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知府夫人今日穿著一件海棠紅纏枝蓮紋立領襖子,杏紅色織金流云百褶裙,頭上梳著高髻,插著赤金嵌寶珠步搖,手腕上戴著兩對翡翠玉鐲,胸前還佩戴一個赤金鑲嵌珠寶項圈,當真貴氣逼人。 云卿保持著微笑,知道她這是在老太君面前抬舉自己的身份,畢竟能和安雪瑩一起交玩的人,若只是一介商賈之女,說不定老太君就覺得安雪瑩沒甚交友的目光,挑得盡是身份下賤之人。 老太君倒是沒有因為聽見這句話而態度變得有所不同,她看人是根據個人的氣質來評斷,有些人即便是有好的家世,依舊一身的小家子氣,笑著道:“難怪,倒是出落的和她外祖母有幾分相似,我說怎的看著有幾分面善?!闭f著,便從手腕上褪下一只通體發綠的翡翠鐲子戴到云卿的手上,云卿連忙謝禮。 “記得以前,還和你外祖母見過兩面呢,沒想到時光一下就過去了,她的孫女又站在我的面前了?!?/br> 坐在老太君旁邊一個約摸十五歲的少女此時開口道:“瞧祖母說的,好似我和雪兒meimei站在你面前,你都瞧不見似的?!?/br> 云卿望去,但見那少女穿著一件玉色縷金繡蘭花紗衫,一條水袖紅花綾裙,梳著圓髻,上面帶著赤金南珠的掛珠釵,耳朵上帶著一對紅翡翠滴水耳墜,面如滿月,柳眉彎彎,畫著精致的淡妝,將本來出眾的五官裝點的更加美麗,笑起來的時候宛若一朵月季綻放在她的唇角,動人心扉。 安雪瑩這時連忙介紹道:“這是我二堂姐,這次便是她一路上陪著祖母來揚州的?!?/br> 那少女唇角勾著笑意,卻說不上多熱絡的道:“這位是?” 對于這些名門小姐一個個端著的架子,云卿也習慣了,她也不奢望人家第一次見了她便會貼上來熱情的與她說話,便微微一笑,道:“沈氏云卿,見過jiejie?!?/br> “我叫安玉瑩?!蹦巧倥囊恍?,也自我介紹道。 云卿聞言,卻是渾身一僵,安玉瑩,當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她才想了起來,四皇子的側妃安玉瑩,在京城赫赫有名的才女,因一直愛慕瑾王世子御鳳檀數年未曾得到半點回應,便以寧國公嫡次女的身份,嫁給了四皇子為側妃,最后四皇子登基之后,她便被封為了貴妃,位列四妃之首。 沒想到這個以后協領后宮,就連皇后也要尊她三分的女子,如今就站在她的面前,還是一副小女兒的嬌憨情態。 她一時有些忪怔,直到安雪瑩在一旁輕輕推了推她,她才回過神來,幸而沒有給人發現異樣,對著安雪瑩笑了笑。 安玉瑩坐在上頭,將兩人的小動作看在眼底,當初她來的時候,安雪瑩都沒有表現出多大的歡喜,倒是眼前這個商賈之女來到,安雪瑩卻一臉期盼的站在外頭看著,她一個親貴的堂姐竟然比不得商賈之女,實在是有點讓她不舒服,便開口道:“雪瑩meimei倒是偏心,一看到沈小姐就跑了過去,把我們都丟到了一邊呢?!彼f這話時,臉上掛著笑意,一副小女兒之間打趣吃酸的模樣,其他人聽著也就笑了。 只云卿想著她和四皇子的關系,心里便聽不出什么嬌憨的意思,瞳眸像是聚了一團光,射向安玉瑩,那一眼,竟使安玉瑩心里撲通的一跳,連笑意都僵在了臉上。 她和沈云卿是第一次見面,為何那目光好像與她認識了很久,不過她反應倒是十分之快,馬上回過神道:“沈小姐這么看著我,可是以前見過?” 