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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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沒有女人那么發達的淚腺,為了哄她,靳浮白簡直用盡渾身解數。 后來他問她,怎么這么愛看這片子,看過了還想看?看完還哭?何苦呢? 向芋估計是賭氣他沒有同她共情傷感,怒懟他:“我看那條‘海洋之心’好看!不行???” 所以靳浮白今天來珠寶店里,想要看看有沒有好看的藍鉆項鏈。 他的姑娘說了喜歡,他怎么也得給買一條。 至于他身旁這位褚琳瑯褚小姐,完全是個意外。 早在外祖母還沒去世之前靳浮白就說了,現在集團的發展,其實是個死循環,無力回天。 那些保守派和激進派的爭吵,保守派和保守派的爭吵,激進派和激進派的爭吵,在他看來就是個笑話。 外祖母逝世后,他們這一派在集團里更是搖搖欲墜,說得上話的人,越來越少。 偏偏,這些人不死心,總想撮合他和褚家聯姻,獲得更多股份支持。 靳浮白也是開車來珠寶店的路上,才接到電話,說褚小姐已經在帝都市,想要見一見他,談談公事。 他嗤笑著問:“哦,談公事?什么樣的公事需要跟我這種在集團里連具體職位都沒有的人談?” 電話里的老輩苦口婆心:“浮白,不要意氣用事了,現在我們舉步艱難,你見一見褚小姐,我們多褚家和他家那些關系做盟友,總是好的。難道你忍心看著集團破產?” 靳浮白壓下一口氣,隨口報了珠寶店的地址,說,她愛來就來。 這位褚小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還真跟著來了。 此刻靳浮白拎著藍鉆項鏈,看起來不太滿意。 身后的導購店員熱切地介紹:“靳先生,你手上這顆是目前店里最大的藍鉆,雷迪恩形狀設計簡潔高貴,是佳品,像您身邊這位女士的寶藍色連衣裙,最配不過了?!?/br> 靳浮白像是沒聽見,眼皮都沒抬一下。 也許是想到圈子里盛傳的那些,說靳浮白身邊有一位十分寵愛的姑娘。 站在他身旁的褚琳瑯不自然地把一縷碎發掖在耳后,開口說:“沒想到你對彩鉆這么感興趣,本來我也不想打擾你的,是哥哥讓我過來,和你談一些事情,你看這里人這么多,不如我們一起吃個晚飯,邊吃邊聊?” 她說的話靳浮白一句沒聽,只挑剔地打量手里的藍鉆項鏈。 電影里的藍鉆那種深深的藍色就很好看,怎么這個藍色,淺得像薄荷雞尾酒似的? 他心里琢磨,還是得去找設計師定做,不能在店里買,這款式,可配不上他的姑娘。 這么想完,再抬眸,他看見了櫥窗外站著的向芋。 靳浮白看見她時,向芋的臉色很平靜。 只是那雙總是透徹的眸子,抖動得如同晚秋枝頭殘留的葉片,搖搖欲墜。 他動作稍稍一頓,看見向芋短暫地沖他笑了一下,然后走開了。 靳浮白在那個瞬間,清楚地感覺到胸腔里有一種什么東西被撕裂的感覺。 向芋捧著她的冰淇淋越走越快,小雨淅瀝,她顧不上遮擋,只是聽見身后靳浮白的呼喚聲越來越急切。 她轉進商場后面的小路,剛站定,感覺手腕被一道力度死死攥住。 “向芋!” 向芋嘆了口氣,緩緩回身,看向靳浮白。 他的眉心是緊緊蹙著的,皺成川字,看著向芋。 真的愛一個人,是不忍心逼他的。 向芋查過那個集團,全球總分21家公司加起來,將近4萬員工。 她也不可能把眼前這個男人,永遠束縛在愛情里。 所以她輕輕笑起來:“我怎么這么走背運,就今天吃了一碗冰淇淋,還沒吃完,就被你撞見了......” 靳浮白猛地把她抱緊在懷里,卻感覺到懷里的姑娘狠狠掐了他腰上的軟rou,咬牙切齒地質問:“褚小姐可真漂亮!” “我都沒看清她長什么樣兒?!彼f。 “你還準備給她買項鏈!” “那是給你挑的,‘海洋之心’,還記得么?” “挑什么‘海洋之心’???你家都要破產了,還不省著點,敗家子兒?!?/br> 拋開他們未來所不能解決的,向芋像所有情侶關系里的普通女孩那樣,對他吃醋,和他小打小鬧地生氣。 那是她愛靳浮白的,所有溫柔。 那場氣生得真的好短促,只有一個擁抱的時間就化解了所有。 靳浮白為了讓她開心,那幾天一直在哄著她,向芋不知道有沒有接受,反正看起來,她十分開心。 那天之后,日子仿佛依然平靜。 可他們彼此都知道,這樣的時光,不會太久了。 