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節
這些使臣沒有見過黎子儀手刃潞國細作頭子的場面,以為黎子儀是個好欺負的,眼看他飲多了酒,白皙的面容微微泛紅,更是起了齷齪的心思,便開始不停地給黎子儀灌酒,似乎想要把他灌醉之后帶走。 黎子儀不著痕跡的瞇著眼睛,忍耐著那些使臣噴過來的惡臭酒氣,手背上的青筋已經凸出來了,手心發癢。他本是千杯不倒的類型,上次將酒量驚人的武曼都給灌醉了,而黎子儀卻不見一丁點兒的醉意,灌了這么多酒,也沒什么太多的反應。 不過黎子儀心中有些計較,不如裝作醉酒,讓那些使臣把自己帶走,等到了無人之處,很很教訓他們一頓。黎子儀想到這里,瞇著眼眸,不著痕跡的挑起一抹森然的笑意。 他本打算的十分妥當,哪知道一瞥眼,便看到大司馬武曼往這邊看過來,黎子儀的眼眸登時微微一動,他改變了主意,并不想親手教訓這些心思齷齪的使臣了。 “飲酒??!幸酒!” “黎公子,你若是不飲,便是不給我面子!” “來來,飲酒!” “對了,再飲此杯?!?/br> 黎子儀“順從”的端起羽觴耳杯,他面容白皙中透露著殷紅,整個人因為醉酒,微微有些顫抖,端著羽觴耳杯的手不穩,“嘭”一聲,耳杯掉在地上,飛濺了一片酒水。 與此同時,武曼便聽到那幾個使臣說:“哎呦,黎公子?!” “黎公子您怎么了?” “黎公子怕是醉了,咱們幾個扶黎公子去歇息罷?!?/br> “正是啊?!?/br> 其中一個使臣搓著手掌,架起黎子儀,但是黎子儀只是看起來柔弱而已,他身材非常高挑,那使臣伸手去扶黎子儀,突然感覺黎子儀太高了,一個人根本扶不動,另外幾個使臣一看,也七手八腳的開始幫忙。 武曼微微皺了皺眉,按理來說他已經醉了,醉了九分,只差一點點??扇缃窨吹侥菐讉€使臣滿嘴葷話,不懷好意的扶起黎子儀,他腦??偟菚r“嘭!”一聲,幾乎要炸了一般,憤怒的氣息仿佛火焰,而他那九分的醉意像是烈酒,“嘩啦——”一聲燃燒起來,無比的憤毒。 在武曼的眼中,黎子儀完全沒有意識,渾身軟綿綿的,被那幾個不懷好意的使臣架走了。 武曼死死握著羽觴耳杯,坐在席上,眼睜睜看著那幾個人帶著黎子儀離開,心中不停的翻滾著,火焰吞吐,火蛇紛飛,握著耳杯的手指范泛白,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武曼猛地站起身來,仿佛再也忍耐不住一般,“嘭!”一聲將羽觴耳杯扔在地上,黑著臉,板著唇角,大步走出燕飲殿,往那幾個人消失的方向而去。 武曼離開燕飲殿沒多遠,便找到一個寺人問:“看到幾個使者,戴著一個醉酒的年輕人了么?” 那寺人立刻說:“回大司馬,看到了看到了,幾個使者好大的酒氣,往前面的空殿去了?!?/br> 武曼一聽,像一頭捕食的獵豹一樣,瘋了一般沖向前方的空殿??盏罹o緊掩著門,里面卻傳來嬉笑聲音。 “這黎公子,一個大男人,生的竟如此美艷?!?/br> “是了,尤其是那股子柔弱的勁兒,看得我心里直癢癢?!?/br> “嘿嘿,還真別說,我這般年紀了,從未見過比黎公子還明麗之人?!?/br> “要我說,那祁太傅也不錯,只可惜人家是天子的師傅,咱們也碰不著?!?