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第101章 二更 蕭國, 皇宮。 趙降雪推開殿門,看著伏在案上疲倦不堪的蕭景尚,心疼得不行。她端著碗黨參雞湯走過去, 柔聲道:“陛下, 如今戰事吃緊,宮中又危機四伏, 你多少吃點東西,你可是蕭國的主心骨兒, 你若累垮了身體, 陳賊勢必直入上京?!?/br> 蕭景尚抬頭:“朕沒胃口?!?/br> “這是臣妾親自守著, 親自熬得, 無人有機會下毒?!壁w降雪就著碗口喝了一小口,“臣妾亦親口嘗過, 無毒?!?/br> 短短半月,蕭景尚便遭受無數次暗殺,那些陰謀暗害層出不窮, 令人防不勝防。前有戰事憂心,后有jian佞小鬼環伺。 索性, 揪出了后宮不少的細作, 而埋藏最深的竟是先帝生前最寵信的大太監王卯, 誰也沒想到此人竟會被收買。抽絲剝繭查下去, 方才發現此王卯非彼王卯, 早已不是當年伺候先帝半生的王卯, 而是王卯的孿生兄弟王寅, 當年忠心于先帝的王卯七年前便已身死,一直隱匿于后宮帝王身邊的竟是懷有異心的王寅。 蕭景尚看了看趙降雪滿懷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她手中的雞湯, 倒底是沒忍心拂她的意,將雞湯喝了。 趙降雪趕忙重新盛了碗湯,并放了幾塊雞rou,蕭景尚什么都沒說,一并默默地吃了。 “陛下,臣妾幫你捏捏肩,松快松快?!壁w降雪抬手按在蕭景尚肩上,力道適宜地幫他揉捏肩頸。 趙降雪知道蕭景尚壓力甚大,朝中大半臣子皆有意求和,屢屢向蕭景尚施壓,他們認為是蕭景尚挑起這場戰爭,當初沈茂的副將之所以出兵攻伐陳國,便是得了蕭景尚秘傳的圣旨。而傳旨官回京后,便自縊身亡。 蕭景尚不欲辯解此事,不管戰爭起因如何,終是發生了。 傅之曜幾次增兵,對婺鎮勢在必得。一旦婺鎮失守,鄴城和平州十三郡皆落于陳國之手,若陳軍再取得關中五州,便可直取上京。 “降雪,你覺得朕該和嗎?割地退讓,能和嗎?” 蕭景尚甚少問及趙降雪政事,趙降雪明顯一愣,旋即回道:“若割地求和能讓陳國退兵,方得喘息之機,自是可行??沙兼詾楦抵桌亲右靶?,胃口極大,定不會滿足于割讓的幾座小小城池,只能力戰!何況,近來陳軍在婺鎮屢次遭挫,不宜主動求和?!?/br> “是啊,傅之曜要的是整個蕭國。你能明白,為何那些大臣們不能明白呢?”蕭景尚捏了捏眉心,語氣中帶著nongnong的無奈。 近來被朝中兩派吵得心煩意燥,不得片刻安靜,更有臣子進諫指摘是他這個皇帝不顧百姓安危,不顧蕭國的國力,擅自發動不義戰爭,沒討到半點好處,反而讓蕭國陷入危機。 “他們只是一時沒看透陳國的野心罷了,陛下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 趙降雪溫聲細語寬慰了幾句,見蕭景尚心情有所好轉,便不欲打擾他處理政務,正打算離去時,身子陡然僵住。 不經意瞥見層層奏本底下竟藏著一卷展開的畫像,隱露的一角依稀可看出是一名女子的眉眼,極其相熟,趙降雪宛若著了魔一般,伸手欲揮開遮擋的奏折,卻被蕭景尚一把抓住手。 “降雪,不得干政!”他的眉眼溫潤,聲音依舊溫和,只是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倦怠。 “是,臣妾僭越?!壁w降雪恍然回神,福身退了出去。 蕭景尚緩緩地取出畫軸,低眉端詳著,面上的神情讓人分辨不出喜怒哀樂。 而畫上的女子赫然正是沈琉璃,畫的是她在太后壽宴上舞劍的身姿,手持長劍,英姿颯爽,眉目恣意。 漸漸的,蕭景尚腦海里不禁浮現大佛寺并肩作戰的那一幕,而后像是猛然驚醒似的,一把將畫撕成兩半。 他揚聲吩咐:“端個火盆進來?!?/br> 沒一會兒,便有太監端來一個火盆。 如燙手洋芋般將畫像丟進火盆,蕭景尚轉身從書架上找出另一幅畫像,畫的是大佛寺持劍對敵的沈琉璃,一并扔入火盆焚燒。 而后,大步走了出去。 卻沒發現身后的小太監悄悄地將半毀的畫軸拿了出來。 蕭景尚抬頭望了一眼無際的天空,掩在袖中的手指微微縮緊。 他喜歡的,愛的從始至終都是趙降雪,他不會負她。 沈琉璃在他身后纏了將近十年,從稚嫩/女童到豆蔻少女,只會讓他生厭,哪怕現在對她沒有了厭惡,可也沒有歡喜。 她是傅之曜的皇后,與蕭國對立為敵。 * 暮色四合。 傅之曜踏入寢宮,沈琉璃并沒雀躍地迎上來,亦沒有殷勤地過來幫他寬衣,而是坐在小榻上,隨意翻閱著書卷,見他入內,只懶懶地從書上抬眸給了他一個眼神,又垂下頭繼續看書。 這是懶得在他面前演了?他還挺享受她的小意溫柔。 “看得甚么書,這般有趣兒?” “史記?!鄙蛄鹆б槐菊浀?,“學史可以明鑒,知興替,明得失?!?/br> 傅之曜顯然有些意外,脫下外衣隨手扔在屏風上,走過去一瞧,竟還真是正史,這些晦澀難懂的字眼,她能啃得進去? 他問:“讀得懂?” 沈琉璃歪頭看他:“多讀幾遍,總會理解些吧?!?/br> 她懶洋洋地靠在小榻上,雙腿微曲,身段玲瓏,起伏有致,穿著淺色的寢衣,內里肚兜若隱若現,引人遐思。 身上帶著洗沐過后的清香,甚是襲人。 傅之曜心神微漾,往她身邊挨,卻被她不高興地一推:“熏死了?!?/br> 剛與禁衛軍統領比劃了一場,出了些熱汗,確實有股味兒。 傅之曜也不惱:“為夫洗洗?!?/br> 等他從浴房出來,沈琉璃仍舊一板一眼地研讀著史記。若不是一直停留在同一頁,傅之曜便要被她的認真勁所折服。 她眨眼,滿臉求知欲地問道:“我方才讀到晉國攻伐……唔?!?/br> 話音未落,卻被傅之曜打橫抱起,往龍榻上放。 “與其研讀史記,以歷朝歷代攻伐征戰的利弊得失說服為夫,不如你將為夫伺候舒坦了,為夫便認真考慮考慮你的建議,如何?” 沈琉璃紅著臉呸他:“要不要臉,我肚子里還懷著你的種?” “問過太醫了,作胎穩固三月,便可適當行房。你都快滿四月,如何不行?”傅之曜半臥在榻上,溫熱的大掌順著她的裙擺往上撩,“自你出事受傷,為夫到現在都未碰過你,你總不能讓為夫當一年清心寡欲的和尚?!?/br> 想起男人在床/事上的肆意,沈琉璃身子一顫,抬手推搡他:“不行,會傷著孩子?!?/br> “為夫輕點?!?/br> 他的大掌落在她的肚上,雖穿著衣裙看不太明顯,但卻能感覺到小腹已有了輕微隆起的弧度。 “不要?!?/br> “你不讓朕碰,朕便碰其他女人?!?/br> “你要敢碰別人,我就帶著你兒子跑路?!?/br> “你敢!” “哼,你看我敢不敢?!?/br> 傅之曜坐直身子,饒有興致地把玩著她的系帶,纏繞在指尖,難得嚴肅地說道:“朕絕無虛言,你真不考慮一下?” 考慮? 沈琉璃眼珠微轉,一把挽住他的胳膊:“你真愿意撤兵?