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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要石青攢心梅花的一根兒,藕粉福壽如意的一根兒,也不著急,jiejie慢慢打,少說一兩個月才用呢?!被找魷芈曅Φ?。 彩環應了一聲,徽音又與她閑話兩句,方才轉身往衢臨堂去了。 衢臨堂前庭院上,宋知歡和敏儀坐在藤椅上看著寧馨教導修婉與弘皓撫琴,忽地,宋知歡開口感嘆道:“修婉撫琴的樣子讓我想起了當年的我自己——我媽的性子,平日里對我雖是溫柔,這樣的事情上卻也很嚴厲,但凡教導我撫琴,定然是如現在的寧馨一樣的神情肅穆。一人一方琴案,一個音不準便千遍百遍地練,決不許于琴上有半分疏漏?!?/br> 敏儀聽了一笑,道:“我當年倒沒正經學過這個,我額娘弓馬嫻熟,于琴棋書畫卻不通,雖請了老師來教導我,到底我也沒這根兒筋,只練了兩日,音尚且沒認全,手指頭先破了。我習射藝時腿磨破了,我阿瑪額娘半聲沒吭,還鼓勵我要學會‘持之以恒’,習琴破了手指,額娘便仿佛天塌下來一般,再不許我碰琴了?!?/br> 聞此眾人皆笑,修婉住了琴,將手抬到目前細看,起身將一雙手擺在宋知歡眼前,如一個絕世小可憐一般哀聲控訴:“額娘!您看看!您看看!” “別喚你額娘!”寧馨神情冷肅,分毫不為所動:“你額娘如你這般的年紀,已經能夠獨立作曲了,你呢!今日不把這一支《春江花月夜》撫足,你就把曲譜抄寫百遍!” 正這時,徽音從外進來,先含笑一欠身,道:“額娘、阿娘、武額娘?!?/br> 敏儀端坐受了,宋知歡側身讓了半禮,寧馨起身回禮,兩個小的起身行禮道:“大嫂嫂?!?/br> “這是做什么呢?怎么三meimei的小臉兒皺巴巴的?”徽音在宋知歡的示意下落了座,笑吟吟看向修婉,打趣著問道。 修婉嘆了一聲,搖頭晃腦,“舊事不提也罷?!?/br> 說著,又站起來蹬蹬蹬走到徽音身邊,扯著徽音的袖子眨巴著大眼睛看向寧馨,討好地問道:“師傅~大嫂嫂都來了,這天兒又涼快起來了,咱們就別撫琴了,好不好?” 寧馨語氣冷淡,“劍術課每隔一天一次,琴藝亦是,兩者交錯著,鍛煉體魄、陶冶心性共同進行,你今日若是逃了琴藝課,便壞了規則次序,明日的劍術課也要停,長此以往,何來秩序?” 修婉便要辯駁,“世間本無秩序,秩序都是人訂的,又怎么不能改了呢?” 寧馨一擰眉,宋知歡忙過去拉架:“好了,不就是春江花月夜嘛,回頭我教她練下來?!彼沃獨g笑道:“天兒涼爽些了,咱們去后頭跑馬怎樣?我也有許久未曾見過阿寧你舞劍的身姿了?!?/br> 寧馨余怒未消,看向來拉架的宋知歡,口吻微慍,“修婉的性子,說是四大皆空,實則處處執念!佛經不能改她性情,時常如此,天生佛心也不能渡她!” “琉璃心、清凈骨,這本是修婉她自己該磨礪的,阿寧你何必為她如此著急呢?”宋知歡笑著拉著寧馨往外,口中振振有詞。 只見她一面在身后給眾人打手勢,一面輕哄著寧馨道:“稍后歡姐撫琴一曲,阿寧舞劍如何?” “少年輕狂態!又修佛法,當真矛盾!”寧馨一甩袖,宋知歡卻笑道:“正該你們兩個換一下呢,老子講究無為而治,到了你這兒就是規矩法度處處重要,當真矛盾?!?/br> “歪理邪說!”寧馨擰眉,“世間若無法度,安有如今?” “好好好,我知道了。只是少年輕狂本是平常,蘇軾還能‘老夫聊發少年狂’呢,更別提咱們修婉本就是該年少輕狂的年紀。隨心而動,道法自然。弘皓的性子就太悶了些?!?/br> 寧馨又道:“若處處輕狂,真有一日,修婉要效仿那些她崇拜的魏晉名士去人墳前瀟灑,你又當如何?” “我不如何?!彼沃獨g毫不在意,“這世間法度束縛頗多,若修婉真如此做,只能說她是被這世道不公所逼的!為她生母,縱然我不喜如此輕狂舉動,也絕不會站在世人這邊攻訐她。但修婉縱然性情驕縱桀驁些,卻也有一顆人善和合之心,心中自有底線,當不會為父母親族招來非議?!?/br> 宋知歡微微一頓,又道:“弘皓生性沉悶,卻有瀟灑不羈之心,不受世間規則法度拘束,若比起修婉來,我還是更擔心他一些?!?/br> 寧馨卻不贊同:“道法自然,在于天地。修行道法當順應天時,弘皓性格如此極好,一世親緣皆為牽掛,他重情意,自然不會有連累家人親友的出格之舉——” 此時,她話語倏地一頓,方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宋知歡套進去了。 閉目沉思片刻,忽地輕嘆一聲,道:“是寧馨愚了?!?/br> 宋知歡見她姿態愈發瀟灑,眉目之間流露出一兩分輕淺的自然姿態來,心中贊服。 且說那邊修婉聽說要去跑馬就興奮起來,卻見自己阿娘與師傅一路辯駁互不相讓,當下已然目瞪口呆,心中只道額娘威武。 直到二人身影漸漸不見,方聽敏儀輕笑一聲,道:“走吧,跑馬去,也確實想了好久了。今兒也是借了婉兒的光了?” 又聽了一會兒,嘖嘖道:“這滿府的人,也就你額娘能治你武額娘?!?/br> 徽音輕輕一笑,壓下心中的感嘆,端出一副溫婉柔和的模樣來。 作者有話要說: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大家!