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
武曼仿佛是見到了血腥的老虎,狠狠桎梏著黎子儀,黎子儀眼睛微微一瞇,摟住武曼,突然用力,方才的情況竟然轉變了,老虎一樣的武曼瞬間被黎子儀制住,“嘭!”兩個人跌跌撞撞的倒在榻上。 武曼仰倒著,眼神迷迷糊糊醉得酩酊,卻還是盯著黎子儀,口中呢喃著:“夫人……我……我終于娶到你了?!?/br> 黎子儀唇角輕輕一勾,在武曼的耳邊低聲說:“大司馬醉了,好生休息罷?!?/br> 武曼眼皮打架,乖乖的閉上眼睛,真的沉入了夢鄉。 祁律在外面等著,“吱呀”一聲,黎子儀施施然推門走出來,如果不是因著黎子儀的唇角微微紅腫,還有一塊被咬破了,當真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生似的…… 大司馬的婚宴奢華隆重,尹氏和武氏聯姻,這怕是洛師王室最大的喜事了,若說有什么喜事能超過這件喜事,興許只能等到天子成婚的那一日了。 王室滿朝文武全都來參加這次婚宴,別說是洛師的文武卿大夫們了,就連其他國家的卿大夫們也都聞訊趕來賀喜,還有其他諸侯門派來的使者。 武家大門口車水馬龍,上門賀喜之人絡繹不絕,幾乎堵塞了整條街道,天子的輜車在距離武家還有一條街的時候便停了下來,祁律從輜車里面鉆出,跳下車來。 天子有些無奈,打起車簾子看向祁律,說:“太傅當真不與寡人一道?太傅與寡人一道賀喜,何必如此偷偷摸摸?” 祁律堅持和天子一前一后進入武家府邸,畢竟今日參加燕飲的卿大夫很多,還有各國使者,魚龍混雜,而且今日要干大事業,還是謹慎一些為好。 姬林也沒有法子,只好由著祁律,讓他先進了武家,算好時辰差不多了,姬林便也進入了武家。 天子親自參加婚宴,卿大夫和各國使者見到天子,立刻恭敬行禮,山呼:“拜見天子,我王萬年!” 姬林一身天子朝袍,別看他年紀輕輕,但威嚴不淺,長身而立,微微一擺袖袍,說:“各位請起?!?/br> 眾人這才起身,還沒有到良辰吉時,婚宴尚未開始,眾人拜見了天子之后,有人坐入席中,也有人互相攀談。這場婚宴來的人很多,不只是洛師的卿大夫,還有各國賀喜的使臣,大家都想趁著這次機會,互相籠絡一下人脈,多多攀談。 今日的大司馬武曼,身為新郎官可謂是意氣風發,平日里他不怎么打扮,今兒個特別打扮一番,當真別說,果然是英雄少年,透露著一股春風得意的英氣。 祁律走到武曼身邊,拱手笑著說:“恭喜大司馬,終于要得償所愿了?!?/br> 武曼今日心情大好,笑著說:“承太傅吉言!” 他說著,想起了什么,又說:“是了,那日自從見過表兄之后,怎么都未再見表兄?今日婚宴,表兄怎么也未露面?可是咳喘的病情加重了?” 武曼還挺擔心黎子儀的,祁律心中笑了笑,心想著大司馬不得了不得了,竟然吃著碗里的,還惦記著鍋里的。 祁律試探的說:“那日飲酒,大司馬當真不記得后面的事兒了?” 武曼一臉迷茫,說:“后面……甚么事?不瞞太傅,那日飲酒,曼是第一次醉酒,往日里還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兒,當真是甚么都不記得了,醒來之時竟然躺在側室里,當真稀奇了?!?/br> 更稀奇的還有呢,祁律心想,當時你抱著“大舅哥”親的可兇猛了。 