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宋公與夷含糊的說:“都美味,甚是美味!” 祁律笑瞇瞇的看著宋公與夷吃了一個煎餅果子,又快速的席卷了一個雞蛋灌餅,這才開始發難,說:“宋公已然品嘗完畢,那咱們現在開始教授這兩道菜色罷?” 宋公與夷瞬間有些噎住,這才注意到自己都干了什么,分明是來勾引祁太傅的,差點子忘了自己的大計! 宋公與夷立刻換臉一樣,把吃貨的模樣換下去,又換上那副溫柔似水的多情模樣,說:“是呢,方才與夷失態,還請太傅不要介懷?!?/br> 祁律笑著說:“宋公能食的失態,正說明律的手藝沒有問題,如何會介懷呢?那么……還請宋公開始罷?!?/br> 材料都是現成的,祁律早就準備好了,面糊糊都不需要宋公來調,直接攤煎餅就可以了。 宋公與夷一時間有些犯難,他根本不會理膳,眼睛一轉,便說:“不瞞太傅,與夷雖然十分喜歡理膳,但身為國君,根本沒有機會進膳房,因此手藝實在生疏,不知……太傅可否手把手的教導與夷?” 祁律其實只是想試探試探宋公,看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他沒成想去了一個壯漢孔父嘉,如今又來了一個宋國國君要勾引自己,對自己用美男計,祁律壓根兒沒這么想過,自然不在意“手把手”。他不能和鄭姬手把手教導,畢竟人家鄭姬是個黃花大姑娘,就算是現代,也不好把著人家女孩的手教導,但是宋公不同,在祁律眼中就是個大老爺們兒,沒什么避嫌的。 祁律很爽快答便答應了,宋公與夷暗暗以為祁律是個“假正經”,兩個人很快開始“理膳”。 祁律果真把著宋公與夷的手,用大匕舀了一勺煎餅的面糊糊,幸而宋公與夷身材并不算高大,和祁律差不多,也不會擋住祁律的視線,祁律還專心的講解著說:“倒的時候均勻一點,速度要快,也別燙著自己……” 祁律這么說著,就感覺宋公與夷的頭發總是曾到自己的鼻尖兒,蹭的祁律差點打噴嚏,剛開始是蹭著鼻尖兒,后來宋公干脆跟沒骨頭似的,險些靠進祁律懷里。 祁律那叫一個納悶兒,便松開宋公的手,說:“好了,宋公可以自行試試?!?/br> 宋公與夷側頭看了一眼祁律,祁律還是一副“假正經”的模樣,根本沒什么反應,一副專心教導學生做飯的模樣,宋公與夷皺了皺眉,心想著倒要看看祁律能假正經成什么模樣? 他硬著頭皮 ,按照祁律教導的那樣,先弄點油倒進鍋里。 “嘩啦——” 祁律眼皮一跳,剛要阻止,說:“油太……”多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宋公與夷不愧是個練家子,動作特別快,而且舉止豪爽,和他那溫柔又斯文的長相一點兒也不相符,直接“嘩啦”一聲,將一大堆油倒進鍋子中,那油量恨不能炸雞用! 祁律揉了揉額角,說:“油太多了,一點點就可以,倒出來一些罷?!?/br> 宋公與夷耐著性子,只覺得做飯這種活計實在不適合自己,又把油往回倒,哪知道他的袖袍實在太寬大了,倒油的時候袖子沾到了水,水珠直接飛濺進了油鍋之中。 “噼里啪啦!” “嗬——” 油已經熱了,水濺到油鍋里,立刻開始飛竄,好像炸了一樣,宋公與夷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瞬間狠狠抽了一口氣,嚇得他連連后退。 祁律一看,宋公真是笨死的,趕緊去摘鍋蓋,準備把飛迸的油鍋蓋住,哪知道宋公與夷又是如此的眼疾手快,他看到油星飛濺,立刻端起旁邊的大豆來,大豆里裝的是清水,直接往鍋里潑去。 “別……”祁律的話還沒喊出聲,宋公與夷已然潑了下去。 “噼——” “噼里啪啦——??!” 油星沒有平息下來,反而更加猛烈的飛濺,祁律一個頭兩個大,毫不客氣直接推開宋公與夷,沖過去將鍋蓋“嘭!”狠狠扣在鍋上,這場面可算是驚心動魄,都能拍成動作大片兒。 獳羊肩也嚇壞了,平日里看著太傅理膳,從未這么危險過,沒成想理膳竟然如此恐怖,趕緊沖過來,大喊著:“太傅您沒事兒罷?!” 祁律沒什么事兒,畢竟都是長衣衫,也沒有飛濺到臉上,只是衣裳完蛋了,上面都是油星,油花花的十分難看。 祁律本想逗一逗宋公與夷的,畢竟之前他讓孔父嘉來勾引自己,天子誤以為自己親近宋國,差點把自己給害慘了。所以祁律想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宋公好好兒試試做飯的辛苦,哪知道…… 祁律真是小看了宋公的破壞力,揉了揉額角,說:“宋公,律失禮,先去換一身衣裳?!?/br> 他說著,趕緊帶著獳羊肩便走了,往自己的營帳去,進了營帳,把油花花的外袍脫下來,扔在一邊兒,說:“小羊,快,給我拿新的衣裳來?!?/br> “是,太傅?!鲍A羊肩很快到了營帳的里間,給祁律去找換洗的衣裳去,哪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嘩啦”一聲,營帳簾子又被打了起來,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祁律定眼一看,竟然是宋公與夷? 宋公與夷走進來,他方才親近祁律失敗了,失敗的徹徹底底,所以也不打算迂回了,畢竟他覺得祁太傅是個“假正經”,分明愛見南風,卻裝作一本正經的教導自己理膳。 宋公與夷走進來,他沒看到獳羊肩,獳羊肩此時在內間翻找換洗的衣衫,還以為營帳中只有祁律一個人,便笑著走近祁律。 祁律已然退下了外袍,只剩下里衣,看到宋公進來,趕緊拱手說:“律失禮,還未更換衣衫,還請宋公移步稍待?!?/br> 宋公與夷卻輕笑一聲,又走近了祁律一步,笑著說:“祁太傅,讓與夷幫你更換衣衫,可好?” 祁律一臉的茫然,什么情況?堂堂宋公為何要給自己換衣衫,剛才沒理膳過癮,現在又要做小童的活計了?宋公今日是來體驗生活的? 祁律腦袋里亂七八糟的轉著,宋公與夷便一步步走過來,一步步挨近祁律。祁律一步步后退,已然退無可退,腳后跟撞到了榻牙子,再往后就要坐在榻上了。 宋公與夷還是靠近祁律,兩個人的距離,就算是宋公與夷八百度的高度近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宋公與夷靠在祁律身前,伸手整理著祁律本就不凌亂的里衣衣領,在祁律耳邊低聲說:“與夷聽說……太傅偏好南風,真是巧了,與夷仰慕太傅的才華已久……” 祁律一瞬全都明白了,宋公與夷根本沒有高度近視,他距離自己這么近,不是因為看不清楚。還有宋公到膳房來,也不是因為他喜歡理膳,剛才沒骨頭一樣靠著自己,全都因著……宋公以為自己愛好南風! 倘或祁律沒有猜錯,宋公引誘自己的計劃恐怕還沒有結束,上次派了個壯漢孔父嘉失敗了,宋公深刻的反省了一番,竟然打算親自上陣。 祁律頭疼不已,難道自己長著一張喜歡男人的臉么?你們宋國難道不應該反省一下,孔父嘉失敗的原因,不是在于孔父嘉長得不好看,而是在于性別不對??! 