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莫名的陰冷。 蘇棠凝眉看向一旁的爐火,只還茍延殘喘著冒著幾絲火星。她頓了頓,剛要拿出火折子再將火爐點上,里屋卻突然傳來一聲細微的動靜。 蘇棠手一僵,轉頭朝里屋門口看去,那兒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真切。 她呼吸都放輕了許多,不由攥緊了燒火棍,朝里屋門口走去。 下瞬,里屋卻有火苗躍動,一盞燭火點亮,照了滿屋的暈黃。 “吱”的一聲,里屋房門被人輕輕推開。 蘇棠朝著燭火處望去,看清來人眉眼時,心中松懈下來,卻又在看到他的裝扮時,眼中盡是驚訝。 郁殊穿著一身白衣,身姿頎長卓絕,發半披半散,綴著白玉簪及白色發帶。 像極了梁憶抒的裝扮。 不同的是,他的眉眼在夜色里越發的張揚,帶著詭譎的綺麗,如肆意盛放的毒曇花,驚艷至極,反將白衣襯出了妖氣。 蘇棠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喚他郁殊還是阿郁。 “好看嗎?”郁殊垂眸清雅一笑,緩步走到她跟前。 不過比他年少幾歲罷了,地位、權勢、本事,便是樣貌,那個姓梁的何處比得上他? 卑劣的影子。 可他卻連影子都容不得! 蘇棠緊皺眉心,他是好看的,可這好看里卻夾雜著詭異,讓她極度不適的詭異。 ——他不該如此。 “為何不應呢,棠棠?”郁殊伸手撫著她的臉頰,“我不好看嗎?臉上的疤早就淡不可察了,身上的疤也慢慢消去,你不喜歡嗎……” “我不喜歡?!碧K棠冷靜道。 郁殊怔住,眼底強留的光熄滅,一片黑暗。 她的拒絕來的飛快。 竭力的討好,卻再也換不回她的喜歡,正如她當初說的那樣。 ——“膩了?!?/br> “棠棠……”郁殊聲音茫然,她不可以不喜歡。 蘇棠攥了攥拳,走上前將他發間的白玉簪拆去,墨發如練垂落。 她看著他熟悉的眉眼,下刻道:“我喜歡這樣的?!?/br> 蘇棠踮腳,攬著他的后首,吻上眼前人的唇。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正文就要完結啦~ 應該會有日常番外~ 第65章 天色已明,亮光透過闌窗照進屋內。 外面是寒冬臘月,屋內卻溫暖的緊。 爐火仍燃的旺盛,想來有人半夜曾添過柴了。 蘇棠睜眸,看著爐內往上竄的火苗,只覺后頸一陣細密的呼吸,身子被蜷在身后的人近乎貪戀的擁著,未曾放松分毫,陣陣松香將二人包裹在其中。 “啪”的一聲,柴被燒的迸裂開來。 蘇棠動了動酸軟的身子,撐起手臂想要起身,手卻立刻被人抓住了。 “又想跑嗎?”郁殊的聲音帶著些沙啞。 蘇棠一怔,轉頭看去,郁殊正看著她,滿眼的緊張,蒼白而肌理精致的胸膛布著幾道疤痕,卻比以往淡了許多。 她頓了頓:“昨夜……” “你沒喝醉,我也很是清醒,”郁殊打斷她,“所以,不是意外。而且你說……” 說到此,郁殊的心劇烈跳動了下,雙眸泛著瀲滟的光,直直盯著她:“你說,你喜歡我這樣?!?/br> 蘇棠仔細想了想,想到昨夜郁殊穿著白衣那番詭異的場景,以及之后自己說的話,以及后來的所作所為……不覺懊惱蹙眉。 郁殊注意著她的神色,不由伸手,指尖將她緊蹙的眉心揉開,聲音低頭沙?。骸疤K棠,這一次,你須得對我負責了?!?/br> 蘇棠忍不住瞇了瞇眸,郁殊的手指很是刁鉆,力道剛剛好,本有些暈脹的額頭舒適了許多。 “舒服嗎?”郁殊低低問道。 蘇棠輕應:“……嗯?!?/br> “昨晚呢?” 蘇棠長睫一頓。 “只是第二次,以后,會更舒服的,好不好?”