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李斯垂頭進了正屋,恭敬的行禮道:“小的見過夫人?!?/br> 謝氏知道他是沈茂身邊的得力管事,自然給三分面子,開口道:“李管事,你此時前來,是老爺讓你過來的嗎?” 這話一說,李斯便一愣,謝氏見他表情,便想到剛才云卿所說,面色也是一變,謝素玲將李斯都調開了去,這是打定主意要爬到沈茂的床上去了。 她剛才的那份篤定,一下變得動搖了起來,若是讓謝素玲上了老爺的床,這是不進門不會完事了,一想到和自己的meimei共一個丈夫,還是曾經嫁人生子的meimei,她心中就膈應的慌,再也坐不住了,帶著李斯和李嬤嬤一起,急急的往著前院而去。 一進了書院,就看見謝姨媽和沈茂兩人正在說著話,氣氛并不是十分曖昧的模樣,她的心便放了下來,再看女兒坐在一旁,面容上帶著幾分沉靜,并未有一絲怨氣在其中,便笑著走進去道:“妾身見過老爺?!?/br> 沈茂這才抬頭,看到謝氏來了,面上露出一絲笑容來,瞟了謝姨媽的臉色一眼,開口道:“姨妹要將她名下的店鋪交給我管理,正在與她對錄呢?!?/br> 見沈茂的神色一如往常,沒有內疚,謝氏便知他和謝姨媽之間病沒有發生什么,眼里閃過一抹譏誚,看向謝姨媽嘴角浮著淡淡的笑意,“原是如此,那定要好好對對,莫讓meimei吃了虧去?!?/br> 云卿聽謝氏說話的語調便知道她心情不大好,換做是她,她心情也不大好,有這么個厚顏無恥的meimei,又礙于自己的臉面,不能大聲斥責,心情當然是不好的。 “嗯,這些就是對錄出來的單子,你再過目一遍,若是可以,你我各自在上面簽字,一人一份,以做憑證?!鄙蛎辄c了最后一個鋪子后,將兩張單子拿給謝姨媽過目。 兩人本就是一起點出來的,謝姨媽看著沈茂記錄下來,大概掃了一眼,便在上面簽下了名字,蓋上自己的私印,沈茂也大筆一揮,同樣蓋上了私印后,便一人執了一份。 謝姨媽小心翼翼的將這張對單收起來,謝氏便開口道:“不知meimei要什么樣子的宅子,可將要求說出來,老爺才好去尋?!?/br> 謝姨媽眼睛骨碌碌的轉了一圈,便開口道:“因為我們孤兒寡母的住在外頭,不想離沈府太遠了,以免走動有困難,希望能找一處離沈府進的,三進院子?!?/br> 沈茂擰了擰眉頭,開口對著李斯道:“最近我比較忙,李斯,這尋宅子的事就交給你了?!?/br> 李斯明白沈茂的意思,這是為了防止謝姨媽再為了買院子的事接近他,便應道:“小的一定將此時辦好?!?/br> 離沈府進的院子,那豈不是就是揚州最繁華和地價最貴的地方,倒會挑地方,還找了個漂亮的借口。云卿看著謝姨媽面上的神色,長長的睫毛眨了眨,開口道:“既然如此,那么姨媽將具體的要求提出來嘛,比如坐向啊,大小,占地,風水等等,這樣的話,李管事才好依照你的心意尋到好的宅子?!?/br> 她說完,便對著李斯嘴角微揚,問道:“李管事,你說是嗎?” 李斯剛才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勁,夫人明顯沒有喚他過去的,肯定那個丫鬟有問題,再一看屋子中進來了一個謝姨媽,心里也就明白了兩分,雖然面上是看不出什么,心里對謝姨媽只怕是一百萬個恨死了,他是沈茂的得力管事,謝氏也看的起他,一直對他不薄,再加上謝氏嫁入沈家多年,上下口碑都不錯,他媳婦是里面的管事娘子,也經常說夫人在大戶人家里面是個心善的主母了。 