向芋閑時,經常拎著小噴壺給家里的仙人掌和仙人球澆水。 兩盆植物被她緊挨靠在一起擺放,看起來像是情侶,她給人家起了名字,特別沒有新意,叫“帥哥”和“美女”。 也許是她對“帥哥”和“美女”的關愛太多了,兩盆植物終于在她的澆灌下,爛成了一灘泥水。 向芋發現那天,十分沮喪,趴在窗臺上長吁短嘆。 靳浮白走過來時,剛好聽見她徑自嘟囔,瞧瞧,怎么就像我們的感情似的,說夭折就夭折了? 他腳步一頓,忽然想起前幾天的晚上撞見的場景。 那時他剛洗過澡出來,無意間聽到向芋在客廳打電話,客廳很安靜,能清晰地聽見電話里的聲音。 電話那邊的人應該是唐予池,正在同向芋閑聊。 唐予池說,向芋,你想想你如果有個女兒或者meimei,你希望她愛上靳浮白那樣的男人嗎? 靳浮白第一次做這么“下作”的事,他站在她身后半掩著的臥室門里,沒出聲提示。 也就因此聽清了向芋的聲音里沉寂著某種認真,她說,當然不希望。 基于這些,靳浮白那些天在夜里格外精力充沛,好幾次,向芋被折騰得忍不住在浴缸里睡著。 她之前托人給靳浮白買的那些進口營養品,最后都自己喂了自己,說是怕被他弄死在床上。 可是隔幾天,那兩個花盆里突然冒出小苗,嫩綠嫩綠的,特別可愛。 靳浮白就和向芋說:“你看,我們的感情那么好,怎么可能隨隨便便就夭折了?” 向芋也很驚喜,拿著手機拍了好幾張照片。 看了很久,她才有些疑惑地問:“靳浮白,這幾個苗苗不對啊,之前不是仙人掌仙人球么?怎么這苗看著這么嫩?” 她抬頭,看見靳浮白滿臉忍笑的表情,眼尾都彎出細紋。 向芋面無表情:“你說說,這到底是什么?” “前陣子你吃的橙子籽,我順手塞進去的,沒想到發芽了?!苯“滓贿呎f一邊笑,愉快得很。 下一秒,向芋像是迅猛的小豹子,跑得拖鞋都飛了出去。 她撲過去壓在他身上,使勁打他:“靳浮白!你這個騙子!” 所有的美好而平靜的生活,都在又一個冬天,露出不好的端倪。 那是2014年的11月,李侈在場子里喝得爛醉,發酒瘋,砸了鄰近dj臺的水晶桌臺。 那天向芋和靳浮白都在場,向芋對那個場面觸目驚心。 她眼看著這個滿手都是戒指穿得像圣誕樹一樣華麗的男人,通紅著眼睛,把一方洋酒瓶砸在桌面上。 喧囂的迪曲擋不住他吼聲,他說,都去他媽,去他媽的—— 那天是李侈訂婚的日子。 第二天李侈特地去向芋公司找她,當面賠罪,說自己喝多了,問她有沒有嚇到。 向芋端了一杯熱咖啡,趴在頂樓天臺的欄桿上。 風吹散她的頭發,發絲飛揚,她回頭沖著李侈笑:“都是老熟人了,沒必要這么繞彎子吧?你砸的那瓶酒,一滴也沒濺到我,好端端道什么歉?” 李侈手上帶著7、8枚鉆戒,分不清哪一枚才是訂婚戒指。 他笑了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其實就是想要找你聊聊,你是圈子里少有的通透而又和我沒有利益糾紛的人?!?/br> 初冬的風蕭蕭而過,咖啡杯上面的白氣被吹得裊裊歪倒,像是古代帝王宴席上甩長袖跳舞的女人,窈窕柔軟。 向芋問李侈:“訂婚那么痛苦,不訂不行么?” 她明明看上去只是隨口一問,卻又好像暗含很多期望在其中。 李侈看她良久,開口說:“不行啊?!?/br> 他說,我不聯姻家族里其他人就會聯姻,誰的勢力強,誰的追隨者就多。 李侈舉起手里咖啡杯,白色的紙杯印著綠色美人魚logo,他迎風而笑,說: 我難道只為了一點自由,看著他們壓垮我? 我們這樣的人,誰能同意自己落魄到看別人臉色生活? 誰用自己永遠失勢的代價,敢娶個普通女孩,腆著臉去公司里討個沒實權的職位,靠人家施舍過日子? 然后隔三差五,再看著以前不如你的人,隨便誰都來踩上你一腳,啐你一口,問你,呦呵,怎么不牛逼了?以前你不是牛逼得很么? 這圈子又是現實得很,捧高菜地一流,退出去再想爬回來,那可能真是有生之年都難了。 這些向芋都知道,她只是想要再問問。 也許呢,萬一呢? “而且,有一些地位,是你站在上面,哪怕舍得下來,其他人也不會允許的,你明白么?” 向芋喝了一口咖啡,點頭說:“明白?!?/br> 這已經是2014年的年底,離她大學畢業已經過去兩年半的時間。 她也許還固執地保留著校園里的學生思維,稍微重要一些的事對她來說還像是期末考試前的復習,兢兢業業不敢怠慢。 總覺得很多事情,努力努力一定能有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