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為何會判斷失誤地點?”蕭聞天問。 “是因為我的指揮和判斷失誤?!笔捦[藏了凌漠誤導的這一細節。 “所以,結果你知道了?”蕭聞天的聲音里盡是惋惜。 蕭望點點頭,說:“與‘火狐’組相比,我們任務過程存在瑕疵,結果未能盡善盡美。我們輸了?!?/br> “既然你對結果沒有爭議,那么請你歸隊,按照游戲規則,小組內部先對本輪淘汰的學員進行投票?!笔捖勌煺f,“今天天黑之前,上報你們的淘汰決定?!?/br> “我們已經決定了?!笔捦f,“本輪我們淘汰的學員是,我?!?/br> “什么?”傅元曼和蕭聞天一臉愕然。 “你確定,你們首輪淘汰的就是隊長?”司徒霸也很驚愕。 “對?!笔捦麛蒯斀罔F。 “為什么?”蕭聞天的聲音猛地高了,眼神里充滿了失望之色。 “我覺得,即便是淘汰,鐺鐺也應該在你之前。據我所知,是因為鐺鐺的武斷,才指錯了方向?!碧乞E對蕭聞天的心情感同身受,不同的是,因為唐鐺鐺之前的求助,唐駿清楚地知道,本輪“戰鷹”組失敗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蕭望既然有意保護唐鐺鐺和凌漠,他也不好點破。當然,他含沙射影地說此番話也有自己的私心,畢竟他還是舍不得自己的寶貝女兒在組織里吃苦。 蕭望給了唐駿一個堅定的眼神,意思是告訴他,不要拆穿整件事情。 “至少,蕭朗也應該淘汰在你之前?!笔捖勌煅a充道,“他這輪有成績嗎?” “不。我剛才已經說了,本組的失敗,是因為我指揮失策?!笔捦卣f,“蕭朗在本輪中起最關鍵作用,因為他發現了案犯的特殊行為特征。唐鐺鐺在本輪中起到決定性作用,因為她的技術破解了最后的難題。他倆是功臣?!?/br> “那其他人呢?”馮建國說。 “其他人雖然沒有功勞,但是也并無過錯?!笔捦闳粵Q然。 “我覺得,用長遠的眼光考慮,你才是這個組最有潛力的學員,你不可逞一時之氣,最后讓‘戰鷹’組一敗涂地?!笔捖勌觳灰啦火埖赝炝?。 蕭望自嘲似的笑了一下,說:“從整個任務的過程來看,我并沒有發揮任何作用。所以我有負您的重托和期望,沒能表現出‘最有潛力’的樣子。我覺得蕭朗和鐺鐺,才是‘戰鷹’組的驕傲?!?/br> “我覺得你還是回去征求組員的意見比較好,我們需要的是民主的結論?!备翟卣f。 “我覺得既然是游戲,就要有游戲的規則,我無功有過,當然是我被淘汰?!笔捦f,“如果老師們因為親情或者是其他的原因,讓我去淘汰其他學員,那才是破壞游戲的規則。沒有了規則,這個競賽還有意義嗎?” 蕭聞天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么,被傅元曼揮手制止。傅元曼知道,蕭望剛才的一番話有理有據,如果自己再堅持,便有不公之嫌。而且,他已經看出,蕭望去意已決,執意挽留毫無意義。 “好。尊重你的決定?!备翟f,“十分鐘后,張榜公布。蕭望收拾行裝,下午之前,交回徽章、手槍等一應物品,退學?!?/br> 說到“退學”兩個字的時候,老人的聲音竟在瑟瑟發抖。 蕭望關切地看了外公一眼。 指揮部里的氣氛很是沉悶,其他幾個導師收拾好自己的記錄本,紛紛離開,只留下蕭聞天和傅元曼。他們知道,這兩個守夜者組織的老組長需要空間,和他們認為的重點培養對象,好好談談。 “為何如此決絕?”