先頭這個謝姨媽來一招調虎離山,差點讓他成了幫yin的助手,若是真成了,這讓他怎么有臉面見夫人。 如今見大小姐對他意味深長的笑著,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憑著直覺知道必定是有深意,便點頭對著謝姨媽道:“是的,請你將要求寫在紙上,如此尋到的院子便更能符合你的心意?!?/br> 沈茂不知道女兒為何會如此說,又不是建宅子,光買的話,哪里會有宅子剛好如了所有的心意,他只當是她年幼,不懂這些,可是轉念又記起前兩日女兒說如善堂的建議時,那般懂事成熟的樣子,語言條理清晰,分析事務邏輯性強,不像是一般的胡鬧,便未開口阻止。 謝姨媽聽到云卿這般的體貼,明艷的容顏帶著笑意,要求越多,便越難找,她便可以在沈府多住一段時日,最好不過了,于是提筆寫到:“請幫我尋一處坐北朝南,風水極佳,頗有……”林林總總的寫了一大段,然后拿起來遞給李管事道:“就這些要求了?!?/br> 云卿坐的角度,剛好可以透過光亮看到紙上的字跡,淡淡的掃了一眼,對于那些要求忽略不計,只是落在最后一處,輕蔑的對著謝姨媽道:“姨媽怎么也得落個名,寫的像個囑咐,你這么寫,李管事哪天不注意,只怕當做廢紙扔了也不知道呢?!?/br> 謝姨媽雖說對云卿是帶上憎惡,可是對她有利的事情,她一點兒也不會因為是云卿提出來而不做,自覺這樣寫也太輕率了一點,便又從李斯手中將紙拿了過去,添上了名字和日期。 李管事看著手中的紙張,目光在上面的要求和下面的署名上掠過,腦中閃過一道念想,有著幾分不敢置信轉過頭望著少女還帶著稚嫩的容顏,菱唇掛著和暖的笑意,一雙鳳眸卻含著清凌凌的光,如同一汪幽潭,將周圍的光亮都吸了進去,讓他莫名了有一種敬畏感。 難道,大小姐想的有那么深遠? 007陰魂不散的世子 謝姨媽此次雖做的不是什么光彩事,也不能大肆宣傳,好在此事除了幾個人以外,其他人只以為是謝姨媽將鋪子交給沈茂幫忙打理,謝氏便將這事壓了下去,不準。 李斯自接了那托買院子的條子后,沈茂又將謝姨媽的那個匣子交給他,說里頭的一切都交給他打理了,總之意思是不想碰謝姨媽的事情了。 李斯只好接了下來,走出門外沒多久,就遇見了在那候著的云卿。 他心里早就知道云卿等會是有話要跟他交代,故也不奇怪,施施然的行禮道:“大小姐?!?/br> 云卿在沈茂書房聽他說話便知道他懂了她的意思,找了一處偏靜的小花圃,讓青蓮守在外頭看著人。 “李管事,你是父親身邊的得力的,今日這情形你可是瞧見了?”云卿淡淡的開口道。 李斯挑了挑眉毛,大小姐說話倒是不拐彎抹角的,不過,這不代表了他就可以妄自對謝姨媽進行評價,到底她還是主子,于是拱手道:“今日確實是小的沒注意,沒有好好問清楚那丫鬟的由來?!?/br> 他這么說話,云卿暗自松了口氣,李斯大概是知道她要做什么的,現在跟她聽起來是認錯,不過是為了她接下來的話好說,果然是父親身邊得力的管事,長久在生意場上的人擅長聽弦外之音,她微微一笑,點頭道:“父親將買宅子的事情托付給你,關于給姨媽買這個宅子,我有一點小小的意見,李管事是否愿意一聽?” “大小姐請說?!崩钏箍粗媲耙荒槼领o的少女,方才她說讓謝姨媽在紙上寫上名字時,他便隱約猜到了一點,可是到底還是不能十足十的有把握,畢竟一般少女到這個年紀,看問題還不會這么深刻。 云卿緩緩的一笑,望著李斯面上的神色,徐徐道:“我希望這個宅子,不要用沈家的錢購買?!?