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喝完之后,姜妙滿足的打了個輕隔,一抬頭看見沈之言盯著自己,她心中一個咯噔,慌忙爬上床去用被子蓋住自己,只露出兩雙警惕的眼睛。 沈之言眉頭一蹙,起身向她而來,姜妙正想開口說話,他卻按住她的肩壓了下來。 姜妙:不是吧,還來? 瞧見少女眼中的慌亂,沈之言動作一頓,隨即將被子一扯,把姜妙嚴嚴實實裹成了一個蠶蛹。 隨即,沈之言將裹成春卷一樣的她往懷中一撈,下巴抵在她頭頂,沉聲道:“睡覺?!?/br> 姜妙露出一雙眼睛,眸中有些迷茫,身子動了動,似乎像從“蠶蛹”中出來。 沈之言單手從她的肩膀處環過,將她穩穩地禁錮在懷中,他低頭看著她:“還是說,公主還做些什么?” 這話帶著些若有若無的威脅,姜妙被嚇了一跳,趕緊閉上眼睛,掩耳盜鈴道:“不,我睡著了?!?/br> 她眉毛微蹙,睫毛微顫,看起來像被嚇著的幼貓一般。 隨后她聽見那人胸腔微微振動,似乎輕笑了一聲。 聽起來竟帶著愉悅之意。 而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的姜妙困意卻真的涌了上來,她眨了眨眼,起先努力撐起眼皮,最終還是忍不住沉沉睡去。 喜燭也在此時突然熄滅,喜房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月影搖曳,從窗戶投進一片斑駁的竹影,沈之言感受著懷中那人淺淺的呼吸,也緩緩閉上眼睛。 第三十九章 四平八穩的榮國府…… 四平八穩的榮國府馬車上, 姜妙一身紫色朝服正襟危坐著,時不時偷偷打量對面那閉目養神的青年一眼。 對面,是穿了一身緋紅色仙鶴朝服的沈之言, 相較于在臨州時,他的膚色白皙了許多, 此刻一身緋衣的他,竟顯出了幾分謫仙一般的出塵脫俗來。 姜妙不可抑制地回想起昨夜,面前這看起來清冷端毅的人, 是如何按著她的手,霸道地不許她掙脫的模樣。 她的心突然就抖了抖,有些惱恨地瞪了他一眼。 沈之言突然微睜開眼睛,目光對上她的眸子。 姜妙的視線沒來得及收回, 只好假裝無事發生, 她僵硬著扭轉脖子,透過車簾的縫隙看向車外。 她一邊看著窗外熙熙攘攘地街景, 一邊下意識揉起了袖中的手腕。 到了熱鬧處, 人多擁擠, 車夫不得不突然喝止住了馬車,姜妙沒有防備,身子頓時向前傾去。 手上一涼, 沈之言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腕,穩穩地將她拉了回來。 外邊車夫慌忙請罪,偶爾夾雜著銅錢的訓斥聲。 姜妙端坐回來,一抬頭對上沈之言眸色不明的眼睛。 不由讓她想起昨夜那個夢。 她夢見自己成了一根胡蘿卜, 好不容易在地里困了十多年,一朝逃出,自然歡歡喜喜地奔向人間, 誰知人間還沒到,就一個絆子摔到了山底下的一個山洞里。 正慶幸還有命在,一抬頭,便看見一只巨大的兔子紅著眼睛,正虎視眈眈地朝著她看。 她被嚇醒了,一睜眼便看見沈之言已經穿戴整齊坐在榻邊,不知低頭看了自己多久。 她花了許久從忪怔中醒過神來,這才想起自己昨日已經和沈之言成了親。 而此刻,二人就是在去往宮中拜見圣人的路上。 思及昨夜那事,姜妙不免有些懊惱,是以對他的觸碰也像針扎了一般:“你做什么!” 她抽出手,眸光中帶著幾絲戒備。 沈之言收回手,看了她一眼,“還疼么?” 姜妙臉色登時緋紅,瞧著他冷清自持的眸子,不免有些氣悶。 不明白從前在臨州那般容易害羞的人,為何如今卻能這么鎮靜。 姜妙欲偏過頭去不理他,雙手卻突然被沈之言拉過,擱在了他的膝上。 姜妙身形一僵,隨即看見沈之言低下頭,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按著她的手腕。 腕上傳來微微酸澀感,卻伴有一種疲倦被舒緩的暢意。 馬車重新行駛起來,車內,爐香緩緩飄散在寂靜的空氣中。 姜妙一時忘了說話。不知過了多久,沈之言手指擱在她腕上,抬起頭來問她:“還疼?” 姜妙扯了扯嘴角,口中一句“你放開我”硬生生變成了:“還行?!?/br> 說完,氣氛又再一次僵住。 沈之言得了話,將她的手放回她自己的膝上,隨后坐直了身子。 姜妙偏過頭,指甲掐進手心。她覺得自己的心似乎跳得快了些,連帶著車內的氣息,也如沈之言的視線一般令人難以招架。 馬車甫一停下,姜妙便率先起身走出馬車,卻在下車的時候被絆了一下,幸而沈之言扶了她一把,才沒讓她跌倒。 她四指搭在他手心,隨之抽離開來,扶著紅葉下了馬車。 手中的溫度遠去,沈之言低眸看了一眼,隨之走下馬車。 二人一前一后進了宮門,紅葉和銅錢對看了一眼,各自都有些詫異。 