云卿早就回過神來了,也是一臉笑容道:“哪里,我是看到第一次jiejie這樣的美人,一時就呆住了,像jiejie的這樣的美人,也只有安家小姐才有如此的氣度,整個揚州城也難見幾人呢?!?/br> 放眼揚州城,也沒有幾人比寧國公的地位尊敬了,云卿這一句話將安玉瑩明夸,連帶著又暗夸了安雪瑩以及屋中其他安家的小姐,安玉瑩不禁對面前這個少女有了幾分打量,也帶了兩分真摯的笑意,道:“難怪一路上雪瑩meimei老說起你,果然是個嘴巴抹了蜜的?!毖粤T,眼神卻往著右邊一處瞟去,無限嬌羞的低了低頭。 云卿這才發現屋子里不但坐了女子,右手邊兩排椅子上,更是坐了三個男子。 頭先一個落在她眼中的便是一襲白如雪無暇的寬袖大袍,便是那陰魂不散,不管白天黑夜總會出現在她面前的御鳳檀! 只見一手支棱著下頜,手肘撐在黃梨木扶手上,歪著頭,一頭黑發順著他的手臂延下,將整個白色上袖鋪成了黑色,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那質感是否如同看上去那般的美好,另一只手中拿著茶杯不斷的翻轉,姿態悠然,一雙狹眸斜飛如鬢,卻含著戲謔的笑意,長密的睫毛將那點黑色的幽光分成一片片的星光,帶著讓人沉迷的色澤。 這是云卿第三次見到他,卻從未見他穿著如何錦衣玉華,金玉裝點,渾身上下卻透著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無需要半點累贅的墜飾。 到底是王府里培養的出來的子弟,即便是懶散放浪,那種從骨子里養成的氣質還是會散發出來。 云卿迎上他的眼神,卻摸不準他到底是看著自己,還是看著自己所在這一方向的所有人,不過,她剛才的那點疑慮此時可以解開了。上一世安玉瑩可是沒有來過揚州城的,這一世來的原因,就是因為瑾王世子御鳳檀了。 沒想到少女的感情如此執著,便從京城追來了揚州,也不知道御鳳檀這個憐香惜玉的有沒有被感動呢。 她收回目光繼續往后邊看去,另外穿著藍色圓領直裰,腰上束著黑色金帶,面色和正,嘴角帶著的溫柔和善笑意的便是耿佑臣了,看樣子他來揚州之后,也來拜訪揚州知府,那外面停的兩輛馬車就是他們兩人的。 然后坐下卻還有另外一人,大約是十八歲的年紀,眉宇間帶著一股冰冷的神色,雙眸中似乎還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戾氣,他的眼眸里的黑色宛若風暴聚集在其中,隨時可能爆發出來,那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唇瓣,似乎都是為了襯托他渾身上下冷漠和寒意,即便他生的俊美英挺,也沒有女子敢和他多靠近一分。 雖然沒有見過幾次,但是云卿對他的印象很深刻,他便是安雪瑩同父異母的兄長,安初陽,一個有著陽光燦爛的名字,卻冰冷到底的男子。 在云卿的目光對上他的時候,他淡淡的回過一眼,那眸子里如同冰川滲出絲絲的寒意,唇角微微往下一抿,帶著明顯的不虞。 云卿卻沒有被他目光中的寒意嚇到,反而勾起唇角淡淡的點頭,隨后才收回了目光。 “云卿來了這么久,都沒看到我和易月啊?!