/br> 李斯一愕,這可比他原本想象的說的要直接多了,云卿見此又接著道:“既然姨媽將鋪子交給父親掌管,又寫下了托付單,我想她的意思就是不想占沈家的便宜,這宅子的花費由她自己出便是最好,以免到時候說她占了沈家的便宜,姨媽為人光明磊落,不貪財銀,相信李管事你一定懂的?!?/br> 李斯一聽,暗暗驚訝,這話就是直接告訴他,你可以用謝姨媽的鋪子田莊去換宅子,而不能用沈家的錢。雖然他不關心內宅的事,也知道謝姨媽闊手選走二十個丫鬟的‘光明’行為,大小姐這是把謝姨媽抬高,也讓他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難道他能當著大小姐說謝姨媽肯定是舍不得出這筆錢的嗎? 于是思忖了一下,李斯還是站在客觀的角度開口道:“這地契上的名字都是謝姨媽的,她本人不去,官府沒辦法進行更改,若是讓謝姨媽自己去的話,只怕她覺得麻煩?!睍鲆姷膯栴}他必須要向大小姐說明,畢竟大小姐是正經主子,可是沈茂更是一家之主,此事是他交代下來的,他不能大意。 云卿目光朝著遠處一掃,青蓮蹲在那掐了一朵花,正拿著一瓣瓣的扯著玩,目光卻一直往周圍查看。她笑了笑,開口道:“不可以轉鋪子,總可以租給別人的吧?!?/br>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李斯暗暗心驚,大小姐這是什么時候想好的轍,他都沒有想到可以用店鋪的租期去換宅子,只是剛才對對錄的時候他也看了,這些產業全部租出去買下一個揚州沈府附近繁華地段的三進宅子,起碼要五年的租期才能夠收的回。謝姨媽到時候買了宅子,還靠什么收益?這五年的時間沒有進賬,只有靠著手上的金銀支撐,等于直接坐吃老本。 而且寫租約可以由代理人簽字,完全可以不過謝姨媽的手,等到謝姨媽知道的時候,木已成舟,拿著委托書和租約,就算上官府里去告也沒有用,你總不能說讓人家白白給你買宅子,說出去怎么也不占理的事,若是要退房子,沈家自然可以接下,那就得按房子居住的折價來算,如此算來,一進一出,謝姨媽要損失一定的耗量。 這么細細的一想,他看著云卿的眼光就更加不同了,老爺總是感嘆膝下無子,可他覺得若是大小姐是男兒的話,大概也不會比老爺差,面色比起剛才更加敬畏,肅色道:“此法倒是可行,只是要賣此等宅子的人家,一般來說都是要遷居他城,或者急需現銀周轉,很少有愿意以租金抵現銀的?!?/br> 云卿也想過這個問題,可是她不愿意自己家花錢給謝姨媽買個宅子,讓那母女兩住沈家買的宅子,還想著挖沈府的墻,她說過,謝姨媽和韋凝紫這一世休想打沈府的主意,沈府也不會再白白花錢給她們。 她望著李斯,目光里透出堅毅的光,音色里有著不容拒絕的魄力,啟唇道:“你且先看著,若是有合適的宅子再說?!?/br> 交代了此事后,云卿一路上卻顯得心事重重,帶著青蓮回到了院子里。 流翠,問兒并著幾個小丫鬟正坐在一起說笑打著絡子,一看到云卿回來流翠便站了起來,也沒開口問前院的事情,她知道什么事情能說什么事情不能說,只跟著云卿進了內房,便看她一語不發的就坐到了滿地浮雕鏡架梳妝臺前,望著桌上的銅胎畫琺瑯螺幅花插呆住了。 流翠看了一眼青蓮,青蓮搖了搖,表示她也不知道大小姐是坐在這干什么,兩人都有些疑惑。 “把錢箱子拿出來?!焙鋈?,云卿轉過頭來,對著流翠道,她的衣服首飾錢財本來是流翠和另外一個大丫鬟管著的,后來那個丫鬟被謝氏打發出去后,鑰匙便全部在流翠手上了。 流翠一怔,有些訝異的看著云卿,“小姐是要?”