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云禎轉過頭看他,一雙微微帶了些無奈笑道:“去就去吧?!?/br> 朱絳看到他琉璃一般的眼睛里仿佛一點雜質沒有,倒映著自己的影子,忽然有些自慚形穢,但——一股不甘涌了上來,他不想放開,他自私而快樂的享受這種小昭信侯唯一的好友的名頭,他想禎哥兒眼里只有他,只看到他,只和他玩,哪怕知道他們之間身份的巨大差別,他也不想放手。 文昌帝君廟就在京城東面山谷,一向香火繁盛,今年又是大考之年,無數舉子都涌入了文昌帝君廟內,祈禱春闈能金榜題名。 山谷道旁兩側,擺滿了各種賣雜貨賣吃的貨攤,在寺廟廣場一側的空曠地面上,更是無數雜耍團在那里圈地討生活,有吞刀子的,有走云索的,有舞云梯的,有跳火圈的,林林種種,熱鬧極了。 云禎與朱絳穿過了重重人流,走到了大殿前,給文昌帝君供了香,捐了香火。 朱絳興致勃勃卷了袖子,露出了蜜色肌膚,抽了一根簽大著嗓門道:“我看看能抽到個啥!反正文昌老爺都看不上我!” 一時人人側目,不少學子看他的眼神都是:哪里來的不學無術的紈绔。 朱絳翻開來滿不在乎笑道:“哎,果然是下下簽……咦?我又沒有問姻緣,這什么鬼簽?” 云禎轉頭瞟了眼這缺心眼的,果然看到他手里的簽文是“一山如畫對清江,門里團圓事事雙;誰料半途分析去,空幃無語對銀缸?!?/br> 他頗為譏誚笑了下,朱絳轉頭看到他的笑容,不知為何心里微微一毛,連忙拋卻一旁:“你呢?你是幾號?兌來看看?!?/br> 云禎也不過是抽著玩,沒說什么,果然兌了簽文看,卻是張中平簽:“樽前無事且高歌,時未來時奈若何;白馬渡江嘶日暮,虎頭城里看巍峨?!?/br> 朱絳道:“咦,看來我們兄弟倆都不受文昌帝君寵愛啊,不過能喝酒高歌也成啦?!?/br> 云禎無所謂,站在兌簽文的樹下,眼睛卻仿佛望著不知名的地方,朱絳以為他心情不好,攬著他道:“燒香也燒香過了,這里的齋飯也不好吃,我知道有一家做的胭脂燒鵝極好,我們去戲園子里,一邊看人摔角,我讓人去買了最新鮮的來,邊吃邊看摔角去?!?/br> 云禎不置可否,忽然聽到有人在他們身后笑道:“原來是小云侯爺和朱公子在這,可真巧?!?/br> 云禎轉頭,看到姬懷素一身青衣,眉目恬淡,站在后頭,對著他微微點頭笑,身后僅跟著個小書童。 朱絳嚇了一跳,轉頭看到他,也施禮笑道:“懷素公子?!彼麑阉氐故怯∠蟛诲e,畢竟安靜,不似其他王孫公子那么目無下塵的。 姬懷素手里也拿了道簽文,笑著問朱絳:“都是同在學宮進學的同學,不必多禮,侯爺和朱公子可抽了什么好簽?” 朱絳笑道:“下下簽,不過我無所謂,反正我又不科考,禎哥兒也只是中平簽,無甚好說的,懷素公子呢?” 姬懷素笑了下道:“雖是上上簽,但和朱公子說的,也就是求個意頭,當不得真的。無論上下,求心罷了?!?/br> 朱絳早已伸手想去看,姬懷素遞給他,朱絳讀了出來:“碧玉池中開白蓮,莊嚴色相自天然;生來骨格超凡俗,正是人間第一仙?!?/br> “嘖”,朱絳笑道:“果然文昌老爺就是愛能寫文章的人,瞧瞧這樣好簽,我也是頭一次見著,禎哥兒你說是不是?” 云禎看了眼姬懷素,忽然嘴角翹了翹露出了個奇怪的笑容:“是挺符合的,懷素公子纖塵不染,高潔如蓮?!?