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
鄭伯寤生瞇了瞇眼眸,嗓音沙啞,捂著自己的胸口,似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沙啞的說:“沒想到你竟然跑到孤的眼皮底下來送死!” 公孫滑抬起寬大的袖袍來,掩唇輕笑了一聲,暗色的衣裳顯得他的膚色白皙,面容姣好,猶如白晝的光輝打在他的明眸之上,掩唇發笑的模樣讓公孫滑看起來猖狂到了極點,又高貴又做作,然而無論公孫滑有多做作,卻不失美艷……和那股乖戾的氣息。 公孫滑笑的幾乎前仰后合,隨即笑容一攏,簡直說風便是雨,想笑便笑,想哭便哭,翻臉無情。公孫滑瞬間換上一副狠戾的嘴臉,猙獰冷笑,沙啞的說:“送死?!今日我站在這里,老鄭城的東門之位還有宋衛陳蔡四國兵馬,你還有什么資格說我是送死?!送死的分明是你!” 春秋時期是一個很“原始”的時期。姬林出生的時代是一個分水嶺,他的大父周平王活在東周與春秋的過度期,可以說春秋早期沒有太多的陰謀,打仗都是兩軍對壘,更沒甚么三十六計。 春秋戰國,春秋總是和戰國連在一起念,然而春秋和戰國之間橫穿幾百年,倘或問春秋和戰國有什么區別,那么其實一句話就能概括,戰國的人切開都是黑的,一個比一個黑心,但是春秋的人相對簡單一些。 宋國、衛國、陳國、蔡國,四國聯軍發兵,竟然直搗黃龍,突擊到了鄭國都城的東門口,這聽起來簡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然而在春秋時期就是可以發生,原因也很簡單。之前說過,春秋的人相對比較簡單,他們打仗就是兩軍對壘,大名鼎鼎的春秋五霸之一的宋襄公,和楚國打仗還要等楚國的軍隊安全過河,擺好了陣法,這才能開始進攻,可見當時的戰爭有多么“正直”。 簡單來說,這個時候的人,無論是天子還是鄭伯,都沒有見過諸侯聯軍。往日里的諸侯你打我打你,無論是并吞還是征討,全都流行單挑,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罵。而從公孫滑游說四國開始,諸侯戰爭開啟了一種新的打法,那便是聯軍! 在公孫滑之前,諸侯之間根本沒有聯軍一說,所以別說是鄭伯寤生了,鄭國的地方官員也沒想到他們真的會發動聯軍,因此被殺了一個措手不及,竟然直接殺到了鄭國都城的大門口。 不得不說,公孫滑是個人才,他能游說四國,讓互相忌憚的諸侯,組織一場聯軍共同對抗鄭國,開啟了春秋戰役的新格局,的確是個人才。 而這一場四國聯軍圍攻鄭國的戰役,在歷史上赫赫有名,被喚作東門之役,乃是鄭伯寤生戎馬一生,最為羞恥的敗筆。 公孫滑理了理自己的衣袍,慢慢的在燕飲殿上踱步,神態似乎十足悠閑,輕笑著說:“怎么,伯父您沒有想到么?令您根本看不起的四個國家,竟然聯合在一起出兵?” 公孫滑幽幽的說:“確實,侄兒為了游說四國,著實費了很大的力氣,衛國的國君剛剛即位,因著恐怕觸怒了伯父您的yin威,一時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與小侄合作;陳國的地皮子太小,國君又是個搖擺不定之人,也拿不住主意;蔡國嘛,蔡國一開始是不太同意的,因著害怕鄭國記恨他們;至于宋國,宋公倒是最為配合的一個,但是宋公的本意也不是要給伯父您難看,只是因著宋公十足擔心他的堂弟流落鄭國,會吃不好穿不暖,所以一心想要請他的堂弟歸家,乃是第一個答應小侄發兵的?!?/br> 的確如此,想要一口氣游說四個國家,便好像在用一只漏掉的瓢盛舀海水,根本便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兒,然而就是這樣的事,公孫滑卻做到的。 