/br> “是了,今日咱們一起把頑把頑這個黎公子,也是雅致了!” “嘭——??!” 那幾個使者還在肆意的談天說地,突聽一聲巨響,厚重的殿門發出劇烈的震動,大門瞬間被踹了開來。 這么厚重的殿門,又不是舍門,轟然被踹開,門板砸到后背的墻面,又發出一聲重重的巨響。 “甚么人?!” 那幾個使者慌了,殿里昏暗暗的,已經將近子時,為了做那齷齪的事情,也沒有點燈,就見到一個陰沉的人影突然從大門外大步而來,那個人影背著月光,仿佛剛剛從黃泉爬出來的惡鬼,森然的瞪著他們,沙啞的說:“我是你祖宗!” 不是武曼是誰?! 武曼憤怒的大喝一聲,也是因著他飲酒了,比平日還要囂張,那氣焰一上頭,誰也擋不住他。 武曼跨進來,一眼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黎子儀,黎子儀仿佛暈過去了,不省人事,他衣服外面罩著的紗衫被扔在地上,腰帶扣也被解開了,只不過衣帶還沒有扯下來,那幾個使者圍著武曼,一副想要分食的模樣。 武曼一看這場面,怒氣更是火上澆油,走進來不由分說,“嘭??!”一聲,狠狠揚起一拳,直接打在最近的一個人臉上。 “??!” “你……你憑甚么打人!” “你知道我是……哎呦……我是誰嗎???” 武曼一拳一個,干脆利索的全部揍倒在地,隨即一把又拽住那大喊之人的衣領子,將人直接拖起來,對方便是第一個對黎子儀動手動腳之人,別看武曼已經九成醉,但記性還挺清楚,只是剛才瞥了一眼,心里卻跟明鏡兒一般。 武曼咧開一個笑容,在昏暗中猙獰無比,充斥著一股嗜血的暴虐,沙啞的說:“你是誰?我武曼揍人,從來不問姓名!” 說完,“嘭!”一拳,又是狠狠揍下去,那人登時鼻血長流,腦袋向后一仰,鮮血竟然倒流,直接飛濺上了腦門。 剩下幾個人一聽武曼自報大名,竟然是王室大司馬,嚇得也不敢言語了,剛才要是自報了大名,可就算是完了! 武曼打得幾個人鼻血長流,鼻青臉腫,腦袋腫的跟豬頭一樣,幾個人連滾帶爬的從殿中爬出去,武曼仍舊不解氣,“呋呋”的喘著粗氣,好像惡鬼一般。 武曼打走了那幾個使者,低頭一看,黎子儀還不省人事的躺在地上。武曼方才打人的時候一點子也不猶豫,現在竟然猶豫起來,不知如何是好,想要離開,又怕那幾個混蛋折返回來,倘或不離開,這也有些尷尬。 黎子儀其實并非不省人事,他清醒的厲害,這點子酒量還難不倒他,黎子儀全程裝作不省人事的模樣,只是為了讓武曼“英雄救美”,不過武曼打了人之后,竟然想要離開。 黎子儀瞇了瞇眼眼睛,裝作悠悠轉醒的模樣,突然一把拉住武曼,武曼被黎子儀拽住了衣角,低頭一看,黎子儀的模樣十分虛弱,呼吸也十分急促。 武曼還以為黎子儀受傷了,跪下來檢查黎子儀,說:“你怎么了?” 黎子儀搖搖頭。因著武曼蹲下來,黎子儀從拉著他的衣襟改為拉著武曼的手臂。隔著衣襟,武曼能感覺到黎子儀手臂無比炙熱。 武曼看到黎子儀這個反應,還以為他中了藥,說:“那些庸狗是不是給你飲了甚么?” 黎子儀眸子微微一動,干脆將計就計,“嘭!”一聲,兩個人一起跌在空殿的地上,黎子儀在武曼的耳邊,用很輕很溫柔的嗓音說:“大司馬,幫幫子儀……可好?” 祁律吃了兩大盤子的雞蛋炒韭菜,感覺撐得不行,差點吐了,不過為了自己的“大業”,也算是值了。 