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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春秋小吏在線閱讀 - 第225節

第225節

    還有讓公子萬更加吃驚的。

    晉侯聽到天子的喝問,哭訴著說:“天子冤枉啊,冤枉,罪臣真是冤枉!請天子明察,這些……這些佞臣賊子,并非罪臣指使,而是另有他人!據罪臣所知,這大逆不道的佞臣賊子,是公子萬身邊的親信!”

    晉侯說著,指向公子萬。公子萬還沒從前面的震驚中緩過來,哪成想又陷入了一個新的震驚之中,仿佛是泥沼一般,瞬間將他吞噬,而且公子萬越是掙扎,吞噬的速度便越快。

    那親信的確是公子萬身邊的親信不錯,但他只不過是晉侯放在公子萬身邊的眼線罷了,如今事情敗露,晉侯竟然全部推卸在公子萬的頭上。

    那親信被晉侯狠狠瞪了兩眼,立刻也撲倒在地,說:“是……小臣是晉公子身邊的親信,一切都是晉公子讓我這么做的,小臣……小臣只是聽命而為,還請天子明鑒,饒小臣一命??!”

    公子萬莫名被兩口大黑鍋砸在頭上,瞬間已經暈頭轉向,一臉的不可置信,看著晉侯,說:“君上……?”

    晉侯連連給公子萬打眼色,說:“公子萬,你怎么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呢?你對得起我晉國忠君尊王的禮法么?!如今曲沃虎視眈眈,孤知你想要為孤分憂,但你也不能……也不能用天子的性命當做兒戲,你實在……實在太令孤失望了!”

    公子萬瞬間聽明白了,晉侯這是在“威脅”自己,他抬出了曲沃,意思很明顯了,如今曲沃虎視眈眈,隨時想要取代翼城,如果這個時候晉國出現了什么問題,那么翼城一定會快速淪陷,被曲沃取代,這也是公子萬最不想看到的。

    如今的晉侯來了一招丟車保帥,還想要這只“車”配合。

    公子萬一臉震驚,隨即臉色慢慢平靜下來,只剩下nongnong的絕望……

    姬林冷笑一聲,說:“你當寡人是三歲的孩子,還是愚猴兒,令你這般戲耍?你以為你三言兩語,便能撇清楚干系么?”

    晉侯委屈的大喊著:“天子饒命啊,天子……罪臣真的冤枉,都是那公子萬該死,與罪臣無干??!”

    姬林冷哼一聲,“嘭!”狠狠一拍案幾,顯然氣得不輕,都到了這個時候,晉侯竟然還想要頑抗到底。就在這時候,祁律卻長身而起,從班位站了起來,笑瞇瞇的說:“天子,律以為,這案情著實錯綜復雜,不如先將晉侯與公子萬軟禁收押,再仔細的審理,從長計議?!?/br>
    晉侯幾乎是被人贓俱獲的,根本無需從長計議,祁律突然這么說,還笑得一臉jian詐,必然是想到了什么壞主意。

    姬林沉下一口怒氣,冷聲說:“虢公?!?/br>
    虢公忌父立刻上前,說:“卑將在?!?/br>
    姬林說:“將晉侯與公子萬收押,事情沒有審理清楚之前,還請各位晉國大夫安心待在營帳之中,不要走動?!?/br>
    虎賁軍立刻上前,晉國的國君,還有公子萬和卿大夫們全都軟禁起來,祁律特意拉住虢公忌父,小聲說:“把晉侯和公子萬關在一起?!?/br>
    虢公忌父點點頭,立刻去辦。

    押解了晉國之人,幕府營帳中只剩下了天子一干人等,姬林這才說:“太傅,為何不讓寡人斬了那晉侯?”

    祁律笑瞇瞇的說:“天子,晉侯不成氣候,他的一顆腦袋,值多少財幣?”

    姬林說:“自然不值?!?/br>
    祁律頷首說:“如此不值財幣,斬了也是白斬,天子可是在晉侯手中吃過虧之人,不想討回一些好處么?”

    姬林瞇眼說:“太傅的意思是……?”

    周公黑肩輕笑一聲,說:“太傅怕是看上了那公子萬罷?”

    他這么一說,有些歧義,天子心里登時吃味兒起來,他可沒忘了,公子萬之前還對祁律表露過心聲,雖已經被祁律半是插刀,半是拒絕的給拒絕掉了,但仍然不妨礙天子吃味兒。

    祁律一撫掌,笑著說:“知我者周公也,周公難不成,也看上了那公子萬?”

