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每次,我們一起待到九點多,她就回家,我打游戲,或者聊到入睡。在身體得到歡愉的同時,我逐漸感覺到空虛與失落,變得有點陰郁,我想這可能是長時間沒有一份像樣的工作導致,人畢竟是社會x動物,一旦剝離社會就會產生問題。轉眼又一個月底到來,爸媽給我下了通牒:國慶過后必須搬回家。我跟她說了,她說,沒關系,余姚離寧波不遠。那幾天,她每天都過來找我,我們像臨近末日一樣貪婪地要著對方,其它時間就看書。我們看完了《白夜行》、《四十一炮》、《平凡的世界》…田曉霞死的那章,她第一次在我面前流下了淚,我抱住她,安慰說,只是本小說… 其實我自己也很觸動,但不想在她面前展露脆弱。她問,人真的可以一輩子就只愛同一個人嗎?我說,我不知道,最近看的書都不讓人快樂。她抹著淚說,閱讀本身就不是沖著快樂去的,不是么。我說,是。她可能發現了我有些不樂,覺得不能帶我一起悲傷——到底是個善良的姑娘——說,不想曉霞了,你說雪穗那個的時候還會舒服么?我看著那雙帶著壞笑的淚眼,沒忍住笑了,說,你這表情很奇怪,想哭還是想笑呢,雪穗沒有平和對待世界的能力了,不會舒服的。她靠在我肩上輕輕抱住了我,說,其實,雪穗還是幸福的… 停了一下,她又說,我想去洗澡。我反應到她今天不想回家了,心頭一陣火熱,殷勤地幫著開浴霸,調水溫,她讓我出去。過了會兒,我在房間里聽到水聲停了,接著熱水器聲音也停了,我推開門,迎著熱氣走進去,濃霧中她驚叫著拿毛巾遮住身體,說,看什么,流氓!我說,裝啥,你哪里沒看過?她笑著說,那不一樣嘛,你先出去。我說,都讓你罵了,我不真耍個流氓就虧大了。 我伸手去抱她,她正待反抗,已經被我含住了耳垂,她輕哼一聲,頓時軟綿綿地敗下陣來,我對她身體已非常了解,因此輕松致勝。我親吻她的臉,x,肚子,又看見她腰間一小塊淡淡的疤痕。那本就泛紅的身體很快發燙并開始回應,她親昵的叫著我名字,我輕輕摁下她,她乖巧地跪下… 我快瘋了,于是一把攔腰抱起,她驚呼起來,說,等等,還沒擦干…我完全沒理會,抱進房間把她扔在了床上,撲上去進入了。做了一次,抽煙,喝酒,兩次,抽煙,喝酒,三次…我感覺到自己的背快被抓爛——她始終抱著我,終于溫柔地喘息說,停一停吧,別累壞了,今天又不是最后。我就想起了《失樂園》那完成終極儀式般的最后一次,我說,繼續抱緊我,別松開,我要死了… 我感覺快要到達極限,而她早就不行了,喘息是我沒聽過的那種急促。我似被吃滿水的海綿包裹著,摩擦間水聲逐漸響亮,我用力發起攻勢,貼著她耳朵,口中輕柔地叫她名字,她變得喊不出聲音來,死死纏緊了我,劇烈顫抖中,汗水交織一切體液,被單濕得一塌糊涂… 爆發迅速來臨,我不想再拔出來了。我粗魯地在這個世界上最溫暖潮濕的深處盡情釋放,她用柔軟的魔法抹去了我片刻前還處于巔峰的所有傲氣與堅硬。一片安靜得不像現實的漆黑,她熱熱的喘息打在我脖頸上,臉上,肩上,并溫柔地撫摸我的背,我迷糊地想,這是最高等的恩賜,天,讓我一直這樣下去吧,把我的熱情全都拿走吧… 我們折騰到凌晨,第一次一起過了夜。我的身體和靈魂都已離我而去,連相擁的力氣都沒有,最后一絲力量只夠用來閉上眼睛,我的耳中嗡嗡作響,仿佛身處巨大的底噪中間,朦朧中有吉他掃弦聲傳來,先是清音,然后失真旋鈕隨著歌聲慢慢加大:我和她整夜地愛撫纏綿,紫星星都散落在床邊,她說感覺我就在她里面,我卻感覺我迷失在荒野,可我不知道為什么感覺自己并不存在,在我堅硬的rou下面,空空如也…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就是幾秒鐘,也可能很長,我莫名地淌下淚來,順著臉滑到枕頭上,我的觀感瞬間敏覺了幾百倍,我能清楚感受到睫毛和淚水之間的黏連細節,甚至能感覺到因為空氣緩慢的流動,導致我臉上細微的小絨毛和枕頭上巨大纖維束之間產生了摩擦聲,但同時,我又聽不到我們的呼吸… 世界想拋棄我們!我放空地思忖著:我們被靜止了… 一大早,她悄悄起床走了,我睡得死,居然沒絲毫察覺。我短信問她為何不叫醒我,她說得回家換了干凈衣服才能去上班,看我睡得沉就走了,再說我有起床氣,更不敢打擾。我說,我們都沒有一起起床過,這個你怎么知道?她說,看聊天啊,上午的你和其它時間的你完全就是兩個人… 我沉默。她說,你累了吧,還好嗎,多睡會兒吧。我說,還好,今天下午我就回去了。