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爺終于產生危機感,白沅芷是刀俎,他為魚rou
五 沈云洲沒有囿于那場狼狽的性事太久,很快就投身于日常工作不可自拔。白沅芷睡了他這件事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影響,至少他自己認為如此。他向來把私人生活和工作分得很開,絕不因個人情緒犯錯。 他也不擔心白沅芷會拿錄像和照片來威脅他。說到底,白沅芷只是一個裁縫罷了,沒有渠道和沈云洲這樣的上流人士抗衡。他和沈云洲無冤無仇,不至于要讓沈云洲身敗名裂,掌握這些東西就是要從沈云洲這里交換利益。能從沈云洲這里獲取的無非就是錢和人脈,恰好這兩樣沈云洲都不缺。唯一值得揣度的是白沅芷想要多少,又打算保持這種交易多久。但沈云洲有種莫名的對白沅芷的信任,他知道白沅芷是個聰明人,而且是個玲瓏剔透的聰明人,這種人貴在自知,不會越界。 然而白沅芷沒有動作。沈云洲有找人盯著他,也一直沒發現白沅芷有要做什么特殊交易的跡象。思及至此,沈云洲難免煩躁,他可能猜錯了白沅芷要的東西,但除了錢還能是什么,他卻不愿意想。他不信白沅芷一無所求,白沅芷從來就不是那種人,他見到白沅芷的第一眼就識破了。他表面上淡泊溫吞如水,實際上是野心勃勃,對自己所求勢在必得。 他點開與白沅芷的聊天界面無數次,想要單刀直入主動出擊,又怕白沅芷會以為自己沉不住氣、主動示弱,最終還是若無其事地退出了。 沒過多久,他因為有個大客戶要談,忙于寫策劃案無暇分神,將白沅芷忘在了腦后。這個單子拿下來,公司下半年的利潤空間必然會大有提升,連帶著股票也會漲。對方是蕭江的瀚海集團,老總秦瀚的妻子周琳是李蘭寧的大姨,此次要談的是三方合作。沈家經營的景豐集團雖然在海城一言九鼎,但是和蕭江鮮有往來,能夠談合作全靠李蘭寧牽線搭橋,沈云洲不得不夸她一句仗義。 他當然知道李蘭寧有私心,也知道李家有私心。沈家和李家本就是商業伙伴,多有往來;李蘭寧和他又是高中同學,兩家知根知底,李家早有聯姻的意向。假如沈云洲是異性戀或是雙性戀,這種安排未嘗不可,然而沈云洲是個徹頭徹尾的同性戀,對女性的欣賞止于外貌和工作能力,大學畢業就和家里出了柜,只是沈家不好把這件事公之于眾。 沈家當然也希望能夠聯姻,只是聯姻的不是沈云洲,而是沈云洲的大哥沈云渚。不過這種希望也注定要落空,因為李蘭寧早在大學就私下交往了男友,不可能接受聯姻。 表面上聯姻是強強聯合的手段,李蘭寧卻知道李家存的什么心思——沈云渚已經三十二歲,在商場打拼十年,早已站穩了腳跟;沈云洲留學回來不久,真正參加工作也就兩年,相較而言好掌握得多。李蘭寧畢竟是獨生女,李家不愿吃虧。假如李蘭寧能和沈云洲結婚,李家就有理由鼓動沈云洲在景豐爭取更大的利益。 然而沈云洲從來就沒打算接班。沈云渚當家,大事小事都要由他決定,沈云洲樂得清閑。李家要搞權謀大戲,他和李蘭寧都不樂意參演。這一次認真對待,主要是為了拿出實績,將來雙方父母發難也有東西能堵住他們的口。 談判當日遠比他想得要順利,瀚海派來的是秦家大公子秦賀,擺明了秦氏對這次合作的重視。秦賀已經三十七歲了,繼承瀚海集團指日可待。沈云洲初見他時根本看不出他年屆不惑,倒像是沈云渚的同齡人,只是舉手投足比沈云渚還要更穩重一些。沈云洲忍不住猜測沈云渚五年后會不會也是如此。 秦賀并沒有對合同錙銖必較,態度堪稱溫和,指出策劃案的缺漏時倒是毫不手軟。一場會議下來,沈云洲對他十分佩服。結束正好是飯點,他順勢問秦賀有沒有意向一起吃飯,又強調自己并沒有賄賂之意。 “不必了,我有約了?!鼻刭R道,“我這次并非獨自前來,家里有人跟來了的?!?/br> 李蘭寧特意提過秦賀沒有結婚,卻沒有提秦賀有沒有戀人,沈云洲隨口問道:“是秦總的女朋友?”李蘭寧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沈云洲才意識到自己或許說錯了話。 秦賀并不在意,解釋道:“是我弟弟。他順便來旅游?!?/br> 李蘭寧“咦”了一聲,道:“二表哥居然也來了?”秦賀點點頭。 沈云洲道:“若有需要,我可以介紹幾個地方的?!?/br> 李蘭寧涼涼道:“我還沒跟我表哥說什么,你倒是急著表誠意?!?/br> 秦賀笑了一下,道:“那就麻煩沈先生了。這次策劃案是沈先生寫的?” 沈云洲點點頭:“多有不足,見笑了?!?/br> 秦賀道:“你進景豐時間不長,已經頗有亮點了,我很期待這次合作?!?/br> 沈云洲知道這種話只能聽一半。官腔打罷,秦賀起身告辭。沈云洲和李蘭寧整理完文件,知道事情基本成了,也松了一口氣,決定出門吃午飯。李蘭寧向沈云洲邀功,要去吃市中心的西餐廳,沈云洲一一應下。他和那家餐廳的老板相熟,只要他去總能有位置。 位置也是好位置,靠窗,餐廳樓層又高,若是晚上來定然風景絕佳,中午只覺得外面被陽光照得蒼白得刺眼。李蘭寧一坐下又看見斜對面的商場,盤算著一會兒要去逛街。 