    祁律對感情的事情素來比較遲鈍,那遲鈍的程度都能比上虢公忌父了,因此沒看出天子吃味兒來,還調侃了一句周公黑肩。

    正好這時候虢公忌父押解了晉侯和公子萬,從外面走回來,一打起帳簾子,便聽到了祁律的話,周公竟然看上了公子萬?

    虢公忌父走進來,吃驚的看著周公,周公對上了虢公忌父的表情,眸光一動,微笑的對祁律說:“太傅怎知黑肩的心意?還當真便是這么回事兒?!?/br>
    虢公忌父吃驚不已,周公竟然看上了公子萬?可是這公子萬,好像也沒什么太好看的地方?

    祁律言歸正傳,說:“這晉侯顯然想要用公子萬頂罪,晉侯沒甚么本事兒,整個翼城又都是公子萬在支撐,公子萬的名聲與口碑素來不錯,百姓都愛戴的很,如果晉侯能親自把公子萬推給咱們,未嘗不是件好事兒,天子即位不到經年,如果能籠絡公子萬這樣的人才,豈不是大好?”

    原來祁律是打著這個算計,姬林也覺得,公子萬的確是個人才,最重要是忠心,而且相當隱忍,逆來順受,這樣的臣子才是最令掌權者安心的。

    但姬林也有兩點憂心。這第一點不用說了,自然是因著公子萬可是天子的情敵,雖祁律已經拒絕了公子萬,但公子萬看起來不是那么容易死心的人,畢竟公子萬的性子又隱忍又執拗,不撞南墻不回頭。

    這第二點,也是因著公子萬的性子太執拗了。公子萬如今對晉國翼城忠心耿耿,晉侯讓他頂罪,或許公子萬真的會用自己的一死,換來翼城的茍延殘喘,說不定不會歸降姬林。

    姬林沉吟了一番,把自己的第二個憂慮說了一遍,祁律笑著說:“因此律才請虢公將晉侯與公子萬軟禁在一處,讓公子萬看清楚晉侯的嘴臉,讓晉侯親自將公子萬,推到咱們的陣營來,請天子放心,不過是時日的問題,只需……守株待兔?!?/br>
    而且祁律不著急辦了晉侯,還有另外一個緣故,那便是曲沃了。祁律說:“曲沃野心勃勃,如今已經十足壯大,如果在會盟之前便辦了晉侯,也不是不可,卻會滋長曲沃的野心……”

    祁律是現代人,因此了解一些歷史進程,這曲沃的幾任掌權者,一個比一個陰狠,一個比一個有手腕,都不是什么“好人”,但無疑的推動了晉國的發展,曲沃公子未來的孫子,可是春秋時期,僅次于齊桓公的第二大霸主,如果曲沃提早并吞了翼城,無異于推動了晉國的迅速發展,促進了霸主國的培養。

    諸侯霸主的權威,可是和周天子的權威對立的存在,姬林如今堪堪即位,自然要抑制諸侯的霸道。

    祁律存著這樣一個私心,也不好表露出來。

    眾人討論完了晉侯和公子萬的事情,姬林笑著說:“今日能夠破獲晉侯詭計,有賴在座各位齊心協力,如今雖破獲了晉國的詭計,但會盟大計還在眼前,因此還要勞煩各位,不可懈怠一分?!?/br>
    眾人立刻拱手,也沒有旁的事情了,便全都散出了幕府營帳。

    周公黑肩走出來,就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回頭一看,原是大司馬武曼,武曼有些支支吾吾,撓了撓后腦勺,干脆說:“曼是來給周公賠不是的,日前誤會了周公投敵,還在背后里往天子面前告狀,是曼小人之心了,還請周公見諒?!?/br>
    黑肩笑了笑,說:“大司馬若是不說,黑肩也不知大司馬曾經在天子面前參告,可見大司馬是坦誠之人,并沒有什么過失?!?/br>
    黑肩挑眉說:“且……黑肩的確收了不少好處?!?/br>
    晉侯的親信用財幣賄賂了黑肩,企圖拉攏黑肩,黑肩可是照單全收了,怎么說也是撈了一筆,黑肩笑著說:“因此大司馬告的并不冤枉,改日若是大司馬有空,黑肩倒是可以用這些小錢,請大司馬飲些小酒?!?/br>
    大司馬日前對黑肩有些成見,如今一見,不由笑起來,說:“好,那說定了,改日得空,咱倆好生飲兩杯?!?/br>
    大司馬武曼說完,還有急事兒,那便是潞子儀了,天子要扶持潞子儀上位,成為潞國的國君,而潞國現在的國君根本不知潞子儀在營帳中,武曼將潞子儀藏在自己的帳子里,這會子急著回去看看。

    大司馬很快離開,便有一個人匆匆趕上來,說:“周公?!?/br>
    原是虢公忌父,忌父似乎有什么話要說,一改平日爽朗的性子,竟然有些吞吞吐吐,撓了撓后腦勺,說:“周公,你……當真看上了公子萬?”