她知道小姐自從落水后變了許多,為人處事都是軟里帶硬,折了人,人還不知道怎么倒的,可是以前小姐是半點不沾金銀事,還說是俗物,這突然要看錢箱子,她還真是有點適應不過來。 難道是有人在小姐面前說了她什么?她眼底閃過一抹疑云,這么久,錢箱子一直都是她保管的,小姐突然要,難保不是懷疑她什么,這么想著,臉上就掛著點委屈出來了。 瞧著她那心思,云卿知道自己這話說的突然了點,流翠難保不想到其他,臉上就露出一絲笑來,道:“我想看看這些年存了多少金銀了,數數自己的私房錢有多少,到時候想買什么便可以自己買?!?/br> 流翠這才帶著不好意思的笑意,從紅木柜子里捧出一個紫檀嵌銀絲雕花鳥的尺方盒出來放在梳妝臺上,又從腰間抽出一串鑰匙拿出上頭一個黃銅的小鑰匙放在她的手上,開口道:“小姐平日里的月錢都花得差不多了,不過金銀錁子還是挺多的,主要是過節過年收的,還有平日里老爺夫人給的?!?/br> 云卿的月錢是十五兩,可是平日里要打賞丫鬟婆子的,剩不下什么,她也沒想過去查月錢,主要想算一算目前手頭有多少銀錢可以活用的。 流翠看著云卿拿起那些金葉子,銀錁子,一個個的數著,那樣的專注,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箱子里面,她總覺得怪得慌,那目光就好像看著世界上最可愛,最美麗,最溫柔的東西一般,目光里說不出的喜愛。 什么時候姑娘對金銀的喜愛是這么外露了,她不禁移開目光,往青蓮那瞧了瞧,眼見青蓮是沒半點異常,看著云卿的動作帶著十足的贊賞。 青蓮的確是沒什么覺得不對的,她是窮苦人家的孩子,不是窮的沒辦法了,也不會和meimei兩人賣身到沈府做丫鬟,對于她來說,銀錢就是人保命的必需品,大小姐數自己的私房錢那是應當的。 流翠只得收回目光,看著云卿嘴巴里念叨著,過了一會,她才抬起頭來,對著流翠道:“你去稱稱銀子有多少,金子有多少?” 流翠帶著滿腔的疑惑出去,片刻功夫之后又進來,對著云卿道:“小姐,方才稱好了,金子一共是四十九兩,銀子是一百三十兩?!?/br> 額……云卿沒想到自己的私房錢這么少,不過也是,她才十三歲,一切都是在家中開銷,需要的東西大部分爹娘已經準備好了,并不會有太多需要使錢的地方,若是一般人家看到這么多銀兩,可是要喜上眉梢去,起碼夠得三口之家過一年中等的生活了。 可是她剛才從前院里回來時,想起上一世發生的事情,暗暗在心底記起一直被她忽略的一件事。 她出生日子為十月初八,今年下半年她便滿十四,上世她十三歲的失去名譽后,一直呆在家中不敢出門,一直到十七歲的時候才認識的耿佑臣,十八歲的時候嫁給耿佑臣的。而耿佑臣上一世出現在白鶴書院的時間也應該是在她十五歲的時候才對,而如今耿佑臣現在就已經在白鶴書院任夫子,這一世的他是不是出現的太早了? 她不禁懷疑,難道所有的一切都因為她的重生而發生了改變?原本發生的事情還是在發生,但是因為她的力量,導致它們的提前嗎? 這種想法讓她心頭無法平靜下來,對命運的無力感和對人生的未知讓她不得不重新再次思量這一切,她原本想著借助重生的優勢,對未來的一切有著優先的預知而隨之扭轉一切。 可是現在,她發現時間在提前,有些事情因為她的努力也在改變,那么隨之其他的事情也會發生相應的變轉,所以她必須要想,要往最壞的方向去想,當上一世后來發生的一切都不可避免的時候,她要做出什么樣的選擇。 云卿的目光落在了她的首飾盒中,她的銀錢不多,但是她的首飾比起揚州任何一位小姐來都是不逞多讓的,若是沈家的滔天財富最后還是會惹來禍事,她一定會讓父母棄了這些,那么到時候他們一家人要靠什么來生存呢。 