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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漠聞言,眼眸閃了閃,他挪步踉踉蹌蹌著朝屋子里頭走,剛走幾步便栽倒在地。醫師見狀,將剛背在身上的藥箱拿了下來,云鸞將黎漠扛進屋子,擱在了竹榻上。 適才天色暗淡,云鸞瞧得不是很清楚,現在將人移到燈下,云鸞這才發現黎漠的兩個膝蓋已經血rou模糊,膿水黏住了衣衫,一扯便帶出皮rou來。 醫師嘆了口氣,他從藥箱中翻出銀色剪子,在火上撩了撩,將黎漠傷口處的衣衫一點一點剪開,醫師瞧了瞧傷口,倒吸了一口氣,傷口再深一些,這雙腿便廢了。 云鸞眼眸閃了閃,黎漠武功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這世上能讓他受這么重的傷的人恐怕還未出生,再看一看他右手中緊緊攥著的紅線,云鸞便明白黎漠這三個多時辰去哪里了,他嘆了口氣,有勞先生勞神為殿下醫治。 醫師嘆了口氣,他扭頭瞧了一眼昏睡在床榻上的宋歸,又回過目光看了看黎漠,慨嘆一聲,殿下與夫人均是用情至深之人吶。 一個夤夜挑燈刺繡,只盼郎君歸家同眠,一個雨天登階拜佛,只求佳人喜樂平安。 外頭的雨漸漸停歇了,云破月來,竹影搖曳,檐下叩脊瓦往下滴著水珠,七八個星天外,蛙聲漸起。 黎漠在醫師給他處理傷口的時候便醒了,醫師往他膝蓋上一圈一圈地纏了紗布后,千叮嚀萬囑咐傷好之前切勿再費力行走。 府上小廝煎好了藥端近屋來,云鸞正欲喚丫鬟過來服侍宋歸喝下,黎漠便從榻上下地了,我來罷。 云鸞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扶著黎漠在床榻邊坐下。 黎漠將宋歸摟在懷里,他拿過一個繡枕墊在宋歸后腰,讓她靠得舒服一些,這才接過云鸞端著的藥碗,試了試溫度后,黎漠低頭柔聲喚:婉窈,婉窈喝藥。 宋歸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微微啟唇,呼出一團guntang的熱氣,苦澀的藥湯入口,宋歸皺著眉偏頭盡數吐了出來,她下意識地推了推,苦,不喝 黎漠剛換的衣衫沾上了宋歸吐出來的湯藥,懷里人皺著眉,嚶嚀著喊苦,他只得將藥擱在一旁輕拍宋歸的后背柔聲哄,不喝不喝,你不想喝便不喝。 宋歸安靜下來,她靠在黎漠懷里斷斷續續地說著胡話。 黎漠低頭吻了吻宋歸的額頭,他單手重新端過藥碗,仰頭喝了一口后,俯身吻住宋歸的朱唇,一點一點將藥湯渡了過去。 宋歸鬧騰,黎漠怕傷著她,喂藥折騰了近半個時辰,待藥碗見了底,黎漠長舒了一口,后背全被汗浸濕了,他將藥碗擱在桌上,正欲將宋歸放著躺回被窩。 不走,黎漠不走。宋歸下意識抓緊了他的前襟,聲音中帶著委屈。 好,我不走。黎漠眼眸閃了閃,他將宋歸往懷里摟了摟,拉過繡被蓋著,緊緊抱住。 云鸞上前將藥碗撤了下去,他輕輕闔上屋門,站在檐下階前微嘆了口氣。 殿下能三跪九叩著去靈隱寺求佛,他便也能抱著極有可能感染瘟疫的宋歸寸步不離,他只是殿下的一位下屬,并不能左右殿下的所作所為。 云鸞仰頭,一勾缺月遙遙掛在夜空中,他眼眸微閃,在心底默默念出了那句詩來 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屋里,黎漠垂眸細細描摹著宋歸的眉眼,不知是不是適才鬧騰的緣故,宋歸出了汗,覆在額頭上,薄薄的一層,黎漠從懷里拿出手帕,輕輕幫她擦拭了去。 宋歸嚶嚀了一聲,軟糯地喚了一聲黎漠。 我在。 黎漠忙低聲回答,他將宋歸的右手手腕從被窩中拿出來,指腹輕輕撫過宋歸手腕上的咬痕,拉到唇邊輕輕吻了吻,之后,他將那條紅線一圈一圈輕輕纏在了宋歸手腕上。 白皙如凝脂般的手腕上,纏著紅線三匝,黎漠打了個死結,鎖住了對宋歸沉甸甸的情意。 琉璃燈中的蠟燭燃了一夜,黎漠抱著宋歸守了一夜。 或許是佛祖聽到了黎漠許下的心愿,或許是醫師的藥方很管用,天明的時候,宋歸的燒退了。 宋歸偏了偏頭,緩緩睜開眼眸來,她一直處于混沌狀態,恍恍惚惚,仿佛做夢一般,黎漠的身影總是若即若離,她根本就抓不住,待眼前清明起來,她才發現自己正睡在黎漠懷中。 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黎漠。宋歸抬眸細細打量著黎漠,她總覺著和他恍若千年未見了一般,宋歸抬手貼在了黎漠面頰上,笑了笑道:我是不是作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黎漠情緒有些激動,他攥住宋歸的手,緊抿著薄唇,不住搖頭,他的身子在微微顫抖,眼底的情緒排江倒海般翻涌著,他低頭連連吻著宋歸的眉眼、鬢發。 宋歸吸了吸鼻子,還未散盡的藥香在鼻息間繚繞,她眨了眨眼問,我生病了? 黎漠緊緊地摟住宋歸,他埋首在宋歸頸間,靠了一會后,情緒漸漸平復了,嗯,當著陵洲城百姓的面昏倒,婉窈你嚇壞我了。 宋歸偏頭蹭了蹭黎漠的面頰問:你以為我染了瘟疫?命不久矣? 昨日你一直高燒不退。黎漠眼眸閃了閃,他低聲道:也不肯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