。劉娘子自……” “我也要去玄都觀?!眲⒂淄鸫驍嗨?,往后退了一步,扭扭脖子,十分不自在地說,“家里的馬車在,我勉為其難地帶你一程吧?!?/br> 如愿知道沒有拒絕的余地,長長地嘆了口氣,比劃了個“請”的手勢:“多謝劉娘子開恩,您請帶個路?” 劉幼宛看了她一眼,轉身朝馬車停駐的方向走,從如愿身前走過時特意揚起下頜,像是只驕傲的小孔雀。 馬車停在街口,車外彩繪,車內寬敞,是劉幼宛喜歡的華麗豐美的風格。按理自然是劉幼宛先上,如愿跟在后邊鉆進馬車,看著那個嬌小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你要是坦率些,會更可愛的?!?/br> “你說什么?”劉幼宛沒聽清。 “我說,”如愿捏著嗓子,“——感謝劉娘子大恩大德,沒齒難忘?!?/br> 一聽就是胡說八道,劉幼宛重重地“哼”了聲,在座上坐定,一掌拍在車座間的小幾上,突然皺眉,緩了緩又清清嗓子:“你坐那邊?!?/br> 如愿直覺她的反應有問題,坐下時視線順勢向上一掃,果然在劉幼宛的左臂上看見幾條交錯的痕跡,藏在袖間,青青紫紫,看著像是用竹鞭一類的抽出來的。 她舔舔嘴唇,輕聲問:“你……挨打了?” 劉幼宛一驚,手迅速往袖子里一縮,鞭痕擦到袖口,痛得她倒吸兩口冷氣。她自知藏不了,攏著袖子,含混地說:“沒什么……我阿耶打的?!?/br> “為什么打你?” “前兩天我弟弟沒去國子學,跑去和吳家那幾個小郎君斗雞,被我阿耶抓了個正著。送他去國子學歸我管,我阿耶就打我了?!眲⒂淄疬€想說,突然反應過來,瞪了如愿一眼,“不說了,要你管!” 如愿立即把“你弟弟逃學關你什么事”吞回去,連忙搖頭表態,說了兩句“我不管”以后,從袖中摸出個小小的瓷瓶遞過去。 “這什么?”劉幼宛警覺地看瓷瓶。 “傷藥?!比缭秆院喴赓W,“抹了不留疤?!?/br> “你……” “拿著吧?!比缭竸袼?,“前兩天打的,今天還疼,料想是傷得挺重。你年紀小,皮膚嫩,還沒長成呢,容易留疤,你也不想留的吧?” 劉幼宛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指尖在袖間蜷蜷伸伸,就是伸不出這個手,直到如愿嫌她別扭,直接塞進她手里。 她握著瓷瓶,別過頭不看如愿,耳根有些微微的紅,支支吾吾:“你……你給我這個干什么?你自己不用嗎?” “因為你挨打呀?!比缭敢荒樥\懇,“我又不挨?!?/br> “……你!”劉幼宛猛地回頭,今天第二次被如愿氣到,耳根那點紅漲到整張臉上,氣得她又把頭別過去,“閉嘴,不許說話!” 如愿樂得沉默,微微一笑,靠著馬車壁,閉嘴了。 一路無話。 下了馬車就是玄都觀,臨下車,劉幼宛才實話告訴如愿,她來玄都觀不只是求簽,大頭是因為明天皇帝親臨祈福,她弟弟想湊個熱鬧,讓她先來踩踩點。 而如愿對皇帝殊無興趣,和劉幼宛分道揚鑣,在玄都觀里逛了半圈,悶頭去了靜室。 靜室處于竹林深處,只見青竹不見人影,如愿踩過光影斑駁的碎石路,隔著半卷半落的竹簾,見到坐在桌后的背影,道袍的衣擺鋪開,黑白兩色的鶴如在云端。 穿鶴服的全玄都觀也只有一個,如愿驀地生出股欣喜,抬腿想跑,轉念又踮起腳尖,矮身避開竹簾,躡手躡腳地溜進去,突然從后邊捂住他的雙眼。 她笑說:“猜猜我是誰!” 玄明任由她捂著眼睛,淡色的嘴唇輕輕張合,清淡地吐出三個字:“元如愿?!?/br> “……一猜就中,沒勁。而且,都說了全名拗口,叫如愿就好啦?!比缭秆杆倏s手,往他邊上一坐,食盒抱在膝上就要打開。 玄明放下筆,稍稍挪動,改成面向她的坐姿,雙手乖巧地搭在膝上:“先前不是說,端午后再來嗎?” “碰巧過來嘛。我確實沒帶紙筆,也沒帶書,不是奔著靜室來的?!比缭覆挪粫退崤㈤g的糾纏,笑嘻嘻地開了食盒,捧著往前一送,“喏,來給你送角黍!” 略顯狡黠的笑意在她眉眼間一閃而過,她旋即老實交代,“如果你不嫌棄它涼了,也不嫌棄其實是給五娘準備的,但她回老宅了,收不到?!?/br> “多謝?!毙髯匀徊唤橐?,“但我……” “我知道,不吃外食??墒悄闵匣匾呀浲低党粤艘恍∩锥够?,”如愿把食盒放回膝上,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比劃出小小小小的一條縫,“再偷偷吃一小口角黍也沒事吧?這可是我自己包的,我阿娘那么挑剔的人,看了都說好?!?