她說,嗯,一路順風。 過了一會兒,她又發過來:我會想你,你也加油,記得努力。 努力什么呢…我想,該如何努力呢。 我胡亂收拾了行李,給室友發了短信,來接我的親戚開著車已經出現在樓下。電梯壞了,我想這是上天安排的另一種浪漫,不然為什么就在這時候壞呢?下樓時落在每一個臺階的腳步聲,似乎都是一句道別。 我又在道別什么呢… ********************************************* 我上班了,朝八晚五單休,不論工資待遇還是工作內容都不能令人產生分毫熱情,我渾渾噩噩過著,僅僅兩天后,開始瘋狂地想見她。我給她發短信,她白天回得很慢,可能幼兒園的工作密度大,但每次回的字都不少。我給她寄了一本《瓦爾登湖》,并建議她放在枕邊,她錄了自己唱的醉清風給我,我每天一有空就塞上耳機單曲循環。 異地之后,她會時不時在晚上發些不露頭臉的照片給我看,這次是穿著小吊帶,下次是小裙子下雪白的大腿,這讓我心底生出一種無力作為的狂躁,我對這種可愛的使壞無法抵御,于是每天都不能安然入睡。我把這些照片收集起來,等她睡著后,在被窩里翻看,肆意揮霍著身體里無處安放的欲望。 我克制不住地想去找她。熬到周六下午,我買了車票奔向她的城市,車窗外慢慢要出現晚霞,遠處群山綿延,風景迷人,而我沒有想要欣賞自然風光的心情。到站了,我幾乎小跑出來,她靜靜地站在大廳某排椅子邊等我,背了黃色的包,腿上穿著可愛的絲襪??毂辉茖友蜎]的陽光不甘心消失,我看到它們從大門、窗戶、玻璃墻等各種可以透光的地方貪心地涌過來,灑落到她身上,企圖多待上一分一秒。 我們歡快地抱在一起。我問,餓不餓?她點頭,臉上化了淡妝,漂亮極了。我們去了火鍋店,她問我,上班還習慣嗎?我說,沒啥習不習慣的。我壓根不想談論工作,轉移了話題,問,瓦爾登湖,看了嗎?她說,還沒看完,挺治愈的。我說,這書適合你,我不行,我只要看它一頁就想睡覺。她笑著說,所以你讓我放枕邊。我又問,想我么?她抿著嘴說,想呀,很想,每天都想。我說,那你也不跟我說。她說,你走那天我跟你短信說了啊,這不能說得太頻繁,你會不珍惜的。我說,怎么會,你要頻繁地跟我說,我才會頻繁地跟你好。她在對面笑嘻嘻地問,你想多頻繁?我故意掃視了一遍桌上的菜,說,你知道我最想吃啥么?她靠著椅背說,不知道。我說,你別離這么遠,過來點我告訴你。她湊近來,沒等我開口,忽然悄聲地搶先說:我也一樣,想吃你。 她說完,假裝兇狠地睜大眼睛瞪我,但嘴角已快要憋不住笑?;疱伾厦爸鵁釟?,我看到熱氣后面那雙明亮的眼睛,頓時起了反應。我說,你變壞了。她說,現在才發現么,是不是太晚了。我說,不晚,挺好,趕緊吃吧。 我在澎湃的身體反應下,食物入口,味同嚼蠟,她卻吃得津津有味,還逐一點評了每道菜,直到吃不下。她要去買單,我說,我剛去洗手間時已經順路付了,走吧。我站起來幫她拿過了包,拉著手走出店門。 這是我第一次正經請她吃飯。街對面有一個擺了很多攤位的小市集,我們邊走邊逛,她在一個攤前停下,拿起顆藍色的戒指看,我問,想要么?她還沒回答,攤位老板及時插話說,帥哥,女朋友喜歡,快買了吧。我說,好。就買下了,她小心地放進上衣口袋。 走了幾步,我說,幫你戴上吧。她拿了出來,我提起她手,看著幾根細長干凈的手指,另一手捏著這顆輕飄飄的、廉價到甚至不能被算作首飾的戒指,問,戴哪個?她說,哪個都行。我說,你習慣用哪個?她問,什么?我說,那就中指吧,你一個人的時候,我也就算是參與了。她明白過來,要打我。我說,這個還可以提醒你別太深了,對身體不好。她笑著大聲說,才沒有。 我幫她戴上??粗菑埫黠@在抑制興奮的泛紅的臉,我說,你這么容易滿足,這就是個小玩意。她說,剛才你在別人面前承認我是你女朋友了。我反應過來,我們從未公開過關系。我忽然有些觸動,說,你想聽,我現在就對整條街的人大聲喊。她笑著說,別犯傻,我要自然狀態下的。 天早就黑了,我們牽手走在路上,一陣冷風吹來,她另一只手也來抓我胳膊,頭往我xue口鉆。我摟住她,說,天轉涼了就多穿點,會感冒,看看你手這么冷。她輕輕地點了頭,因為身體帶著走路的頻率,我沒察覺到,說,聽到了么,你連夏天洗澡都得開點熱水,怎么不肯穿厚點?她抬起頭,撒嬌般親昵地說,聽到了,爸爸。我嚇了一跳,說,叫我啥?她低下頭去,靠得我更緊了些。ρΟ㈠8Αc.cδΜ(po18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