公孫滑笑瞇瞇的說:“雖諸位國君都有諸位國君的難處,但是伯父您可知道?這四位國君最大的難處,是看著鄭國日益壯大??!” 鄭國日益壯大,連天子都不放在眼里,去世不久的周平王被鄭伯寤生捏在掌心擠咕,鄭國已經壯大到一個前所未有的水平,如果再這樣下去,整個天下都是鄭國的,因此其他國家非常憂心。 無論是哪個國家,就算是強大的齊國,歷史底蘊深厚的魯國,或者是地大爵尊的宋國,都無法單獨和鄭國單挑。 公孫滑笑起來,又是那樣陰陽怪氣的笑容,說:“伯父您可知道,甚么是最可怕的,甚么是最可憐的?真是巧了,都是恐懼,一個人但凡有了恐懼,可是甚么都能做的出來的?” 宋、衛、陳、蔡四國因為恐懼鄭國,所以經過公孫滑的游說,竟然真的開始動心,暗地里簽署了盟約,準備一同發兵攻打鄭國,終于促成了這場東門之役。 鄭伯寤生冷聲說:“鄭滑!如今你引他國兵馬入我鄭國,你還算是我老鄭人的子孫么?!” 祭仲眼眸微微一動,似乎是受到了鄭伯的啟發,厲聲說:“公孫,您與鄭國的恩怨,不過是一己私怨,而如今您為一個人的仇恨,不止引四國兵馬進入老鄭城,竟然還連同天子一起謀害,這是甚么意思?” 公孫滑一笑,說:“祭仲,我知你是一只狐貍,沒干系,你放心罷,滑敢作敢當,如今這事兒便是我做的,滑自是承認……無錯,我便是連天子一起謀害,那又如何?!只要能報大仇,滑……在所不惜!” 祭仲本想挑撥公孫滑和洛師的關系,讓洛師也出出面去對抗公孫滑,哪知道公孫滑卻如此“硬氣”,直接承認了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 公孫滑挑起嘴唇,慢慢的向前走去,一步步走向鄭伯寤生的位置,鄭伯寤生坐在靠近上手的位置,公孫滑一走過去,姬林立刻瞇起眼睛,戒備的緊緊盯著公孫滑的一舉一動,還微微抬起手來,將軟倒在地上的祁律攬在身后。 公孫滑沒有去動姬林和祁律,而是走到鄭伯寤生面前,突然出乎意料,伸手過去一把掐住了祭仲的脖頸。 “嗬!” 祭仲短促的呻吟了一聲,他的呼吸登時被扼住,雖祭仲指揮過戰役,但他并非是一個武將出身,竟被身材纖細的公孫滑一把提了起來,臉色瞬間憋得通紅。 “放肆!你做甚么???”鄭伯寤生掙扎著站起身來,卻因為身體無力,“嘭!”的一聲又跌在地上,大聲呵斥著公孫滑。 公孫滑心情很舒暢的說:“不做什么,伯父不必擔心,只是和祭相打一個招呼罷了。忠心耿耿為了伯父,害死我父親的,也有祭相在內,不是么?” 公孫滑五指收攏,他的指甲幾乎陷進祭仲的脖頸之中,登時掐出了幾個印記,祭仲因為窒息,連咳嗽都咳嗽不出來,手指死死扒住公孫滑的手,力度越來越微弱。 鄭伯寤生看在眼里,眼眸中立刻升起一股狠戾的憤怒,怒吼說:“鄭滑!” 公孫滑“哈哈”一笑,突然一松手,“嘭??!”將祭仲扔在地上,祭仲的臉色已經從紅到青,忽然被松開,狠狠摔在地上,不停的急促咳嗽著,嗓子里突然涌進氣息,發出“嗬——嗬——”的粗喘聲。 公孫滑拍了拍自己的掌心,仿佛在抖塵土,說:“伯父安心,滑是不會親自動手的,因為想要動手的人實在太多了,你聽……四國的大軍是不是到了?滑仿佛已經聽到了城門的殺聲,便不知道伯父的城門是否堅固,能不能抵抗住四國大軍的進攻了?!?/br> 真的是殺聲,一片雜亂,不知是不是公孫滑的話太有感染力了,在場的卿大夫們似乎都聽到那四國聯軍的殺聲,仿佛就在他們的耳邊,旦夕之間便能破開老鄭城的城門。 卿大夫們腹中疼痛,跌在席上不能動彈,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一個個小聲竊竊私語起來。 公孫滑很享受眾人臉上的恐懼之色,目光轉頭,幽幽的落在一邊的祁律身上。 