見其他人紛紛離去,蕭聞天默默地說。 蕭望蹲在父親的身邊,右手搭在他的后背上,安慰似的說:“爸,不在守夜者,我也會是好警察,不對嗎?” “可是你知道嗎?你是我和你外公共同的期許!”蕭聞天的眼角有些濕潤,“我們希望你能夠繼承我們的衣缽,我們希望你能挑起組織復興的重擔?!?/br> “蕭朗也是!”蕭望說。 “他?他愿意當警察嗎?他來這里是我連哄帶騙弄來的!三個月后,三個月后,誰知道他會做出什么決定!”蕭聞天痛慨。 “永遠不要用固定的眼光看待蕭朗?!笔捦参壳榫w失控的父親,“至少,這一輪他的表現,讓我刮目相看?!?/br> 蕭聞天沒有吱聲。 還是傅元曼先想開了點兒,他笑著說:“回去好好干,以后還是有重進守夜者的希望嘛?!?/br> “嗯!一定!姥爺。不管在什么崗位,小望都不會讓您失望?!笔捦f。 根本睡不著覺的蕭朗在cao場上跑完幾圈后,一身是汗地回到了宿舍,見蕭望正在給行李打包。 “怎么了,哥?又有任務要出差?”蕭朗一邊擦汗,一邊說。 “你真的不想當警察嗎?”蕭望岔開話題,說。 “怎么又問這個問題?”蕭朗脫下汗透的背心,光著脊梁,說,“我還是更渴望無憂無慮的生活吧。咱們家啊,有你這個‘策劃者’的繼承人繼承家業就可以了,哈哈?!?/br> “沒人比咱倆更親、更相似了,咱倆是一脈相承啊?!笔捦葠鄣囟⒅艿?。 “那我就是基因變異?”蕭朗不知為何蕭望郁郁寡歡,腆著臉想把哥哥逗笑,“或者,我是我媽充話費送的?” “以你的才智,可以把我們蕭家的榮譽繼承下去?!笔捦麤]笑。 “喂,老大,今兒是咋啦?別搞得和臨終遺言一樣好不好?!笔捓收f,“咱們家有你!你是老大,你去繼承?!?/br> 話音剛落,宿舍門猛地被人推開,門口站著氣喘吁吁的唐鐺鐺。蕭朗猛地看到唐鐺鐺,趕緊從床上抓起衣服擋住赤裸的胸膛,叫道:“喂!大小姐!你干什么!男女授受不親!你你你,你別過來??!” 唐鐺鐺完全沒有理睬蕭朗,拽住蕭望正在往箱子里放的衣服,聲音都帶著哭腔:“為什么淘汰的是你?” “???”蕭朗恍然大悟,“這幫老頭不是扯嗎!憑什么淘汰你?這一輪是凌漠使詐,該淘汰的是他!” “我更愿意相信凌漠不是有意使詐,這件事情我也沒有和導師說。而且,淘汰我,是我自己的決定?!笔捦牧伺氖捓实募绨?,說,“愿賭服輸?!?/br> “那你也不能被淘汰?!碧畦K鐺說,“我走就是了,反正我爸爸也不同意我當警察?!?/br> “你倆都別客氣,我走?!笔捓拾岩路匦氯釉诖采?。 “你們倆是功臣,哪有功臣被淘汰的道理?再說了,你們倆就這么走了,是不是就這么跟凌漠認輸了?說的就是你呢,蕭朗,你不是總不服氣那小子嗎?”蕭望暖暖一笑,“又不是生離死別,你們倆至于嗎?你們啊,好好代替我去表現,爭取最終擊敗‘火狐’組?!?/br> “可是蕭望哥,我真的不想……不想要你走!”唐鐺鐺的眼睛已經紅了。 蕭望拉著弟弟meimei坐到床邊,低聲說:“其實,我離開并不一定是壞事。還記得那個案犯v嗎?我一直在懷疑他才是策劃者。所以,即便離開守夜者,這三個月的長假,我也不會回單位去銷,我要利用這三個月的時間,抓住v。如果我所料不錯,我肯定是要立功的,既然立功了,還怕守夜者組織不召回我?所以啊,如果你倆還想和我共事,就好好地表現,別被淘汰了,等著我回來?!?/br> 蕭朗和唐鐺鐺聽蕭望這么一說,才稍感安慰。 