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節
公孫無知見過不要臉的,因著他本就是不要臉的,從小到大,公孫無知都覺得自己是最無賴的那個,哪知今日算是見識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果然天地廣闊,甚么樣的人都有。 在祁律面前,公孫無知輸得五體投地,他從未見過如此不要臉子的,竟然公然說孟陽偷了他的心…… 天子本想吃味兒的,畢竟祁律說孟陽偷走了他的心,但此時此刻,他真的吃不起來,只覺得頭疼,腦仁疼,可能是天色太晚了,該休息了。 天子抬起手來,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只覺得祁太傅的無理取鬧已經達到了巔峰,無可超越。 祁律笑瞇瞇的看著眾人無奈的表情,有句話說得好啊,只要我不覺得尷尬,尷尬的永遠是別人。 這話兒說的當真沒錯兒,反正祁律現在沒覺得尷尬,笑得一臉坦然,還拍了拍手,對公孫無知說:“既然咱們現在都是自己人了,那請罷,請齊國公孫入帳說話?!?/br> “我……” 公孫無知一臉“哀傷”,他今日算是遇到了對頭,敢情孟陽甚么也沒有偷,全都是祁律的計謀,但公孫無知知道這是計謀后,反而沒有覺得意料之外,因著這就是祁太傅的風格啊,不過到底有些后知后覺,幡然醒悟。 公孫無知是被虎賁軍“護送”著進入天子營帳的,一走進去,登時傻了眼,因著天子營帳中還有其他人,可不就是齊國的公子糾和幼公子小白么? 兩個小豆包坐在營帳中,公子小白兩只小rou手捧著一只比他臉還要大的羽觴耳杯,正在悠閑的喝水,砸砸砸有聲,看到公孫無知走進來,只是撩起眼皮子看了一眼,好似根本不意外一般。 公孫無知說:“他……他們……” 祁律笑瞇瞇的說:“既然咱們是同盟了,總要見一見盟友不是么?” 公孫無知支吾說:“其實我……我真的幫不上甚么忙,要不然我還是……” 他說著轉身要走,祁律也不留他,笑著說:“公孫請便,律之前也說過,我們這里不強迫旁人留下,公孫是走是留,全憑你的喜好,不過……倘或公孫前腳離開,這后腳嘛——” 祁律故意拉了一個長聲,笑著說:“這后腳嘛,律可就讓孟陽還心了?把他的心從腔子里剖出來,然后做一道火爆人心,你說怎么樣?” 公訴無知一聽,立刻又走了回來,說:“太傅,你這是……” 祁律不給公孫無知機會,又說:“公孫,您想想看,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是不是這個理兒?!?/br> “話雖然如此……” 公孫無知剛說到這里,祁律立刻跟上,說:“你看,太子諸兒要殺你,除之后快,而律呢,我這個人素來不喜歡打打殺殺,因此太子諸兒是敵人,我就是朋友,不是么?” 公孫無知完全被繞了進去,祁律簡直是軟硬兼施,威逼利誘,又說:“再者說了,孟陽還在我們手上,你真的忍心看著為你出生入死的孟陽,就這樣丟了信命?嘖嘖,這個天底下,倘或沒了孟陽,就公孫您的那個臭脾性,到底還能有甚么人真心待公孫呢?” 祁律這么一說,公孫無知登時愣住了,他也知道自己是臭脾性,而且為人又無賴,平日里總是喜歡招花惹草,沒少惹事兒,孟陽是一路跟著給他拾掇,沒少費心費力,雖然公孫無知偶然知道了孟陽其實是太子諸兒派來的細作,但那已經是過去式了,如今的孟陽還是忠心耿耿的跟在他身邊。 公孫無知一想到這里,心竅陡然一陣酥麻,他絕不能丟下孟陽不管。 公孫無知心中天人交戰,孟陽就盯著公孫無知的表情,過了好一陣子,公孫無知突然說:“好,我與你們合作!” 孟陽閉了閉眼睛,表情似乎有些無奈,但又有些釋然。 公孫無知說:“我答應和你們合作,你們先放了孟陽?!?/br> 祁律笑瞇瞇的說:“這可不行,公孫先給我們一些誠意?!?/br> 公孫無知沒有法子,只好說:“其實我和連進不是很熟悉,如果你們想要讓我對付連進,那可就……找錯人了?!?/br> 他剛說到這里,公子小白立刻說:“無知鍋鍋說謊,窩日前還看到無知鍋鍋和連進將軍的堂妹走得很近,有說有笑!無知鍋鍋還給那位大姊姊戴花珠呢!” 公孫無知一聽,頭疼不已,立刻看向孟陽,一臉解釋的著急說:“我、我我我那可不是拈花惹草,我……我是打探敵情!” 