他眼看著天子急匆匆的回到了路寢宮,但是祁律不知道,天子回到路寢宮是去“避難”的,姬林子時會從天子變成小土狗,自己原本的身體會失去意識,如果在眾目睽睽之下“變身”,很可能引起恐慌,所以天子才借口自己飲醉了,回到路寢宮。 姬林剛走進路寢宮,哪知道后腳祁律竟然跟了上來,馬上便要子時了,姬林心里十分著急,干脆繼續裝醉。 祁律今日想要攻克俊美的天子,笑瞇瞇的走進路寢宮的太室,便看到天子已經躺在榻上,連袍子都沒有退下來,頭發也沒有解開,好像當真醉了。 祁律有些驚訝,走過去輕輕碰了碰姬林,說:“天子?” 姬林裝作沒聽見,沒有反應,故意還嘟囔了一聲:“嗯……頭疼?!?/br> 祁律本來想要攻克天子的,特意吃了好多好多的韭菜炒雞蛋,這下子倒是好了,天子竟然醉酒睡著了。 祁律盯著榻上“熟睡”的天子,心想著如今天子醉酒,當真是個趁火打劫的好時機,如此攻克天子,簡直易如反掌,只不過…… 會不會顯得不夠體貼,有點太趁人之危了。 祁律盯著“醉酒”的天子,眼神非常詭異,恨不能一副割rou的心疼模樣,最后抬起腳步來走過去,站在榻邊上,俯下身來解開天子的衣領,退下天子的衣袍。 姬林正在裝醉,突然聽到祁太傅走過來,然后又感覺祁太傅再給自己脫衣裳,剎那間心中狂跳,難道…… 祁太傅可是個有“前科”的人,之前祁太傅醉酒,姬林已經變成了小土狗,祁律差點“借用”了姬林的身體,那場面真是相當火辣,讓小土狗不忍目睹。所以如今祁律給姬林解開衣裳,姬林心中瘋狂打鼓,太傅難不成又想做那種事情? 如果是平日里,姬林一定非常歡心,祁太傅熱情一些,天子是最喜歡的了,但如今是已經將近子時,姬林隨時都有可能變成小土狗,實在太誤事兒了。 祁律可不知道此時此刻,天子的心里千回百轉,狂風駭浪,祁律給天子解開外袍,動作小心謹慎的將外袍脫下來,又給摘掉了發冠放在一面,隨即將被子拉過來,給天子蓋上。 姬林心口一陣溫熱,原來祁太傅竟然是在照顧自己,想讓自己睡得踏實一些。 祁律給姬林蓋上被子之后,心中也在滴血,大好一個攻克美貌天子的機會,便被自己這樣活活的浪費掉了。 祁律干脆低頭在天子的唇上輕輕的咬了一下,說:“收一點報酬?!?/br> 若不是因著姬林極力忍耐,恐怕此時已經翻身而起,狠狠親了回去,祁律很快長身而起,跫音遠去,便離開了路寢宮。 祁律離開沒有多久,天子就感覺頭暈目眩,路寢宮外打更的聲音幽幽響起,果然已經子時,天子的意識立刻朦朧朧起來,隨即陷入一片昏暗。 “林兒……” “林兒?!?/br> “林兒……林兒……” “嗷嗚?”姬林的意識陷入深沉之后,果然來到了小土狗身體里,耳邊恍惚聽到祁律的嗓音,十足的沙啞,帶著一股子溫柔情動的沙啞,不停的呼喚著,一聲一聲,樂此不疲。 小土狗立刻昂起小腦袋,甩了甩小耳朵,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掌心,無錯,是變成了小土狗,rourou的小爪子,還有小爪墊。 “林兒……” 那呼喚的聲音還在繼續,不停的回蕩著,一聲比一聲急促,小土狗昂著小腦袋,迷茫的左右看了看,這里是祁律在宮中下榻的屋舍沒錯,小土狗就在屋舍之中。 那輕輕的呢喃之聲,正是祁太傅的嗓音。 