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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春秋小吏在線閱讀 - 第5節

第5節

    無錯,便是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白臉。

    小土狗用黑溜溜的眼睛緊緊盯著眼前的祁律,他就是那個惹得姬妹三天兩頭唉聲嘆氣,以淚洗面,卻念念不忘的花心之人。

    鄭姬竟然還遣侍女送來了手帕,姑娘家的手帕都是貼身細軟之物,雖春秋時期民風開放,但這種貼身之物落在有心人手里,也保不齊閨名掃地,想要嫁得好更是難上加難了。

    祁律握著手帕,感覺到一股幽幽的視線刺著自己,無錯,是刺著自己,撇頭一看,原來是自己的狗兒子?

    小土狗用“冤家路窄”的眼神緊緊盯著自己,祁律回過神來,將手帕很隨便的放在一邊,蹲下來摸著太子林的“狗頭”,說:“我兒,可是餓了?來吃點炸年糕,不過狗狗可不能多吃年糕?!?/br>
    “汪汪!”小土狗一聽,立刻又是搖尾巴,又是刨飭小短腿,不知觸動了什么機括,癲了一般。

    太子林:寡人乃九五之尊!你敢辱罵寡人是犬!

    小土狗“兇猛”的叫喚著,祁律已經捏了一塊炸年糕,稍微沾了一點兒紅棗蜂蜜水,喂到小土狗面前。

    身為貴胄之后,尤其是王室正統,太子林從小接收最高等的教育,周王室講究用膳的時候一定要鼓樂,甚至沒有音樂是不用膳的,而且食具的擺放和使用也有講究。形態筆直的rou擺在左手還是右手,形態曲折的rou擺在左手還是右手,都是有嚴謹的講究,太子林怎么可能吃一個小吏投喂而來的食物?

    小土狗把頭一撇,硬氣的很,祁律不知小土狗的來頭這么大,畢竟他又聽不懂狗語,見狗兒子把頭撇開,繼續又喂了過去,清甜的紅棗蜂蜜蹭在小土狗的嘴巴上,小土狗不由自主的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嗷……嗚?”

    只是輕輕舔了一下,小土狗的眼睛“唰!”的睜大,黑溜溜的眼珠子里好像流竄著星海,滿眼都是——寡人從未嘗過如此滋味!

    小土狗雖然梗著脖子,卻抵不住誘惑,就著祁律的手,稍稍、就稍稍的咬了一小口。入口的滋味兒層層疊疊,先是焦脆的外殼,一口咬下去,還能聽到“咔嚓”的脆響聲,饒是太子林身為貴族,也從未食過經過油炸的黍米餅,咬開脆生生的外殼,里面軟糯可口,卻不粘牙。

    那又軟又糯的感覺,就仿佛看到了一位柔若嫵媚的佳人,溫柔而端莊,雖柔軟可人,卻不媚俗庸俗,仿佛……

    仿佛眼前的祁律?

    小土狗歪著頭,用小虎牙咬著炸年糕,一面吃,竟一面望著祁律的笑顏發了呆,祁律笑起來當真好看,就如這炸年糕一般,軟糯清甜,還透露著一股與眾不同,與往日里太子林見過的俊美之人都不一樣……

    小土狗這么想著,就見祁律又笑了,夸贊的說:“真乖,都吃了,爸爸還怕你不喜歡吃呢?!?/br>
    “騰!”

    小土狗恍然醒過神來,打定決心只吃一口,哪成想一面看著祁律俊美的容顏,一面直接將整根炸年糕全都食了個干凈,竟如此下飯!

    小土狗醒過神來,兩只短短的小爪子使勁搓著自己的臉,那舉動靈動極了,似乎在說——清醒一些!

    太子林肚子里有了食兒,心里則更亂了,他本該身在洛師王宮,一睜開眼睛卻莫名其妙來到了鄭國,而且從一朝天子淪落成為了一只小土狗,何其荒唐!