祁律笑著說:“那很好啊,請問公孫打探到了甚么?” 公孫無知差點被坑了,就支吾的說:“好罷,我說我說!我都說還不成么!” 公孫無知又說:“其實我的確接近了一些連進的堂妹,想要從他的堂妹入手,拉攏連進,可不是我好色??!” 天子頭疼不已,伸手揉了揉額角,然后“叩叩”敲了兩下案幾的邊角,說:“重點?!?/br> “好好,重點?!惫珜O無知說:“我從連進的堂妹那處,旁敲側擊到了一些連進的喜好,這個連進平日里很好酒,特別喜歡美味兒?!?/br> “美味兒……” 祁律若有所思。 公訴無知擺手說:“雖這個連進喜好美味兒,但是太傅您若是用這個算計連進,那便是大錯特錯了。連進來之前也聽說了,太傅善于理膳,所以太子諸兒必然會叮囑連進,不讓他中了你的套子,絕對會有防范?!?/br> 祁律還是若有所思,說:“這……公孫便不必多管了,敢問這位連進將軍,他最喜歡哪一口兒?” 公孫無知之前想要投其所好的拉攏連進,因此打聽了一番,因著公孫無知長相美貌,而且品相十分乖巧,連進的堂妹早就被他迷了魂兒,簡直是知無不言。 公孫無知說:“我聽說,連進喜歡甜口兒,哈哈,一個大老爺們兒,竟然喜歡吃甜食,丟不丟人?” 公孫無知說到有趣兒的地方,登時笑起來,他笑著,就感覺有一道幽幽的視線扎在自己身上,轉頭一看,天子正盯著公孫無知,眼神不善。 因著姬林本人就喜好甜食,雖然祁太傅做的膳食他都喜歡,但姬林喜歡甜口,喜歡辣口,不喜歡食菜,還是有一定的偏好的。 公孫無知咳嗽了一聲,說:“對,喜好甜食,但問題是連進有備而來,絕對不可能如此輕易中套?!?/br> 祁律笑瞇瞇,摸著下巴,說:“這就不一定了,律自有法子?!?/br> 天子覺得,祁律肯定是要用美食來給連進下套,而這個連進,雖不是聰明人,但顯然有備而來,到底如何下套是個問題。 而且這里是軍營,連進帶兵多年,在齊國也算是一號人物,怎么可能在軍中飲酒,這難度就有些大了。 祁律完全不在意,說:“說到吃上,還沒人能逃出律的手掌心?!?/br> 他說著,對天子又說:“天子只管擺下宴席,設宴款待連進將軍,其余的,就請好兒罷?!?/br> 公孫無知被壓榨了價值,孟陽也被放了回去,公孫無知灰溜溜的走出天子營帳,回頭看了一眼孟陽,恨鐵不成鋼的說:“都是你,平日不是精明著么,怎么被抓了?拖我后腿!” 公孫無知一通叨念,卻沒聽到孟陽說話,轉頭一看,孟陽站在原地沒有走,天色黑得透了,陰影灑在孟陽的臉上,看不出甚么表情。, 公孫無知走回去,拉了一把孟陽,說:“干甚么呢,還舍不得走了?” 孟陽嘆了口氣,說:“是小臣連累了公孫?!?/br> 公孫無知稍微一頓,他的口氣前所未有的正經,隨即說:“算了,我還沒有進入臨淄,就已經輸了個底兒掉,其實這么想想也沒甚么,免得以后與天子祁太傅成為敵人,那豈不是自討沒趣兒?” “再者說了……”公孫無知突然笑起來,說:“既然我與太傅都成了盟友,那是不是,以后可以多多走動走動?” 公孫無知這么一想,登時笑起來,搓著手掌心,一副想入非非的模樣,抬頭一看,孟陽不知道甚么時候已經往前走了,連忙大喊著:“孟陽!你等等我??!等等本公孫!早知道不救你了!” 天子擺下宴席,宴請連進將軍。 連進思來想去,這宴席絕對有詐,他身邊還有謀者,是太子諸兒委派來,跟隨連進的。 太子諸兒知道,這個連進打仗可以,但是其實計謀有限,所以不放心,特意派了信得過的大夫跟著連進,給他出謀劃策。 這個大夫便對連進說:“將軍,天子突然宴請將軍,來者不善,說不定是想要趁機奪走將軍的兵權?!?/br> 連進冷笑一聲,說:“這個天子小兒,也太看我不起!我連進為齊國賣命的時候,他還在頑泥巴呢!想我連進征戰十數年,何時在出征之時壞過事兒?你放心好了,今兒個宴席,我定然滴酒不沾,看他們還怎么鉆空子?” “是是,將軍英明!” 宴席很快就要開始了,祁律笑瞇瞇的從膳房走出來,回到了天子營帳,營帳里不只是有姬林一個人,還有公子糾和公子小白兩只小包子在。 公子小白看到祁律回來了,立刻噠噠噠的跑上去,一把抱住祁律的小腿,嗅了嗅小鼻子,說:“小蘇蘇!香香,是甚么這么香!” 祁律笑著說:“自然是今兒個酒宴需要用的吃食,已經做好了?!?/br> 祁律手中托著一個承槃,承槃里放著兩只晶瑩剔透的小梨子,梨子削了皮,不知道是怎么腌制的,聞著就覺得nongnong的香甜,還有一股子說不出來的清香。 