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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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響的手機來電鈴聲嚇了紀棗原一跳。 她低下頭,看見了屏幕上的來電提示。 來電人:謝狗。 第90章 四季熱戀 紀棗原走到陽臺接電話。 失去了山林里那種寒意后,夏季的夜晚,連風都帶著一股溫和的熱氣。 女生撥開自己的劉海,撩起袖子,對著屏幕深呼吸三下,按下了接通鍵。 “歪?!?/br> 她的嗓音矯揉造作,甜膩迷人,“謝哥哥,你還有什么事情嗎?” “紀棗原,我們說認真的?!?/br> “……” 紀姑娘蔫啦吧唧,“行吧,什么事???” “你剛剛走之前,親了……” “不是親!” 紀棗原迅疾地打斷他,語氣嚴肅,“這是貼面禮。貼面禮你懂嗎?” “不懂?!?/br> 謝夏諺的語氣比她更嚴肅,“對于我這種含蓄的中國人來說,這就是親吻?!?/br> “……” 這么大一個帽子扣下來,紀棗原還能怎么反駁? 她耷拉下腦袋,小聲吐槽,“親吻就親吻唄。那我就親了你一口,你想怎么樣?你能怎么樣?跟我絕交,可以啊,我完全接受?!?/br> “紀棗原?!?/br> 他又喊了她一聲她的名字,聲音灌著夜風,聽上去有些傷心,“你不能像個渣女一樣,玩弄了人心卻不負責任?!?/br> “……” 這話聽上去怎么那么耳熟? “你不能跟一個異性曖昧不清,好的不得了,但卻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明確,就仿佛對方是一個時刻準備著的備胎?!?/br> 男生的語速非常緩慢,一字一句復述的很清晰,“更別說你還長的漂亮了。你知道嗎,長得漂亮的曖昧不清的渣女,是最容易讓男生沒有安全感的類型?!?/br> “……” 紀棗原握著手機,眺望著下方的城市夜景。 而后蕭索地嘆了口氣:“謝夏諺,你記憶力是真他媽好?!?/br> “嗯,我知道?!?/br>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這家伙現在是在什么地方,似乎風非常非常大,把他的聲音吹得七零八落,就像從異時空傳輸回來的縹緲電流。 他說:“既然之前的策略不行,那么我換一種說法,” “紀棗原,我非常喜歡你。你愿意賞臉跟我談個戀愛嗎?” “看在我們已經接過吻的份上?!?/br> 紀棗原:“……只是親了一下,哪里是接吻?!?/br> “好?!?/br> 男生從善如流,“看在我們已經親過的份上?!?/br> …… . 在紀棗原心里,這是一個非常特殊的時期。 因為謝夏諺的奶奶去世了,他尚在孝期。 按照傳統一點的規矩,他現在必須得全天茹素,清心寡欲,不奏喜樂。 所以紀棗原打算飛往滬市的時候,其實壓根不覺得,他們會馬上在一起。 她真的只是單純地,想來看看謝夏諺而已。 結果見到謝夏諺之后,她才發現,對方跟她想象的狀態似乎不太一樣。 雖然確實很累,整個人都清減了不少,眼下甚至出現了黑眼圈,不時打個哈欠,看上去一副馬上就要昏過去的模樣。 但對方身上沒有半點那種“喪事感”。 ……這樣形容,可能有些不妥當,但紀棗原看見謝夏諺的第一面,她確實覺得,男生的氣場一如往常。 平靜的,淡定的,略微有些生人勿近。 跟你說話時,偶爾會笑,眼神很暖,語氣平和,帶著淡淡的溫柔。 她在路上鋪墊了好久的“你難過嗎?”之類的問句,好像根本就問不出口了。 之前反復構思過的安慰語句,也完全找不到一個時機對他說。 