    黑肩一聽,還以為是什么事兒,突然輕笑一聲,笑的十分喜悅,說:“依虢公之見呢?”

    虢公忌父有些奇怪,明明是自己問的黑肩,黑肩卻反問過來,倘或自己知道,還用去問黑肩么?

    只不過黑肩沒有再說話,也沒停留,好似心情很好,已經施施然的離開了……

    虢公忌父按照祁律的安排,將晉侯和公子萬軟禁在了一個營帳之中,兩個人身上全都戴著枷鎖,完全不像是國君與公子的模樣。

    軟禁的營帳簡陋而昏暗,公子萬枷鎖加身,定定的看著角落里的晉侯,營帳就這么大,晉侯似乎生怕公子萬報復自己,因此躲在角落,和公子萬拉開距離。

    公子萬的聲音沙啞,說:“君上您……怎么能做出這樣大逆不道之事?”

    晉侯一聽,立刻冷笑說:“大逆不道?!大逆不道還不是你們逼的?一個個口口聲聲說孤窩囊,無法重振晉國,孤這次倒是不窩囊呢,卻又被你們說大逆不道,你們叫孤如何???”

    公子萬聽他口氣如此“正直”,更是吃驚,說:“君上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竟然半絲也沒有悔過之心么?”

    晉侯冷冷的說:“悔過?是了,孤是悔過了,孤后悔這幫子廢物的死士,怎么就沒能直接殺死那毛頭天子呢!”

    公子萬震驚的不能言語,說他迂腐也好,但是古人的心思就是如此的,公子萬是典型的忠君之臣,他不只是忠于自己的國家,更忠于周天子。

    晉侯慢慢冷靜下來,眼眸微微晃動,似乎在想什么,口氣軟化下來,委屈的說:“孤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孤全都是為了我晉國,我翼城??!你沒看到嗎,曲沃有多么囂張,他們已經爬到孤的頭頂上拉屎拉尿了!這幫子亂臣賊子!孤的兄長已經被曲沃暗殺,下一個便是孤了!孤也是被逼無奈才出此下策,只是為了扳倒曲沃??!”

    公子萬沉默不語,晉侯稍微湊近了一些,低聲說:“如今到了我翼城生死存亡之時了,如果天子治罪于孤,那可是死罪??!孤的兒子還小,就算能繼承孤的國君之位,還不是要被曲沃逆賊欺凌,最后遭殃的還是我翼城的百姓??!晉國少不得孤??!叔父,晉國少不得孤!所以……所以還請叔父以大局為重,為孤頂罪,好不好?叔父,你便答應了侄兒罷!”

    公子萬聽著晉侯的話,起初是震驚,后來心竅中慢慢冰冷起來,最后冰冷變得麻木,也不知是什么感覺了,他平靜的注視著晉侯,聽著他口中喊著“叔父叔父”。

    公子萬幽幽的說:“君上第一次喚我叔父?!?/br>
    因著公子萬與晉侯的年齡差不是很大,而且晉侯忌憚公子萬,也不信任他,平日里根本沒有把公子萬當成長輩過,所以自然不會喊他叔父,如今晉侯有求于公子萬,自然要打起血親牌,盡量感動公子萬。

    公子萬苦笑了一聲,說:“君上您知道么?做晉國的公子,太累了……”

    晉侯沒有心思聽他這些“廢話”,央求說:“叔父,您不是一直以大局為重嗎!翼城不能沒有孤??!”

    公子萬微微頷首,沙啞的說:“君上說得對,翼城不能沒有國君,但可以沒有公子……”

    晉侯聽他這么說,覺得公子萬的口氣軟化了,似乎馬上便要答應了,只差一點點,立刻又說:“叔父,你是答應侄兒了么?!你便答應了侄兒罷,只要叔父替侄兒頂罪,我翼城還有救,還有救??!”

    公子萬喃喃的說:“真的……還有救么?”

    大局已定,姬林又恢復了天子的身份,入住回天子營帳,第一件事情,竟然是讓祁律給他做老媽蹄花。

    祁律有些無奈,姬林身材高大,一身天子黑袍,冕旒都沒有摘下來,微微低頭看著祁律,修長的手指還搓著自己的袖袍小角角,抿著嘴唇,好像一只委屈的小奶狗,說:“叔叔給假天子理膳,又給公子萬理膳,如今輪到了林兒,卻不給林兒理膳,叔叔你說,你是不是偏心,不喜愛林兒了?”