手指輕輕的尺方盒上摩挲而過,云卿心中已經有了別的打算。 流翠見她突然一下就不說話了,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卻見外面院子里的小丫鬟站在簾外道:“大小姐,知府家使了人來給小姐你送了帖子來了?!?/br> 云卿便使了青蓮出去接了帖子過來,翻看了后才知道,原來是安雪瑩這次去了京城后,寧國公府老太君也起了心思,要來揚州,一是次子在揚州任知府,三年才會回京述職,她想來看看次子和孫女孫子,二是揚州乃江南大城,山水頗具一格,春景更是一絕,她也可以一道欣賞欣賞風景。 本來寧國公是不想讓老太君年紀大了還顛簸,可是老太君說在京城呆久了悶,自個兒身子也硬朗,寧國公拗不過她,便讓她和著安雪瑩一路下了揚州。 這次帖子的目的就是讓她們這些小輩去湊湊熱鬧,因為安雪瑩和她關系素來不錯,所以才下了帖子給她。 既然知道寧國公的老太君來了,安雪瑩又下了帖子,云卿萬萬沒有推辭的道理,便到謝氏那去商量要帶些什么禮品去。 謝氏聽說是寧國公的老太君來了,倒是暗里吃驚,不過她也沒表露什么特別的情緒,按照規矩讓李嬤嬤置辦了禮物,然后囑咐云卿道:“你去見老太君,禮儀要周到,要懂得看臉色,但是不必把自己看的卑賤,平日里到了知府府中如何,今日便如何,女孩子家的最重要是大方懂禮,有些東西不是咱們的,咱們不羨慕?!?/br> 謝氏這一番語重心長的話無非是告訴云卿,莫要因為老太君身份高貴,就使勁的去巴結,也莫要因為自己的商賈身份而看低自己,而羨慕那些沒有擁有的東西。 云卿緊抿著嘴唇點點頭,謝氏是個好母親,在教育子女做人這方面從來都是按照名門閨秀的心態來指導的,她不會因為自己是商賈夫人而感覺到自卑,也不會羨慕其他別人擁有的而自己沒有的東西。有一個好母親,才能教育出好的孩子,云卿堅信這一點的。 到了第二天的時候,采青給云卿梳了一個隨云髻,買回她后云卿就發現,采青會梳一手好頭,什么發型在她的手里,就變得簡單易梳了,手指一擺弄便出來了,也懂得搭配發飾,這一點倒是很符合云卿的心意。 “小姐,你看如何?”采青手里拿著一個橢圓形的鏡子放在云卿的腦后,讓她看看后面插著的那兩排珍珠小簪子。 “不錯?!痹魄渥笥铱戳丝?,開口道,這樣的發型和發飾很配她的裝束。 她今日穿的比較素凈,上身是一條藕荷色的如意云紋妝花褙子,配了一條同色系的月華水紋裙,梳著隨云髻,上面插了一只單股鳳羽點翠流蘇步搖,鳳口部分銜著三根長短不一的珍珠串,最下面是藍色的碎寶石,走路的隨著步子輕輕晃動,和發髻后面的兩排珍珠小簪子相互輝映。 待梳妝好了以后,出了府門坐上馬車,云卿便掀開馬車窗簾的一角,看著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去知府府的路上要經過揚州最熱鬧的大街,因天氣和暖,街上來往的人群特別多,做生意的小販也特別的起勁,不斷的叫賣著。 而云卿的目光則在那些掛著招牌飄著旗幟的店鋪門前一一掃過,她想著開始流翠報的金銀數目,若是能盤下一家店鋪就好了,她便能以另外的名義開起店鋪,到時候就算沈府的財物都散去了,好歹一家子也不會過著流離失所的生活。 馬車車輪滾動的速度飛快,那些店鋪如飛一般的從眼前閃過,到了知府府門前的時候,云卿發現門口還停了幾輛馬車,看來邀請的不止她一人。