姬林立刻瞇起眼眸,抬手將祁律護在身后,公孫滑見到天子那戒備的眼神,微微一笑,說:“天子請放心,滑與祁太傅無冤無仇,說起來還要感謝祁太傅呢。倘或不是太傅可憐兒,我如今又怎么能成為膳夫上士,如此光明正大的,在伯父和各位卿大夫們的膳食中動手腳呢?當真是有趣兒的緊,只要裝作柔弱一些,便會有那么多人上趕著來照顧,你說有趣兒不有趣兒?” 祁律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說:“膳夫們說,燕飲的菜色都是你親力親為,你的親力親為,可是因著要在膳食中下毒?” 公孫滑微笑起來十足的坦然,說:“正是?!?/br> 他一個磕巴也沒有打,隨即又說:“真是可惜,滑本很欣賞太傅的為人,也很想與太傅成為友人,只可惜……太傅您站錯了陣營!” 公孫滑說完,看向保護著祁律的姬林,說:“天子,滑與你做一場交易,可好?” 姬林瞇著眼眸,沒有立刻開口。 公孫滑輕笑說:“天子還真是謹慎呢,這筆交易對于天子來說,不值甚么。只要天子立刻下詔令,誅殺鄭伯寤生,為我父親平反,那么滑不但不會對天子和太傅怎么樣,還會恭恭敬敬的送上解藥,可保天子平安無虞?!?/br> “平安?無虞?”姬林終于開口了,這是他第一次開口,甚至還笑了笑。 在這種嚴肅的場面上,只有公孫滑一個人在笑,卿大夫們人心惶惶,面色蒼白,鄭伯寤生一臉嚴肅,祭仲被掐的幾乎斷氣,唯獨公孫滑是個勝利者,所以他一直在笑,笑的前仰后合,而被聯軍同樣圍在城中的天子,卻突然笑了起來。 姬林的笑容與公孫滑不同,公孫滑的笑容美艷中透露著乖戾,而姬林的笑容,貴氣之中透露著一絲坦然,甚至沒有一點子的擔憂與懼怕,饒是面對如此場面,還是如此有條不紊。 姬林低沉一笑,反問說:“公孫滑,你可保寡人平安?外面那些四國兵馬呢?你可以篤定,那些人之中,便沒有大逆不道之人,便沒有想要寡人項上人頭之人么?你憑甚么保寡人平安無虞?” 公孫滑的臉色立刻一僵,他沒成想一個年輕的天子,竟然看的這么長遠。的確,方才公孫滑只不過是空口白牙的許諾罷了,就算公孫滑不殺姬林,外面四國聯軍一旦打進來,他們連同鄭國和天子一起圍了,那可是大逆不道,如果不殺了姬林滅口,豈不是要被世人指指點點,以后再無抬頭之日。 如此一來,四國的聯軍是打定著殺死鄭伯,連同弒君的決心,才來圍攻老鄭城的。 別看天子上位才幾個月,但是這幾個月以來,簡直雷厲風行,而且大刀闊斧,這樣很多國家都十分自危。雖衛侯是天子扶持上位的,但是衛侯也覺得自己危險,天子可以扶持自己,也可以扶持別人,上位之后沒有一天能睡安穩覺。 而蔡國呢,蔡侯措父被削掉了國君的頭銜,遣送回蔡國,只覺得臉面都丟干凈了,這怎能不心生報復之意? 宋公與夷完全是不放心他的堂弟公子馮留在鄭國,加之公子馮成為了天子的干兒子,宋公做夢都夢到公子馮殺進了宋國,將自己從國君的位置上踢下去。 至于陳國,陳國根本就是個墻頭草,他被宋國和蔡國夾在中間,又面對著天子的威嚴,只是耐不住寂寞想要分一杯羹,自然便參加了四國聯軍。 這些國家,說白了,除了忌憚鄭國之外,更忌憚剛剛即位便如此風生水起的年輕天子,在這種情況下,一旦抓住了姬林,怎么可能養虎為患? 公孫滑臉色難堪,但也只是難堪了一瞬間,很快恢復了平靜,笑容收斂了起來,掛上一副狠戾的表情,他一步步走上上手的席位,慢慢矮下身來,抬起手,竟是突然湊近天子。 姬林坐在席上根本沒動,甚至連眼眸都沒眨一下,似乎根本不將公孫滑看在眼中,一點子也沒有人為砧板我為魚rou的感覺。 公孫滑突然湊近姬林,在眾目睽睽之下,輕輕的在姬林的唇邊吐息了一口氣,聲音溫柔的能掐出水來,嫵媚的說:“天子,滑生得不好么?您若是能我家父平反,天子想要甚么,滑都心甘、情愿?!?