    眼下登基在即,絕不能出任何岔子,小土狗在原地轉磨,很焦躁的磨著小爪子,突然腦中靈光一閃,來了注意。

    祁律就見小土狗突然蹦起來,跳竄竄的在地上跑,一面跑,一面用小爪子在地上劃拉著什么,爪子不夠尾巴來湊,天線一般的直愣愣的小尾巴也在地上“唰唰唰”的飛舞著,簡直堪稱“尾走龍蛇”。

    小土狗揮舞了一陣,祁律的陋舍中塵土本就大,不一會兒小土狗就真的變成了一只小土狗,渾身灰溜溜。

    祁律還以為他的狗兒子和其他小狗一樣,喜歡玩泥,卻見小土狗奶聲奶氣的“嗷嗷”叫著,用小爪子使勁拍著地面,昂著小胸脯,仿佛是想讓自己看什么。

    太子林揚起一個游刃有余的“狗笑”,縱使他以前多么俊美無儔,多么令天下女子神魂顛倒,如今他的笑容,也頂多算是……憨態可掬?

    小土狗用小爪子拍著地面,赫然用塵土寫了幾個大字——寡人乃當今天子。

    祁律低頭看向地面,積滿塵土的地面被小土狗劃的亂七八糟,對,亂七八糟。

    僅此而已……

    春秋時期的文字是大篆,可不是繁體字那么簡單,尤其太子林變成小土狗,還沒有適應這具狗身體,協調不盡如人意,因而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再加上祁律根本不認識春秋時期的文字,乍一看之下,好像鬼畫符似的。

    祁律完全沒看懂小土狗赤裸裸的“暗示”,小土狗一看,這小吏難道不識字?不死心的又在地上筆走龍蛇,大意是,如果祁律把自己送回洛師,就賞他黃金無數。

    太子林嘗聽說,姬妹芳心暗許的這個小吏,不只是花心,油嘴滑舌,而且十分貪財,倘或許他黃金珍寶,說不定他就能把自己送回洛師。

    然……

    祁律壓根兒看不懂小土狗的暗示,只以為小土狗在頑耍。

    他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然暗下來,這里是郊外,如果想要入城恐怕要動身了,轉身將之前隨手放在一旁的絲綢手帕拿起,掖在懷里。

    小土狗一看,祁律拿起了手帕,似乎還要出門,立刻“嗷嗷嗷!汪汪!”叫著竄過去,牟足了勁兒,咬住祁律的衣擺。

    饒是往日,太子林身量高大,武藝出眾,不說力能扛鼎那些虛的,一只手抱起祁律這樣的小身板兒自不在話下,但如今的太子林,不過一只小狗子。

    還是那種奶里奶氣的小土狗。

    小土狗咬住祁律的袖子,拖死狗一般,死拉活拽,似乎不想讓祁律出門。

    祁律蹲下來,揉著小土狗的小腦袋,微微一笑,那俊美的容顏和清冷的氣質配合的恰到好處,說出來的話,卻是另外一番滋味兒。

    祁律說:“乖兒子,爸爸這會兒要乘夜會佳人,分級的話怎么也有十八禁,你還太小,不能帶你去,洗干凈在床上等著爸爸回來?!?/br>
    第7章 怕死

    祁律拍了拍太子林的“狗頭”,左右環視,因著家中并無太多值錢的物什,陋舍的門也關不嚴實,祁律恐怕小土狗會貪頑,自行跑出屋舍,便找了條繩子,將小土狗拴在了屋舍里。

    “汪汪汪汪!”

    太子林:放開寡人!

    小土狗搖頭晃腦,使勁折騰著,刨飭著小短腿兒,想要將脖子上的繩子解開,對于太子林來說,這簡直便是出生以來面臨的最大羞辱,想他堂堂一屆太子,誰不知他是未來的天子,如今與天子就差一個節骨眼兒的事上,誰料竟有一天,要被拴狗繩捆上一遭!

    祁律笑瞇瞇的說:“我兒當真有活力,等爸爸回來?!?/br>
    說罷,轉身帶門出去,“吱呀——”一聲,屋舍的木門發出牙疼一般的“呻吟”,緩緩關閉,只剩下一串漸行漸遠的跫音。

    太子林心急如焚,這夜里間的,姬妹竟然要偷會小吏,一個不慎名節全毀,雖太子林對鄭姬沒有特殊的感情,但他一直將鄭姬當做meimei看待,怎么能不著急?