兩個人正攀談著,武曼突然說:“太傅隨意罷,曼去看看夫人那邊有甚么需要的?!?/br> “尹四小姐”已經被接進府中來了,正在補妝,準備一會子參加宴席,按理來說這個時候武曼是不應該去見“尹四小姐”的,不過武曼心里揣了一只毛兔子一樣,定要去看一看才好。 祁律干笑說:“大司馬,你還是別去的好?!?/br> 武曼不知他說什么,還以為是規矩禮儀的事情,根本沒當回事兒,還是急火火的往“尹四小姐”梳妝的房舍而去。 祁律眼看著武曼“急不可待”的走遠,不由搖了搖頭,還嘆了口氣。就在此時,耳邊突然“呼——”吹來一陣熱風,祁律一個激靈,不止如此,感覺自己的耳垂被人輕輕的親了一下。 祁律立刻回頭,竟然是天子!姬林和一些使臣客套完畢,好不容易抽身,便見到祁律望著大司馬的背影“癡癡然”發呆。 姬林趁著左右無人,就小小的作弄一下祁律。祁律連忙捂住耳朵,左右看了看,說:“天子,這是宴席之上,當心被人看到?!?/br> 姬林輕笑一聲,說:“寡人不管,寡人突然饞了太傅的滋味兒,淺嘗一口而已?!?/br> 祁律一本正經的咳嗽一聲,說實在的,他聽到俊美的天子這么說,只有一個念頭,狠狠的親回去,自己也想嘗嘗天子的滋味兒。 姬林挑了挑眉,看向武曼離開的方向,說:“不知武曼那小子得知自己的夫人與大舅兄是同一個人,會是何種反應?!?/br> 祁律摸了摸下巴,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笑瞇瞇的說:“大司馬自己選的夫人,哭著亦要娶回家的?!?/br> 第73章 行合巹禮 武曼繞開人群,往“尹四小姐”準備新妝的房舍而去。 武氏已經將新夫人迎親進門,專門給“尹四小姐”準備了一個屋舍,整理新妝,一會子才好明艷動人的出現在賓客面前,在天子的見證之下與大司馬行合巹禮。 武曼“偷偷摸摸”的來到“尹四小姐”的屋舍門口,發現竟然沒有侍女侍候,他推門走進去,便看到“尹四小姐”穿著一身明艷的喜服,坐在鏡鑒之前,真在給自己填補畫眉。 黎子儀早就聽到了武曼的腳步聲,知道他走了進來,但是當做沒聽見,專心為自己畫眉。 黎子儀生的本就俊美,如今換上一身女裝,皮膚白皙臉上都不需要涂抹粉黛,已經如此明麗,武曼只是從鏡鑒里看了一眼自己未來的夫人,感覺魂兒都要給勾走了,忍不住傻笑起來。 黎子儀裝作堪堪發現武曼的樣子,做出吃驚的表情,用袖袍掩住自己的面頰,睜大了眼睛,活脫脫一只柔弱小白兔。 武曼趕緊說:“對不住,嚇到了夫人?!?/br> 黎子儀眉眼彎彎,微微垂下眼皮,一顰一動都生動至極,仿佛聽到武曼的稱呼,很是害羞的模樣,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好像在演“啞劇”,但竟然十分傳神。 武曼走進去,說:“夫人,怎么沒有侍女侍候?” 黎子儀搖了搖頭,武曼以為他害羞,不想說話,便說:“我來幫夫人畫眉罷?!?/br> 武曼說著,便坐在了黎子儀面前,黎子儀連忙又用袖袍掩住口唇,看起來仿佛害羞淺笑一般,實則是為了用寬大的袖袍掩住自己的喉結,以免被武曼發現端倪。 武曼坐下來,早就被自己的夫人迷走了魂兒,哪里還能注意太多,準備給黎子儀畫眉。日前武曼已經用祁律作為實驗,給祁律梳過頭,武曼可不只是習學過梳頭,還專門習學了畫眉,就是為了日后給自己的夫人畫眉的。 