/br> 姬林面對著公孫滑美艷嫵媚的臉孔,稍微側了一下頭,平靜的直視著公孫滑的雙眸,公孫滑雖然說話帶笑,聲音溫柔,但是他的眼眸深處沒有一點子的溫柔,反而冷冰冰的。 姬林淡淡的說:“公孫心甘情愿,倒也要問問寡人是不是看得上眼?!?/br> 公孫滑瞇起眼目,那溫柔的嗓音瞬間消失,簡直是切換自如,一把鉗住姬林的下巴,別看他身材纖細,站在高大的姬林面前仿佛小鳥依人,卻透露著一股狠勁兒,沙啞的說:“天子,如今滑是給足了您臉面,倘或天子執意不要臉面,那可別怪滑心狠手辣了,今日天子若不下詔令,削去鄭伯寤生的爵位,替我父親平反,那滑……現在便割掉天子的舌頭下酒,如何?想必那滋味兒,必是甘美的?!?/br> 公孫滑說到這里,下一刻“啪??!”的一聲,只覺得手背一陣刺痛,竟被人狠狠打了一記,直接將他捏著姬林下巴的手拍開。 公孫滑吃了一驚,一來是對方出其不意,公孫滑根本沒有防備,二來這燕飲殿上之人,無論是諸侯還是卿大夫們,都應該吃了公孫滑親自料理的膳食,此時皆是疼痛難忍,軟倒在地上,根本拿不起勁兒來,哪里會有人生的出這么大力氣? 公孫滑猛地側頭一看,竟是天子太傅,祁律! 祁律深吸了一口氣,從姬林身后站起來,他長身而起,哪有一點子渾身無力的模樣?哪有一點子不舒適的模樣?哪有一點子被投毒的模樣? 祁律站起來,幽幽的說:“律當真……忍你很久了?!?/br> “你怎么……”公孫滑狠狠吃了一驚,甚么溫柔,甚么狠戾,甚么陰沉,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瞠目結舌的看著站起身來的祁律。 祁律挑唇說:“律怎么?公孫是不是想問,律怎么有力氣站起來?” 祁律垂下目光,看了看案幾上的膳食,說:“公孫您不會真的以為,律在燕飲之前,進入膳房只是為了看一看今日的菜色幾何罷?” 因著祁律平日也經常進入膳房,祁律除了理膳手藝高超之外,其實還是個吃貨,每日里都喜歡到膳房里轉轉,看看有什么可食的,所以膳夫們早就見怪不怪了,公孫滑也沒有任何防備。 祁律幽幽一笑,說:“律進入膳房,特意問了膳夫今日有甚么菜色是公孫您親自掌勺的,不得不說,鄭宮的膳夫們都很熱情啊,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訴了律……” 祁律前日做了馬賽克版的春夢,困意全無,便從房舍出來散一散,遇到了值夜的祝聃,沒成想兩個人正巧看到了滑甘手執司馬部門的符傳離開鄭宮的過程。 那之后祁律便開始防備滑甘,他進入膳房可不只是為了看看吃什么,其實祁律早有準備,他看了滑甘準備的菜色之后,立刻來到了小膳房,鄭姬和幾個膳夫已然等在了小膳房中。 祁律便把滑甘親自掌勺的菜色全都復述出來,滑甘知道天子喜歡祁律的手藝,一直模仿祁律的理膳,所以這會子倒是便宜了祁律,祁律和鄭姬來了一個偷梁換柱,重新做了一遍滑甘掌勺的菜色,在上菜之時,將滑甘的菜色偷梁換柱,全都換成了祁律與鄭姬趕制出來的菜色。 祁律微微一笑,很是溫柔親和的說:“當真是罪過,浪費了那么多的好菜?!?/br> “不可能……”公孫滑喃喃的說:“你們分明……” 分明毒發,全都癱坐在席上,根本動彈不了! 公孫滑的話還沒說完,鄭伯寤生已然從席上站了起來,冷冷的一甩袖袍,剛才還胸痛難忍,根本沒有力氣說話的鄭伯寤生,竟然是裝出來的,他伸手將堪堪捋順了呼吸的祭仲從地上扶起來,說:“怎么,好侄兒,也有你沒想到的事兒?” 公孫滑的目光明顯有些慌張了,顫抖了好幾下,還是搖頭,覺得不可能,因為就算鄭伯寤生演技出眾,就算天子和祁律搭配的天衣無縫,那卿大夫們呢? 這些卿大夫們癱在地上,必然是中毒的表現,這么多卿大夫,如果不是中毒,如何能一個個裝的如此逼真?