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鐘白伸了個懶腰,困頓的眸子泛出淚花,掛在微紅的眼角,給俏麗精致的小臉掛上了幾分慵懶的媚態。 “這個是什么?”她指著桌上青綠色的團子問道。 “回客官,這是青團,是本店特色菜?!?/br> 那小二是個瘦小的男孩,瞧著不過十三四歲,方才一直低著頭,便未覺什么,此時一抬頭,只見那巴掌大的臉上嵌了雙澄澈靈動的大眼睛,瘦得凹陷的臉頰之上卻淺淺地印著幾道紅痕。 鐘白驚愕地張了嘴,“你怎么了……” “沒、沒什么?!彼艔埖芈裣铝祟^退開了。 那男孩跑進了后廚房,卻聽見掌柜的似是有什么不滿,在門口大聲訓斥他。 鐘白憤憤道,“昨日還覺得那掌柜憨厚,誰知道背地里是個欺負員工的!” 趙既懷點了點鐘白的腦袋,“好了,先吃,一會回去補個覺?!?/br> 鐘白一聽,猛然回過頭,“不是還要去探訪潛山幫呢!” 趙既懷喝粥的時候也坐得端正筆直,清逸的模樣與店里其他人格格不入,他淡淡搖了搖頭,“今日你先別去,且在客棧里好好休息吧?!?/br> “為什么!”鐘白急了。 “小白?!?/br> 聞余替趙既懷答道,“此去潛龍谷的路徑險峻,路途之中也有潛藏著的危險,大師兄不讓你去,也是為了保護你?!?/br> 趙既懷頷首,再瞥了他一眼,“你也別去?!?/br> “……” “為什么!”聞余也急了。 “昨日說了,洛長非與我相識,我且先去看看情況。你們倆不認識她,去了徒增麻煩?!?/br> 鐘白狐疑瞇眼,“大師兄……那洛長非,男的女的?” 趙既懷頓了下,沒有抬眼,“女子?!?/br> 鐘白大驚,按著桌子往前傾了傾,“大師兄不讓我和聞余師兄跟,是怕我們打擾了你們的重逢幽會嗎!” 聞余急忙替大師兄辯解,“小白,大師兄他不是那種人?!?/br> 趙既懷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戲謔的眼望著鐘白。 “小白,即使你拖上其他人,也不能逃避責任哦?!?/br> 第19章 心尖尖上的人 任他二人如何保證,趙既懷就是心如磐石,不讓她和聞余跟。 送趙既懷出客棧時,外邊天陰沉沉的,活像藏了一缸墨水,蓄勢待發。 男人坐在馬上,英姿勃發,又引得客棧里不少人側目,他側身對二人道:“不出意外,天黑之前我便會回來。你們便自行在鎮子上逛逛?!?/br> 聞余乖巧應道,“大師兄路上且小心些,那潛龍谷地勢險峻曲折,易有埋伏?!?/br> 趙既懷點了點頭,看了鐘白一眼,“保護好小白?!?/br> “是?!?/br> 鐘白抱著胳膊站在一邊,心里頭有些不痛快,小聲嘀咕,“哼,自己尋花問柳去罷!” 趙既懷勾著唇,笑眼盈盈,伸手在鐘白頭頂輕拍了拍。 “走了?!?/br> 那人一揚韁繩,縱馬消失在街角。 “聞余師兄?!?/br> 趙既懷前腳剛走,鐘白就叫住了聞余。 “怎么了?”聞余納悶道。 鐘白笑吟吟地望著他,“上回不是答應過你了嗎,等我事成,就幫你和秦瑤師姐解決終身大事,你不記得了?” 少年俊顏一紅,局促地躲開了眼,“記得?!?/br> “這不就對了?!辩姲妆е直?,語重心長的姿態宛如老者,“不是我說你,聞余師兄,你和秦瑤師姐兩情相悅,可這么多年一點進展都沒有,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嗎?” 聞余頓了下,因為鐘白話里的“兩情相悅”,嘴角淺淺地揚起了些許弧度。 他搖了搖頭。 “都是因為你太不主動了呀!”鐘白恨鐵不成鋼,急道,“你瞧瞧,若不是秦瑤師姐找你借筆記冊子,你是不是現在都還跟她沒半點關系?” “那……要如何?”聞余遲疑地看她一眼。 “帶錢了嗎?” 走入店鋪,里頭人倒不多,擺得整齊的展柜映入眼簾,柜臺后的伙計笑得殷勤,“喲,兩位顧客挑什么,來,里邊兒請,隨意看——” 鐘白的視線從側方眼花繚亂的珠翠上滑過,自然地改了口問道,“哥,你知道秦瑤姐她最喜歡什么嗎?” 