祁律把承槃放在案幾上,說:“宴席多做的,就端過來了?!?/br> 他見公子小白伸著小rou手就要去抓釀梨子,連忙拍了一下公子小白的手,說:“這個小孩不能食?!?/br> “為甚嘛!”公子小白堵著嘴巴,鼓著腮幫子,一臉很想吃的樣子。 祁律說:“乖,我在膳房還做了點心,一會子叫寺人端過來?!?/br> 天子便歡心了,捏起梨子立刻嘗了一口,說:“這梨子,定然是與寡人食的?!?/br> 梨子入口即化,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香味兒,比一般的梨子都甜,也不知道祁太傅是用什么方式腌制出來的。 就在天子享用梨子的時候,公子小白趁人不注意,把另外一只梨子一把抱起來,嗷嗚一口咬下去! 祁律吃了一驚,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公子小白突然腳下打晃,搖搖晃晃咕咚一聲,一頭栽在哥哥懷里,兩只小手扒著哥哥的衣襟,說:“窩……窩怎么飛起來了,鍋鍋……二鍋鍋你別晃啦,暈鴨!” 祁律揉了揉額角,說:“這是酒心梨子……” 第163章 上頭! “鍋鍋……二鍋鍋,你……你別晃鴨!晃得窩頭……頭頭暈……” 公子小白奶聲奶氣的在原地打轉兒,公子糾無奈的一把抱住小白,以免他摔倒,公子小白倒是不客氣,一頭栽在哥哥懷里,揪著哥哥的衣襟,嘿嘿嘿的傻笑,一笑起來呲著自己漏風的大門牙。 祁律揉了揉額角,姬林奇怪的說:“酒心梨子?寡人如何沒有嘗出一丁點兒的酒味兒?” 祁律說:“這可是律親自為連進將軍準備的?!?/br> 之前公孫無知說過了,這連進喜好美味兒,尤其是甜口。而且連進來到虎賁中軍一直很謹慎,不可能飲酒,想要給連進下絆兒那是難上加難。 所以祁律一琢磨,喜食甜口,而且不飲酒?這不是再好辦不過的事兒么。 在這個年代,酒入菜的本就不常見,雖這個年頭有很多酒漿,酒漿也出現了不同的顏色,為了美觀,還出現了類似于“雞尾酒”的酒類,膳房里為貴胄提供的酒類復雜的令人眼花繚亂,甚么顏色的都有。 但酒漿入菜還是很少,更別說是入甜口兒的菜了。 祁律這么一思忖,立刻就想到了酒心巧克力,當然了,現在沒有巧克力這種東西,所以祁律就做了其他的酒心甜品。 例如酒心梨子。祁律把上好的梨子用甜酒釀制,讓酒香味兒充分的融入梨子之中,再加上調味兒,梨子的清甜蓋過了酒氣,只留下香氣,吃入口中,一點子辛辣的口感也沒有,反而覺得甘醇綿長,回味無窮。 公子小白一口咬下梨子,根本沒嘗出有酒味兒,吃的津津有味兒,一點子也沒有發現。 姬林恍然大悟,說:“原是如此?!?/br> 祁律笑瞇瞇的,滿眼都是算計,說:“不只是酒心梨子,律還為連進將軍準備了酒心水果塔?!?/br> 之前天子也食過水果塔,其實就是水果派,當時齊國國女食欲不振,祁律做了許多水果派給齊國國女食,天子雖不怎么偏愛水果,但這個水果派天子十足喜歡,吃起來清新又可口,而且甜滋滋的,一點也不膩人。 祁律把水果派改良了一下,里面加入了酒心,水果甜蜜,派皮酥口,包裹著nongnong的烈酒,偏偏酒味兒也被水果的甜蜜遮掩過去,因此根本嘗不出所以然來,只覺得這個水果派比一般的水果更加醇厚。 除了酒心梨子和酒心水果派之外,祁律也準備了一種飲品,那就是天子的“老相識”青梅釀奶了。 想當年天子和祁律的感情還在懵懂期間,其中出現了一個岔子,那就是鄭伯寤生派來的細作鄫姒。鄫姒偷了祁律的手藝,將祁律本要做的青梅釀奶提前做了出來,獻給了天子。 祁律今日只做的飲品,就是這味青梅釀奶。 姬林聽他提起青梅釀奶,稍微有些僵硬,只怕祁律還在“記仇”,其實天子完全想多了,祁律并沒有想起那些事情。 祁律要做青梅釀奶,其實緣故很簡單,燕飲肯定要有酒,按照連進的謹慎程度,絕對不會飲酒,那么就要讓連進神不知鬼不覺的飲酒,這道青梅釀奶最合適不過。 梅子酒的味道很純粹,而且十足甘甜,混合在牛奶里面,酒rujiao融,甘甜無比,關鍵是梅子酒的酒味兒不大,但是度數卻不小,絕對上頭。 祁律笑著說:“連進謹慎的好,他越是謹慎,越不可能想到這些水果、釀奶里面會加入酒漿,到時候還不是乖乖往套子里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