祁律干笑一聲,說:“宋公,這其中怕是有甚么誤會,還是先讓律解釋一下罷……” 他的話說到這里,宋公突然抬起手來,手指壓在祁律的唇上,輕笑一聲,說:“太傅,如今這里只有你我二人,與夷深知的很,太傅不必再假正經了?!?/br> 假、正、經?! 祁律心說,我看起來像是個假正經的人么? 宋公鐵了心的以為祁律愛好南風,祁律真的很冤枉,自己連女朋友都沒交過,更沒交過男朋友,怎么就給扣上了這么一個帽子呢? 宋公一意孤行,祁律感覺自己“狡辯”也是沒轍的,眸子一動,當即“呵——”輕笑了一聲,那笑聲是現學現賣的,學著天子總裁氣閥側漏的模樣,猛地一側身,“嘭!”一聲悶響,竟然直接將宋公與夷撲倒在了榻上。 “嗬!”一聲短促的抽氣聲,是獳羊肩發出來的。 獳羊肩在里間找了干凈的衣裳,本打算拿出來給太傅換的,結果就看到了這么勁爆的場面,太傅生撲了宋公…… 獳羊肩短促的抽了口氣,趕緊抱著衣裳又退回了里間,裝作什么也沒看見的樣子,十分本分的低著頭。 祁律也不辯解了,一把將宋公與夷壓倒在榻上。宋公吃了一驚,那驚訝不比獳羊肩要少,他沒成想祁律突然變了性子。 宋公與夷的鬢發磕在榻上,一下松散開來,他渾身有些僵硬的倒在榻上。祁律見他僵硬,挑了挑眉,唇角露出一個壞笑,“嘭!”又一聲,握住宋公的兩只手腕,學著電視劇里的模樣,將宋公的兩只手腕壓在他的耳側。 宋公更是吃驚,僵硬的好像一塊鐵板。 祁律笑瞇瞇的說:“宋公美意,既然都送上門來了,那律就……” 他故意拖長聲音,故意突然低下頭來,好像特別急色的模樣,宋公眼中登時劃過更多的僵硬,猛地別開頭去,緊跟著一把推開祁律,直接奪門而出。 祁律本就是故意逗逗宋公的,小小的報仇一把而已,宋公這種人,一看就知道是自尊心爆表的類型,長得不錯,又身份高貴,一直以為能把所有人都頑弄在股掌之間,宋公并不是真的想要“犧牲”自己,祁律突然來真的,宋公自然而然的給嚇跑了。 祁律見宋公落荒而逃,鬢發亂糟糟的,不由笑起來,說:“想陰我,還嫩了點?!?/br> 他一轉頭,便看到獳羊肩抱著自己的衣裳,站在里間門口,奇怪的說:“小羊?你杵那干什么?快來,換了衣裳繼續去做早點?!?/br> 祁律戲耍了一把宋公與夷,美滋滋的又去做了早點,還給天子也做了一份早點,這一早上心情都不錯。 祁律做好了早點,準備給天子送過去,然后再像天子分享一下宋公落荒而逃的趣事兒。 祁律進了天子營帳,姬林早就起身了,在看一些從洛師送來的各種文書,他人不在洛師但是洛師的事情仍然需要管理著。雖然今日祁律很閑,但是從一早上開始,姬林可沒有閑著。 姬林聞到了一股子香味兒,說不上是什么,那一定是太傅來了,祁律剛到了門口,還沒通報,便有寺人走出來,笑著說:“天子聞到了膳食的香氣,知道一準兒是太傅您來了,叫小臣來候著呢,太傅,快請進罷?!?/br> 祁律隨著寺人走進去,寺人很識趣兒便退了出來,祁律把承槃放在案幾上,熱騰騰的煎餅果子、雞蛋灌餅,還有豆漿和牛奶各一杯,早膳可謂是十分豐富了。 姬林用著早膳,無論是雞蛋灌餅還是煎餅,都是咸香口味兒的,十分符合天子的味蕾,吃的津津有味,他端起豆漿來飲,眼看祁律眉眼染著笑意,便說:“太傅今兒個為何如此歡心,可是有什么好事兒發生?” 祁律聽天子提起這個,便說:“方才的確有個趣事兒,律正想分享給天子,一起樂呵樂呵?!?/br> “哦?”姬林說:“是甚么事兒?” 祁律笑起來,滿臉都是壞笑,跟得了什么便宜似的,說:“天子,不瞞您說,宋國竟是孜孜不倦的,又遣人來引誘律了?!?/br> 姬林正在喝著香甜的豆漿,用膳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臉上,上次來了個孔父嘉,倘或孔父嘉不是君子,恐怕祁律很難全身而退,如今竟然又來了人?