/br> “……有心了。若是只嘗一口,料想也無妨?!毙鞑蝗叹芙^,從食盒中取出最小的那個,猶豫片刻又放回去,“靜室本不是進食的地方,沒有用以盛裝的餐具,還是算了。多謝好意?!?/br> “吃角黍為什么還要特地找個餐具?直接吃更方便啊?!?/br> “未免……不太文雅?!?/br> 如愿一愣,盯著玄明看了一會兒,接收到對方微訝的回視,沒忍住,突然笑了出來,反倒驚得對方不太自在,因著禮貌強撐著和她對視,窘迫的紅暈卻從耳根迅速漫到臉上。 “好啦好啦!我不笑你,不要臉紅了。但是我們是朋友,朋友相聚不就是要開心舒服,想怎么樣就怎么樣,要是還得端著,和陌生人又什么兩樣?”如愿清清嗓子,捻起玄明先前碰過的那只角黍,大方地展示給他看,“既然如此,我先來做這個不文雅的人?!?/br> 她托著角黍,另一只手迅速動作,指尖依次點過捆扎的繩子和粽葉,全程指尖和粽葉內側都沒有一點接觸。 停手的瞬間深綠的粽葉爆開,托出正中的糯米,形似牛角,潔白飽滿,顆顆黏合又顆顆分明,空氣里陡然多了粽葉和糯米的清香,勾得人能不自覺地咽口唾沫。 “好啦。不文雅的事我已經做完了,”如愿把角黍托到玄明面前,眉眼含笑,真誠地請她的友人品嘗,“就請道長溫文爾雅、文質彬彬、然后君子地嘗一口我的勞動成果。最好嘗完能夸我一下?!?/br> 玄明面上更紅,注視著如愿,緩緩低頭,嘴唇快碰到角黍時突然垂眼,濃長的睫毛倏忽垂落,一瞬仿佛在眼下打出陰影。 他張口,嘴唇輕慢地蹭過角黍,黏上些許糯米的光澤,仍是淡淡的紅,潤得像是透花糍外側半透的糯米皮。 如愿突然……想咬一口。 她猛地回神,腦內空了一瞬,反應過來恨不得為這個冒犯的想法抽自己幾巴掌。手里的角黍開始發燙,燙得她口干舌燥,連吞了好幾口唾沫。 她滿臉通紅:“我……哎,這個,好吃嗎?” “很好吃?!毙鬟€記得要先夸獎如愿,他點點頭,“是甜的?!?/br> 第22章 覬覦 你和粽子一樣甜 兩個臉紅的人對視一瞬,如愿先移開視線,不自在地顫了顫睫毛:“但是這個沒有餡,只用了糯米,也沒加糖,應該不甜的?!?/br> “是嗎?!毙飨肫鹚e亂的味覺,攏起膝上鋪開的大袖,“或許是我出了什么差錯吧?!?/br> “也不好說?因為糯米嚼著是有點兒甜……哎呀,算了,不管了,好吃就行?!比缭甘掌痿杖~,手里的角黍胡亂攥成一團塞回食盒,她看看晾著灑金宣的木架,沒話找話,“唔,我來之前,你是在練字?” “抄書。用以靜心?!?/br> “哦……”如愿點頭,“那你繼續吧,我不打擾你。我……”她大腿發力,順勢要起身,和跪坐時壓在身下的小腿稍離了些許,又緩緩坐了回去。 到底還是舍不得,她撓撓臉頰,視線偏到欄桿外的流水,潺潺的溪水淌過兩側的溪石,撞出清涼的白沫。 如愿輕聲說:“……我坐會兒吧?!?/br> “好?!毙鲬?,再度執筆,筆尖蘸了新墨,正對著未寫完的殘篇下方,將寫的東西爛熟于心,但不知為何,這一筆就是寫不下去。 他看著流暢清晰的墨字,浮現在腦內的卻是如愿。她在夕陽將落的小食攤子上抓著勺子,糾結得整張臉都皺成一團,像是個喪著臉的小團子;或者在竹影搖曳的靜室里托著角黍,這回眉眼又舒展開,帶著些許期待和些許驕傲,等著聽他一聲夸獎。 這個女孩如此活潑、多變,每時每刻都可能迸發出新的想法,吐息間也可能換個表情,但相同的是她遞上來的味道,舌尖接觸的瞬間就在口中漫開清淡的甜味,讓他想起故人,想起久遠得早已抓不住的東西。 玄明極輕緩地吐出一口氣,握在手中的筆緩緩收緊。 他在走神,然而看在如愿眼里,就是正在面對著灑金宣琢磨,力求精益求精胸有成竹才肯下筆。 她偷眼瞄著那個淡漠的側影,視線越過他留出的發絲,從光潔的額頭、端如煙云的眉眼到挺直的鼻梁,再往下就是先前蹭過糯米的嘴唇。 顏色淺淡得像是某種花初次展開花瓣,稍抿過的位置會形成色澤更淡的一條線,等下回松懈,就沾染上淡淡的濕痕,仿佛水霧暈在花瓣上。 如愿不自覺地吞咽了一口。 下一瞬她一個哆嗦,猛地收回視線,一把抱住狗頭,整個人在桌后蜷縮成一團,腦內飄過去的全是熟識的長輩一張張恨鐵不成鋼的臉,伸出手指對她指指點點順帶嘖嘖搖頭,滿臉都寫著“這孩子不成了,換一個吧”。 ……元如愿啊元如愿,色字頭上一把刀,你瞎想這種東西,對得起父母宗親,對得起師父師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