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成年后最窮的一段日子應該是畢業后,經歷了短暫的實習期就陷入待業狀態。當時我已經搬出來跟一個朋友在青林灣合租,每天除了投幾份簡歷,就是看書、看球、打游戲,日夜顛倒,日子充實而迷茫。盡管生活上開銷不大,房租也不貴,畢竟沒有任何收入,又不好意思向爸媽要錢,漸漸連吃飯都成問題,于是打起房間里那堆書的主意來。 我在豆瓣某個同城小組發了賣書的信息,按自己給的評分定了5~10塊一本,很快有個姑娘來聯系我要買兩本,一本是遲子建老師的書,另一本是白鹿原。 我們約定在翠柏一個公交站面交。姑娘b我先到,短t長裙,偏瘦,不很漂亮也不難看。我收了她15塊錢,她問我,白鹿原這么厚,好不好看?我說這書太牛b了,這不要賣你10塊呢。她說自己缺乏耐心,如果幾十頁后還沒看進去可能就會放棄。 我看著她長裙下細嫩的腳踝,讓她放寬心,說用不了那么多,只看前幾頁就會無法自拔。她聽完后,居然有當街驗貨的想法,我趕緊阻止了,說,別急,回家慢慢看吧。她對我笑了笑,我們就道別了。我發現,她笑起來很加分,好看極了。 我慢悠悠走回了住處,剛一動鼠標就看到她的豆油:前幾頁真厲害! 之后我們加了q,每天都會聊些有的沒的。那姑娘是個幼師,b我大一歲,她會經常分享自己抄寫的書摘或詩歌給我,比如黑塞的——人生是孤獨的,沒有誰能真正讀懂誰,每個人都非常孤獨。這跟我現在聽的歌也太吻合了,《梵高先生》。我說,孤獨無人能幸免,橫豎是孤獨,我想趁年輕談一場不結婚的戀愛。她說,嗯,我也是。 我想請她出來看電影或吃飯,但我沒錢,就一直撩著,于是居然等到了姑娘主動來約我。 那時寧波有個茶樓叫自由港,只要十幾塊錢就可以暢飲暢聊坐一天,我們就在那兒進行了一下午友好親密的交流,雖然線下的我并不像網上那么能說,卻還是能一直把她逗笑?;璋档臒艄庀?,我逐一點評她最近看過的書,她能get到我一些莫名其妙的笑點,不覺間聊到飯點。 我室友剛有了女朋友,正是熱戀狀態,經常不回來住,我趁機厚著臉皮邀請說,去嘗嘗我廚藝?你來買菜吧,讓你有點參與感。 姑娘愉快地同意了,于是我們回去,她在我房間翻書看,我做了白灼蝦,番茄炒蛋,炒青菜——都是沒什么技術難度的菜,但架不住全國人民都愛這個。她夸贊好吃,我看到她笑起來彎彎明亮的眼睛,說,好吃我經常給你做也行。她說,那可太好了,接下去的日子就拜托了。我說,好像不行,非親非故的,憑啥,這樣,你先獎勵我吧,先抱抱。 我看到那雙彎彎的眼睛上睫毛顫動了一下,她笑著打了我一下胳膊。就這一下接觸,距離瞬間被拉近了,很難忘她那刻的表情,一種帶點點調皮的,想淺笑又故意繃著的,嘴唇略微發抖的樣子,我才發現她這次有擦口紅。 我張開手臂等待,我們聽到墻上的鐘嗒嗒地跳動。她慢慢抱住了我,清香襲來,于是我吻她,摸著她火燙的臉,漸漸得到回應,那鐘已經暫停般寂靜,結界徹底打破。我把她抱進房間,一切都是香的,衣服、頭發都是… 她忽然停了下來,問:不結婚的戀愛?我哼哧地應承,像是渣前的敷衍。一陣局促的棉和纖維摩擦聲后,我們探索了生命的真諦。當最親密的一刻到來,我耳中恍惚迸發出《在別處》:就在,我進入的瞬間,我真想死在你懷里… 我一味地橫沖直撞,一開始,她還矜持地收著,但終于釋放出聲音時,我仿佛聽到全世界最悅耳的音符。我不行了,告訴她想拔出來,姑娘一下抱緊了我,說:沒事,我這一兩天應該就來了… 其時我箭在弦上,聽到她說前面兩個字,再忍受不住,以至于她說到“就來了”時,我的熱情已噴涌而出。這種感覺離開我太久了,我渾身暖烘烘地舒服。從我們進房間到結束,時間很短,要命的愉悅充斥了整個身體,我顫栗著吻她,不想起來,她也從一開始的悶著變得光是親吻也會發出嗯哼聲。 很快,我們又來了一次,這次時間長了些。如果沒記錯,后面還有一次。