蕭朗問:“可是那個v,在入獄的時候連身份都沒有查清,那么你怎么去找他???” “我這幾天,抽空找轄區派出所民警問了?!笔捦f,“這個v當初因為在公交車上盜竊被抓現行后,在派出所一頓胡侃,但是就是不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這個人口音里有明確的東北口音,而且是沈陽附近區域的?!?/br> “所以你就去東北找他?”蕭朗學著東北話說,“那旮旯幾千萬人口怎么找?”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辦法?!笔捦衩匾恍?,“你們就不用管了,我會經常來電話choucha你們倆的學習情況哦!給我好好表現?!?/br> 兩人微微點頭。 “還有,蕭朗你要答應我?!笔捦f,“鐺鐺就像是咱們的親meimei,畢竟這里是戰斗在一線的組織,隨時都會有危險。我要求你,蕭朗,盡自己的全力保護鐺鐺的周全,等我們再相聚的時候,她若是少了一根頭發,我拿你是問!” “放心吧,少不了?!笔捓始幢闶切那殛幱舻臅r候,依舊改不了自己的逗比本色,“不過你得數清楚她有多少根頭發先?!?/br> 蕭望哈哈大笑,唐鐺鐺緊緊抿著嘴,又怕蕭望笑話,硬是把自己的眼淚給憋了回去:“蕭望哥,你要早點兒回來??!” 蕭望又安慰了兩人幾句,提起行李箱走出了宿舍。 宿舍門口,九個組員默默地列成一隊,像是為蕭望送行,就連留在市局幫助解剖尸體的聶之軒也聞訊趕回基地,默默地站在隊尾。蕭望大為感動,上前和每個組員擁抱。雖然只有一周相處的時間,但是他們已經建立起了非常深厚的感情。 在和聶之軒擁抱的時候,蕭望悄悄地說:“幫我好好照顧弟弟meimei?!?/br> 聶之軒堅定地點點頭。 2 蕭望慢慢地走到了守夜者組織大廳門口,走到了那顆巨大的守夜者組織徽章的下方。他慢慢地伸出右手,摸了摸陳舊卻仍在閃耀的守夜者組織徽章,他仰頭看著墻壁上的“守夜者”三個大字,一臉的依依不舍。許久,蕭望像是下定了決心,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門。 唐鐺鐺默默注視著蕭望的背影。 蕭朗和唐鐺鐺一起來到cao場邊的石墩旁,并肩坐下。 “好啦,鐺鐺,這不是還有我嗎?”蕭朗拍了拍唐鐺鐺的后背。 “都怪我,我可能毀了望哥一生的志向?!?/br> “沒那么夸張?!笔捓收f,“我哥牛啊,只要在警界,就會一直發光。說不定還能組建個守日者、守月者什么的?!?/br> “我還是覺得我太傻了?!碧畦K鐺用胳膊戳了蕭朗一下,怪他不該在這個時候還沒個正形兒。 “你這不是傻,是單純?!笔捓收f,“和誰都能交心。只能怪凌漠那小子太卑鄙了,連你這么單純的女孩子都騙?!?/br> “可是,凌漠說他找到的是模型的照片,而自己記得的是建筑實物,所以他說他也是被誤導的?!碧畦K鐺說,“當時他給我看的是一只流浪狗的照片,流浪狗就在建筑模板群旁邊。他說他記得流浪狗,所以能找出這張圖片,但是并不知道這張照片的背景是模板群而不是真實的建筑物?!?/br> “你還信他?”蕭朗說,“這家伙就沒一句真話!他一定明知那個南口區的建筑物模板群的歷史,才可以從百度里找到!通過一只狗能找得到照片?騙誰呢?” “對??!你不說,我怎么都忘了!”唐鐺鐺突然記起了什么,說,“凌漠這個人,戶籍就在南口區!而且他九歲就來南口了!他肯定知道那個模板群的所在??!” “你,你怎么知道他幾歲來的?”