謝夏諺甚至請她吃飯,跟她開玩笑,半點不避諱地提到謝姥姥。 所以在山里走路時,她也忍不住,把心里想說的話給說出了口。 她當時還模模糊糊想過,天哪,她竟然在這種時刻跟對方說情情愛愛這種事,簡直是太沒品了。 但很顯然,對方的接受度顯然比她想象的要高很多。 而現在,謝夏諺給她打了電話。 紀棗原忽然就想,她為什么非得要這樣繞來繞去的自己在心里瞎琢磨呢? 謝夏諺又不是不知道她是善意和好心的。 就算真的說錯了話,難不成對方還會對她破口大罵?就算真的被罵了,那就被罵唄。 一時的情緒宣泄和反擊,難道還會鬧到要絕交的地步么。 不管是對于誰來說,親人離世都是很傷痛的事情,紀棗原覺得,她完全可以忍住不還嘴。 于是女生握著手機,小心翼翼地、認真地回答道:“謝夏諺,你知道的,我紀棗原這個人,做事坦坦蕩蕩,從來不搞裝模作樣吊胃口這件事。如果是放在平時,我絕對、一定會答應你,畢竟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嘛,如果我能考上q大,我就答應你的示愛?!?/br> “但是?” “但是現在,你確定你真的可以談戀愛嗎?……我的意思是,可以在這種時刻確定關系嗎?” “為什么不能?” “因為……你姥姥她,” 紀棗原咬了咬唇,“你姥姥不是前幾天剛去世嗎?!?/br> “我姥姥,” 他頓了一頓,沒有說沒關系,反而把話頭轉到了另一個方向上,“事實上,我姥姥在去世前,給我留了一封信?!?/br> “信是兩個星期前寫的,那時候她也是因為身體狀況進了醫院,出院后,就開始著手處理自己的身后事了?!?/br> 紀棗原垂在身側的左手因為緊張,而下意識握成了拳:“她那個時候就知道……知道自己要不好了嗎?” “或許吧?!?/br> 男生的語氣很平靜,“她在信里說,今年最高興的事情,就是看見了你?!?/br> “……” 紀棗原愣住了,“為什么看見了我,會她很高興?” “可能,在這之前,她一直擔心我會孤獨終老吧?!?/br> 謝夏諺淡淡一笑,“其實,老人家年紀已經很大了,兩年前還做過一場大手術,對于死亡這件事,全家人包括她自己都做好了心理準備?!?/br> 紀棗原不知道該說什么。 有那么片刻,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同樣年紀很大,身體也不是太好的奶奶。 然后迅速把奶奶的身影從腦海里驅逐開。 ——這種事情,連想一下,她都覺得要流淚了。 “謝夏諺?!?/br> 她輕聲問,“你是不是很難過?你哭……哭了嗎?” “……難過這種事情,不一定非要像演話劇一樣擺到臺面上來?!?/br> 男生非常冷靜,“你哭再大聲,如果只是哭給自己聽的,那沒有意義。不僅沒有意義,還沒有道德和良心?!?/br> 這段時間,謝夏諺幾乎見識了這世上所有能表現出來的悲傷形式。 嚎啕大哭。大吵大鬧。自殺暈厥。 每一種都聲勢浩大,恨不得馬上就跟著老人家一起在地下相聚。 然而哭鬧之下,是骯臟的幾乎蓋不住的丑惡嘴臉。 以至于那些眼淚也變成了地溝油,色澤焦黑,散發著難聞的下水道臭味。 謝夏諺想,與其這樣,倒不如在靈堂前大笑三聲,還來的敞亮一點。 姥姥在世的時候,最疼的是謝元洲,其次是大舅舅,對母親懷有最深的愧意。 至于對他,不是沒有愛,也不是不為他著想,只是,一個人的心思就那么多,人多了,就不夠分了。 投入成本這件事,這感情上同樣成立。 所以愛的越來越愛,不愛的越來越不愛,久而久之,老人家在他身上放的算計,要遠遠高于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