    “汪汪汪!”

    小土狗瘋狂叫著,使勁拽著脖子上的繩子,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嗷嗚!”一口咬在繩子上,“蹭蹭蹭”使勁磨牙。

    暮春天氣,天兒本就熱得很,小土狗咬的大汗淋漓,吐著舌頭使勁散熱,“咔吧!”一聲,繩子愣是被小土狗給咬開了,小土狗一個不慎,“咕咚”向后一滾,小屁股摔在地上,還晃了晃尾巴。

    也顧不得疼了,趕緊從地上跳竄竄的爬起來,搖頭晃腦的跑到木門旁,用小腦袋拱著木門,將門蹭開,一溜煙兒飛似的,箭一般沖出去,追上前面的祁律。

    祁律因著受了傷,也沒有上藥的緣故,走得并不算快,尤其他這身子骨兒,儼然一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白斬雞模樣,分明容貌沒有改變,身體卻差了許多,快走幾步竟喘的憋悶,提不起勁兒來。

    太子林飛快的往前跑,可謂是“手腳并用”,很快就追上了前方的祁律,他并沒有立刻沖上去,黑溜溜的大眼睛一動,立刻藏在草叢之中,按兵不動,他現在這個模樣想要攔住祁律,恐怕難上加難,不如躲在一面藏在暗處,等著祁律與鄭姬相會,便跳出來搗亂。

    鄭姬是大家閨秀,祁律是個小吏,兩個人晚上偷偷會面,便是怕人發現,如果小土狗大吼大叫,必能擾亂他們的計劃。

    太子林打定主意,露出一個勝券在握的笑容,便輕手輕腳的跟在祁律后面。

    祁律忍著背上傷口疼痛,并未注意被狗兒子跟蹤了,果然徑直往祭卿士的家中而去。

    很快,祁律便到了祭家的大門。

    祭仲的府邸雖不能與天子諸侯媲美,但也不饒多讓。禮儀規定,天子六寢,諸侯三寢,然而到了這個年代,因為周天子權利的削弱,所以很多諸侯其實不止三寢,都在偷偷的營造宮殿,祭仲身為鄭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祭家恢弘,可見一斑……

    祁律仰著頭,目光帶著微笑,仰望著恢弘大氣,一看便知奢華無比的祭家,微微嘖舌。

    小土狗藏在暗處,黑溜溜的眸子轉來轉去,心里尋思著:這個小吏,怕也不如何聰慧,不然偷偷幽會權臣的meimei,竟然要從祭家的正門進入,恐怕還沒進入,就被祭家的仆從亂棍打出來了罷?

    就在太子林嘲笑祁律蠢鈍之時,祁律果然動了,當真抬起腳步,往祭家的大門而去。

    祭家大門口有仆從守門,眼看著祁律走過來,那兩個守門的仆從沒有見過祁律,見他穿的樸素,便將人攔住,但是又觀祁律容貌驚為天人,唇角掀著淡淡弧度,舉動天然貴氣,也不見一點兒卑微形容,那兩個仆從心里瞬間沒了底兒,怕祁律是大有來頭之人。

    便問:“你是何人?”

    祁律笑了笑,很客氣的說:“兩位大哥,我想見祭卿士,這是信物,勞煩兩位大哥呈上,只要祭卿士見過此物,必會見我?!?/br>
    那兩個仆從有些發懵,低頭看著祁律從懷中掏出的物什——一方絲綢手帕!

    竟是女子家家用的手帕,香香軟軟的,一股脂粉味兒。

    兩個仆從左右為難,一個陌生人,要將一方帕子送給他們祭卿士,但又不敢耽誤了正事兒,一個人說守著,另一個人立刻擎著絲綢手帕,調頭就跑,一打疊沖進門中。

    太子林蹲在草叢里,越看越覺得發懵,這小吏是在做甚么?他分明是來幽會姬妹的,到了門口,卻口口聲聲說要見祭仲?

    轟——

    不等太子林明白過來,祭家大門轟然打開,中門大開,迎頭出來的卻不是祁律要見的祭仲,而是祭小君子。

    隨即是“踏踏踏”的腳步聲,身穿黑甲的武士跟隨著祭小君子,從祭家的門中開出,“嘩啦!”一聲不由分說直接將祁律團團圍住,圍了一個鐵桶金湯!