/br> 姬懷素被他笑容一晃,仿佛一根羽毛在心里微微一撥,又對那雙眼睛里帶著的一絲譏誚感覺到了疑慮,不由笑道:“上香也上了,不知小云侯爺打算去哪里消遣?聽說今日懷清公子也在這山下的魁星樓開了文會,許多今科有希望中舉的文人,還有不少名人都到了,很是熱鬧,不知道是否云侯爺、朱公子也是要過去的?不如我們同行?!?/br> 朱絳將頭搖成了撥浪鼓:“文會什么的,實在太枯燥了,我和侯爺商量了,上了香就回城,我已在百戲閣包了包廂,今兒是角斗最后的比賽了,贏的能拿到頂尖的彩頭!可好看了!我押了那玉麒麟十兩銀子!就等著這一比翻倍了!”他一說起這些來津津有味。 姬懷素面上仍然帶著微笑:“如此?我還沒有見過角斗呢?不知侯爺和朱公子能否帶我一起見見世面?” 他的目光寧靜猶如春水,看著朱絳時也真誠之極,朱絳連忙笑道:“不敢當,我字子彤,懷素公子喚我子彤就好?!?/br> 姬懷素笑著道:“子彤,赤子之心,甚好,我還未取字,你也喚我懷素便好。那么子彤可愿意帶我去看看?” 朱絳臉上微微發熱:“不敢當,公子不嫌吵鬧就好,你說是吧?禎哥兒,那邊什么三教九流都有,怕是公子出身貴重,千金貴體,會嫌粗俗?!彼屏送圃频?,顯然還是不敢越過云禎做決定。 姬懷素又看向云禎,笑意盈盈:“侯爺可愿懷素陪同?” 云禎卻正看向了高空中,神情微微凝重而出離,喧天鑼鼓里,兩個雜耍的女子舞著個錦繡獅子頭,獅子頭嘴里銜著一串巨大的鞭炮,正一搖一擺地跳躍著登在高高云梯上,獅子頭憨態可掬,搖頭擺尾,已快要登上了那最高云臺處,下邊香客們陣陣歡呼喝彩。 但這幅樣子看在姬懷素和朱絳眼里,卻明明白白是個拒絕的意思,這就有些過于托大了,姬懷素再不受寵,那也是堂堂宗室王孫,姬懷素不由臉上有些僵。 云禎卻忽然轉頭看了下,呼喚身后遠遠跟著衛護的隨從:“取我的弓來!快!” 第18章 改命 武成十七年春,文昌帝君廟因為雜耍藝人舞獅失誤,獅子嘴里原本叼著的爆竹盤從高空落入寺廟中間供著香的巨大香爐內,那巨大的爆竹立時爆了,整個香爐被炸裂,恰好引燃了旁邊飄動的香幡,大火濃煙起了,大火迅速引燃廟里的香火、幔帳、佛像、廟宇。 原本寺廟四處都有蓄天水的大缸,平日里失火,和尚們都會組織救火,這場失火,救起火來本還不算非常困難。 偏偏那一日是文昌帝君誕日,太多的香客了,爆炸聲一起,香客們亂了手腳,心神俱裂,驚懼之下奪路而逃,人擠人,人推人,老人和兒童倒下,可怕的踩踏發生了。 這一次文昌帝君廟踩踏失火事故,事后大火足足燒了三天,整座帝君廟大殿和文曲星塔都被燒毀,死傷百姓數百人,轟動了整個京師,而因為春闈在即,那一日各地無數舉子在廟內求得文昌帝君保佑科考順利,以致于死傷百姓中有十數位進京趕考的舉子,更有好幾個薄有文名的江南才子,嚴重影響了這一科的春闈,民間甚至流傳是文昌帝君收了這些才子上天去作詩去了。 前兩世,云禎對文道毫無興趣,更是從來不曾來過這文昌帝君廟過,因此這等大事,也只是偶爾聽了一些傳言,沒有十分在意,更是模模糊糊也不太記得是哪時候發生的事情了。只記得那段時間京城府尹親自致祭,許多學士都寫了祭詩。上龍顏甚哀,朝會上甚至痛惜道:“此皆原本可為棟梁匡甫之才,竟為此失,痛甚憾甚!”