币粋€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聞聲云卿抬頭望去,卻是市船舶司提舉的女兒劉婉如,她父親雖然只是從五品,卻是個實在的肥差,與之打交道的都是往來出口貿易的富商,沈家的紡織品每年有一半是出口海外的,所以兩家關系不錯,在書院里與云卿的關系也算好的。 而她身邊坐著的,便是揚州府衙同知,也是柳家大老爺的二女柳易月了,看著云卿便嘟了嘟嘴,顯然還記得上次被云卿整了的事。 “還有我們呢!”加上在座的還有知府大人的兩個庶女,一個是安蘭,一個是安芳,大家都是在學堂認識的,如此一來,眾人便是你一句我一句的,一下將個正廳弄的好不熱鬧。 老太君見此道:“今日里可熱鬧了,剛好天氣還不錯,便去花園里擺上幾桌茶酒,和小輩們一起樂呵樂呵?!?/br> 知府夫人見老太君心情好,當然忙不迭的答應,老太君便由身邊的大丫頭沉香扶著,帶領著身后一串的小輩往后花園走去了。 云卿和安雪瑩走到一起,低聲道:“我還以為今兒個會來很多人呢?!?/br> 安雪瑩笑道:“沒有,我就請了你,其余兩個是母親讓我一并請來的,又不是宴會,就是讓你們過來玩,熱鬧一下唄?!?/br> 后花園有丫鬟捧著梅花式梅花式雕漆填金八仙過海茶盤,素三彩五方形攢盤進來擺在花園的石桌上,里頭全是一色蜜餞與糕點。 老太君依舊坐在最上頭的位置,知府夫人坐在她的身旁,安玉瑩此時倒是不依偎著老太君了,而是坐在下首位上,三名男眷依次坐在了對面的席位上,云卿本是其中身份最低的,卻因和安雪瑩關系好,便挨著她坐了下來,惹得柳易月翻了個白眼,翹著嘴巴坐在云卿的旁邊,劉婉如倒是無所謂坐在哪里,拿著糕點吃,便一面看起了花園里的風景。 若說要欣賞花園,在揚州難得有園子能超過荔園,不過一個是專門游玩的地方,一個是居所,兩者還是有區別的。 云卿也和著她們一起評評了哪一種花開了好看些,過了一會,知府夫人便開口道:“讓你們坐在這賞花只怕你們也呆不住,還嫌悶的慌,不如你們出個游戲來玩如何?” 柳易月本來就呆著有些悶,她不喜歡看這些花花草草的,每年都有每年都看,還能看出什么新意,她性子活潑,腦子也轉的快,便開口道:“要不我們來玩射覆吧,誰輸了便喝三杯酒,若是不愿意喝酒,便要表演節目給大家好,如何?” 射覆是時下酒席上常見的一種酒令方式,便是將東西放在托盤上,然后用一個碗蓋在上頭,然后讓其他人猜里面是什么東西,里面的東西一般都是身邊隨處可取,或者是隨身攜帶的東西,從第一人開始放東西,點名讓人去猜,若是猜不出的那個,便要罰酒。接下來便是被點名的人再放東西,再讓人去猜,如此循環。 一聽她的建議,老太君老臉如同綻開了花,笑呵呵道:“這個不錯,那我便賣個老,先第一個開始了?!?/br> 老太君開口,其他人哪里有不依的,身后的丫鬟便拿個托盤上來,老太君神秘兮兮的將托盤放在石桌下,然后丫鬟便將碗蓋在上面,站到了眾人的面前。 只見老太君在眾人之間掃來掃去,最后將目光停到了安玉瑩身上,喚道:“玉丫頭,還是你來猜猜,這里面是什么東西吧?” 老太君首先點了安玉瑩的名,卻沒有一個人奇怪,只見安玉瑩睜大眼睛望著那托盤,再笑著轉頭道:“老太君,這里面怕是放著一塊板栗糕吧?!?/br> 好強的觀察力! 云卿瞳眸掠過老太君的桌面,她喜歡吃甜食,所以對糕點也尤為關注,當初便看到老太君拿了一塊板栗糕下去,這每個人桌上都有一碟的東西,也許是吃下去也不一定,安玉瑩可以飛快的猜出來,可見她的眼力和對老太君的性格還是十分了解的。 