蕭朗疑惑。 唐鐺鐺沒有回答蕭朗,一個勁兒地說:“我真傻!我真傻!他從九歲就來了南口,然后在初中的時候就輟學了!他還和我說,他小時候去過東林市!資料里根本就沒有記載!” “初中生來當警察?”蕭朗瞪大了眼睛,“沒搞錯吧?” “因為他現在的身份是我爸爸的助教?!碧畦K鐺說,“這個人以前前科劣跡斑斑,就是一個市井混混?!?/br> “你爸爸怎么會看上這么一個渣滓?” 唐鐺鐺搖了搖頭。 蕭朗試探著問:“不過,你對凌漠怎么這么了解呢?” 唐鐺鐺低著頭,沉思良久,說:“我黑進了我爸的電腦,看到一個文件夾,很此地無銀地寫著什么唐詩宋詞,還隱藏著。文件夾是加鎖的,里面就是凌漠的資料。說來也很奇怪,就連我爸爸那么神通廣大的人,也沒有查清楚凌漠的身世。除了戶籍上只言片語的記載,就沒有其他線索了。我不知道爸爸為什么對凌漠那么感興趣,但從記錄上看起來,我爸是用心去調查凌漠了,只是他也沒查出眉目?!?/br> “他是你爸爸的助教,你爸爸就沒問過他嗎?” “肯定問過,但看起來,他對我爸也隱瞞了身世?!碧畦K鐺說,“總之,這個人奇怪得很。我爸可能就喜歡這種神秘感吧,還秘密地對他進行培訓訓練,還有訓練記錄呢!” “那他是高手嗎?我倒是想領教領教?!笔捓誓罅四笕^,說,“作為導師,你爸爸開誠布公地去調查他就是了,為什么還要秘密進行?” 唐鐺鐺搖了搖頭,朝著早已沒有了蕭望背影的大門遠眺。 “說來也是,你和凌漠算是同門,結果卻被他出賣?!笔捓收f,“看來這小子很會把握人心啊?!?/br> 唐鐺鐺使勁點點頭,說:“我開始是防著他的,不準備告訴他我當時研究的進展,還有下一步偵查工作的苦惱的。結果他很溫柔地說,他們組已經明確了目標,還把分析過程都告訴我了。而且他是因為在上課時傷了我,專門來找我道歉的。我看他說得真誠,而且先告訴我他們組的進展了,所以我也就病急亂投醫,想順便讓他幫我想想辦法?!?/br> “這小子真夠心機的?!笔捓室е勒f,“他,溫柔?就那張刀疤臉也能溫柔?難道他是學表演的嗎?” 唐鐺鐺此刻又想起了蕭望,說:“咱們至少三個月都見不到望哥了!望哥不在這兒,咱倆能學得好不?” 看似大咧咧的蕭朗,回想起蕭望離別的一幕,莫名地感覺到胸中有一股壓抑著的不快。加之眼前唐鐺鐺的楚楚可憐,一股熱血涌上了蕭朗的胸膛。他捏著拳頭,默默地把唐鐺鐺送回了宿舍,自己則徑直去了凌漠的宿舍。 凌漠躺在床上看案卷資料,同舍的韓柱正在絮絮叨叨地跟凌漠說著什么,凌漠有一聲沒一聲地敷衍著。 蕭朗猛地推開宿舍門,沖了進去,一把抓住凌漠的領口,把凌漠從床上拎了起來,直接一個過肩摔,凌漠趴在地上半天沒有起來。 “站起來!”蕭朗紅著眼睛,低聲怒吼,“是個男人,就站起來!” 韓柱跑過來想攔住蕭朗,被蕭朗一個惡狠狠的眼神給嚇了回去,他見局勢不妙,側著身就從蕭朗身邊溜出了門外。 凌漠被這一摔給摔蒙了,在地上趴了一分鐘,才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臉上依舊是一臉的冷漠。 蕭朗又上前去抓凌漠,凌漠一個倒退、一個格擋躲過了一招。沒想到蕭朗緊接著一個掃堂腿,直接踢在凌漠的小腿肚子上,凌漠一個踉蹌,他的臉正好迎上了蕭朗的一記重拳。凌漠仰面摔倒,鼻孔鮮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