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緩慢地運功將靈力消融注入他的體內。 替別人融藥不是一件輕巧的事。 對于受藥者和施藥者,這都要消耗一番體力。 而她的動作越大,惜槐要忍受的痛苦就越大。 雀熙努力放緩速度,將力氣減到最小。將一整株仙材融入惜槐體內后,臂肘已經微微地發了顫。而全程下來,惜槐愣是沒有發出一個聲響。 雀熙原以為是自己動作輕才未有痛覺,直到她看到惜槐背后冒出的點點汗漬時,才意識到,他一直在忍。 “痛嗎?”雀熙顫著聲,問了個明知道的問題。 始終沒有絲毫動作的男人終于偏過了頭:“不痛?!?/br> 惜槐彎著唇,眉眼輕松淡然,好像真如他所說的不痛。 但雀熙自然知道,他只是在安慰自己罷了。 明明自己要忍受的痛苦比她重了幾十倍,卻還這副逞強的樣子。 雀熙微微癟了嘴角。 “其實,我的酒量還可以的?!?/br> “嗯?” “就是說,即使沒有那清靈草,睡個幾天,我也會醒的……” 惜槐側著眼看她,飛揚的眉眼像淬了星點。 他笑了下,并沒有怎么思考。 “但是我看到仙姑受苦,十分痛苦呀?!?/br> 雀熙愣了下。 低斂了眼,聲音很輕:“我不值得?!?/br> 惜槐彎著慘白的唇:“值不值得,不是仙姑說了算?!?/br> 雀熙的呼吸斂了下。 倏的,抬起頭。 對上那道灼熱的視線,她緩緩攥緊了手心 惜槐支著身子,牽起褪下的內袍,緩緩側過了身子。 “其實,仙姑若是擔心下手太重,我這兒還有一個更快、且不使人痛苦的法子?!?/br> “什么?” 惜槐朝她勾了勾手指。 雀熙把耳朵湊過去,就聽到他說了那兩個字。 “……” “想都別想!” 門扉重重摔上,抖落不少塵埃。 惜槐支著下巴,回味起方才那通紅的耳朵。 笑意更濃。 怕他半夜出了什么事找不到人,雀熙裁了一截發絲化成云聲留給惜槐。 這云聲是雀熙的獨門秘笈,只要握住它,閉目想著你要傳達的神仙,就能將心中所想傳達過去。仙界不少人想跟她買這秘笈,雀熙都不惜得賣。 惜槐的泊居不大,構造類似飛云峰大師兄的住處。 雀熙拎著包袱自尋了一間廂房,隨手點亮了屋子才發現,這屋子的構造與她從前惹了師傅生氣后,耍賴睡在大師兄側廂房里的構造如出一轍。 她輕嗤一聲,放下包袱在桌邊坐下。 時下天邊已經落了昏暗,雀熙撈起桌上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這才注意到了桌上擺著的一個小籃子。 這是何物? 沒耐住好奇,雀熙掀開了那籃子,一股食物的香味頓時撲鼻而來。 “玉米棒??”雀熙驚喜,仙界怎么會有這東西? 她歷劫幾世,除卻忘不掉的人,便數人間美食了。 這玉米棒,是她和大師兄在江南時買的…… 雀熙的動作頓了下,臉上笑意凝結。 從何時開始,她居然不再排斥回憶起身為鐘白時的事情了。 甚至還,坦然地代入了鐘白的記憶。 一霎時,索然無味了。 雀熙把玉米棒丟回了籃子里,回床上休息去了。 仙人并不如何需要睡覺,只需要靜坐打坐恢復體力就好了。 仙界都知雀熙一直放不下第一世那個男人,殊不知,是第一世的回憶遲遲不肯放過她。 自從她從第一世歷劫回了天界,第一世的痛苦情愫就會鉆進她的腦海里。每每打坐冥想,腦海里就會徒然陷入一片灰白。 灰白之中,那個男人就會執著傘向她走來。 眉目淡雅、溫潤有禮。 起初雀熙總沉迷在這夢魘之中,日子久了,修煉也被耽誤了,那個男人也不知何時成了她的心魔,如何都難以從她的腦海里驅除。 雀熙怕被太虛和奔月嘲笑,就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久而久之,這份心魔也潛移默化地影響了雀熙,她便也接受了這份求而不得的情愫。 今日她早已進入冥思狀態許久,卻遲遲未見到那個男人,奇異之中,她好像聞到了一股清冽的香味。 味道像是,大師兄身上的。 雀熙的心神動了下。 原以為大師兄會出現在她的夢魘之中,卻只有那香味,未見人影。 雀熙很久沒有像今天這般靜心靜氣的打坐了,細細探索一番,似乎自己的精氣比起前一段時日還要薄弱了許多。 是因為她荒廢的緣由么? 難得未被夢魘困擾,雀熙以手結印,靜坐養息。 泊居僻靜,厚厚的山霧也沿著山坡收斂褪下。 東方云層露了魚肚白時,雀熙被云聲叫醒時,驚喜地發現自己的內力比起以往精進了不少。 未來得及歡喜。 就聽到云聲里,惜槐虛弱的自忖聲。 “好痛……小白,算了,還是不打擾她了……” 惜槐的傷勢過重,本就還是勉強支撐著的狀態,此時若是出了什么不測,那可是危及元丹的后果。 未來得及思索,雀熙就沖了出去。 “大師兄——” 雀熙破門而入時,那個慘美的仙君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他吃力又虛弱地撐著身子,努力地伸著手往窗側桌沿的茶盞上夠。 看到破門而入的雀熙,他的動作顯然頓了下,隨后訥訥收回了手。 “仙姑怎么來了?” 雀熙微蹙著眉,往他手中云聲指了指,隨后快步走了上來,從桌上倒了杯茶水坐到床邊。 “我不是說了,有事叫我就行了,你為什么不叫我?” 惜槐斂下睫,淡笑:“忘了?!?/br> 什么忘了,他分明就是怕打擾她才故意不說,才故意忍著痛不講的。 若不是有了那云聲,估計她還把惜槐一個人孤苦伶仃地丟在這屋子里。 雀熙抿低了唇線,神色并不怎么愉快。 她小心翼翼地扶著惜槐,怕床欄太硬硌到他,雀熙就用胳膊墊在了他的背后讓惜槐靠了上來。 “來,小心點?!?/br> 惜槐為難道:“我自己來就……” 他虛弱地抬起手,還沒碰到茶杯,就劇烈地咳了起來。 雀熙頓時蹙眉,不由分說道:“我喂你!” 慘美仙君拗不過她,只好就著她的手輕俯下身。 茶水溫香,不及執著茶杯的盈盈素手。 他低斂著眼角,掩下稍縱即逝的笑意。 有了這日的前車之鑒,雀熙是再不敢相信惜槐有事會用云聲聯系自己了。 要是真放他一個人在屋子里,估計就是他快死了都不會主動說。 怕真出了什么事,雀熙只好拎著包袱又回了惜槐的屋子,隨手撈了個凳子擺在床頭。 雀熙抱著胳膊坐下,微仰起下顎: “你睡你的,我看著你?!?/br> “這恐怕不太好吧?”慘美仙君躺在床上,稍顯不安地拉了拉被子角。 那提防的眼神,好像在擔心雀熙會趁他睡覺強要了他。 雀熙直接給氣笑了。 她知道自己在仙界的名聲不太好,倒也不至于差到這么趁人之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