說到逛街,她想起沈云洲定做禮服的事情,問道:“你那套衣服怎么樣啦?” “哪套?”沈云洲問。 “我介紹你去縫葉鶯做的那套啊?!崩钐m寧道,“如何?是不是特別滿意?” 沈云洲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若無其事道:“確實不錯。你之前沒說過你那件旗袍領是它家的手筆?!?/br> “這不是打算給你個驚喜?”李蘭寧說,“雖說是國內初出茅廬的個人工作室,設計感卻那么好。我當初定做的時候還沒現在有名氣,低價拿的一流做工,現在是不是漲價了?那件旗袍領我撿了便宜,才一百六?!?/br> 李蘭寧每次談及此類話題都口若懸河,沈云洲心不在焉地聽了一會兒,突然察覺不對:“沒有名氣,你當初怎么知道這個工作室的?” 李蘭寧道:“哦,白沅芷——就是工作室的老板,他母親是白素。我那次跟著我媽去看白素的畫展,她聽說我要做禮服,說我可以去白沅芷那看看。我本來是沖著白素的面子去的,誰知道白沅芷還真有本事。他好像不太樂意借用白素的人脈,我當初沒注意說漏了嘴,他臉色都不大好看?!?/br> 沈云洲聽了想笑。他意識到白沅芷還是個普通人類,還會有表情失控的時候??墒撬蝗痪托Σ怀鰜砹?,白沅芷是白素的兒子,白素是當代數一數二的畫家,錢也好人脈也好,白素不缺,只要白沅芷不抵觸,白沅芷也不缺。 那白沅芷還能從他這里獲取什么? 他一下出了神。李蘭寧的點的牛排正好上來了。李蘭寧偏愛三分熟,一刀下去切面上滲出紅色的血水。沈云洲恍恍惚惚地看著,只覺得白沅芷是那把銀色的餐刀,自己是盤中待切的rou。 他點的那份羊排正好也上了,沈云洲忙回過神,掩飾般抬頭,這一抬頭教他看見了熟人——不久前才道過別的秦賀。他之前未曾留意,沒看到秦賀也在餐廳里,甚至距離不遠。 秦賀的桌子在他們斜前方,秦賀對面坐著一個人,大約就是秦賀的弟弟,沈云洲不禁多看了幾眼。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這是秦家二公子,他大概會以為那是個女人。他鮮少見到眉目如此雌雄莫辨又形貌昳麗的人,外表幾乎和以光艷聞名的李蘭寧不相上下。秦家二公子還留了長發,在腦后扎了一個短短的馬尾,說話時被秦賀逗笑了,頭發在腦后活潑地跳動。 白沅芷的長相其實也有幾分陰柔,過去不覺得,李蘭寧點破他的身份后,沈云洲發覺他長得確實像白素年輕的時候。但白沅芷的長相遠沒有這般鋒利,是淺淡的,像山水畫;白沅芷的頭發也更長,全披下來甚至能垂到腰際,他把頭發撩到耳后時,像小舟繞過曲水,舟上人眼里撞見青山。 沈云洲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居然在拿白沅芷和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做對比,不由得多喝幾口水。他放下杯子時又不經意瞟到秦賀那桌,秦家二公子吃冰激凌沾到臉上,秦賀微笑著,伸出手去給他擦掉了。 沈云洲眉頭一跳。 他這一頓飯頻頻走神,李蘭寧也忍不住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兩個人都盯著那一桌,秦賀他們也察覺到了,轉過頭來。 不等沈云洲阻攔,李蘭寧招呼道:“大表哥二表哥,好巧呀。你們也在這吃飯?” “蘭寧好呀?!鼻丶叶傩Φ?,“這是你男朋友?” 李蘭寧迅速否認:“我哥們兒?!?/br> 事已至此,沈云洲只得走過去打招呼:“沈云洲?!?/br> 秦家二公子跟他握手:“秦燼,灰燼的燼?!?/br> 這個名字有些古怪,但沈云洲沒有多想。秦賀適時從座位上站起來道:“我們吃完了,你們慢慢吃,我們去結賬了?!?/br> “我媽說讓你們有時間來家里吃頓飯?!崩钐m寧道。 秦燼看了秦賀一眼,開玩笑道:“剛解決午飯,晚飯這不也安排上了?” 秦賀拿他很沒有辦法的樣子,對李蘭寧道:“那就今天晚上吧,我會和小姨說,你也和小姨再知會一聲?!?/br> 沈云洲看著他們走遠,狀似無意道:“他們兄弟倆感情很好?!?/br> 李蘭寧道:“你和你大哥不也挺好的嗎?” 沈云洲只搖了搖頭。他和沈云渚感情再好,那也只是手足之情。秦賀和秦燼已經明顯變了味,只是李蘭寧當局者迷看不出來。秦賀看秦燼的眼神哪里像是看弟弟的眼神,分明是看戀人。但說到底這都是他們的家事,和沈云洲半點關系沒有,沈云洲也不敢拿這種事做什么文章。 這一頓飯接收的信息量太大,沈云洲只覺得頭疼。李蘭寧要去對面接著逛街,他卻實在提不起興致,匆忙告辭了。 只是這一天注定不能太平,他剛坐進車里,就久違地收到了白沅芷的信息。 他盯著手機看了好一會兒,始終沒能想明白這一局究竟是誰贏了。是白沅芷主動出擊,他也沒能后發制人。他發了一會兒呆,最后認命地系上安全帶,掛擋向縫葉鶯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