他當時許久不敢入宮去給皇上添堵。 然而這一世,云禎經不住朱絳磨,第一次來了這從來沒有踏足過的文昌帝君廟。 他開始只是看到姬懷素有點煩,四處亂看,然后就看到了在高高云梯上搖頭擺尾的舞獅。 他腦海里忽然無比通明——文昌帝君誕日,春闈前……正是今天! 他的心皺成一股亂麻,也來不及顧太多,轉頭便喝令隨從去拿自己的弓來。 他身后今日隨侍的是令狐翊,他第一次和云禎出來,又是在這文昌帝君廟,他自幼因為神童之名,自然是每年都來這里的,今日卻是以奴仆之身來到,而今日偏偏朱絳帶的隨侍是方路云,他一直目不斜視跟在朱絳身后,仿佛從來沒認識令狐翊一般。 這讓令狐翊既委屈又有些怨,而下了馬車后一路走來,看到無數文人在游覽,又開始心神不寧,害怕遇到昔日同窗和認識的人,忽然聽到云禎轉頭吩咐他,一時茫然頓住了,竟不知要做什么。 好在方路云機敏,已迅速轉身,飛跑向馬車等??刻?,又飛快地將云禎那把宮里新得的“穿光”拿來了。 云禎拿過弓箭,一直緊緊盯著那高高的云臺,只見那獅子爬到了最高處,果然又在上頭翻筋斗,上下跳躍,昨了好些動作,又顧盼一番后,才張開了大嘴,果然刷刷刷從嘴里滾下了一滾噼里啪啦的鞭炮響,在鞭炮聲中,一副鮮紅條幅展開,顯露出四個大字“金榜奪魁”,一時下邊觀者猶如雷鳴一般的鼓掌叫好聲。 云禎緊緊盯著那幅大字,興許是神情太過嚴峻,姬懷素沒有再說話,朱絳懵然不覺,還在想要解開尷尬:“禎哥兒喜歡看這個?” 他話音未落,只看到那在風中搖曳著的絲帛忽然被一顆彈飛起來的爆竹破片撕開,唰! 整串還在燃燒著的爆竹從高空直直墜下! 而下面,正是無數熙熙攘攘接踵摩肩的香客!在正下方,還有著一張無數香客插滿香頭的巨大方型鼎爐! 朱絳張開大嘴,完全呆住了,而姬懷清也被這一幕嚇了一跳,轉頭卻看到云禎不知何時早已拉開了長弓,箭才搭在弦上就已飛了出去。 箭如流星,在萬眾矚目之中,準確無誤穿過那串燃燒著的爆竹,唰!奪!狠狠釘在了廟宇屋檐上! 爆竹還在噼里啪啦地燃燒爆炸,約莫半盞茶后,才完全燒盡。 人群中歡呼起來,為著這神乎其技鼓掌歡呼起來,姬懷素轉過頭,看著云小侯爺,手里還拿著弓,胸膛猶在上下起伏,額上微微生汗,但一雙眼睛卻熠熠生輝猶如最明亮的晨星。 朱絳已是歡呼贊嘆道:“射的好!禎哥兒你什么時候射藝練得這般好了!幸好你射出去了,不然這落到人堆里,可不得了!” 云禎轉過頭,看無數人開始涌向他,嚇了一跳,連忙道:“快走!我們快回去!” 一陣忙亂,云禎和朱絳好不容易在仆從護送下上了馬車,離開了那熱熱鬧鬧的文昌帝廟。 忙亂之中,為保安全,姬懷素也上了他們的馬車,吩咐了馬夫回城后,朱絳還在興奮中,抱著云禎的肩膀激動道:“你怎么知道那爆竹會落下來?太神了!簡直像未卜先知一樣!” 云禎看了眼一旁十分興味看著他的姬懷素,淡淡道:“沒什么稀奇的,就是那獅子上去的時候打開口,我看到里頭的繩子似乎快要斷了,心里想了下覺得萬一落下來砸到人就不太好?!?/br> 朱絳毫不猶豫地信了,抱著他激動地搖著:“也很神了!換我怎么也射不中!你什么時候練到這樣程度了!快告訴我怎么練的!” 