    祁律默默的抬起手來,捂住自己的心口,總覺得天子是故意賣萌,然而無論是天子的顏值,還是天子的少年感全都擺在眼前,真是萌的祁律心律不齊,險些流鼻血。

    祁律咳嗽了一聲,說:“天子,如今晉侯的詭異已經破獲,因此……天子不需要再與律謊稱叔侄了,天子這般喚律,若是叫旁人聽去了,恐怕不好?!?/br>
    姬林卻說:“寡人不管,倘或叔叔不依寡人,寡人還這般喚?!?/br>
    祁律:“……”

    祁律真是沒辦法,被姬林軟磨硬泡,軟硬兼施,最后只好答應給姬林去做老媽蹄花,反正現在也閑得慌,會盟推遲了,晉侯那邊還要等時間。

    祁律趕緊捂著心跳不齊的心口退出了營帳,連官服都沒有換下來,便進了膳房,給天子去做他心心念念的蹄花去了。

    祁律風風火火的做了一碗老媽蹄花,盛在精美的青銅豆中,心想著這些日子天子的確受苦了,天天沒甚么好吃的,前些日子還受了傷,也不知調養清楚沒有。

    祁律端著承槃,從膳房出來,親自送到天子營帳,打起帳簾子走進去,一進去瞬間感覺霧氣迷茫,一股子熱浪撲面而來,沒成想自己離開這么一會子,天子竟然開始沐浴了。

    層層的熱霧之后,水聲幽然,果然擺著一只碩大的木桶,天子的黑袍掛在屏風之上,天子退去了黑袍,仿佛褪去了少年的青澀,從一只小奶狗瞬間進化成為一只大狼狗。

    此時此刻,這只大狼狗天子瞇著眼目,黑發披散而下,緞子瀑布一般傾瀉而入冒著裊裊熱氣的熱湯之中,雙臂曲起,趴在木桶的邊緣,懶洋洋的歪著頭,似乎因著熱氣太過舒適,俊美的天子已然要睡著了。

    祁律端著承槃,頓時聽到“哐當”一聲,承槃一抖,好像是自己的心跳一般,險些將熬制得濃稠美味的老媽蹄花湯給扔在地上。

    天子平日里都束著黑發,正式場合會戴冕旒,如此散發的時候可不多見,漆黑的長發披散下來,遮住了天子分明的棱角,讓天子俊美的輪廓顯得更加細膩,簡直便是活脫脫的小鮮rou。

    祁律的承槃發出一聲響動,“嘩啦——”一聲水響,天子立刻抬起頭來,目光準確的捕捉到祁律,輕輕一笑,俊美的容貌加上百分百含糖的笑容,仿佛一只大錘狠狠砸在祁太傅的心口上,心律更加不齊。

    天子輕輕撥動了一下熱湯,笑著發問:“好看么?”

    祁律想也沒想,立刻回答:“好看!”

    回答完之后才恍然,天子到底在問什么好看?

    祁律爽快而真摯的回答仿佛取悅了天子,姬林挑眉說:“太傅,熱湯霧氣這么大,站在那里能看清寡人么?不如走近一些?”

    祁律手中的承槃又發出“哐當!”一聲,好像是祁太傅外放的心跳聲,祁律連忙穩住承槃,面上一本正經,輕輕咳嗽了一聲,心里卻猶如火車鳴笛,滿心都是:天子邀請本太傅走近一些,怎么辦?

    第80章 以身抵債

    俊美的天子邀請祁太傅走近一些,下一刻,祁太傅將承槃往案幾上一放,竟然轉頭掀開帳簾子跑了出去。

    天子:“……”

    天子趴在木桶邊緣,心中本十足篤定,祁太傅最吃自己這一套,自從二人確定了關系之后,姬林已經摸清楚了“叔叔”的脾性。

    按理來說,祁太傅應該撲過來才是,哪知道下一刻竟然調頭跑了?

    天子從木桶中支起來,冷的打了一個噴嚏,“阿嚏”一聲,還用熱水抹了一把自己的臉。天氣越來越冷了,太陽落山也早,會盟營地乃是郊外,一到晚上冷風嗖嗖的吹,要知道天子在這里“擺拍”已經很長時間,就等著太傅“愿者上鉤”,哪知道太傅卻給嚇跑了?

    天子喃喃的思忖著:“難道是寡人表現的太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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