果然,老太君哈哈的大笑了起來,她性子是十分爽朗的那種,“玉丫頭,我這可是故意讓著你的?!?/br> 安玉瑩嬌俏的回道:“祖母這么說我可不干,明明是玉瑩自己猜出來的?!?/br> “你啊?!崩咸似鹁票?,丫鬟給她倒了三小杯,她豪爽的喝了下去,“玉丫頭,接下來可是你了?!?/br> 見老太君如此隨和,其他人也放松了許多,安雪瑩還在身上搜索著,等會要放什么東西,才能讓其他人意外呢。 丫鬟拖著托盤又到了安玉瑩的身邊,她手指動了動之后,丫鬟便托住托盤又站了出來,只見她眼眸一轉,俏聲道:“這次我放的東西可是很難猜的……要點誰呢?” 只見她裝作一個個的看過去,目光掠過御鳳檀的時候,面色便帶上了一絲羞赧,就在云卿以為她會點御鳳檀名字的時候,她目光卻流轉回來,望著云卿道:“請沈小姐猜猜,這里頭的是什么?” 008云卿被灌醉酒,世子吃醋 瞳眸微微一轉,云卿唇角微揚,她知道這其中的目的了,方才她還問安雪瑩為何就請了三個人來,如今可不是明白通透著了。 今日這所謂給老太君湊熱鬧的宴會,只不過是打了一個幌子,說到底還是要為這位千里追世子的國公府小姐來辦一個才藝展示小型會。而她,劉婉如,柳易月三人今日主要的重要就是來做陪襯的。 從知府夫人發話請的三個人來看,劉婉如是市舶司提舉的女兒,也是安雪瑩的好友之一,身份雖不能和知府的正三品官職相比,但是市舶司提舉是一個位置極為重要的官職,而且劉婉如的小姨嫁給了京中陽寧侯的嫡子,但是劉婉如的長相十分普通,但不是說長得不好,而是在世家女子面前,她的容貌就顯得平凡了些。 而柳易月雖說容貌秀致,柳家的家世也不錯,但是一來她父親是在知府手下任同知,越不過知府去,二來柳家才發生了柳易青婚前未婚懷孕的丑聞,便是哪個大族這一時半會都不會考慮柳家的閨女。 最后就是她了,她是安雪瑩的閨中密友,這是其中之一,而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份是商賈之女,即便是她的容貌如何出色,身份間的差距是無法越過的,所以知府夫人選了她們三人來府中做客,既不顯得刻意,但往深里一想,又沒一個真正拿得出手的,由此便在瑾王世子面前陪襯得安玉瑩和安雪瑩兩人越發的突出。 不過,云卿朝著安雪瑩看了一眼,她倒是對射覆的玩法比對御鳳檀的興趣大多了,也就是說其實說到底都是為了安玉瑩的表現而玩了這個游戲的。 大抵是剛才在正房里的時候,她表現的機靈,反應也快速,給這位國公府小姐留下的印象不錯,便點了她的名來猜。 不得不說這些名門閨秀也確實很累,想要在愛慕的人面前表現一番,還得繞了幾個圈,轉了幾個彎,即要保存面子,又要表現了才華,只可惜辛苦了猜測意圖的人。 今日她就是那最好的選擇,第一次照面的女子,又來自不同的階層,想來也不是事先就做好準備的,摸透了這點,云卿頓時感覺壓力很大啊,她必須要猜出來這個托盤里的東西,否則安玉瑩就失去了一個表現的機會,但是又不能顯得她一眼就看出來,還得襯托出安小姐的聰慧。 真是觀眾也累,演員更累。 云卿淡淡的一笑,裝作略微沉吟的樣子,朝著安玉瑩觀察了幾眼,這才開口道:“我猜是玉瑩小姐鬢后的絹花?!?/br> 她的聲音略帶著些猶疑,好似不太肯定一般,安玉瑩眼底卻明顯閃過一抹喜色,面色大方的贊賞道:“云卿meimei眼力不錯,你是如何發現的?”