郁殊將下頜落在她的肩窩,輕輕蹭了蹭,“不要再跑了,我怕我會受不了。也不準不要我,否則……” 否則什么,他未能說出口。 他做不到傷害她,連威脅都說不出了。 他把自己的弱點一五一十的呈在她的跟前,她拿著羽毛或是匕首,他都別無他法,甘之如飴。 蘇棠在他懷中動了動身子,下刻卻倒吸一口涼氣。 “怎么了?”郁殊匆忙松了力道。 蘇棠頓了下,半晌才道:“腰酸?!?/br> 郁殊身子一僵,下刻唇角微揚,手落在她的腰身一下一下揉著:“我的錯,只是……怕是改不了?!?/br> 蘇棠沒好氣的側首看他一眼,任他揉著腰。 郁殊只覺手下如一塊上好的凝脂白玉,出手重些都怕傷著,女子散落在后背的如墨一般的青絲與白皙的纖背,格外逼人。 郁殊喉結微動,匆忙移開目光,下刻道:“棠棠,昨夜你說的話,再說一遍好嗎?” 昨夜如一場夢,哪怕他此生都不會忘記她的那句話,卻仍惶恐不安想要確認一番。 蘇棠趴在床上,良久道:“我說了什么?” 郁殊本揉著她腰身的手一頓,罕有的滿眼錯愕:“你……” 蘇棠擁著朱瑾色的被子坐起身,看著郁殊坦然道:“我忘了?!?/br> 郁殊:“……” …… 城門處。 蘇棠披著件海棠紅的大氅,手里拿著暖手爐,躍下馬車。 今日是梁憶抒離開的日子。 看著正站在城門口一襲白衣的梁憶抒,蘇棠笑了下走上前去:“梁公子?!?/br> 梁憶抒看了眼蘇棠身后,眼底止不住一暗:“他還是不愿見我是嗎?” 蘇棠一頓。 她將那些路引給郁殊時,郁殊拿著看了很久,最終扔到爐火中燒了。 至于今日,他沒說來,也沒說不來。只是梁憶抒特地差人去小院知會了她一聲,于情于理她便前來相送一番。 “梁公子性子寬厚,往后定有所為?!碧K棠并未直接回應。 梁憶抒聞言,也釋然一笑,看向蘇棠:“有蘇姑娘在,我也放心了?!?/br> 蘇棠不解:“嗯?” “關于攝政王的傳聞,我聽過不少,”梁憶抒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本想著,若有一日生了變數,以……他的性子,怕是會樹敵無數,受盡折磨,我能做的大抵也只是給他立個牌位。而今有蘇姑娘在,想來能讓他收斂些。為著大晉安生,還請蘇姑娘不要放棄他?!?/br> 蘇棠一怔,不知怎的就將大晉安生壓在她身上了。 恰逢此刻,一片枯葉飛到她跟前,梁憶抒伸手便要將枯葉揮開,在身后人看來,倒像他欲輕撫眼前人臉頰。 只是沒等梁憶抒抓到枯葉,一只蒼白的大手反而先抓住了他的手腕。 梁憶抒容色一白,手腕一陣脫骨的劇痛,那痛頃刻間已然消失——郁殊將他的手扔了下來。 下刻,郁殊已走到蘇棠身邊,拿出素白絹帕擦了擦手指。 “郁……”梁憶抒眼睛一亮,繼而反應過來道,“王爺?!?/br> 郁殊輕描淡寫看了他一眼,蹙眉道:“還沒滾?” 蘇棠轉頭看向郁殊。 郁殊清咳一聲:“怎么還不離開?” 梁憶抒方才本欲轉頭上馬車的腳步硬生生折返回來,似想到什么:“再等片刻,片刻就好?!痹捖?,飛快朝不遠處的攤販中跑去。 再回來時,他的手中端著一碗正冒著熱氣的米白色杏酪,幾粒褚色的碎棗子在上方飄飄蕩蕩著,泛著香甜。 梁憶抒遲疑道:“她說,這是她欠你的……” 郁殊身子僵滯,垂眸看著那碗杏酪。 那時,那個女子蹲在他跟前說:“殊兒想不想喝杏酪,娘去給你買好不好?” 可她再沒回來。 “喂,還走不走?”馬夫已經在催促了。 梁憶抒頓了頓,伸手將杏酪塞到郁殊手中,轉身上了馬車。 郁殊垂眸,看著眼前的杏酪,一動不動,沉默不語。 蘇棠并未多言,只安靜站在他身旁。 良久,郁殊轉頭看向蘇棠:“棠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