別不是逗我玩呢?!?/br> “不信,且試試?!?/br> 沈琉璃想了想,指著自己的肚子,軟了嗓音:“夫君,我知道讓你放棄攻打蕭國,本就是一件強人所難的事,你將曾經失于蕭國的土地城池收回來,我們便不打戰了,好不好?你若實在覺得不甘心,要不就等等,等熬死了蕭景尚,讓你兒子繼承你的衣缽,杠起你的大旗,而我們逍遙度日,如何?” 收復故土,耗死蕭景尚,由下一代打。 百年之后,哪兒管身后事! 傅之曜的視線由她的肚子,緩緩移到她那張明媚動人的小臉上,最終落至那抹嫣紅的朱唇,深深地吻了上去: “那便要看為夫盡興否?” 衣衫褪盡,繞頸纏綿。 傅之曜怕傷著她,有的是耐心撫慰,讓她先情動,而后溫柔侵占。 愛她的意亂情迷,愛她的情難自克,愛她汗津津的身子,吞食裹腹,倒底是有所顧忌,并未真的盡興。 他伏在她耳畔,低語誘哄:“阿璃,在你的噩夢里,朕會死,那你呢?是死了,還是逃了?” 沈琉璃媚眼如絲地望著男人,大腦因情潮而變得空白遲鈍,幾乎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死了,被火燒至死!” 傅之曜一頓,黑眸深邃地注視她良久,而后抱著她去清洗身體。 沈琉璃渾身酸軟無力,只能由他清理,待幫她穿上衣裳,重新將她抱回榻上,傅之曜揚手撩起她的發,輕嗅著那抹頸間香,問道:“你不是說,你活得好好的嗎?” 聲音微沉,帶著幾分宣泄過后的喑啞。 沈琉璃搭聾著眸眼,軟綿綿地勾住他的脖子,委屈道:“不想讓你擔心嘛,那種被烈火焚燒的痛楚,猶是在夢里,我也不愿再想起……” “是誰?”傅之曜猛地攥緊拳頭,用了莫大的力氣方才問出,“可是我?” 沈琉璃低著頭,綣長的睫毛遮住了眸底的微光:“嗯?!?/br> 這一聲極輕,低若不可聞。 但傅之曜聽到了,一個‘嗯’字讓他緊繃的心弦驟然斷裂,他突然不知該如何面對沈琉璃,生出一種想要逃離的錯覺,可身體猶被釘在榻上,怎么都動不了。 活活燒死,該有多痛。 夢境里的自己,當真恨她恨到不惜用這種殘忍的方式殺害她? “噩夢,當不得真。我們現在與夢里不同了,你肯定不會這樣待我?!鄙蛄鹆ёе氖?,清軟的嗓音因情動而染了幾分干啞,“渴了,我想喝水?!?/br> 傅之曜緩緩松開緊握的拳頭,轉身幫她倒了一杯水,等她喝完,小心翼翼地攬她入懷,抵著她的額頭問:“何年何月?” “夫君……” 傅之曜態度堅決:“我想知道!” 沈琉璃乖順地偎依在男人懷里,慢慢回憶著,說道:“按照時間線,應該是今年年末,大概我臨盆的那段時日?!?/br> 現實中,傅之曜登上皇位拖了將近半年才發動戰爭,而夢境中,傅之曜剛登基便瘋狂地挑起兩國戰火,算算時間,應該就是年底。 傅之曜心口一緊。 以如今的關系,他絕不可能做出這種放火燒她的事。 她尚且懷著他的孩子,他再畜生,也不可能到如此地步。 這是噩夢,不會成真。 沈琉璃身子一僵,忽的驚喜道:“動了,他動了?!毙〖一?,連你都幫著娘親。 她興奮地抓起他的手,輕輕地放在腹部上。 直到這一刻,沈琉璃方才真切地意識到自己即將為人母親,她的肚子里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等待著降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