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的血色，仿佛只是出現在墨子陽眼前的幻影，因而，縱使他拼命的揉搓，清洗，都像是洗不掉似的。

    眼前依舊一片刺目，驚心。

    他已經木偶人般在洗手池前面站了半個鐘，整個過程中，他一直在面無表情的洗手，一雙干凈的眸子，卻越來越紅。

    有潮濕不受控的涌出，墨子陽的眉心也跟著緊緊一皺，盡是苦痛。

    在水流巨大的沖擊下，他素白干凈的手，也開始泛起粉紅顏色，是受凍寒涼的顏色。

    寒涼的水流令他的手指開始變得發寒麻木，卻令他整個人開始變得清醒。

    木然的眸子中，漸漸泛起一股清潤的光，墨子陽也漸漸停止了自己機械般清洗雙手的動作。

    水流直接沖進洗手池中，發出清脆的聲響，濺起零星細碎的水花，沾染在肌膚上，微涼。

    墨子陽抬起頭，看著鏡子中映襯的自己，眉心緊皺，眼睛透紅，清秀的臉上也盡是一片頹然的蒼白之色。

    和他平日里的陽光開朗完全相反的消頹模樣，就連他自己都覺得十分陌生。

    心口的位置難受的要命，眼睛亦是通紅，有潮潤翻滾，卻一點都哭不出來。

    那個患者的死亡，他至今都無法接受。

    縱使患者已經被其他的醫護人員蓋上了白布，蒙上了臉他還是不想去接受。

    難道以后，他再也吃不到那個中學老師親手做的土豆餅了嗎？

    鼻子驟然一酸，墨子陽一瞬不瞬的看著鏡子中映襯的自己，淚水完全無法控制的從他的眼睛中涌出，滑落，在白皙干凈的臉頰上，留下無比清晰的淚痕。

    胸腔內攢聚的悲鳴聲，也開始嗚咽作響，心臟像是被人用手攥住般難受，連帶著胃部的位置，也不受控的產生了不適的感覺。

    腸胃也像是受到了摧殘和扭搓，墨子陽不覺開始躬起身子，趴在洗手池邊兒，痛苦的干嘔起來。

    不知嘔了多久，他只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仿若被火燒般，難受的要命。

    這一下，他是真的被完全抽光了力氣。

    整個人再次頹然下滑，癱坐在了潮濕寒涼的地面上，好半天都站不起來，清潤的唇，也開始變得蒼白。

    水龍頭也沒有來得及關上，清冽的水流肆意流出，嘩嘩作響

    “墨醫生，您沒事兒吧！”

    墨子陽完全喪失力氣的癱坐在衛生間冰冷潮濕的地面上，臉色蒼白如紙，沒了半點血色的模樣，不由嚇壞了值班路過的醫護人員。

    像是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般，墨子陽整個人愣愣的，情況完全不妙。

    察覺不對勁的醫護人員，趕緊找來了其他的人幫忙，將墨子陽從地面上攙扶起來，送進科室休息。

    墨子陽的腸胃炎好像突然犯了，回到科室后，醫院的同事就先幫他打上了消炎的點滴。

    整個過程中，年輕的醫生就像是一個沒有靈魂和感知的木偶般，任憑周邊的人擺布。

    他完全木然的躺在科室的病床上，基本上沒有什么反應，緊抿著嘴唇，不說話，同時也不吃不喝。

    那個病人的去世，對墨子陽的打擊，似乎真的很大。

    醫院的小護士特意熬煮了養胃的粥給他喝，縱使親自喂到了他的嘴邊，他也只是搖搖頭，拒絕了。

    他已經好幾天都不吃不喝了，完全靠輸液維持，頹然絕望的模樣，實在令人心疼。

    恩師秦主任無奈之下，不由聯系了他的哥哥墨子琛，讓他來勸一勸自己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