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這草莓再放下去也要壞了,陶枝也就沒客氣,坐在床邊捧著盒子吃了小半盒,一邊吃一邊看著江起淮坐在桌前寫作業。 他作業沒做完,寫了一半的卷子攤開來放在桌上,生命中只有學習兩個字雷打不動的勞模沒做完作業,陶枝覺得這事兒很稀奇。 她吃得有些撐,將盒子放在桌子上,百無聊賴地晃蕩著腿,掃了一眼他墻上的照片。 好像也沒有多的,還是之前那些張。 文藝少年最近沒拍到稱心的秘密嗎? 他們倆現在都是這種關系了,她總該在他的照片墻上留下一塊位置了吧。 陶枝撇撇嘴,想著等回家之后她就要用拍立得拍一張自拍,然后等下次來的時候偷偷把自己的絕世漂亮臉給他拍墻上,貼在最中間。 - 許是狀態不太對,江起淮題做得有些久,等他兩張卷子寫完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一點半多。 陶枝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少女側著腦袋,半張臉埋進臂彎里,臉頰貼著手臂壓進陰影,長長的睫毛密密覆蓋著下眼瞼,睡得香香的。 江起淮將卷子合上,輕放下筆,坐在椅子里側頭看著她。 不知道是不是夢見了什么開心的事情,她唇角微微翹著。平時活蹦亂跳嘴巴講個不停的小姑娘睡著以后終于消停下來,恬靜的睡顏被臺燈的光籠著,柔軟的發絲在光線下泛起一圈兒細細軟軟的小小絨毛。 額前碎發滑落,發梢掃在挺翹的鼻尖上,似乎覺得有些癢,她閉著眼皺了皺鼻子。 江起淮抬手,動作輕緩地將那幾縷發絲勾起,別在她耳后。 他這么一動,陶枝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腦子大概還蒙著,就這么趴了一會兒。 江起淮收回手:“醒了?” 陶枝慢吞吞地直起身子,用手背揉了揉眼睛,聲音黏糊糊的問他:“幾點了?” “一點多?!?/br> “我該回去了,”她聲音小小地嘟噥,“你怎么兩張卷子做這么久?!?/br> 江起淮椅子往后滑了滑:“太晚了,我送你回去?!?/br> 陶枝這次沒拒絕,她坐在床上伸了個懶腰,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人清醒過來,站起身拿剛剛掛在椅背上的外套。 這也太虧了。 跨年夜夜探男朋友家深夜約會,然后陪著他做完了兩張卷子? 說出來誰信啊。 她穿上外套,又拿起圍巾來一圈一圈地纏好,越想越覺得自己虧了個底朝天。 陶枝圍好圍巾轉過頭來,江起淮還坐在椅子上沒動,陶枝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你要是困的話,我自己回去也行的,反正打個車就到家門口了?!?/br> “不困,”江起淮站起身來,走到衣柜前,把衣服拿出來,“剛剛睡了一會兒了?!?/br> “殿下?!碧罩鋈唤辛怂宦?。 江起淮回過頭來。 從進門開始一直憋到現在的話最后還是沒能憋住,陶枝眨了眨眼,仰頭看著他:“你今天不高興嗎?” “怎么不高興?!?/br> “就是看起來……”陶枝皺了皺眉,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那種感覺,說是不安或者焦躁好像也不太準確。 她絞盡腦汁地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到合適的詞匯來形容,最后干巴巴地說:“感覺有點兒粘人?!?/br> 江起淮:“……” 他本來以為沒有,但是現在看來,江清和今晚的話,以及那個人,還是對他造成了一點影響。 少年沉默地站在衣柜前,喜怒不辨看著她,陶枝忽然之間就有些后悔問這個問題了。 “也沒什么,可能是我困迷糊了,”她晃了晃腦袋,把下巴藏進圍巾里,然后朝他伸出了手,“牽個手嗎男朋友?” 小姑娘掌心攤開在他面前,紅色的圍巾裹著小半張臉,露出白嫩嫩的耳尖在外面,漆黑的眼睛亮亮的。 江起淮抿著唇看著她,目光定了幾秒才說:“牽個手就行了么?!?/br> 陶枝眼巴巴地看著他,連著點了好幾下頭:“我這個人很容易滿足的?!?/br> “我不太容易?!彼椭?,意味不明道。 陶枝眨巴了下眼,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 江起淮往前走了一步,忽然抬起手,拽著她圍巾的兩邊朝著自己的方向輕輕一拉,陶枝猝不及防,身體被他帶著前傾,撞進他懷里。 然后,他抱住了她。 