也是,既然老太君要熱鬧些,那么肯定不止邀請了她一個人了,看著其中還有兩輛陌生的馬車,也不知道還邀請了誰,不過看馬車的材質和裝飾,身份應該不低。 以往安雪瑩也會邀請云卿來府中玩,下人認識她,便帶著她往里邊走了。這一次走的路線和以前的不一樣,以往她來了便是直接往著安雪瑩所在的落梅院,這次卻是進了二門,便朝著最西邊的的院子里走去。 揚州是富庶的州府,作為揚州知府居住的住所便可見一斑,里面假山重疊,流水淙淙,回廊十八曲,帶著小橋流水人家的味道,沿墻的漏窗上的圖案豐富多彩,透著各種好意頭。比起沈家的富貴奢麗的來,知府院里還多了一股官戶人家特有的底蘊,加之知府大人原是寧國公的嫡親弟弟,是真正的簪纓世家,翻修了以后,更加了一種文化底蘊。 云卿估摸現在去的地方就是老太君在知府府衙里居住的院子,剛一踏入正院的院門,便聽到里面有人喊著:“沈家小姐到了?!苯又鴱睦锩孀叱鰜硪粋€圓圓臉,模樣水靈,雙眸靈活的丫鬟對著她福了福身子,“沈小姐你可來了,我們小姐都出來瞅了兩回了?!?/br> 她是安雪瑩身邊的丫鬟小寒,認識云卿的,云卿笑著道:“你們小姐人呢?”一邊說著一邊示意流翠打賞,然后便看到紫藍色的簾子掀起,安雪瑩從里邊走了出來,滿臉笑意道:“你可來了?!?/br> 安雪瑩今日穿了一件豆綠色遍地灑金緙絲對襟的長褙子,下身配著淡黃色的百褶素裙,一頭細細的長發挽成了一個墮馬髻,上面簪著金累絲蘭花蕊垂珠釵子,微風一吹,蘭蕊便隨風顫抖,看起來好似蘭花真的綻放在頭上一般,耳上吊著梅花墜子,和著她微白的小臉,透出一股弱不禁風的憐意。 云卿也笑了,打趣道:“瞧你這急巴巴的樣子,我還以為自己遲到了兩個時辰了呢?!?/br> 安雪瑩上前拉著她的手,莞爾一笑,道:“哪有你說的這樣,我是心太急了,想要早點看到你呢?!?/br> 兩人說笑著往屋中走去,還沒到里間,便聽到里面有男子說話的聲音,她微帶著疑惑,同安雪瑩一起往里邊走去。 待進到屋中之后卻不由的一愣,但見寬敞的廳堂內已經坐滿了人,最上面的羅漢榻上坐著一個容長臉的老太太,看起來慈眉善目,她穿著琥珀底子繡金花卉紋樣鑲邊淺粉菱紋緞面對襟披風,白色交領中衣,赤金撒花緞面姜黃底子馬面裙,渾身散發著一股貴族氣派,正和坐在稍下方的知府夫人說著話。 安雪瑩拉著云卿往前踏了一步,開口道:“祖母?!?/br> 云卿便知道坐上的這位就是寧國公府的老太君了,松開兩人拉著的手,往前踏了一步,大方自然的襝衽行禮道:“給老太君請安,老太君萬福,給夫人請安,夫人萬福?!?/br> 知府夫人是見過云卿的,笑著道:“云卿來了?!苯又D頭對著老太君說道:“這便是沈府的小姐了,和雪瑩都在白鶴書院就讀?!?/br> 老太君點頭道:“是沈家的女兒啊,快起來給我看看?!?/br> 安雪瑩便拉著云卿站到了老太君面前,云卿前世是聽說過這位老太君的,為人最是和氣,也疼愛孫子孫女,便抬起頭來對著老太君一笑。 “好標致的孩子,便是在京城里也算的上出挑的?!崩咸蛄恐媲暗纳倥?,見她如此落落大方,絲毫不因處在一群官家小姐之中而縮手縮腳,舉手投足皆是從容淡定,眼中的神色便帶上了一絲贊賞,再看她穿著,衣著并不奪目卻顯得十分得體,不會被埋沒在精裝打扮的少女們之中,又不會尤為搶眼,奪去主人家的風采,顯然是受過良好家教和禮儀培訓的大家閨秀,便真心贊譽道。 “是的,她母親便是謝大名儒的嫡女呢?!敝蛉诵χ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