武曼這時候終于找到了用武之地,怎么可能放過這個大好機會,他靠近黎子儀,專心致志的開始給“尹四小姐”畫眉。 黎子儀一雙眼目笑的彎彎猶如新月,眉目溫柔至極,帶著一股子小兔子的羞澀,兩個人距離很近,黎子儀的目光微微轉動,仿佛不敢與武曼對視似的。 武曼專心的給“尹四小姐”畫好眉黛,一定眼,便看到了“尹四小姐”那小白兔一樣躲躲閃閃的目光,不由心中“咚!”的一聲,只覺整顆心都飄了起來,暈暈乎乎,渾渾噩噩。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武曼已經逼近了黎子儀,伸手摟住黎子儀的“纖腰”,眼神深沉,隔著黎子儀的袖擺,輕輕親在黎子儀的唇上。 “尹四小姐”那小白兔一樣的目光突然一瞇,不著痕跡的掩藏起眼中的“兇狠”。就在武曼隔著袖袍親吻未來夫人的時候,那顏色鮮亮的袖擺突然飄落下來,兩個人的嘴唇沒有任何芥蒂的碰在了一起。 武曼腦袋里“轟??!”一聲,不知怎么的,明明是在親吻自己的夫人,腦海中卻突然閃過幾個奇奇怪怪的片段,竟是與大舅兄親密的場面。 武曼的腦袋差點炸了鍋,他哪里知道自己腦海中的那些場面,其實真實發生過,便是那日武曼飲醉了酒斷片兒之后的所作所為。 武曼被自己嚇壞了,連忙從席上爬起來,失魂落魄的便被嚇跑了。 祁律和天子在酒席上,轉眼便看到大司馬“連滾帶爬”的從內院跑出來,祁律吃驚的說:“難道黎公子被大司馬發現了?” 祁律這么想著,便看到武曼失魂落魄的走過來,對天子拱了拱手行禮,然后低聲對祁律說:“太傅,借一步說話?!?/br> 祁律有些奇怪,跟著武曼走了幾步,來到偏僻的角落,便聽武曼支支吾吾的說:“祁太傅,曼有一些事情想要請教?!?/br> 祁律打量著武曼,武曼是個武將,平日里不拘小節,如今怎么突然如此客套起來,倒是讓祁律很不適應。 祁律說:“不知大司馬所指甚么?” 武曼撓了撓自己的后腦勺,又撓了撓自己的下巴,說:“那……那個、前、前些日子……曼不是邀請祁太傅與表兄前來我府上飲酒么?當時……當時沒有發生甚么奇怪的事情罷?” 奇怪的事情?祁律心想,自己看到大司馬和黎國公子抱在一起親密,這算不算奇怪的事情? 不過因著這場面太尷尬了,而且武曼完全不記得,喝醉之后全都斷片兒了,所以祁律也沒有說出來。 哪知道武曼說:“不知為何,曼這腦子里,無端端的便、便蹦出了輕薄表兄的記憶,所以……所以想問問祁太傅,那日曼醉酒之后,有沒有甚么無禮的舉動?” 祁律干笑一聲,心想著原來是大司馬的斷片兒突然回來了?祁律打算搪塞一句,便說:“大司馬,良辰吉時已到,快入席罷,別耽誤了迎娶夫人的時辰?!?/br> 果然,良辰吉時已經到了,“尹四小姐”被侍女們扶著,款款走進了燕飲廳。 “當真是美人??!” “是啊,早聽說尹四小姐美艷絕倫!” “大司馬好福氣,好福氣??!” “郎才女貌!” “天作之合??!” “尹四小姐”用袖袍遮掩著自己的口唇和喉結,慢慢走了進來,他身材高挑,身段風流,面容不施粉黛都明艷動人,眼神略微有些怯生生,透露著一股子不勝的姿態,席間眾人的夸贊可不是奉承,當真是被“尹四小姐”的美貌所傾倒了,都覺得大司馬的福氣太好,這“尹四小姐”不只是美貌動人,貌若仙子,還是尹子的嫡孫女兒,大司馬取得美嬌娘,還能和尹家聯姻,壯大門楣,這福氣可不是登天的好么? 