怎么自家主子對長樂公主/世子像陌生人似的? 姜妙悶頭走在前頭,不時低頭看著自己的繡花鞋,突然間手心一暖,是沈之言走上前牽住了她。 她一愣,見沈之言走在身側,目不斜視道:“公主即便不喜臣,至少也請做做樣子?!?/br> 姜妙一愣,暗想此刻若是拒絕,反而顯得她自己不夠豁達了,便也沉下心來,便任由他拉著自己遠去。 二人很快走過一座闕樓,闕樓后,一身黑色飛魚服的人走了出來,眸子中露出些許陰郁。 “大人?” 隨行的錦衣衛千戶有些詫異,這位都指揮使怎么不走了? 司徒鶴看了兩人攜手遠去的背影一眼,什么話也沒說,轉身離去。 晉帝和岳皇后在養心殿接受了姜妙二人的朝拜,今日岳皇后笑容得體,語氣和藹,叫人挑不出一點錯處。 晉帝抿了一口茶,道:“長樂啊,你如今也是個出了閣的公主了,這性子也該收斂些才是,日后在國公府,可不許欺負沈卿!” 姜妙笑道:“父皇說的哪里話,之前是女兒不懂事,如今可是長大了,自然知曉該如何做?!?/br> 晉帝又對沈之言道:“沈卿也別約束,以后受了朕這潑皮女兒什么委屈,只管告訴朕才是?!?/br> 沈之言一笑:“公主性情和善,陛下多慮了?!?/br> 姜妙在心中嘀咕,他不欺負她就算好的了,她哪兒來的本事欺負他? 皇后也打趣道:“年輕夫妻打打鬧鬧本是常事,陛下倒來摻和一場?!?/br> 晉帝也不惱,只哈哈大笑:“皇后這么說,倒是朕的不是了?!?/br> 岳皇后嗔了他一眼,又看向姜妙:“長樂也不必多心,你是宮里頭一個出嫁的公主,陛下和本宮也都是念著你的,昨日本宮身體不適,也沒見著你出嫁,待會兒本宮將那玉血珊瑚鐲子給你帶回去,也算是本宮一點心意?!?/br> 姜妙低頭行禮:“兒臣謝過母后?!?/br> 幾句家常之后,晉帝便忙著下去批奏折了,晉帝一走,岳皇后自然沒有什么心情再招待姜妙,照常寒暄了幾句,便起駕回坤寧宮了。 姜妙自然也不介意,她跟在沈之言身后出了養心殿。兩人走到宮道上,遠遠看見了姜朔迎面朝他們跑了過來 姜朔飛奔過來抱住姜妙,叫了一聲阿姐,又抬起頭看了看沈之言,叫他:“太傅姐夫!” 姜妙一個沒站穩,被沈之言穩穩地扶住了后背,一抬頭,瞥見他雖面無表情,可唇角卻劃過一抹未來得及收回的笑意。 姜朔喜滋滋的對姜妙道:“阿姐,你還記得我上次圍獵獵的白狐貍嗎?它被我養了兩月,養得可好了?!?/br> 他揪了揪她的袖子:“阿姐去看看嘛!我早就想給阿姐看了?!?/br> 姜妙遲疑的看了一眼沈之言,見他沒反對,便也跟在姜朔身后走去。 三人一同來到宮中的飼園,那白狐貍果然容光煥發,精神得很。 它雖中了一箭,然姜朔力氣小,是以未傷及它根本,經過兩個月的調養,倒恢復了它七分的活潑。 姜朔執意要將狐貍送給姜妙,因是阿弟的贈禮,姜妙自然接受了下來。 離開飼園時,姜妙抱著白狐貍笑彎了眼,她抬頭問沈之言:“我們要給它取個名字嗎?” 沈之言走在她左手邊,他看了她一眼,道:“公主喜歡就好?!?/br> 姜妙一頓,想起昨晚那事,心里起了絲壞心,哦了一聲,道:“那就叫它沈小言吧?!?/br> 沈之言身子一滯,隨即蹙眉看向姜妙,姜妙有些心虛,面上卻蹙眉:“你不是說本宮喜歡就好?” 沈之言眸子微闔,道:“既然公主如此喜歡沈小言,那便如此叫吧?!?/br> 姜妙心中咯噔一聲,暗惱自己果然又落入了他的圈套,她本想給這狐貍取個他的名字壓他一頭,可經他這一說,倒顯得她多么喜歡他似的。 思及此,她改口道:“那還是叫小白吧,你看它這么的———” 沈之言垂眸望著她,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姜妙本想在腦中搜刮些詩詞,可竟一時語噎。 她只好道:“白?!?/br> 沈之言眼睫微闔,語氣在姜妙聽來有些輕嗤:“公主文辭倒是特別?!?/br> 姜妙氣不過:“本宮那是大智若愚?!?/br> 早知道她當年就該多讀點書,如今也不至于遭他嘲笑了。 她郁悶。 她懊惱的低下眸子,睫毛微顫,沈之言垂眸看著她,隨即眼中劃過一絲笑意。 姜妙抬起頭看,看見一條熟悉的宮道,一時有些微怔。 那是通向冷宮的宮道,依稀記得幼年時,她便經常在這條宮道上玩耍,只盼著父皇哪日經過,能想起她與母妃弟弟來。 她收回目光不再去看,抱著白狐貍與沈之言回了國公府。 在府內用完晚膳,便有從公主府帶過來的掌事嬤嬤進來請示。 民間嫁娶習俗,新婦過府第二天要親手做面食給夫家人吃,此舉意在展示自己手藝和賢惠,期盼著能得夫家重視。 姜妙是公主,自然不需要如此,只需動動嘴皮子,賜給全府一道膳食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