姬林變成小土狗的時候,祁律已經從路寢宮回來了,因著時辰太晚,便不出宮去了,在宮中住下來。 小土狗望向聲音的來源,便看到祁律躺在榻上,蒙著被子,那呢喃又急促的嗓音便是從被子里傳出來的,還有些發悶。 “嗷嗚?”小土狗歪了歪腦袋,一臉不解,輕盈的蹦起來,跑到被子包旁邊一看,登時“騰!”的一聲,狗臉通紅,后退了好幾步。 祁律今日本想攻克俊美的天子,奈何天子醉酒厲害,祁律又不想趁人之危,趁火打劫,于是只好裝作正義凜然的離開了路寢宮,離開之后,祁律便后悔了,這么大好得輕薄天子的機會怎么就放棄了呢? 這些日子祁律一直在給自己進補,天子之前吃了什么,他就吃了什么,又是大羊腰,又是各種海鮮生蠔,又是韭菜炒雞蛋的,吃得恨不能噴鼻血,因此這大晚上的突然來了興趣,祁太傅只好“自己動手”了。 小土狗“嚇壞”了,狗耳朵差點立起來。天子平日里就喜歡祁太傅喚自己林兒,雖這個名字之前大父喚過,黑肩和忌父兩位師傅都喚過,但是如今聽來,還是祁太傅喚林兒最是好聽,異常的溫柔,每次祁太傅喚林兒的時候,天子的心坎兒都有些發癢。 小土狗聽的無比躁動,恨不能立刻恢復自己原本的樣貌,但是無濟于事,就在此時,還聽到“踏踏踏”的腳步聲而來。 小土狗立刻警戒,趕緊從屋舍的門縫擠出去,擠出去之后還用小短手將房門關緊,確保正在“做壞事”的祁太傅不會被人看到。 小土狗擠出來,便看到了獳羊肩,這大晚上的,獳羊肩還沒有歇息,因著燕飲剛剛散了,獳羊肩怕祁律飲了酒,便端了一碗醒酒湯來,已經到門口了。 小土狗立刻站起來,后背緊緊靠著門,呈大字靠在門上,擺明了是不讓獳羊肩進去,還對著獳羊肩一個勁兒的搖頭,狗耳朵差點搖下來,搖的是頭暈眼花。 獳羊肩奇怪的看著小土狗,只覺得小土狗白天睡覺,子時醒來已經很怪異了,此時還扒著門,非不讓自己進去,好生奇怪。 獳羊肩進不去,只好站在門外,說:“太傅,您飲酒了么,要不要飲一些醒酒湯?” “太傅?” 獳羊肩連問了兩聲,都沒有聽到祁律的嗓音,過了一會子,還以為祁律已經睡下了,終于聽到了祁律的嗓音,有些沙啞,帶著一股子軟綿綿的氣息,說:“未曾飲酒,小羊你去歇息罷?!?/br> 小土狗聽到祁律開口,狠狠松了一口氣…… 清晨的陽光灑進燕飲殿附近的空殿。洛師的王宮不比后世的皇宮浩大,但是也有很多殿舍是常年空置用不到的。 陽光順著室戶鉆進來,傾灑在武曼的眼皮上,武曼睡得迷迷糊糊,被光線打擾了好眠,微微蹙著眉,很快醒了過來。 他是習武之人,每日早上都有晨練,往日里姬林還做太子的時候,武曼都是與姬林約好了一同去晨練的,因此早養成了習慣,沒有睡懶覺的毛病。 天色一亮,雖然武曼還很困頓,卻自然而然的醒了過來。 武曼一動,立刻感覺到自己懷里溫熱熱的,低頭一看,竟然有人! 懷中之人皮膚白皙剔透,黑色的長發猶如緞子一般傾瀉而下,披散在肩頭上,因為頭發很長,還有一縷搭在武曼的臂上,略微有些絲癢,一直癢到了武曼的心坎兒里。 對方“乖巧”的窩在武曼懷中,將武曼也摟在他的懷中,兩個人相依相偎,武曼腦袋里一片混沌,伴隨著宿醉的疼痛,仔細去看那人,腦海中不由“轟??!”一聲巨響,幾乎夷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