她的發髻上的確簪了絹花,但是是小朵小朵簇擁在一起的,若是不特別留意的話,很難發現這一點,難道說云卿一直都在打量她? 云卿半垂了眼,婉順中帶著點羞澀的笑意,“因為本來我也打算如此做的?!彼陌l髻后邊有著數只小珍珠簪,若是不細心,也沒有人能發現的。 安玉瑩這才笑道:“原是如此,云卿meimei和我二人想到一塊去了?!?/br> 云卿笑著點頭,暗道,開始是沈小姐,如今是云卿meimei,關系一下就親密了數倍啊。 老太君在一旁瞧見了,開口道:“玉丫頭,你可別在這里套近乎,該罰的還是得罰,剛才我可是三杯一杯不少的喝了啊?!?/br> 云卿含笑的看著安玉瑩的姿態,得了這樣的機會,若是只喝三杯酒,那豈不是浪費了,果然安玉瑩對著老太君道:“祖母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沾酒就醉的,要是喝下三杯去,還不直接倒在這里,又給你笑話我了?!?/br> 這兩祖孫你一句我一句,真正的目的就要達到了,老太君道:“那你不喝也成,就給大家表演個什么抵了三杯酒吧?!?/br> 安玉瑩隨之落落大方的站了起來,對著老太君道,“那我就給大家表演一段掌上花開舞吧?!蹦抗鈪s似有似無的朝著御鳳檀所在的方向看去。 云卿早就知道了她的心意才附和了她,比起其他人更注意到她的舉動,看她落花流去,也不知道流水有意不?至少上一世御鳳檀是沒有娶她的。 安玉瑩在未出嫁之前,可是以一支掌上花開的舞蹈名傾京城,如今選了這支舞,就是想要在御鳳檀的面前好好的表現一會,畢竟在揚州又不是京城,突出的千金小姐并不多,如此一來,她就顯得一枝獨秀了。 掌上花開是一支難度頗高的舞,乃先帝的愛妃儷妃所創,需要舞蹈者腰肢輕盈,舞蹈功底扎實,身段柔軟,且平衡能力也要優秀。在平地上起舞之時,單腿腳尖點地,另一只腿為輔助,依靠旋轉的力量,使裙擺飛揚如同芙蓉盛開,至少連續不斷的旋轉十八個圈才能稱得上是花開,越是轉的圈數越多,證明舞者的技藝越高,遠遠看起來如同女子輕盈如蝶,在人的手心里起舞,此舞名字也是由此而得來。但掌上花開此舞跳的好,便能一舞成名,同樣也因為難度高,非常容易失手,一旦旋轉不成,出現意外,便會大跌水平,所以保險來說,極少人會挑這支舞。 但是云卿知道,安玉瑩的掌上花開是非常出色的,據說最好的時候連續旋轉了二十八個圈,也是此舞讓她名揚京城的。 既然已經開口幫忙了,何不一次幫到底,云卿微笑著看著安玉瑩,輕柔道:“只有jiejie的舞曲豈不是顯得單調了些,雪瑩的琴藝在書院里也是一絕,不如就請她為jiejie奏上一曲,豈不是美妙許多?” 聞言,知府夫人的面色就更加柔和了,雙眸望著云卿點頭道:“這個主意不錯?!彪m然老太君是請了瑾王世子來為安玉瑩作媒,可是她也不介意讓雪瑩在人前展示自己的風采。 于是吩咐人將安雪瑩平日用的綠綺琴準備了,擺好琴架,而安玉瑩也趁著此時到了后院換裙鞋。 到一切準備好的時候,安玉瑩便站了出來,為了不顯得那么刻意,她只是換了一條丹紅色繡著金色芙蓉滾邊層疊的寬擺裙,再換了一雙跳舞特質的圓頭紅色軟鞋便站到了席位中間的空白處。 隨著安雪瑩十指在琴弦上撥出第一個清脆的聲音,那悠揚悅耳的琴聲共著輕柔的舞姿開始在眾人面前展現了出來。 