云禎道:“是兵部這新打的弓好,省力,練弓能有什么講究的,日日練熟便是了,有位老兵教我把銅錢放在肘上練拉弓,這樣最穩,另外目力也要練……” 朱絳又興奮又好奇,不停問著他,直到馬車停了下來,卻是百戲閣到了,三人一塊都去了包間,朱絳包的是最好的包間,視野極好,正好能看到角抵臺上。 一個男子站在臺子中間,身上只穿了犢鼻褲,腰身挺拔,寬肩窄臀,強健修長的身軀上,醒目地刺滿了青綠色的麒麟紋繡,威風凜凜,一時下面歡呼聲雷動:“玉麒麟必勝!” 朱絳喜洋洋道:“就是他,玉麒麟,摔角好手!已經九連勝了,今日再勝一場,我壓在他身上的注就翻了十倍了!” 很快玉麒麟的對手上來了,這個對手卻很是高大,看上去比玉麒麟要高上大半身,黝黑的肌膚上肌rou塊塊凸起,虎背熊腰,胸口紋著一頭的龍頭,宛如一座威風凜凜的怒目金剛。 朱絳興致勃勃趴到了圍欄處,激動道:“這是黑金剛??!今天這場好看了!” 姬懷素目光收回,只覺得粗俗不堪,云侯爺真的會喜歡看這東西?他探詢地看向了云禎——說實在話,今天這位小昭信侯實在給了他太大的意外,他以為這人只是一顆貴重的,人人覬覦的寶石。 卻沒有想到,居然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寶藏。 云禎漫不經心看著下邊的場子:“這人身上的玉麒麟繡得實在好,比對面那一身黑龍好多了,倒襯得那黑龍像死蛇了?!?/br> 朱絳噗嗤笑道:“可不是?是碧湖邊錦體社那邊紋的,那邊的針筆匠個個都是老手,紋得極好!這樣全身都繡上,可得做上一個月!哎!我都想做,但是家里管得嚴!若是和你一樣就好了,等我能自主了,不做全身,至少也在肩膀上做個虎頭!威風凜凜的!” 云禎笑道:“被你說得我也有些動心,改天試試看?!?/br> 姬懷素看了眼云禎露在寬大袍袖外白皙柔軟的肌膚,不知為何心里緊了緊,雖然知道他們才認識,不該多管閑事交淺言深,但忍了又忍,還是溫聲勸阻:“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紋身者,大都是卑微低下的人,甚至是刺配流放的黥面者……侯爺年紀輕,沒準過幾年又后悔了……” 云禎轉頭看了眼姬懷素,他一向是知道這人厭惡粗俗,厭惡這些低俗至極又驚世駭俗的舉止,為著這樣,他越發想要刺激他讓他不舒服,他翻了個白眼,一副純然無賴紈绔的樣子:“反正我父母都管不著我了——我就算繡滿全身,誰都管不著我?!?/br> 姬懷素語塞,又被他那神氣活現有別于學堂里中規中矩面孔而有些失神,朱絳還在一旁羨慕不已,替他解釋:“懷素公子有所不知,這軍中錦體時興著呢,古將軍就有個諢號叫‘錦體將軍’!還是先帝賜的諢號!禎哥兒,你如果真的要做,一定要讓我參考參考,一定給你選最好看的紋樣!我覺得鳳就不錯,很適合你!” 姬懷素啞然,云禎不置可否,嘴角含著笑,看向下邊場中已經斗起來了,他專心盯著場上的搏斗,心下卻在想著今天的事。 他的確心情頗好,雖然前世、前前世,對不起自己的兩個人都在自己跟前,但今天這事,他一箭挽救了無數前兩世都會死去的百姓、文人!這就證明了,他可以改變未來!改變自己的命運! 這是一個極好的開頭。 他悠閑靠在靠背上,拿起茶水,愜意喝了起來,細細想著這一切變化的源頭,一條清晰的脈絡在他心里鋪開。 