聞余提著劍站在門口,神情稍顯木訥,“翡翠?” “咦,不錯啊,平日沒少偷偷觀察我秦瑤姐吧?!?/br> 聞余撇了撇嘴,神情有些不自然,“胡說?!?/br> 鐘白抿嘴偷笑,一面拉他進來,讓他自己挑一份送給秦瑤師姐。 “我不會挑?!甭動嗟吐曊f。 “哎,你就看,哪個戴在秦瑤師姐頭上好看,就挑哪個?!?/br> 聞余愣了下,抬起頭,“那不是……都好看嗎?” “……” 伙計從柜臺后迎來,笑道,“二位這是,新婚燕爾?” 鐘白連忙否認,“不不,是兄妹。來給未來的嫂嫂挑首飾?!?/br> 伙計又笑:“喲,這別人家都是父母代為挑選,公子倒是十分有心,不僅自己挑,還帶著meimei一起來,可真是有心了,想來,未來令妻也定會十分幸福。 卻見聞余紅了臉,兩只手臂杵得僵直。 鐘白笑著打發了那伙計,“我們自己挑,您忙自己的去吧?!?/br> 嘴上說著不會挑,爾后一個時辰里,鐘白便見著這人將店里所有的珠寶都看了過去,便沒有一件稱意的。 鐘白拿起展柜上的一條翡翠珠串,“這個呢?” “不好,色澤不夠純?!?/br> 她又拾了支翡翠簪,“這個呢?” “不好,配色老土?!?/br> “這個呢?” “不好,顏色不襯她?!?/br> “……” 眼見兩人在店里轉了一圈也未尋得稱心的,那伙計急道,“二位貴人若是預算得當,小店還有一物,或許能稱二位意?!?/br> 聞余毫不猶豫,“你拿出來便是了?!?/br> “是是是!” 那伙計步入后屋,不一會,另一五十上下男人走出,面上笑容可掬,手中捧了一樽紅木盒。 他小心翼翼地在兩人面前展開木盒,只一打開,便覺有光彩溢出,那盒子里躺的墜子流光溢彩,隱隱泛光華,將店中的其他珠寶都襯得黯淡了許多。 鐘白看向聞余,只見后者波瀾不驚的目光終于泛出了驚喜的光亮。 “就這個吧?!甭動帱c了點頭。 云霧繚繞,烏云壓頂,那若隱若現的山谷似乎盡數被烏云吞沒。 山谷之下一條蜿蜒盤旋的小道幽邃入山,明明路徑就在眼前,卻又在迷霧之中沒了影蹤。 林中有風涼颼颼穿梭,寂靜許久,終于聽見了些許對話聲。 “趙既懷,念在咱們相識一場,你不如虛心求求我,給你免費算一卦?” 那聲音涼薄得似乎不帶任何感情,“不必?!?/br> 聞言,那處響起嬌媚如銀鈴的笑聲,“行行行,我倒是懶得熱臉貼冷屁股,好心提醒你一句,可要快點回去看看你心尖尖上的人咯!” 兩道人影逐漸從布滿迷霧的山谷上走出,聽這話,男人臉色微變。 “何意?!?/br> 送他出谷的女子著一身烏金云繡衫,年過三十,仍風韻猶存。 她見那面若死水的男人終于有了一絲波動,掩著嘴,笑得花枝亂顫,止了腳步,“信不信由你,且記得明日上山來便是了?!?/br> …… 晚春的天陰晴不定,時下才過申時一刻,天便全暗了下來,厚重的烏云在天上翻滾,時而化作噬人的爪,時而化作勾心的鎖。 男人縱馬在空若無人的街道上疾馳而過,烏云壓迫得極低,似要將逼仄的鎮子吞沒。 趙既懷趕在大雨落下的前一刻下馬進了客棧,面上陰沉得十分。 初走入客棧廳堂,便覺寂靜異常。許是由著快下雨了,并無人來吃飯。 趙既懷攏了攏眉心,敏銳地聽見了細瑣的動靜,往側堂尋去,卻見幾個彪形大漢橫七豎八地躺在地面上,身體多多少少都掛了彩。 抬眼,那執劍的瘦削背影,儼然是聞余,劍尖之上泛著無情的銀光,刀口正架在一個衣著華貴的女子脖子上,女子恐懼地抵著墻,退無可退,嘴里卻仍惡狠狠罵道,“你敢?你敢動我試試,我爹是工部侍郎,我祖父是江南——” 話未說完,那劍刃愈深了一分,女子的脖子上緩緩有血水滲出,她嚇得住了嘴,雙腿直顫。 趙既懷沉了眉,心中有些不安,“怎么回事,小白呢?” 聞言,那寒峻的少年終于回過頭,望向趙既懷的眼神有些躲閃,他抿了抿嘴角。 趙既懷的面色愈發陰沉,他逼近了一步,眼中陰霾直直盯著聞余,“我問你,小白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