如何能沒有破綻? 公孫滑可是個小心謹慎之人,倘或出現任何紕漏,他絕對會發現。 祁律仿佛會讀心一般,了然的笑著說:“公孫您有所不知,在場卿大夫的確無一人中毒,只不過為了然讓大家的表演更真實一點,所以各位在場的卿大夫可能會有一點點腹痛,只是因著寒熱同食的緣故,并無大礙?!?/br> 公孫滑這才恍然大悟,自己竟然中計了! 這一切都是圈套,公孫滑千算萬算,只覺天衣無縫,卻還是掉進了祁律的圈套里,摔了一個頭破血流。 祁律看到公孫滑恍然大悟的失落表情,心中那股酸酸的滋味兒終于撫平了一些,無錯,是酸酸的滋味兒。 祁律日前已然發覺,自己對天子存在著一股莫名的占有欲,公孫滑方才突然挨近天子,又是獻媚,又是威脅,還說要割掉天子的舌頭下酒,說甚么天子的舌頭甘美之類的話。 祁律那一刻心竅,險些被醋海給填滿,酸的直冒泡,天子的舌頭是否甘美,那也只能自己一個人品嘗滋味兒,雖祁律也是偷偷的品嘗,但怎么容得旁人置喙? 祁律這個人,平日里看起來吊兒郎當的,但莫名的,他的占有欲竟然無比強烈,雖這個貌美的天子目前還不屬于自己,但獨占的欲望已經相當強烈。 因著這些,祁律方才一個不小心,直接將公孫滑捏著天子下巴的手打掉了…… 公孫滑立在原地,本是一場天衣無縫的計謀,如今看起來卻如此的不堪一擊,他的眼眸快速的波動著,先是陷入深深的絕望,隨即猛的一米眼睛,突然拔身而起。 別看公孫滑身段風流婀娜,但他其實是個標準的練家子,猛地向前一撲,“嗤!”一聲,直接從寬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眼眸一厲,扎向鄭伯寤生。 公孫滑毫無征兆的突然暴起,祭仲嚇了一跳,下意識的一把抱住鄭伯寤生,他雖沒有鄭伯高大,也沒有鄭伯魁梧,卻用后背護住鄭伯寤生,似乎想要替鄭伯寤生擋下這一記。 祭仲撲過來,他脖頸上的淤血指印,和被掐的皮rou外翻的傷痕,在鄭伯寤生眼中異常刺眼,鄭伯寤生眸子一縮,猛地一把摟住祭仲的腰身,帶著祭仲向側面撲倒。 “嘭——”一聲,案幾被砸翻,雖鄭伯寤生的反應速度很快,匕首沒有扎在祭仲背心,但還是劃傷了祭仲的后背,瞬間將衣衫挑破,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 與此同時,有人突然沖了出來撲向公孫滑,公孫滑一擊不中,還想要繼續刺殺鄭伯,卻已然來不及,那人沖過來,引劍刺來,公孫滑迫不得已回手迎擊,立時吃了一驚,竟然是司馬中大夫祝聃! 祝聃手持長劍,“叮??!”一聲,手腕一轉一挑,公孫滑手中的匕首立刻脫手,手臂真的發麻,連續向后退了兩步,只覺得手臂一痛,已然被祝聃一把擰住,“嘭!”一聲按在燕飲殿的墻壁上。 “嘩啦——”一聲,緊跟著鄭國的虎賁軍快速開入殿中,直接將公孫滑圍在中間,祝聃還擰著公孫滑的手臂,公孫滑想要掙扎,根本脫不開身,方才還高高在上,轉眼間竟然成了俘虜。 公孫滑“呼呼”的喘著粗氣,眼眸睚眥盡裂,死死盯著被虎賁軍團團圍住的鄭伯寤生,眼眸中幾乎能噴火,眼珠子赤紅,回過頭去看向祝聃。 公孫滑的眸子一動,聲音突然收斂了不少,將怒氣壓下去,對祝聃說:“祝將軍難道忘了那日與滑如何纏綿了么?只要祝將軍肯殺了鄭伯寤生,滑做了鄭國的國君,便許諾你成為鄭國的大司馬!讓你做鄭國的太宰又有何難?倘或將軍喜歡,滑也是將軍的,如何?” 祝聃死死盯著公孫滑,他如今已然沒有了大胡子,那威嚴的氣質卻絲毫不減,一雙虎目甚至比往日里更加凌厲,他沒有回答公孫滑的招安,而是沙啞的說:“我的符傳,是你偷走的么?” 公孫滑一愣,隨即死死抿住唇角,這次輪到公孫滑無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