那天她回家后偷偷給我打電話:下面還在流出來,你到底有多少… 我哪知道呢,那年我22歲,在我一生的黃金時代,我想愛,想吃,還想瞬間變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 年輕真好。 ************************************************* 我們開始了一陣沒羞沒臊的日子。她周末雙休,下班時間基本固定,我配了鑰匙給她,她經常過來找我,只是從不在我這兒過夜。有時她下班后會拎著kfc或其它什么吃的來我房間做些第二天要用到的課件,都是畫畫,或者拿剪刀做各種各樣的圖形。我問,小朋友都喜歡你么?她笑著說,當然,即使不喜歡也不會說,現在的小朋友都很擅長拍馬p。我說,我也想拍…于是就不可描述起來。 她不嫌我沒工作,也不關心我找工作的事,我們一到周末就出去周邊浪,東錢湖,鳳凰山,達蓬山,去了個遍。出去吃飯和玩,經常是她掏錢,雖然如此,給人感覺卻是她在依賴我。我也不關心她很多方面的事情,這感覺很微妙,跟我以前處對象的心境完全不同,也或許這個本質上就不是處對象,于是我總覺得我們倆都不是能正經過日子的傻b。她雖然是家里的獨生女,但給我感覺很缺愛,也沒什么朋友,父母對她非常冷淡,讓人難以理解。家庭生活中的瑣碎,我們只是偶爾會聊到幾句,我從這些碎塊的拼湊中記得一些,比如她在金華上大學的時候,有次暑假回來,大包小包拎著,她爸坐在小區公園里跟一群大爺高談闊論,只跟她對了個眼就再沒動,別說幫忙拿東西了,而她mama也不會因為女兒回家就多買兩個菜…我想家庭層面和社交范圍是她會依賴我的很大一個原因。 我們在那方面非常契合,可能這就是年輕,身體好就怎么都契合。多數情況下,我選擇釋放在外面,然后幫她擦干凈,這時那雙彎彎的眼睛就會一直看著我做這些勞作。我問,你教小朋友跳舞么?她說,教啊,啥都教。我說,也教教我吧。她就躺著邊笑邊做一些簡單又可愛的舞蹈動作,我點起根白沙看,腦海中閃過那天讀到的《徒然草》里一句話:h芒之穗如秋野之袂,招搖如戀人動情而舞之袖。我感覺無法平靜下來,于是把煙一掐又去要她,她太容易動情,身體一碰就軟了,完全沒有抵抗力。 她抱緊我時,千千靜聽適時循環到:loveofmylifedontleaveme,youvetakenmyloveandme… 哎,她可真熱… 她只有在我房間時才會抽煙,且只抽愛喜。很多時候,我幫她擦拭完,就一塊兒光著身子抽煙,看書,唱歌,聊聊在豆瓣遇到過哪些有趣的事和傻b的人,再或者喝著啤酒談些跟現實煙火無關的東西,那段時間我們整個精神世界,都在我這個小房間里——我和她一起合看了整本《失樂園》、《月亮和六便士》,她唱醉清風給我聽,真好聽。我也拿起琴給她彈唱:好了好了,我接受全部的失敗,全部的空酒瓶子,空空的錢夾子,好了好了,不要再說了,我知道,我明了,生活是次機會,僅僅一次… 事實上,她喜歡的很多書或音樂經常不在我的口味范圍內,好在我倆都愿意接受對方去喜歡自己不喜歡的東西。比如她看了《人間失格》,引為神作,向我熱烈推薦,我看完覺得寫得非常一般,一個頹廢厭世者的碎念罷了,倒是其中那部叫《斜艷》的中篇頗有亮點;她喜歡的《追風箏的人》我只覺得文字太矯情。意見不統一時,我會選擇抱著吉他給她唱些歌:然后鷹飛,然后草長,并且青天在上心日朗朗,白牦牛的犄角,到底為何它又彎又長…她就在床上蜷起腿聽我唱歌,結束時總是鼓掌,說,好聽,哪天出專輯了一定買。我說,行,拿了你的錢買套,再用到你身上,消費閉環。她笑著打我,我說,我得給你寫首歌。她說,好呀,謝謝。我說,光謝可不行,獎勵呢?她只是笑,我著看她,直到她被看得閉起眼來貼上我。 唱歌,溫存,是我們解決意見爭端的利器,她躺下時,長發四散灑在枕頭上,眼睛靜靜望向我,我就想讓那些亂七八糟的失格和破風箏都見鬼去,只想要她。ρΟ㈠8Αc.cδΜ(po18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