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白色毛衣
被困在電梯里的次日,簡詩再出門的時候,便發現之前困人的電梯已經停了下來,不再運行。她有點納悶,卻突然又收到了來自許墨的信息:“物業在加裝斷電應急平層裝置,還要調試通話裝置,這兩天出門,就坐旁邊那臺電梯?!?/br> 如果不是確定許墨早早地出了門,簡詩都懷疑他就站在自己身后,掐著點給自己發信息。 她苦笑著搖了搖頭。 想這么多,還不如出門散散心。 許墨回家的時候,女孩的車已經停到了車庫里,玄關處也擺好了她的鞋子,他知道小姑娘已經回家了,卻沒有在樓上的畫室找到她。 遲疑片刻,他還是敲了敲簡詩的房門:“已經睡了嗎,小詩?” 女孩子的聲音小小地傳了出來:“沒、沒有?!?/br> 她……哭了嗎? 許墨輕聲問道:“怎么了,你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很難受的樣子?!?/br> “不用你管?!?/br> 若是之前,許墨大可以拿出房間的備用鑰匙,開了門進去哄她,但現在她對自己種種猜忌和疏離,他再這般逾越,估計小姑娘會馬上收拾行李回家。 他還是耐心地說道:“有什么不開心的事,說出來會比較好?!?/br> 簡詩只用被子罩住了頭,趴在床上瑟瑟發抖。 她是真的膽子太小了,但這也不怪她膽子小,實在是一出門就看到那種場景,的確是有點嚇到她了。 怕著怕著,簡詩居然還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醒來的時候,才想到許墨說他會等她聯系他,但一看時間,卻發現自己已經睡了兩個多小時,估計他也早就去休息了吧。簡詩走下床,還是站到門口,輕輕叫了一聲:“許墨?” 男人清潤的聲音立刻在門的另一側響起:“嗯,我在?!?/br> “你……”簡詩驚訝地捂住了嘴,“已經12點多了,你還不休息嗎?” 許墨是靠著她的房門坐在外面的,在膝蓋上放著筆記本電腦,便可以正常辦公了。聽到小姑娘訝異的聲音,他只是笑了笑:“忘記了嗎,我不需要經常休息?!?/br> “你還是早點睡吧,”意識到自己自然而然地說出了那些關心他的話,簡詩立馬換了口氣,“我也要睡了?!?/br> “好,”許墨應了一聲,“有什么事就叫我?!?/br> 簡詩才睡醒,說要去睡覺全都是忽悠許墨的。她背靠著房門坐了下來,聽著另一邊安心的鍵盤敲擊聲,想著自己的心事,久久都未出聲。 “怎么還不去睡,已經很晚了?!痹S墨合上了筆記本,揉了揉太陽xue。 簡詩打了一個激靈:“你、你怎么知道我沒睡?” “真不想讓我知道,”許墨抬手敲了一下房門,“現在就不要回答我?!?/br> “我……”簡詩就知道,自己玩不過他。 “好了,”許墨柔聲哄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今天到底怎么了吧?!?/br> 隔著厚厚的房門,他的聲音卻好像能穿越一切,暖暖地將自己包圍。遲疑了一小會兒,簡詩還是開了口:“今天才出門,就看到了一場車禍。被撞的那個人,流的血把地都染紅了一大片,我有點兒害怕……” 聽著小姑娘膽怯的聲音,許墨都能想象她縮在車里,被嚇得小手微微顫抖的可憐模樣。作為bs高層,許墨見過比車禍更慘烈的場面。但他的小姑娘不同,她只是個活得簡簡單單的女孩,被這場風波無奈卷入,擾亂了她全部的生活。 “小詩……”許墨開口時,才發現聲音都有些沙啞,“能讓我進來嗎?” 簡詩后背僵了一下:“怎么了?” 門外的男人卻沒有回答。 簡詩站起了身,拉開了房門:“許墨,你……” 疑問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輕柔地帶進了男人溫暖的懷抱。 “怎么鞋都不穿,”許墨將抱在懷里的女孩打量了一番,溫怒道,“已經入秋了,地上寒氣重?!?/br> 許墨將腳往前伸了伸,低頭示意道:“站我腳上來?!?/br> “我……”簡詩看著男人灰色的拖鞋,猶猶豫豫。 許墨卻笑了:“還是說,你想讓我抱你去床上?” 黑暗的室內,簡詩只看得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紫光,像是攝人心魂的寶石。她深呼吸了一下,抬起左腳踩到了男人的拖鞋上。 “嗯,繼續?!毙」媚锏捏w重,許墨早就掂量得一清二楚,她就是整個人壓上來,他都不會皺一下眉。 更何況,她也不會這般主動了。 看著近在眼前的寬厚肩膀,為了盡快逃脫,簡詩只是咬著牙雙腳都站了上去。 許墨捏了捏女孩肩膀上因為緊張而緊繃的肌rou,笑道:“好了,一團棉花能有多大的重量,放松點?!?/br> 他抬起了右腳:“現在,我要走去床邊了哦?!?/br> 簡詩不明白他為什么在走之前都要跟自己說一聲,卻在他抬腳的那一刻才突然醒悟到現在自己雙腳都踩在他腳上,他每走一步,都會連帶著在他身上的自己一起移動。 毫無這種親密經歷的簡詩,就這樣紅著臉倒在了許墨的懷里。 許墨雙手環抱著搖搖晃晃的小姑娘,還是低聲提醒道:“不想摔倒的話,就抱住我?!?/br> 他循循善誘,簡詩合上了眼。 明明是陷阱,自己還是迫不及待地往里跳。 明明是假象,自己還是自欺欺人地相信著。 