    再看祁律,那被黑甲武士團團圍住的主角兒,卻一點兒也不驚慌,坦然的站在原地。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蒙上一層月色,月光朦朧,細紗一般,猶如美人兒的衣袂,輕柔的掃在祁律的面容之上,讓本身蒼白的臉色鍍上了一層柔光,更添姿儀。

    怕是見過祁律的人,都要驚嘆一聲,祁律的姿儀出眾,然而往日里的原主祁律,油嘴滑舌,好吃懶做,而且風流成性,天生一股jian猾模樣,而如今祁律突然轉了性子,端端的站在月光之下,他完全不像是一介區區小吏,反而高深不可莫測。

    “祁律!你還敢來???”祭小君子首先開口,一臉嘲諷譏笑,撫掌說:“等的就是你!沒想到罷!這一切都是騙局,鄭姬根本沒有予什么手帕于你,我們就是在等你上鉤!”

    太子林一聽,恍然大悟,原是如此!

    往日里鄭姬也是愛見祁律愛見的整日思念,牽腸掛肚,但是鄭姬是個文弱且循規蹈矩之人,太子林也在奇怪,怎的鄭姬竟突然幽會祁律,做出這種出格兒的舉動呢?

    原是祭家的詭計,就是為了騙祁律上鉤。

    祭小君子說著,一串不急不緩的腳步聲慢慢步來,團團圍住祁律的黑甲武士立刻規矩的向兩邊散開,緩緩留出一條通路。

    跫音近了,便看到一個身著青袍的男子從祭家大門中走出來,他一手負在身后,一手自然下垂,雖只是幾步走,卻透露著無與倫比的貴氣和威嚴。

    歲月不敢在男子的臉上造次,看起來三十出頭的模樣,一張容長臉,與威嚴的氣質不同,卻是清秀的長相,唇角掛著微笑,雖隨時隨地都在微笑,但笑意不達眼底,整個人好像一個笑面虎。

    祁律知道,這樣的人,最不好對付。

    他稍微觀量了那男子一眼,便規規矩矩的作禮,說:“亨人律,見過祭卿士?!?/br>
    祭小君子堪堪哈哈大笑,見到那男子走出來,一瞬間也從炸了毛的野貓,變成了乖巧的家貓,順毛的說:“叔父有禮?!?/br>
    此人,便是在鄭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鄭伯寤生眼中的大紅人,日后鄭伯過世,連立四位鄭國國君的第一權臣——祭仲!

    祭仲臉上掛著微笑,笑起來似怒似冤似嗔似哀,唯獨獨不似笑。

    祭小君子一看叔父來了,連忙端出威嚴來,用馬鞭虛指著祁律:“你這小吏,日前沒有殺你,你便越發猖狂起來,竟敢夜闖祭家,來人——將這小吏給我剁成rou泥!”

    他的話說完,祭仲卻慢悠悠的抬起手來,輕輕擺了擺,身邊的黑甲武士立刻退散,列隊整齊,回到祭仲身后,祭小君子一臉狐疑奇怪,卻不敢問出聲,也乖巧的站在祭仲身后。

    祭仲終于開口了,幽幽的說:“聽仆從說,你這小吏要見我,所謂何事?”

    祁律微微一笑,也終于開口,說:“律是來歸還手帕的?!?/br>
    祭仲挑了挑眉,反詰:“歸還手帕?”

    祁律點頭,重復說:“律確是來歸還手帕的……若律猜的無錯,這手帕,怕是祭卿士您的罷?”

    “放肆!”祭小君子厲喝出聲,而被祁律當面“指證”的祭仲,卻微微一笑,滿不在意,說:“這手帕為何是我的?你倒是說說看?!?/br>
    祁律與祭仲仿佛在打啞謎,聽得太子林皺了皺眉,小土狗皺眉的樣子頗為認真,還歪了歪小腦袋。

    祁律語序清晰,有條不紊的說:“難道不是祭君子您引律前來的么?如果律子時赴約,此時此刻,恐怕已經被剁成rou泥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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