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醫院走廊中，只有墨子陽一個人。

    走廊上懸掛的燈，散發出清冷的光芒，從他的頭頂上方打落下來。

    映襯在他清秀的臉上，渲染出一片蒼白之色。

    他面無表情的癱坐在那里，像是一只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般，一動不動。

    原本像是蓄滿了燦然陽光的眼睛，彼時也是一片黯淡無神。

    渙散，無光，充滿了懷疑和難以接受。

    墨子陽愛笑，性格陽光，是個凡事都朝著積極方面去想的樂天派，陽光般燦然的笑容，是他的招牌標志。

    但是，現在，此時此刻，他的臉上已經沒了半點笑意。

    眉心微蹙間，是滿滿的苦痛之色。

    身為一名醫生，他原本已經見慣了生死離別，但還是無法接受自己患者的死亡。

    尤其是，這個他醫生生涯中接診的第一個患者的死亡。

    他對于墨子陽的意義，并不只是一個患者，更像是一個親人。

    親眼看著患者的心臟停止跳動，歸于一條平靜的直線，墨子陽感覺自己的心臟也跟著停止般，平靜了一陣。

    但是驟然平靜后的再次躍動，是極致的難受。

    心臟就好像被一雙粗糲的大手，狠狠的握住，然后再用力的揉搓般，痛到了極致

    醫院的走廊中，有蕭瑟的冷風灌入，發出壓抑的嗚咽聲，像是從胸腔內擠壓出的悲鳴似的。

    墨子陽一動不動的坐在地面上，表情凝滯，目光黯然。

    或許只有醫者本身才能懂得這種感覺，患者對于他們來說，并不只是手下的一個病人那么簡單。

    人都是有感情的動物，相處的時間長了，醫生和患者也能成為朋友。

    更何況這位已經死去的中學老師，還是墨子陽從校園里出來，進入醫院實習，踏上醫生崗位后，所接診的第一位患者。

    也是他這么多年來，耗費心血最多，付出精力和感情最多，一心只想治好他的一位患者。

    現在，他沒有幫他恢復健康，甚至，拼盡力氣的想要去搶救他了，卻還是無力回天，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突來的死亡，令墨子陽有些發懵，甚至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在最后的縫合過程中，他比任何人都要冷靜，淡然，就好像手術成功，那位患者還活著似的。

    其實，墨子陽只是還沒有接受他的死亡罷了。

    只有心臟處揪痛的難受，無比清晰的提醒著他。

    墨子陽低著頭，斂著眸光，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指，以及素白干凈的掌心。

    明晃晃的燈光映襯下，他恍惚覺得自己的手上仿佛沾染著鮮血的顏色。

    猩紅，刺目

    眼眸不受控的一陣閃爍，他突然從冰冷的地面上站起身來，直接沖進了不遠處的衛生間中。

    沖向了洗手池，將水龍頭擰到最大，任憑噴涌而出的水柱，沖刷著他的雙手。

    水流冰冷徹骨，寒涼到了極致，墨子陽卻像是沒有任何感知般，拼力的揉搓著自己的手指，想要將上面沾染的猩紅血色，全部清洗干凈。

    縱使他的手指一片干凈，并沒有沾染任何的東西，但他依舊執拗的清洗著。

    面無表情，目光麻木。

    彼時的墨子陽就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周身都散發出一種頹靡腐朽的絕望感。

    再無半點那個陽光開朗的鄰家男孩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