今天這事說到底,是因為朱絳忽然非要拉自己來,為什么來,為了躲姬懷清、姬懷盛他們,而前兩世完全看不上朱絳的姬姓王孫們,忽然對是自己好友的朱絳拉攏示好,是因為皇上比起前兩世,分外寵愛于他。 所以皇上究竟為什么會比從前更看重自己的呢?前世自己守孝進宮后,平淡無奇也進了學,皇上雖然待自己也頗溫和,但絕對不會像如今這般,又更換長史,又賜衣賞食的。 還有那次意外的御駕親臨侯府探病。 所以一開始的變化,就是探病,而在探病之前,自己唯一做的一件和前兩世都不一樣的事,是留住了公主府里榮養著的老兵們。 只是這一件事,就讓皇上看重了嗎? 再想到那些福祿鴨,云禎忽然忍不住笑了,所以皇上還是嘴硬,說什么帝皇心術,只是為了做給其他人看,其實,皇上比誰都念舊情吧? 君不能有私,因此只有把一切隱藏在冰冷的利益交換中。 第19章 捧殺 這邊廂云禎與姬懷素、朱絳看著摔角,另一頭卻已有人將今日文帝廟上的事稟報到了姬冰原跟前。 “一箭就將那高空墜下的爆竹射穿,釘在屋檐上,將一場火災,一場災禍消彌無形……事后又不張揚留名……”姬冰原看著那奏章,聽跟前的穿著紫服魚袋的老臣念念叨叨,仿佛看到了那孩子引弓而射的樣子,不由笑了下:“倒是真有些長進了,朕是聽說他孝期在家,只是苦練射藝?!?/br> 紫服老臣捋著胡須笑道:“原本遵陛下旨意,老臣只是讓小犬去參加懷清公子的文會,看看今年能有哪位亮眼的才子能為陛下所用,卻沒想到遇到云侯爺這俠義之舉,今日這文昌帝君廟,香客何止上千,人人傳唱,就連懷清公子的文會上,不約而同舉子們都寫了不少詩來歌頌那風華一箭,云侯爺也才十五六吧?已有如此武藝,勇武過人,憂國憂民,實乃陛下之喜,朝廷之幸啊?!?/br> 姬冰原仿佛自家孩子被夸贊了一般,頗有些得意:“年底才滿十五呢,能讓老師當日就進宮奏報,這孩子倒是有些出息了?!?/br> 原來這位紫服大臣,卻是早已退休榮養在家,曾做過帝師的屈秋崖老太傅,他笑道:“眼看一箭成名,老臣怕他年少失怙,反受名聲之累,被人攻訐,這就不美了,孩子也受委屈。因此想著還是來和陛下稟報,這孩子根腳薄弱,云氏寒微,長公主當年也不過是一腔孤勇,以女子之身統軍,榮辱盛衰都系于皇家,陛下若是想要顧他周全,還得多花點心思才好?!?/br> 姬冰原卻已敏感覺察了屈太傅言下之意,問道:“可是今日遭嫉了?” 屈太傅微微笑道:“不遭人嫉是庸才。老臣覺得,云小侯爺少年銳氣,若是圖長遠,不若倒是先壓一壓這名聲,倒是不忙嘉獎厚賜的好。他勇武過人,再歷練歷練,雁郊大營領上幾年把京城防務給熟了,九門禁軍也輪一輪,把宮務給數落了,好好經營磨礪一番,根基深厚了,來日定為棟梁之材,不愁沒有報國忠君的地方?!?/br> 姬冰原心里已明白,也知道屈太傅絕不肯指摘皇室中人的,也沒追問,命人傳了晚膳,留屈太傅在宮內和皇上一并進了晚膳,又厚賞了老太傅,才命人送了老太傅出宮,這才叫了丁岱來問。 丁岱早已得了姬冰原吩咐,命人去查了一輪,回來才道:“聽說今日懷清公子舉辦這文會,原是想要籠絡示好今年這些舉子,結果卻被云侯爺搶了風頭,頗有些嫉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