安玉瑩的舞果然跳的不錯,但見她兩臂柔軟如柳枝,纖細的指尖宛若一支支俏麗的花苞綻放在艷麗的色彩之中,長發和裙角在百花中不斷穿梭,隨著她琴聲的高潮來臨,她的身軀慢慢的向側彎曲,右腿抬高,仿若一只蝶在花中嬉戲,身軀開始不斷的轉動,層疊的裙擺開始搖曳,細碎的舞步在旋風般疾轉舞出一朵又一朵的芙蓉綻放,真可謂美人舞如芙蓉璇,流風回雪楚腰輕,迷亂了眾人的眼。 有如此嬌美佳人傾心獻藝,便是她都忍不住動心,云卿抬眼看著那個被安玉瑩傾心的男子,卻剛好迎上他那一雙霞光瀲滟的狹眸。 他也正在看她,彼時的陽光正帶著和熹的溫度從無云的碧色天空落在他墨色的長發上,再落到了他的側臉,淡金色的光照在他挺拔的鼻梁上,宛若鑲了一層薄鉆在上面,似山巒挺拔而堅硬,那張絕色的容顏便顯得剛毅了些許。 云卿眨了一下眼,長睫隔開了那讓人呼吸阻滯的容色,以御鳳檀的美,只要是女人都會有所感觸的,他便如同那一群寶石里最璀璨的一顆,令人明知太過燦爛,也忍不住暗里中意,若是他愿意展顏一笑,那便是無人可以抵擋。 可是此時那雙狹眸卻是帶著一股陰冷的神色,一瞬不移的盯著云卿的雙眼,那目光帶著逼人的氣勢,金輝灑在其中,云卿清楚的可以感受到他在不高興,而且是非常不高興。 這人又怎么了,好好的放著安玉瑩的舞蹈不欣賞,又來盯著她做什么?難道是不喜歡她看他?也許是,安玉瑩小姐還在這里,她這么看他一眼,給人誤會了多不好。 于是她知趣的轉開了眼,正好看到耿佑臣的臉上露出了欽慕的表情,目光在安玉瑩那柔韌的腰肢上流連,雖然極力的掩飾,也掩飾的很好,但是認真觀察,還是不難發現他眼底的驚艷和心動。她太了解耿佑臣這個人了,他對一切的美色都極為有興趣,可以說‘美人’和‘權利’是他人生不可缺少的兩個部分,當初除了她和韋凝紫以外,還有四房嬌美小妾,外頭青樓相好她就不予統計了。 只是如今他地位卑微,縱使有繼承侯府爵位的希望,到底只是有希望,國公府的小姐離他的距離不是一般的遠,他也只能在心底欣賞罷了。 一曲余音落下,眾人眼底都有著驚艷的色彩。 “跳的真好?!焙鋈涣自乱宦暫?,周圍傳來了其他附和的掌聲,安玉瑩已經跳完了,正對著老太君行禮,目光卻是含情脈脈的往著御鳳檀的方向看去,卻見他一眼都未曾看向她這里,而是盯著對面,眼底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由的心底一陣失落。 老太君也和著眾人一起鼓掌,夸贊道:“玉丫頭的掌上花開又進步了?!?/br> “是啊,剛才我還怕來了一陣風,就這樣將玉瑩jiejie這朵鮮花刮走了呢?!眲⑼袢缫查_口贊賞道。 安玉瑩抿了抿唇,眼底沒有被夸贊后的驚喜,她知道御鳳檀來了揚州后,央求著祖母也來揚州,就是想避開五公主這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搶先一步入了他的眼,可惜他每次都是這樣懶洋洋的樣子,對她沒有半點異樣。如此心中沒甚興致,勉強謙虛了兩句,便坐了下來。 而安雪瑩彈了一首曲子也十分不錯,得了老太君另眼相看,喊著她坐到了自己的身邊,摟著她夸了兩句。 接下來便是云卿覆東西了,丫鬟托著托盤到了她的面前,她將腰間的一塊玉佩取了下來放進去,然后對著安雪瑩道:“你來猜猜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