宋國一點子不知悔改! 祁律沒看出姬林臉色有異,還津津樂道的給天子分享著趣事兒,說:“天子您可知道,這次宋國來的是什么人?天子必然一準兒想不到,竟是宋公本人!” 姬林的臉色更加難看,難看的徹底,一時間煎餅和雞蛋灌餅都吃不下去了,豆漿變成了酸味的,牛奶變成了苦味的。 姬林自從發現自己對祁律的心思之后,便不想再欺騙自己,奈何祁律根本沒看穿天子的心思,還以為天子對自己的是依賴,竟然向姬林分享宋公勾引自己的經過…… “哆!”姬林將羽觴耳杯撂在案幾上,里面的豆漿好像經歷了什么狂風一樣,不停的翻涌著,差點子便從耳杯里激蕩出來,可見姬林將耳杯撂下的手勁兒有多大。 祁律正說得興起,抬頭一看,天子的臉色好像有點陰沉,怎么說變就變,難道……是飯食不可口? 姬林將羽觴耳杯放下,用蠶絲的手帕優雅的擦了擦嘴唇,又擦了擦雙手,這才看向祁律,說:“是么?那宋公是如何引誘太傅的呢?” 祁律想了想,如實說:“宋公言,十足仰慕律,所以……” 所以想要幫祁律換衣裳。 說到這里,天子的臉色又陰沉了一些,那不是錯覺,整個營帳都密布著一股要下雨的陰濕感覺。 姬林瞇了瞇眼睛,嗓音沙啞的說:“然后呢?太傅可繼續說,之后又如何?” 之后…… 祁律眼皮一跳,之后他便戲耍了宋公與夷,不過祁律沒有說出來,一言帶過,說:“宋公被律戲耍了一番,便落荒而逃了?!?/br> “如何戲耍?”姬林的唇角帶著一抹笑容,目光凝望著祁律,說:“太傅是如何戲耍的宋公,如此要緊的事情,為何不細說與寡人?” “這……”祁律心理有一種感覺,還是不要說的好,至于為什么,可能是自己戲耍的方式太無賴了,不適合太傅這個身份。 姬林見祁律猶豫,便對站在一邊,一直沒說話的獳羊肩說:“獳羊肩?!?/br> “小臣在?!?/br> 姬林說:“你當時,也在帳中,對么?” 獳羊肩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說:“小臣……小臣在帳中?!?/br> 姬林又說:“那你給寡人復述一遍,太傅當時是如何戲耍宋公的?!?/br> 獳羊肩登時一陣語塞,他年紀雖不大,但平日里不茍言笑,如今竟瞬間有些臉紅起來,姬林一看獳羊肩的反應,心中那沖天的酸氣立刻翻涌而上。 獳羊肩支吾的說:“小臣……小臣看到……看到太傅將宋公壓、壓倒在榻上?!?/br> 祁律:“……” “原是如此?!奔Я贮c點頭,一臉平靜的站起來,面容沒有方才那般陰霾了,反而轉晴了很多。不過祁律覺得,這種表面的轉晴,一般才是要下太陽雨的標志! 祁律正想著,下一刻“嗬……”倒抽了一口冷氣,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天子突然發難,一把握住祁律的手腕,一帶! 祁律身子不穩,被姬林拉的向前踉蹌,“嘭!”一聲,兩個人直接倒在了地上,而且是祁律撲倒在天子的身上。 祁律想要趕緊撐起身來,姬林卻握住他的手,不讓他走,說:“怎么了,太傅?寡人只是想知道,當時太傅是如何戲耍宋公的,不如……太傅與寡人還原一番?” 無錯了,當時祁律就是這樣壓制著宋公的,如今宋公換成了天子。 可宋公體格并不高大,和祁律半斤八兩,如今他壓制的是天子,那體格好像一頭豹子,祁律總有一種羊入虎口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