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冰冷的利刃劃過嬌嫩的肌膚,帶來陣陣戰栗。 秦若依臉色蒼白,唇忍不住顫抖著:“阿殊……” “噓……”郁殊低喃,“不要說話,阿姐,偏了就不好看了?!?/br> “沒事的,沒事的,”他寬慰的笑笑,“不會痛的……” “眉似乎低了些……” 鋒利的袖刀沿著眉底,緩慢而精準的劃過。 秦若依驚懼睜大雙眸,想要掙脫,下頜的力道卻如鋼鐵,掙扎不得。 “臉頰也寬了些……”袖刀橫拿,郁殊輕輕一劃,手下泛著黏膩,一股血的腥香傳來。 他離得遠了些,仔細的望著,利刃撫向她的唇角:“還有這里……不痛的……” “啊……”秦若依驚叫一聲,唇角被匕首生生刺出一道傷。 滿臉的血跡斑斑。 血也使得他的手滑膩不堪,她終于得以掙脫他的束縛。 郁殊茫然低頭,看了眼手上的血,又看向眼前人,伸手想要撫向她的眉眼。 “郁殊?!鼻厝粢兰饨兄?。 郁殊手頓在半空。 眼前這張臉,獨獨這雙眼睛,很好看。 可此刻卻染滿了驚懼。 “很疼嗎?”他不解。 為什么他不會痛? 高衛聞聲闖了進來,嗅到濃郁的血腥味,身子顫抖了下。 秦若依如得救兵,不可思議看了眼郁殊,起身飛快朝門口走去,手捂著臉上的傷口。 郁殊仍怔愣站在原處,指尖血珠一滴滴落下。 高衛派了幾人跟著秦若依而去,人走上前來:“王爺……” 下刻他卻突然垂眸,看著原本松垮的廣袖正貼著王爺的手臂。 高衛忙上前,將郁殊的袖口卷起。 ——匕首劃過的大大小小的傷痕,足有七八道,有些還流著血,染濕了衣袖。 饒是高衛,都滿眼駭然,好一會兒艱澀道:“王爺?!?/br> 郁殊只垂眸看了眼手臂,嗤笑一聲收了回來,便要繼續走回軟榻。 “蘇姑娘的靈位請回來了?!备咝l安靜道。 那背影一僵。 …… 郁殊終于走出了房門,沐浴更衣,休整完畢后,方才去了書房。 這一夜,書房的燭火徹夜通明。 一直到第二日,高衛聽見門內傳來嘶啞的聲音:“高衛?!?/br> 有一瞬高衛以為自己幻了聽,怔愣好一會兒才終于想起來,走進書房內:“王爺?” “將蜜餞端上來?!庇羰獾?。 高衛頓,而后飛快點頭,轉身健步如飛,不過片刻,已經將膳盒端來,將蜜餞拿出。 “下去吧?!庇羰鈸]揮手。 書房內,只剩他。 還有眼前的靈牌位。 蘇棠。 郁殊皺了皺眉,撫摸了下這二字。 他記得她說過,覺得苦了便吃口蜜餞,便不會苦了。 他拿過蜜餞,輕輕拿了一枚放入口中,安靜咀嚼著。 可吃完一整盤蜜餞,苦還是苦的,沒有變甜。 他眉目漸冷,看著靈牌位:“騙子?!?/br> …… 無人知這夜發生過什么,只是第二日,高衛仍在門口守著,以為王爺又會不愿出門時,書房門被人從里面打開了。 郁殊從書房走了出來,面色平靜,如什么都未曾發生。 高衛疑惑跟在他身后,最終沒忍住輕道:“王爺?” 郁殊側眸,眉目如常。 高衛問得遲疑:“您……無事了?” “能有何事?”郁殊嗓音仍有些沙啞,卻和平常無異,“不過……” 他頓了下,喉嚨悶咳一聲,“……死了個人罷了?!?/br> 高衛愣在原處,好一會兒看向已然走遠的王爺,匆忙跟了上去。 而王爺,也果真如他所流露的這般,冷靜、自持、從容,強大。 