武曼看著新娘子走進來,兩個人眼神一對,武曼瞬間又變得暈暈乎乎,連忙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唇上似乎還沾染著方才那香甜的氣息。 姬林一身天子黑袍,坐在主席位上,笑著說:“今日大司馬與尹氏之喜,不必拘禮,行合巹禮罷?!?/br> 這年頭婚嫁女方并不會蓋蓋頭,也沒有那么多不能拋頭露面的禮俗,大司馬武曼與“尹四小姐”在眾人面前交杯行合巹禮,還要在一同食用供奉的祭品,也就是供奉的食物,來象征同甘共苦。 武曼端著精美的耳杯,與“尹四小姐”的手臂環在一起,準備行合巹禮,這時候武曼便發現了,夫人的身量實在太高,自己挺起腰板來,還有點不夠高,在眾人面前武曼又不能出丑,使勁挺著自己的腰板。 “且慢!” 就在此時,一聲大喊打斷了合巹禮的樂聲,賓客全都吃了一驚,要知道今日天子主婚,王室大夫尹氏、武氏結為姻親,文武百官前來賀喜,還有諸侯使者前來道喜,這是何等高貴喜慶的場面,竟然有人跑出來打斷,簡直是不要腦袋的做法。 有人沖進燕飲廳來,站在堂中,祁律看到那人,并沒甚么吃驚的表情,仿佛意料之中一樣。 ——正是武氏家宰! 家宰就是這個年代的管家稱謂,但是你以為家宰只是管家,那就大錯特錯了,因為在這個年代,但凡是大家族,都會擁有自己的武裝,家宰可以支配武裝,很多家宰的勢力打過卿大夫。 武氏家宰突然站出來打斷婚宴,武曼皺了皺眉,說:“做甚么?快退下!” 武氏家宰卻不離開,語言雖然恭敬,但態度十分囂張,說:“今日我武氏少宗主大婚,身為家宰,小臣也特意為少宗主與夫人,準備了一份大禮!來??!” 他一聲令下,“嘭——”一聲,燕飲廳的大門竟然被強行踹開,一群黑衣人從外面沖了進來,這些人的裝束十分奇怪,分明是黑衣人,卻蒙著紅色的面巾。 在場卿大夫們都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看到那些沖進來的死士,登時大喊一聲:“赤狄人???” 赤狄人延續了夏朝的遺風,崇尚紅色,以紅色為尊,這些死士都蒙著紅色的面巾,士大夫們一眼便看了出來。 武曼皺眉呵斥,說:“你要造反么?!” 武氏家宰幽幽一笑,說:“造反?小臣實在不敢?!?/br> 他的話鋒一轉,一改方才恭敬的表象,用手指著上手的姬林,說:“如今天子昏庸,輕信尹氏,任用jian佞!” 說到jian佞二字,手指從姬林指向祁律,祁律挑了挑眉,沒成想還有自己的戲份兒。 武氏家宰又說:“我武氏忠心耿耿于大周,得到了甚么???而我武氏的少宗主,竟然要與世仇聯姻,被美色沖昏了頭腦,好??!你怎么配做我們武氏的少宗主?!” 姬林冷笑一聲,說:“這些便是你勾結潞國赤狄,通敵賣國的借口么?” 武氏家宰臉色一僵,不接姬林的話頭,那潞國的死士頭領說:“不要說那么多廢話,我們潞氏要的人在何處?黎國幼公子到底在何處?!” 武氏家宰“哈哈哈”大笑起來,說:“武曼!你好生糊涂!你這么糊涂的人,怎么配做我們武氏的宗主?!你自己看看,你的大司馬夫人,到底是甚么人?!” 武氏家宰指著武曼身邊,萬千不勝,一臉小白兔怯生生表情的“尹四小姐”,大喊著說:“看看,你身邊的新婦,可不就是黎國公子么?!” 第74章 大展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