少年的體溫隔著薄薄的衣料,干凈的氣息環繞,陶枝睜大了眼睛,一動不動任由他抱著。 江起淮手臂緊緊環著她,俯身低垂下頭,頭深深地埋在她頸間,聲音悶在毛線圍巾里:“你別那么簡單就想打發我?!?/br> 第54章 咕嚕嚕 足夠溫暖了。 少年細碎黑發蹭著她耳廓, 聲音抵進圍巾,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鼻尖蹭著她頸間,吐息間的熱氣赤裸裸地, 毫無阻礙地貼著她的皮膚, 酥酥麻麻的癢。 他整個人, 連帶著氣息將她覆蓋包圍。 陶枝頓了頓, 而后抬手, 掌心扣在他后腦, 輕輕揉了揉。 他的發絲意料之外的柔軟。 “發生了什么不開心的事嗎?”陶枝輕聲說。 江起淮沒說話, 手臂緊緊收著。 她的身上有好聞的味道。 像那一天, 灼熱的陽光烘烤大地,綠樹成蔭灑下陰影,嫩綠色的, 毛絨絨的芽生機勃勃地大片大片生長。 江起淮長長地吐了口氣,手臂松了松, 抬起頭來。 他表情沒什么變化,就好像陶枝敏感地察覺到了的那些異常全部都只是她的錯覺一般。 “沒有, ”江起淮抬手,將她有些亂的圍巾拉上去, 低聲說, “走吧,送你回家?!?/br> - 陶枝到家的時候已經凌晨兩點。 她輕手輕腳進門溜上樓,洗了個澡。 明明困得眼睛酸澀, 有種睜都睜不開的感覺,卻非常奇怪的沒有半點兒睡意。 陶枝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盯著天花板,想著今天晚上的江起淮。 確實是, 很不一樣。 和平時的他太不一樣了。 他是那種情緒鮮少會外露的人,就算再不爽幾乎也不會特別明顯的表現出來,就像帶著一面厚厚的面具,沒人知道面具下的他在什么時候,是什么樣的狀態。 面具戴久了,是會摘不下來的。 可能就連江起淮自己有的時候,都察覺不到自己情緒上異常。 但陶枝卻看得清清楚楚。 她仰起頭,看著他臉上的面具裂開,朝她露出了一絲縫隙來。 但她卻沒有辦法問下去了。 陶枝有些煩躁地揉了揉臉,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屏幕的亮光讓她忍不住瞇起眼睛,適應了一會兒,才點開微信。 她看著頂端的那個拼圖的頭像,良久。 陶枝嘆了口氣,把手機重新鎖屏,塞回了枕頭下面。 - 時間跨進新的一年,教室黑板前的日歷也換了新的一本,上面一個一個大大的阿拉伯數字被用紅色的筆劃掉,生活好像也依舊如前,沒有任何變化。 江起淮也沒有。 陶枝連著不動聲色地小心觀察了幾天,這人依然該聽課聽課,該刷題刷題,該毒舌她的時候就毫不留情地開嘲諷,課間和午休偶爾被厲雙江他們拉出去打球,在各種隨堂大小考中像一個機器人一樣虐待著一班全體人員的心靈和眼球。 仿佛跨年夜那天的那些熱烈又克制的主動只是她的錯覺。 慢慢地,陶枝也就忘了這件事情。 她把精力都放在了即將到來的月考上。 陶枝這小半年的時間基本上都在趕進度,補基礎,雖然現在做起卷子來沒有之前那么吃力的感覺了,至少一張卷子百分之七十的題她差不多都可以會做,但又陷入了新的吃力當中。 她卡在了這個階段,遇到了瓶頸。 有些題目,她總覺得自己是寫對了過程,得到了答案,但結果又總是錯的。 剛開始,她還很有耐心,把做錯的題目全部都復印剪下來貼在每一科的錯題本上,但是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下去,感覺沒有什么太大的好轉,做模擬試卷的時候分數也沒什么提高。 眼見著月考臨近,她開始覺得有些焦躁。 蔣何生發現了她狀態不對勁,在一次課后留下來跟陶修平聊了一下,又給陶枝的每一科都單獨找了一個家教,全都是有教學經驗的老師。 老師對于題目的解讀和教法跟學生之間存在著明顯的區別,但蔣何生的課她也還繼續上著,只是這樣,她周六和周日兩天的時間就全部都被家教課給占滿了。 周日晚上,她送走了物理老師,運轉了一天的大腦瀕臨死機,陶枝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整個人栽進床里。 她臉朝著床面,腦袋埋進被子里,閉著眼睛歇了一會兒,疲憊的困意一點一點襲來。 學習是很累的事情。 陶枝不喜歡累,放假了能在床上躺著就不想坐起來,連體育課跑個八百米都是能逃就逃,一個月能來三次例假,一點兒苦頭都不想吃。 但追逐著,觸碰到的那一瞬間,成就感卻也能夠切實地獲得。 只是,她雙休日都沒有時間去找江起淮玩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