三日,十日,百日…… 日復一日,王爺始終這般。 時日長了,所有人都以為,真的不過是死了個人罷了。 可是,近乎一年過去的某一日,高衛前來稟報要事,待報完已入夜,他從王府離去后,方才想起還有一事未報,又匆忙折返回去。 卻看見王爺沐浴后,換下了一身緋色華服,穿上了一件極為簡陋的茶白色粗麻衣裳,素來披散身后的墨發,亦束在頭頂,如少年的打扮,走出書房,安靜去了后院那處院落。 一道門縫,映出男子近乎依戀的靠在靈牌位旁,聲音如撒嬌,如哀求: “阿姐,你理理我,求求你……” 與白日,性情迥然不同。 第45章 長河蜿蜒消失在落日余暉中,遠處黃沙滾滾。 遠處,氈帳零星坐落,被夕陽拉長了光影。 寬大河面泛著晶亮銀光,草木如繁星點綴在河邊,牛羊愜意嚼著青草,飲一口長河水。 牧童揚著長鞭,唱著高亢嘹亮的歌謠。 “駕!”一聲女子高喝傳來。 牧童止了歌聲,伸長脖子看著又來送酒的騎著大馬的女子。 ——一身紅衣,衣袂在沙漠中劃開一道紅影,頭戴著帷帽,檐下垂了一層紗,隔絕了時而飛涌的黃沙。 不過片刻,女子已經駕馬行去遠處。 與黃沙接壤的,是一處不大的城鎮。 城鎮是固永鎮,因是邊陲城鎮,取“山河永固”之意。且其地勢臨近大漠與長河,屋落多以黃土所建,也有不少古磚商鋪。 行人多裹著隔沙的披巾,道路兩旁亦有不少商販臨街叫賣,賣的卻多是長弓長矛,牛羊牲畜。 女子駕著馬逐漸慢了下來,馬兒在市集中緩緩踱步前行,偶爾被攔了路,便長吐一口氣,低低嘶鳴一聲。 直到臨近一處酒家,門前偌大的幌子上,只有個大大的“酒”字。 “又去送酒了?”有人對女子打著招呼。 “是啊?!迸有?晃了晃手里空空的酒壇。 “老板娘,你總算是回來了,”一人提著一壇酒,從酒肆中走了出來,“你家那掌柜的又喝多了,我將銀子放在柜臺上了?!?/br> 女子將眼前的隔塵沙掀開,仍舊笑著:“多謝張大哥提醒了?!?/br> 那人揮揮手,晃著酒壺走遠了。 女子下馬,拍了拍馬腹部,將韁繩栓在門外的木樁上,方才起身走了進去。 陣陣濃烈酒香襲來,聞著便醉人。 只是女子沒有閑心去嗅這香味,環視四周,果然看見柜臺旁,一人正懶懶躺在長椅上,手里拿著一壺酒,臉色喝的通紅,瞇縫著雙眼,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碰”的一聲,女子將空酒壇放在柜臺上。 “銀子放左邊,酒在右邊,自己去打?!蹦侨俗眭铬傅?。 女子平靜道:“是嗎?自己打?” “噗通”一聲,那人從長椅上滾了下來,手里的酒壺卻高高舉起,滴酒未灑。 “蘇棠?你怎的回來這么早?”他從地上爬起來,忍不住抱怨道。 蘇棠望他一眼:“易掌柜,如果當初知道你唯一的條件是在酒館里隨意飲酒,是這么個喝法,我一定不會簽那紙契約!” 易齊呵呵笑了兩聲,眼底仍帶著醉意:“今日喝到興頭上了,這就把這壺酒放下?!?/br> 蘇棠看了眼酒壺:“只今日?” 十日能有三日清醒,便是天要下紅雨了。 “往后定多多克制,多多克制,”易齊不舍地看了眼酒壺,“這里頭就還剩幾口,不如……” 蘇棠睨他一眼,最終提著酒壇放在酒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