女孩的手,輕輕抱住了男人的窄腰。 簡詩靠在他的肩膀上,低聲催促他:“好了,你快點兒吧?!?/br> 終于將他的小棉花緊緊擁住,許墨心底有多不舍,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但小姑娘催促的口氣,也無形地暴露出了她的疏離。 許墨就這樣身上帶著個小小的掛件,走到了床邊坐下:“不用穿鞋了,直接睡吧?!?/br> 簡詩靠在床邊,看著那個絲毫不打算離開的男人:“你呢?” 意識到自己坐在了她的床邊,許墨站起了身,將一旁的椅子拉了過來:“等你睡著了,我再回去?!?/br> 簡詩還想再和他爭兩句,卻在對上男人堅定的眼神時,放棄了。 她慢吞吞地躺回了被子里,眼睛還是睜著,看了天花板好久,才對身邊沉默著的男人說道:“許墨,你不需要這樣對我這么好?!?/br> 許墨半撐著臉,整個人極放松地靠在她的梳妝臺旁,輕聲道:“這是我自己的決定?!?/br> 這樣的決定,讓簡詩難受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這樣和自己相處,到底圖的是什么呢? 而父親的“消失”,到底是什么含義? 許墨他……是否參與了這件事,為什么在自己面前閉口不談? 簡詩有無數個問題想問他,到了嘴邊,還是換了說法:“我不喜歡你對我好?!?/br> 她是用了這輩子的狠心,才說出了這句話。 但剛才還坐在一旁的男人,突然重新站起了身,居高臨下地看向自己,眼神里是化不開的灰:“可是,我喜歡?!?/br> 這晚算是不歡而散了。 簡詩也那句狠話撂下后,也終于正式和許墨劃清了界限。除了共處一個屋檐下,平日見了面也不會與他多說一句了。有時候,她都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租客,行色匆匆,不問世事。 而那個被自己刻意忽視的男人,卻永遠都是用一雙溫暖的眸看向自己——像是時光依舊停在從前。 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居生活中,從夏入了秋,又從秋轉了冬,簡詩也看著許墨在單薄的襯衫外,套上了黑色的長風衣。再后來又換成了灰色的呢子大衣,內搭的那件白色毛衣看起來柔軟極了,將男人原來那些冷冽的氣質淡化了不少,看起來英俊又優雅。 這樣的他,應該是許多女人的理想型吧。 可惜,自己卻不是他的理想型。 回憶著今早出門時看到的男色誘惑,簡詩坐在咖啡廳的餐桌前,輕咬了一口新出的甜品,滿足地瞇起了眼睛。 果然冬天吃冰冰的甜品,比夏天還要好吃! 簡詩興沖沖地又舀了一勺,準備往嘴里送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是……簡詩學姐?” “誒,”簡詩扭過頭,看到自己隔壁桌上的清秀青年,一個名字脫口而出,“你是沈羽!” 被簡詩瞬間認出的沈羽有點兒害羞地摸了摸后腦勺:“學姐你還記得我???” 簡詩大學畢業也有三年多了,但這個總是容易害羞臉紅的小學弟她倒是印象很深。其實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在畢業前,他捧著那束紅玫瑰到寢室門口向自己表白的場景,實在令人難忘。 雖然最后簡詩還是把這個與自己并不合適的學弟給拒絕了,但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年,兩人現在見面,也沒有那么尷尬。 “哈哈,”簡詩干笑了兩聲,“你的油畫可是系里公認的厲害,想不記住都難?!?/br> 原來是記住了畫,不是記住了人。 沈羽有點喪氣,還是開口問她:“我坐過來說話?” 只是坐在一起說說話,簡詩還沒有迂腐到覺得需要和異性保持那么遠的距離,她點頭:“好啊?!?/br> 兩人是同系的師姐弟,除開當初那次告白失敗的意外外,兩人之間還是有許多可以聊的話題。 簡詩一直窩在家里,平日也疏于和同學、朋友聯系,這次遇到個能聊到一起的,倒也挺開心。 直到簡詩起身準備離開時,沈羽都還有些念念不舍。 他其實是知道簡詩已婚的事實的,畢竟當初那位許墨教授世紀婚禮的新聞那般鋪天蓋地,同樣在戀語市工作的他自然也看到了。沈羽知道那樣優秀的一個男人,一定會給他曾經傾心過的女孩幸福。 可是剛才他無意間問起簡詩的婚姻生活時,女孩卻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她是不是過得不夠好? 沈羽還想追問,卻在看到女孩眼底波動的眸光時,及時住了嘴。 他自己又有什么身份,能這樣關心她? 但看到簡詩轉身準備離開時,沈羽還是抬手輕輕拉住了簡詩的手臂:“學姐,你……” 簡詩不知道他還有什么要問自己,困惑地準備開口時,剛才還拉著自己的手被大力扯開,下一刻她就被牢牢地拉進了另一個懷抱里。 她的面前,是早上才看到過的白色毛衣。 近在咫尺時,她才發現這件毛衣果然跟她想象中一樣,柔軟細膩。 像天邊的云,也像落下的雪。 摟著女孩的男人,卻緊鎖著眉:“不要碰我的女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